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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憬之兄心中怕是早有定见了吧!”贺清章很快反应过来,含糊的回答着。
觉出他态度有些不对,宇文璟之不觉微微蹙了眉,但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万没有就此住口不说的道理,略一思忖,宇文璟之到底还是接着说了下去:“贺兄此来大熙,打算如何,我不想知道,也无意过问,但我观贺兄情状,似乎并不想娶琳琅为妻?”
不置可否的微微抿唇,贺清章沉默不答。事实上,他的确没打算要娶宇文琳琅为妻,甚至该说,若他早些发现落水的人并不是风细细而是宇文琳琅,或者他根本不会去救人。只是可惜,他也是初到大熙,不但不认得宇文琳琅,甚至连风细细也只看过一张简陋失真的画像。
这么想着的同时。贺清章不免拿眼扫向风细细,同时心中暗道一声:真是毫无相似之处。
觉出他的心不在焉,宇文憬之眉心不觉又是一攒,同时抬高了声音:“贺兄……”
收回有些散漫的心思,漫不经心的勾起嘴角,贺清章道:“憬之兄有话只管直说便是!”
见他如此惫懒,宇文憬之心下也不免火起。当下冷声道:“既然彼此无心。何妨就此揭过。”
这话一出,贺清章到底吃了一惊:“就此揭过?”经了落水被救一事,宇文琳琅的名节可算是毁在他手里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除却迎娶别无他法,因此这会儿听了这话才会错愕不已。
二人说了这一回话,宇文憬之对贺清章已是好感尽丧,当下平静道:“前朝旧事。我们姑且不论,便是本朝。也不乏公主再嫁之事,只要贺兄愿意配合,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他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暗含机巧。大熙确有公主再嫁之事。但公主再嫁,多为驸马早亡所致,其实真算不得好话。因面具罩脸的缘故。也无从得知贺清章面色如何,只是声音却还是一迳的沉稳少有波澜:“愿闻其详!”
他这么爽快。宇文憬之自也乐得干脆:“李代桃僵,如何?”
在旁听着的风细细早已愣住了,她还真是没想过宇文憬之竟会想到这么一个法子。下意识的移眸看向贺清章,她的心不自觉的跟着拎了起来。只要贺清章点了头,这事也就算定了,但贺清章若是不肯,那又当如何呢?她心里正紧张着,却听那边贺清章笑了一声:“这个法子细想起来其实还真是不错!只是不知十七公主可知道否?”
宇文憬之道:“贺兄放心,琳琅之事,我自问可以替她作主。此外,若贺兄肯应下此事,我还可以承诺贺兄,在我能力所及范围内,愿尽力相助贺兄做成一事!”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说到底,宇文憬之既是大熙亲王,又深得今上器重,手中权势也是非同小可。可以说,他一旦应下此事,等于就是答应了贺清章,若有一日,他在南源失势败退,至少可以得到大熙的庇佑,也算是一条坚实的后路了。
只是在风细细想来,这个承诺虽重,其实却仍不如娶了宇文琳琅来得实在。毕竟贺清章若真娶了宇文琳琅,那就是宇文憬之的妹夫,他若当真有事,宇文憬之又怎能坐视不理。
明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风细细仍忍不住拿眼看向贺清章。出乎她意料的,贺清章对此竟未作丝毫留难,宇文憬之那边话音才落,他已干脆接口道:“君子一言……”同时抬掌。
宇文憬之显然也未料到他如此爽快,微怔之后,这才抬手与他击掌为誓:“驷马难追!”
风细细犹自诧异的当儿,那边贺清章却已似笑非笑的开了口:“我既已答应了憬之兄,憬之兄是否也该对我实话实说呢?”
淡淡一笑,宇文憬之坦然答道:“贺兄乃明智之人,我的打算只怕早在贺兄意料之中了吧!”
