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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把她们引到了闻老夫人屋里待客的厅里,一进去闻百翎就发现,屋里不光有闻老夫人,还有闻大夫人等儿媳、闻大老爷、闻七郎等男丁等,另外还有些不太认识的人,坐了满满一堂,闻百翎看这样儿,不由心中一愣,想着看这阵势,今天要办什么大事啊。
于是便不由看向坐在堂上正中的闻老夫人——在场没谁辈分比她高,所以她坐上首很正常。
在闻八娘前宫前那会儿,闻老夫人病的很重,后来虽好了点,但一直断断续续的,还是没全好,直到闻八娘成了婕妤,而闻七郎又中了举,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这几天精神好多了,没再在床上躺着,而是能下地活动了。
不过到底是六十好几的人了,在古代这个平均年龄三四十的年代,六十好几的人,恐怕相当于现代七八十岁的人了,所以看起来非常苍老,比几年前闻百翎母亲过世时,显的老多了,那时候她虽然也老了,但到底还是挺有精神的,而现在,好像她身上的生机全部失去了,就如一株老树失去了全部水份干枯了一样,干瘦而苍老,脸色暗黄而无神彩。
就是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在看到闻百翎等人时,眼里灰暗的眼神还是多了些神采。
她今天有些事要跟这些人谈,所以不打起精神来怎么行?
“人都齐了吧?”闻老夫人看了看,然后道:“趁着今儿个我精神好了点,就把大家召过来,说件事。”
“老太太要说什么事啊?”闻大夫人等大房人看现场气氛这么严肃,心里有不好的揣测,所以都没接她这话,于是这搭腔的活儿就交给刘氏了,免得场上冷场。
闻老夫人也不介意别人冷她的场,毕竟呆会要掏她们的钱包,所以冷就冷一会儿吧,这人吧,在找别人要东西前,包容心都较强,于是当下环视着现场众人道:“咱们闻家几代努力,终于有了一个举人,这是阖族高兴的大事,可惜我年迈,眼看着就是快入土的人了,也没法照应到他了,所以今天把诸位请来,是想跟各位商量一下,以后怎么照顾下七郎的事。”
看了眼场中神色各异的众人,闻老夫人接着道:“我想着,贫寒人家都知道举家供养读书人,我们这些大户人家,就更该懂得这个道理了,所以,以后四个房头,每个房头每年给七郎一千两做读书以及以后跑官的费用,一直给到七郎做官为止。”这意思是如果闻七郎一直没做官,其他几房就要一直给四房钱了。“还有,贫寒人家外嫁的姑娘都知道贴补娘家,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能比贫寒人家还不如,所以姑娘们虽嫁人了,但也不能忘了娘家,能者多劳,手头宽裕的可以多给点,手头不宽裕的,少给点也行,但一年,最少不能低于一百两,像元娘和四娘这样能力强的,我建议给一千两。”
很显然,关于外嫁女这一块,她的重点在最后一句。
☆、第三一二章 争吵
闻老夫人说外嫁女最少只用给一百两,是考虑到她自己的女儿闻姑妈,闻姑妈没多少钱,所以她便这样说了,并打算过几天拿个两千两出来给儿子,就说是她女儿拿的,交了未来二十年的了,一来正大光明地转移财产,二来好免了她女儿要给娘家的钱,相信她女儿会配合她的。
至于让闻元娘和闻百翎给一千两,其实她针对的主要是闻百翎,因为先前闻百翎没帮闻四老爷谋个肥差的事让她对闻百翎十分厌恶,所以这会儿便想从她身上刮一笔钱,将来养闻四老爷,想着你不给你父亲找个好差事啊,那就让你年年出钱养他吧!之所以带上了闻元娘,主要是闻老夫人不想别人说她针对闻百翎,所以才捎上的,闻元娘纯属被闻百翎连累了,不过外人自然不知道,还以为闻老夫人这是看两人地位较高,所以就收的高呢。
