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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停住了脚步,“秘密?”
“是啊,秘密!”醉墨神秘兮兮地朝她眨眨眼,然后瞄了眼一旁的明瑟,捂着嘴朝她小声道:“采薇姐姐,实话告诉你说吧,我家公子有一次喝醉了酒,嘻嘻,喝醉了酒,我将他扶回卧室的时候,听他嘴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呢!”
“咚”地一声剧烈心跳,采薇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什么?”
“嘿嘿,采薇姐姐,我以前还纳闷这个‘薛内人’到底长什么样儿,今日一见,原来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啊,简直可以用天仙来形容了,难怪我家公子会、会…”醉墨不说了,只是挂着一脸暧昧的讪笑又去追明瑟了。
采薇如一根木桩站在原地久久不动,耳边嗡嗡做响,顷刻之间,仿佛周遭穿梭的人流、交织的灯火、喧嚣的人声,都在眼前烟消云散…最后,直到前方的柔止朝她兴奋地招手,“嘿,采薇,别光站在那儿,快点走啊,我们去那边看看。”采薇这才一怔,急忙回过神,跟着去了。
“咦,老板,这个是什么?”
一个摆放着各种琳琅物件儿的摊挡前,柔止顺手拣起一个佩饰很有兴趣地问。小贩正在埋头整理杂活,见有客人询问,顺着她的视线一瞥,见是一个刻有花蔓纹的胭脂扣,心中一喜,赶紧圆滑而热情地招呼:“呀,这位姑娘,您可真是好眼光呢。这胭脂扣可是我们小摊的镇摊之宝,纯象牙做的,现在正好剩了两个存货,你们两个姑娘一人一个刚刚好,迟了,可就买不到了哟!”
“胭脂扣?”
柔止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小圆盒,只见盒子上下可以开启,上面玛瑙为饰,下面坠着一缕长长的流苏飘穗,看起来,既可以用来存胭脂,又可以挂在身上做佩饰,于是,她越看越爱,不禁问道“那,请问这枚胭脂扣要怎么卖呢?”
老道的小贩转头瞄了眼旁边站着的明瑟,见他举止优雅,浑身贵气,急忙回头嘿嘿一笑,“姑娘,是这样的,如果你们两个都要的话,就三十两银子便宜卖给你们吧。”
“三十两银子?还便宜给我们?!”简直抵得上她们这些宫女半个月的俸禄了!柔止兴致败坏地放下胭脂扣,一把将采薇拉走:“采薇,我们走,这人简直就是敲诈嘛。”
“等等。”一旁的明瑟连忙朝两个姑娘追了过去,“你们两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接着,未等柔止将他唤住,他已经挤开人流,重新跑回了那个小摊。
“哎。”柔止看着明瑟急匆匆的背影,朝采薇无奈地耸耸肩:“你瞧吧,也就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最容易上当受骗,这回啊,那个小贩可是捡着大便宜了!”
采薇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柔止这么一嘟嚷,才抬起头恍惚地问:“啊?柔止,你说什么?”
※※※※
明瑟掏出银两,从小贩手中接过两个一模一样的胭脂扣,正要转身朝两个姑娘走去,忽然,‘噼啪”一声,一道绚烂的烟火在东边的夜空中猛然炸响。烟火若菊绽放,瞬间又如雨而下,明瑟目光怔怔地望着那簇转瞬即逝的烟火,顷刻间,心里升起一阵莫可名状的失落——
烟花扣,胭脂扣,这东西本就是男女之间曲折而牵绊的感情象征。现在,面对这样的感情牵绊,柔止不甘屈居为‘妾’,最终是选择了‘自我’,而他呢?他又将带着怎样的遗憾,度过这漫长的一生呢?