风细细原先还真没多想,这会儿听他二人一问一答,再一思忖,不觉也是恍然。不错,宇文憬之既然早已想好了李代桃僵之计,自然也不会没想到贺清章有可能拒绝此事。而他既敢坦然就此事与贺清章相商,自然也早做好了准备。也就是说,不管贺清章是否愿意,宇文憬之都早打定了主意,不让宇文琳琅嫁去南源。
这么一想的话,便也不难理解贺清章如此爽快就答应了这个条件的原因了。
她心中想着,到底还是松了口气,为宇文琳琅。
就在此时,贺清章偏又开了口:“贺某也无意为难憬之兄,我的条件……”抬手一指风细细,他悠然的道:“我的条件,就是她!我要她随我回去大源!”言下干净俐落、掷地有声。
这话出口,非止风细细,便是宇文憬之也不觉愣住了。不无诧异的看了一眼风细细,他皱眉道:“贺兄这是有意为难在下了?”脸色同时难看起来。
贺清章笑笑:“为难?这事再为难,也不会比憬之兄助我篡位难吧?”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言语,从他口中说出,偏偏就带了几分的理所当然,让人只觉欲辩无言。
眉峰紧锁,宇文憬之犹豫的看向风细细,好半日才开口道:“贺兄何不问问她本人的意思?”
看也没看风细细一眼,贺清章就那么大大咧咧的道:“我知道她一定不愿,所以不问!”
这等无赖的态度,弄得宇文憬之一时也是无可奈何。若是风细细不在,他还能与对方有来有往的对上几句,然而风细细这会儿偏偏就在旁边,一旦说得太过,也难保这位风家小姐会作何反应。毕竟风细细的脾气,他如今也算略有了解,也由此更不愿触着对方的逆鳞。
宇文憬之正自思量着该如何应对此事,这半日一直置身事外的风细细却忽然展颜一笑:“我答应随你去南源,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的忽然表态,却让在场二人都是一怔,宇文憬之的面色旋即为之一沉,却强忍着没有言语。贺清章则微微扬唇:“何妨说来听听!”却是不置可否。
对他的算计毫不在意,风细细脆声俐落的道:“我要见风入松!在衍都!”
显然没料到她会作出如此要求,贺清章抿紧了唇,好半日才不满道:“他人在大源,只要你去了,日后何愁没有见面的机会,又何必折腾不休!”
神色坚定的看他,风细细平静道:“我要见他,只为‘善始善终’四字而已!”这善始善终四字,所指的自然不是她自己,而是瞿菀儿。虽然瞿菀儿从未提过此事,但风细细知道,瞿菀儿仍是想见风入松的。这一面,风入松欠了她八年,如今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贺清章懒懒道:“你倒是个有义气的。好!我就帮你带这句话给他!”说过了这一句,他也懒得多加逗留,便站起身来,朝宇文憬之一拱手:“告辞!”
宇文憬之身为主人,见此少不得起身还礼,又亲自送了他出去。风细细既非主人,对贺清章也谈不上有什么好印象,自是留在了偏厅。宇文憬之送客回来,打眼一看,正瞧见她默默而坐、静静敛眉的恍惚模样。心下无由的抽痛了一下,他叹了口气道:“你若不想去……”
他想说,你若不想去,我自然有法子留下你。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却早被风细细一口打断:“我想去的!”没错,她是想去的。虽说南源也不会是什么世外桃源,但总比衍都好。
在衍都,她是靖安侯府内不得宠的小姐,有视她如无物的父亲和一心算计她的继母,与其留在这里,小心提防、处处戒备,倒不如一走了之。而在南源,风入松自有化名与其他身份,对她的管束自也有限,两厢比对之下,何去何从,自然清晰明白。
抬眼看向宇文璟之,风细细莞尔笑道:“不必我多说,九爷也该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要烦劳九爷,还请九爷务必允我所请!”
沉默片刻,宇文璟之才终于开口道:“你说!”