看众人听了她的话后,除了闻四老爷之外,不少人脸色都相当难看,便道:“我这不是专门额外照顾七郎的,以后谁家要出了举人,也可以这样做。”
闻老夫人边说边看向那几个不认识的老人,道:“这事我已跟族里商量过了,族里是同意的。”
给了上千两银子,闻家族里长老们能不同意么?要知道闻家本来也就是小乡绅人家,是托了闻太后的福才发达的,除了闻老太爷这一支得了爵位发达了起来,其他支条件也就那样,因没子弟在仕途上有大出息,所以也就是富家翁的水准,一千两对他们来说。可是大数目了,哪有不同意闻老夫人计划的,反正那计划又不要他们出什么钱,只要他们张嘴说两句废话就行了,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那边闻四老爷已首先表态了,道:“母亲怎么说。儿子就怎么做。”
闻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道:“老四一向很孝顺,很好。”
其他人听了,快气的吐血了。暗道闻四老爷当然同意了!毕竟闻老夫人说是让众人照顾闻七郎,但谁都知道,父母在,子女不能有私财。也就是说,众人照顾闻七郎的这些钱。最后肯定会握在闻四老爷手中,而闻四老爷什么性格,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这钱到了他手中。还不是被他拿去过豪奢生活去了!
于是众人便觉得,闻老夫人这只是打着照顾闻七郎的借口,其实是怕她死后。儿子没钱用,所以想让他们照顾她儿子。是吧!这样的话,一年可以白得几千两银子吃喝玩乐,闻四老爷不同意就是傻子!
众人猜的不假,闻老夫人固然因闻七郎成了举人高兴,想多照顾照顾他,但更多的是想照顾自己的儿子,所以便打着闻七郎的借口,好让其他几房人出钱,到时得到好处的自然是她儿子,但因打的是闻七郎的名头,到时闻七郎多少也能得点,所以闻七郎自然也不会拒绝老太太这个提议。
而其他人就不愿意了,一想到这些,闻三夫人就叫了起来,道:“我们家田产少,一年不知道有没有一千两的出息,这要给了四房,那我们家喝西北风去啊?”
闻二夫人脸色也难看了起来,道:“就是啊,哪来那么多钱!”
一年给一千两银子?给一千个铜板她都舍不得!有那个钱她还要留着买田地将来给儿子呢,再不济,给宫里的女儿也比给闻七郎好啊!
虽然之前为了闻八娘的事,跟闻老夫人有过合作,不过,这事一码归一码,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闻老夫人斜睨着两人道:“这是族里定的事,你们没资格有异议。”
闻二夫人和闻三夫人极度不服,但她们不及大房有钱有势,也不敢太跳脚,便将视线转向了大房,她们才不信大房就愿意给。
大房自然也不愿意给,但闻大夫人看闻老夫人一幅二皮脸的样子,还端出族里决定来要挟她们,也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便不由将视线看向了闻百翎,想看看闻百翎怎么处理。
闻元娘看了看脸色平淡的闻百翎,以为闻百翎钱多,不在乎那一千两,准备给,不由急了,因为她可不想给!于是当下便冷声道:“出嫁从夫,这事我要跟夫家人商量,要不然我可不敢将夫家的钱拿过来。”
别人给闻老夫人面子,她可不想给,从小看着这死老太婆一直吸她父亲的血贴补四房,她可是受够了,早对她心怀不满了。
闻老夫人淡淡地道:“你嫁妆的钱是你自己的,这个钱总拿的出来。”
“就算是嫁妆的钱,那也是我儿子将来的钱,我儿子是庄家的人,愿不愿意把钱拿出来,我还是要问庄家的。”闻元娘道。
闻老夫人看闻元娘敢这样反对她,不由气了,道:“长辈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做,如此叽叽歪歪,也不怕别人说你忤逆不孝!况且这是族里上下通过的事,你有什么权力拒绝?!难道你想除族?!”
