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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稳稳驶向目的地,不多时便停了下来,车上的商贾没有一个人敢有动作,都安静地等着。
果然,只消片刻工夫,外面便传来一把柔和嗓音:“各位老板,请下车吧。”
这声音有些熟悉,也仿佛并不是常听,杨中元思索的功夫,便跟着程维哲下了马车。
这会儿太阳已经明晃晃挂在天际,照耀的琉璃瓦一片赤金。
马车外面,一个二十几许的漂亮青年正看着他们微笑,他身上虽穿着灰色宫装,却也难掩他出色的样貌。不过,原本淡定自若的他,在看到杨中元时却愣住了。
“杨哥……”只听那宫人轻声叫道。
前头下了马车的商人们都被小宫人往礼仁宫里面领去,只有走在最后面的夏君然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看了他们一眼。
程维哲一听便知道他们是旧识,因此便快走几步挡在他们身前,不叫旁人看到杨中元这边的事情。
杨中元正要下马车,听到他这一声呼唤,不由愣了愣神。
但少顷片刻,他便冲那宫人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伸出食指,轻轻贴在了唇上。
杨中元的意思,便是叫他不要出声。那宫人这会儿已经知晓自己鲁莽,忙敛了敛表情,安静跟着他们走入礼仁宫。
虽说礼仁宫在外宫是最小的一处宫殿,可当真走到它跟前,还是会被其恢弘气势所震撼。
礼仁宫外面一圈宫墙也是红亮亮的,仿佛刚刚翻修过一样。
那宫人走到宫门处,笑着同大家点头道:“各位老板,小的是锦梁宫管事张祥荣,现在时辰还早,各位随小的进去之后,会有锦梁宫总管等在里面。之前北地的老板已经进去了,请各位务必谨言慎行,安静行事。”
他说完,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带着几位从容从偏门进了礼仁宫。
锦梁宫的管事,那便是皇帝身边的得力人,更何况管事位同从九品,对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而言,到底算是官了。
就算他只是个宫人,商贾们却都客客气气,没人敢说不好听的。
其实原本程维哲也紧张,可看到杨中元一脸淡定自若,他便也冷静下来。于是乎,这两个第一次参加斗茶的商人倒是几人之中最淡然的,仿佛见了宫中这些事这些人,都不算什么。
一行十几人默默跟着张祥荣进了礼仁宫的偏殿,一进去便看到里面坐着十几位同行,而上首主位边上,却站了位年逾不惑的高瘦男子。
他一张脸上仿佛冬日的寒雪,没有一丝一毫额外的表情。
许多商贾虽然年年都见他,却还是有些怕他,因此衢州的商人们都老老实实按照张祥荣指的位置坐了,显得异常沉默寡言。
那男子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动作,一直到他瞧见杨中元,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也泛起涟漪。
可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太快了,旁人都没有察觉,只有杨中元认真看着他,对他比了一个口型。
他说:“年哥,别来无恙。”
☆、155再会
苍年到底沉稳得多;他虽然时隔两载之后再遇杨中元,却并没有当场表现出来。
他只是轻轻冲杨中元点点头,然后便把目光错了开来。
等到偏殿里人都坐齐了;苍年才缓缓往前动了两步,然后便定定站在青金地砖上;目光沉静地看着下面的商贾们。
“今上仁厚爱民;广纳良言;凡茶酒之大能者,皆可于殿前比斗选拔;最终之极品;当年定为御供,广告天下。”
这话其实是套话,每年都要说那么一两句,不过在座三十几位大小商人们,还是着实激动了一把,幻想着被昭告天下的美好未来,不由更是期待。
苍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又说:“今上不喜动怒,届时殿前面圣,请诸位务必谨言慎行,切莫烦扰圣听。”
他这话倒是说得朴实,无非就是到时候大家能闭嘴就闭嘴,皇上脾气好,但也不能不懂事扰他不愉快。
在场诸位都不是傻子,听了立马点头道:“诺。”
苍年如今已经是永安宫的御前总管事了,他的这个职位特殊,整个永安宫只有他一个,位比七品。可他就算只有七品,从一品尚书见了他,也要客气礼让三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了。
之后,苍年又简单叮嘱两句,便让张祥荣继续说了。
同他相比,张祥荣的态度堪称和蔼,他语气温和,很快便把所有事情又重复一遍,然后才道:“待会儿请所有茶商酒商随我去正殿熟悉茶器酒器,然后便回到偏殿开宴,大概未时正陛下们才会过来,到时请诸位一定要按照小的刚才说的做,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一脸意味深长,商贾们咽咽口水,越发忐忑起来。
不过,就算他们再忐忑不安,却也知道如今的两位陛下都是好说的人,不会毫无缘由便处罚臣子,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砍人脑袋。
穆琛虽然有些面冷,可却是个相当有原则的人,有时候大臣犯了欺压百姓贪赃枉法的大事,那肯定要砍头抄家没商量。可他这样,换来的只有百姓的称赞与拥戴。
他也从来不标榜自己是个明君,不像他的父皇,自说自话那么多年,最后只一个景泰之乱,便把他前头几十年的铺垫粉碎。
穆琛并未让史官重写史书,当史官来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淡淡道:“如是而言。”
这一段事情,也被大梁百姓口口相传,作为他的子民,在场的商贾心里都很清楚。
于是,之后的一个时辰便是张祥荣带着各位商贾熟悉茶器酒器。