风细细坦然道:“我曾答应身边之人,要为她们脱了奴籍。我原想着此事不急,但如今我既答应了贺清章要去南源,她们的事儿,便已迫在眉睫,少不得只有请九爷助我一臂之力了!”L
☆、第三十五章 兄友弟恭
不曾想风细细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宇文璟之愣了一下,到底压下莫名而生的惆怅之感,应道:“此事容后再说!你当真想好了,要离开衍都?”
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风细细挑眉道:“我以为九爷绝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宇文璟之为之默然,没错,旁人也许会想不明白风细细离开的缘由,他却不会,只因他是这世上唯一清楚风细细真实底细的人:“那……你想过怎么离开风家吗?”
风家虽不稀罕风细细这个女儿,但也绝不会允许她私自离去。这也就是说,风细细想要离开风家,必须有充足的、可以让风、瞿两家都闭口不言的理由。
微微仰头看他,风细细道:“若是我忽然看破红尘,想要出家以为亡母祈福超脱,你说他们会反对吗?”她的这个念头,产生于景山行宫的佛堂,大熙崇孝、重孝,她愿为生母出家祈福,乃出于大孝心,风家与瞿家本不在乎她,又岂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制止她。
“看来,你是早已准备好退路了!”沉默片刻,宇文璟之这才徐徐开口道。面上神色更是古怪,似忧似怒,又仿佛带了几分迷惘与淡淡的不悦。
坦然点头,风细细道:“我的处境,九爷总该略有所知!菀儿表姐与琳琅虽与我交好,但也只能帮我造一造势,让人不致欺我太甚。旁的姑且不说,只说我的婚事,她们就无法插手!”而不巧的是,在这个时代里,大多数的女子几乎都是一婚定终身。
“出家以后呢?”干脆的截断她的话。宇文璟之反问道,心中没来由的只觉得不舒服。
“以后?”风细细扬眉,脸上多少现出些愕然之色来:“以贺清章的能耐,从尼庵中调换出一个人来,应该并非难事。三五月后,再报个病亡,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事实上。这个念头初生之时。她想到的接应之人不过是宇文琳琅与瞿菀儿而已,现如今贺清章既自己跳了出来,这事委他去做。自然更是易如反掌了。
她只是奇怪,奇怪宇文璟之怎么居然会问出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来。
宇文璟之自己也怔了一下,面上隐隐有些异色,但终于没再多说什么:“不早了。我送你回四公主府!”说完了这句,他便转了身。径自往外走去。他将风细细从四公主府带出,这会儿回去,少不得也得亲自相送,否则公主府又岂容一个少年男子踏足内院。。
虽觉他态度颇有异样之处。风细细也还是不愿多想,当即起身,同他一道出去。
一路无话。到得公主府,风细细仍旧低了头。默默跟在宇文璟之身后。宇文璟之是惯来四公主府的,内外人等自是无人相拦。二人堪堪行到后花园内,对面却恰有人过来。
抬眼瞥见那人,宇文璟之不觉暗暗皱眉,只是这般迎头撞见,若不招呼,却不免太过失礼,若要招呼,偏偏风细细又在身后,倘或露了蛛丝马迹,却不免平生事端。他这里正自忖度,对面那人却已抢先扬声笑道:“已这个时辰了,怎么九弟竟又来了?”
对面来的那人,赫然正是六皇子宇文珛之。
宇文珛之身着莲青色锦缎圆领长袍,玉带围腰,金冠束发,行步之间,衣袂飘飘,俨然一副贵介公子模样,见着宇文璟之时,更是笑意欣然,情意拳拳。
他既已打了招呼,宇文璟之又怎好视而不见,少不得含笑应道:“原来是六哥!”说话时已朝宇文珛之身后看了一眼:“六哥这是从四姐那边过来吗?”
宇文珛之点头,却敛了笑容,皱眉道:“四姐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宫中也都惊动了,我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