闻元娘看闻老夫人拿除族压她,不由勃然大怒,当下看向那几个族里长老,又看向父亲,道:“父亲,既然祖母这么说,要不咱们家整体除族好了!除族了,连那什么一年一千两,都不用交了,您觉得呢?”
闻老夫人看闻元娘竟敢这样说,不由脸色变了,怒道:“反了天了!你就是除族了,你父亲要敢不给钱,我也能告到衙门里,说你父亲忤逆不孝,夺了他的爵位!就是没了爵位,我这个做母亲的让他给钱,他也得给!”
闻大老爷听闻老夫人为了给弟弟钱,竟然这样说他,心中极其愤怒,也不管老婆闻大夫人听了这威胁脸上变色,就要劝他忍忍,豁出去了,想说“母亲要告便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时,却被闻元娘拦住了,闻元娘看着闻老夫人一脸泼妇样,暗道果然出身低,再怎么做了侯夫人,也改不了这乡下泼妇的本性,这会儿以为仗着母亲的身份,就可以对儿孙后代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不用管他们能力如何,能不能应付得了她的那些奇葩要求,于是当下便道:“老太太,你虽是闻家当家主母,是我父亲的母亲,按理,你说什么,我父亲是要同意的,但,圣人也说,夫死从子,这个你总该赞同吧?要是祖父还在,你要说了什么话,我父亲没同意,你要说忤逆还差不多,但现在,我祖父过世了,按夫死从子的规矩,难道您不该听儿子的吗?”
哼,你敢拿大帽子压人,难道我就没大帽子吗?看看谁的厉害!想到这儿,闻元娘不由感激地看了眼闻百翎,她就站在闻百翎身边,刚才看她父亲被闻老夫人气的脸涨的通红要跳脚时,她听到闻百翎轻轻说了句“夫死从子”,一下子恍然过来,终于制止了父亲犯错。
闻百翎见闻元娘感激地看向自己,微微点头一笑。
闻百翎自然是不想给什么闻七郎一千两银子的,杀母仇人之子想报复自己,自己资助对方科举跑官?开什么玩笑!只是看其他人纷纷抢先发言了,所以她倒也不急,毕竟别人要应付得了,也省得她浪费口水了,别人要应付不了,她再跟这老太太争论不迟,这时看老太太拿这个时代不孝的大帽子压人,便跟着拿这个时代“夫死从子”的规矩反制,这年头,改变不了游戏规则,至少也得活用游戏规则,收拾那些爱拿大帽子压人的人。
闻老夫人没想到闻元娘会这样将她的军,她当然知道夫死从子,只是从未想过,闻元娘会拿这个来将她的不孝大帽子,一时还真不好对付,她要敢否定三从四德的规矩,马上就是被闻家赶走的节奏,这时看闻元娘也知道拿大帽子压她,便道:“夫死从子,哼,我当然知道,但,我有两个儿子,你四叔同意我的安排,我从子,从他的,不行么?”
但这样说,到底底气比先前弱了,当下闻元娘便笑道:“你有两个儿子,一个同意,一个不同意,你只听同意的怎么行,看来这事内部解决不了,我们就让族里来决定,怎么样?族里的安排,你总要听的,是吧?”
闻老夫人听说让族里决定,一下子脸色就好了,当下笑道:“族里的决定,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如果你同意用族里的决定,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那可不一定,也许族里的决定……这会儿变了呢?”闻元娘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向一干族老,大有你们乱说话,以后有你们好看的意味,一边的闻百翎也没什么好脸色,显然,闻百翎是站在闻元娘这一边的,两人的表现,瞬间就让众人不由一震,不敢附和闻老夫人的话了。
——其实先前族里长老听闻元娘说集体除族的话,脸色就已经变过了。
☆、第三一三章 勉强谈拢
威胁闻元娘除族,女子一除族就没法活了,他们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