明瑟苦涩地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胭脂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情不自禁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签。
签上纹有桃花,几行墨黑的字迹行云连绵,上面写了一行小诗。明瑟对着纸签出了会儿神,随后,他将纸签轻轻折叠好,又轻轻放入其中一枚胭脂扣里。
一个左,一个右,明瑟低下头,重重捏了下两只手心的胭脂扣,这才朝柔止和采薇所站的地方走去。
“薛内人,柔止姑娘呢?”周围人山人海,也越来越拥挤,明瑟好容易挤过人流,举目四望,却不见了柔止的身影。
采薇环顾左右,一惊,吓得花容失色,“糟了,大人,柔止她肯定是被人群挤散了!”
明瑟连连举目四周,只见眼前灯火流离,人潮涌动,怎么也看不见柔止的身影。他心中一紧,暗叫一声糟糕,于是,情急之下,忙不迭地右手的胭脂扣胡乱递给采薇,“薛内人,你和醉墨好好站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我这就去找她。”说着,猛地拨开人群,四处寻找柔止。
采薇怔怔地接过胭脂扣,望着明瑟迅速消失在人群的背影,焦急担忧地喊道:“大人,您一定要找到柔止啊!”
※※※※
柔止一个人惊慌无措地穿梭在人山人海的夜市和街头。
她被挤散了!
刚才摊边一只金笼的蝈蝈在脆声鸣唱,她一时好奇,便情不自禁走了过去,不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被越挤越远,最后,挤到一个地方回过头一看,她再也看不见采薇和明瑟等人了。柔止到处找,大声地喊,不料越走越远,越走越混乱。现在,她已经不知道置身于哪条街、那条巷了?
“采薇——”
“明大人——”
人群擦肩而过,摊挡热气氤氲,此起彼伏的喧嚣湮没了柔止大声的呼喊,她着急的仰脖环顾整条大街,然而,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除了无数张陌生的面孔恍如群魔在眼前乱舞,她丝毫看不见采薇和明瑟半点的人影儿!
怎么办?怎么忙?柔止的心如急鼓乱撞,她从未出过宫门一步,现在置身于这样陌生而拥挤的地方,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这样一条街又一条街地乱穿,柔止走啊走,怎么都走不到三个人刚才所停留的地方。正不停寻望,就在这时,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不知从哪个街角跑了过来,一走到柔止跟前就围着她不放,“姐姐,你可怜可怜我们,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有几天没吃东西了!”柔止被他们拽得无奈,心中又急,只得说了声:“好好好,你们等等我,姐姐马上就给你们。”
然而,就在柔止正要掏出袖袋中的几个铜子儿,递给这些小乞丐时,耳边“啪”的一声,一簇美丽的烟火再次腾空升了起来。烟火明亮亮一晃,柔止本能地抬起头来,而就这么一抬头,顷刻间,一个飘逸修隽、鹤立鸡群的背影攸然撞入自己的眼帘。
柔止拍了拍胸口,立即松了口气,于是,匆忙将铜板递给乞丐后,她迅速拨开人群,朝那背影挤了过去。
“明大人…”
男子缓缓回过头来,倒背着手,表情疑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
“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结结巴巴地说完,柔止忙不迭地背转过身,装作不认识地拔腿就跑。
“站住!”
一声清喝,柔止无奈地停了脚步,看来,他是认得自己的呢!于是,心中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去,很是机灵地朝对方微笑着行了个万福礼:
“奴婢不知主子在此,请主子恕奴婢失礼之罪!”
☆、第36章 故人
刘子毓着一件紫貂大氅,绣滚蟒金边,腰缠玉带,清俊的五官掩映在满街的华灯之下,恍如玉石般冷冽透明。柔止半躬着身子,迟迟得不到他应声,半响,才听耳边悠悠响起一道朗朗的男音:
“嗬,真是行啊,现如今这宫中的规矩是越来越好了,区区一名宫女,居然都可以这样目无法纪、藐视宫规偷溜出宫了,说吧,看见了我,为什么要逃?”