斗茶一般是分两种,御供并不只限于茶饼,质地上好的散茶也要比斗一番,最后定下几个品种,分各家来供。
这一次杨家所带的散茶,除了连青紫笋,还有烟胧白庭跟金针银叶。这三种里,前两种都是福满楼卖的最好的茶品,而第三种也是红茶,却是今年刚刚从新茶园里栽种的新品种。
这一个品种的金针银叶刚成树一年,是在金散的主干上嫁接了银叶所得,程维哲一开始只是让老孙尝试一下,结果没想到荣华还没养活,倒是这个养活了一亩地。
等到春日里采摘下来最嫩的雀舌,烘焙炒制之后味道相当独特。
既有金散的厚重感,又带着银叶的温补,金散的味道不重,却偏偏压了压银针的甜味,反倒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清冽。
刚做出第一批茶的程维哲,只消煮了小半壶,便知道这茶树是种对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把最好的雀舌都采摘下来,做了不过五斤茶叶。并且全部都带来帝京,无非是想试试运气。
先不说他们带的茶叶,倒是熟悉茶器的时候,张荣祥慢悠悠蹭过来给他介绍了几句。
杨中元好笑看了他一眼,趁着旁人不注意拍了拍他的头:“你小子,如今当上管事啦,恭喜。”
张荣祥脸上微红,看起来整个人越发漂亮,倒是性格相当温和:“杨哥,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他一对比名单,便知道杨中元这次进京是来斗茶的,因此也没问他茶叶的事来,只想知道他过得如何。
杨中元是个相当能忍的人,他在御膳房那么多年,同他一起去的还在做着大宫人,他便已经凭借出色的手艺当到了总管。就算旁人不服,也没话好讲,毕竟技不如人,再没脸的人也不会去闹。
他当上总管之后,对以往的朋友态度依旧,且相当照顾,他跟沈奚靖的情分宫里谁人不知,但是那段过去毕竟不光彩,所以也无人在沈奚靖面前提及,却会私下里多多巴结杨中元。
杨中元对那些人从来都冷言冷语不假辞色,但是朋友托他办点事,却是义不容辞。
他对别人好,别人也自然投桃报李,所以久别经年之后,张荣祥再见他,也不过问一声过得好不好。
这已经足够了。
杨中元一时间觉得心潮澎湃,旧日往事仿如潮水纷至沓来,可身边的程维哲却一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激动的心绪。
杨中元扭头看了一眼程维哲,再回首时,面色已经冷静下来:“我很好,这是我的伴侣,如今落户于衢州。”
张荣祥倒是没想到他这样快便找了伴侣,不过看到程维哲对杨中元那股体贴劲,他心里也是相当欢喜。
这会儿其他人都在瞧着手里的茶具,只有杨中元年他们躲在正殿一角,小声叙话。
“杨哥,见你过得好,我心里也高兴。等到来年,我也要离宫,”张荣祥说着,脸上露出小小的梨涡,“我家便是衢州的,到时候我回去,找不到差事做,你可要收留我。”
他比杨中元小三岁,明年年节时刚好到了年岁,虽说已经做到了管事,可他还是想出宫。
毕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总比在这深宫之中孤身一人要好得多。
“好,到时候你可要叫我一声老板。”杨中元笑笑,心情越是明媚起来。
张荣祥知道不好跟杨中元长谈,他只得叹了口气,同杨中元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一旁的程维哲已经端详完了茶具,见他走了,便又凑回杨中元身边,还偷偷握住杨中元的手,在他耳边道:“我看那小伙子对你依依不舍的,怎么,来年还要去找你不成?”
那宫人长得实在是太出色了些,就算程维哲一贯不是个心思重的人,也不免有些吃味。
杨中元斜了他一眼,“噗嗤”笑出声来:“好大的酸味,去去去,赶紧熟悉好器具,下午便要用了。”
他们这边正聊得热闹,却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杨中元回过头去,见一个中年男子正默默看着他和程维哲。
杨中元皱起眉头,狠狠瞪了回去,转过头才道:“阿哲,那是蔡家的。”
程维哲也看了一眼,淡淡道:“让他看,我就不信,咱们的小荣华比不过他的满庭芳。”
等到他们都看完了,也到了正午时分,张荣祥又领着他们回了偏殿,这一次偏殿正堂里已经摆好了一条长桌,上面摆着各色菜品,老远便能嗅到香味。
杨中元挑了挑眉,也不管别人如何看,只拉着程维哲飞快过去占了个座。
“我走之后当总管的是我师弟,手艺好得没话说,中午多吃点,下一次吃要来年呢。”
程维哲哭笑不得被他塞了碗筷,心里却思索起来。刚刚杨中元简单几句话,却让他抓住了关键。他离宫之后,当“总管”的是他师弟。也就是说,他原本就是总管,而他跟他师弟既然都有一手好厨艺,那想必是在御膳房当值。
这样一想,程维哲不由看了一眼正吃得一脸满足的杨中元。
原来这个人,在宫中已经当到了那个位置。突然的,程维哲心里生出别样的感谢来。杨中元这样出色,却愿意同他在一起,甚至同他有了孩子,受了那么大的罪,最后让他们拥有了最最可爱的豆豆。
这怎么不叫他感动呢。
或许是故地重回,又见故人,让杨中元思绪也颇有些起伏,所以他刚才那句话说得根本没走脑子,说完也就忘了。可偏生程维哲却听得清清楚楚,并牢牢记进心里去。
虽说他们这些商人们来斗茶,肯定不会是总管跟御厨亲自动手做所有的菜品,但是比较大的几样主菜却从来不会含糊。
杨中元对他们几个的手艺了如指掌,自然能知道哪道菜是谁做的,因此桌上只看他一个劲给程维哲夹菜,闹得旁边的夏君然挑眉看了他好几眼。
程维哲见他这样,心里的感动与满足越发深厚,便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把杨中元给他夹的菜都吃了下去。
一顿美食享用之后,张荣祥又出现在偏殿里,一排小宫人把席面撤了下去,剩下他对众人们道:“各位,稍等片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