“奴婢、奴婢不是逃,是万万没想到主子会在这里,真的以为是认错了人”柔止心虚地嗫嚅道。
刘子毓轻眯起眼,表情显是不信。柔止急忙提裙跪了下来:“奴婢失礼,请殿下恕罪,可、可奴婢真不是故意要跑的,真的…”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自己也难圆其说,刘子毓扫了她一眼:“起来吧,这里是京城,不是皇宫,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看着烦人。”
“谢殿下。”
柔止依言站了起来,刘子毓转过头,目光淡淡地打量着满城的灯火,眉毛一扬,饶有兴趣地问:“你刚才分明在叫明大人,看来,你是把我当成了他呢,我问你,是哪一个明大人啊?”
柔止错愕地抬起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刘子毓低眉敛眼,冷笑了声:“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工部的左侍郎明瑟明大人,说不定还是他带你出来的,是不是?嗯?”
柔止无法辩驳,只得垂首道:“是。”
刘子毓斜瞄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微微勾动唇角,步履缓缓地继续踱步行走。柔止无奈,只得恭恭敬敬尾随在刘子毓身后,心中七上八下,好不着急。
自己走散了,这会儿明瑟和采薇他们还不定怎么找她呢?而我又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摆脱这冷面冷心的煞神爷呢?哎…
这时,伴着一阵滴水般轻盈的琵琶声,有女子柔美婉转的歌喉充斥于灯火如幻的繁华大街:
“一夜东风,枕边吹散愁多少。数声啼鸟,梦转纱窗晓…”
刘子毓停住了脚步,忽然不走了,柔止目光好奇地看着他,一直殷勤跟在他身后的冯公公也走了过,“主子,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刘子毓朝冯公公扬了扬手,示意他别说话。
“乍见春初,数声啼鸟,转眼春将老,长亭道,天边芳草,只有归时好…”
歌声清丽婉转,柔情款款,就像一阵绵绵的微风吹进人的心坎里。刘子毓听着听着,忽然轻轻抬起头来。
只有归时好…
只有归时好…
渐渐地,刘子毓神情开始飘忽起来,他注视着潮水般涌动的人群,漫长的视野顷刻闪现出两种久远却又清新的画面:一种是女孩桃花般的红唇折射在晶莹的阳光下,另一种则是大片大片的樱桃林和着女孩的笑声飘扬在微风中。两种画面交替转换,时分时合,渐渐地,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浮出一种别人从未见过的沉醉和温柔。
柔止看得傻了,冯德誉小心地唤了一声:“主子?”
刘子毓一愣,这才拉回心神,回头笑问:“哦,德誉,你知道这首曲子的词牌名是什么吗?”
冯德誉愣怔地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你呢?”他又将柔和的目光挪向柔止。柔止又仔细凝听了片刻,半晌,才轻轻地抬起头道:“回主子,如果奴婢记得没错…这首曲子应该叫做‘点绛唇’。”
“是啊,点绛唇……”
刘子毓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柔止看着他那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迷惑,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三个人已经停在一座雕栏画槛、气派程亮的重檐坊楼前,冯公公抬头望了望上面的匾额,回头朝刘子毓低声问道:“主子,还是这里吗?您现在就要进去吗?”
刘子毓回过身扫了远处攒动的人群一眼,这才冷笑道:“呵,德誉啊,告诉你说吧,不选择这么个好地方,那个人又怎么回去向他们的主子交待呢?走吧,都说这‘北地的胭脂,南地的金粉’,这京都的凤阁鸾楼也是出了名的好,如果今夜都不来这里快活快活的话,那岂不是太叫她失望了!”说着,哈哈笑了两声,姿态翩翩地负手而去。
其实,早在当今皇帝即位之初,他就敕令整个京城建造倚红、春风、暗香等十几家名楼以容纳各种歌舞官妓,以招揽天下商贾之用。而这些青楼里的女子们,不论技艺还是相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