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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年,她一直住在紫薇宫,没有回九千岁府。并不是作为皇帝太忙,而是她不敢回到那里。
她以为时间可以让她渐渐习惯没有白紫箫,她以为时间久了,她就可以不那么心痛,只是将白紫箫的一切当做最美好的回忆来对待。
可是有些人,想要忘记,想要不在意,真的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努力。
走进紫薇宫,花清茉首先看到的便是紫薇树下,太湖石上晒太阳的白琰溪。走进一瞧,花清茉见他双眸之上盖着一些紫薇花,便不禁想笑。
坐到太湖石上,花清茉抬起白琰溪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随即花清茉将拿掉紫薇花,将手帕盖在他的脸上。
“这儿躺着很舒服?”花清茉伸手拨弄着白琰溪脸上的发丝,声音极其的温柔。
阿琰,是她和白紫箫唯一的儿子。也是三个孩子中,长相最像白紫箫的。当年从楼兰回来,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当时这对她简直就是恩赐。
光看小时候,最像白紫箫的是茉茉,最像她的是阿芷。不过年岁越大,茉茉便越不像白紫箫,她像是青弦和锦瑟容颜的集大成者,漂亮的都不像话。
阿芷和她很像,不过也有些像百里楼萱。而阿琰,生下来时,有些像她,也有些像白紫箫,这几年过去,他五官简直就是缩小后的白紫箫。
听到花清茉的话,白琰溪睁眼看了看她,点头:“很舒服,娘要不要也试试?”
“多谢你的好意,娘还是喜欢躺在榻上。”花清茉笑了笑,随后出声询问:“茉茉和阿芷呢?”
“刚才听到了声音,应该在殿中。”白琰溪出声回答,声音如凉风一般。说完之后,他从太湖石上起来,随后跳下了太湖石。
“不想睡了?”花清茉见他的动作,打趣的笑了笑。
白琰溪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花清茉的腹部:“阿琰听到娘这儿有奇怪的声音,我想还是先用膳吧!”
“嗯!”花清茉被白琰溪隐晦的话语逗笑,她点了点头,从太湖石上下来。牵住白琰溪的手,两人走向紫薇宫正殿。
刚到门口便看到里面追着小小玩闹的白芷夜,以及围着楚意遥的白云舒。
楚意遥是书云笺拜托她照顾的孩子,比茉茉大了三岁,茉茉很黏他。不过楚意遥来箫国时,父母便已经死去,或许是因为这样,他不爱说话,而且很阴冷。花清茉观察过这个孩子,他的眼中有着深及入骨的仇恨。
因为怕他会伤及茉茉,花清茉曾经让楚意遥出宫,让其他人代为照料。但是茉茉就是喜欢他,非要闹着自己让他回来。花清茉拗不过这丫头,只能让那个楚意遥回来。
抬步进了正殿,花清茉还没有走几步,腿便被白芷夜抱住。
“娘,你回来了。”
“嗯!”
花清茉蹲了下来,让白琰溪以及白芷夜站在一起。握住他们的小手,花清茉看着这两个孩子,温柔的笑了起来。
“阿琰,阿芷,生辰快乐。”说完,花清茉搂住两人,他们的脸上各亲了一下。
白琰溪被花清茉亲的脸颊微微泛红,而白芷夜则是很高兴的搂住花清茉。
在一边站着的楚意遥看到这场景,眼眸之中划过一丝羡慕,不过只是一瞬而已。
松开两人,花清茉一手拉着一个,走进正殿。
用完膳后,花清茉将礼物送给二人。给白芷夜的是她亲手做的衣服,给白琰溪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刃。送完礼物之后,花清茉便让花彧卿陪着自己,带他们出宫去玩。
花彧卿刚过弱冠之礼,如今已经是个风华俊秀的翩翩少年。他在轩辕塔中呆了三年,终于从第一塔打到了九十九塔,回来之时,武功精进了很多,人也成长了不少。
在外面玩到天黑,花清茉才带着他们回宫。待孩子都睡下之后,她才回了正殿,躺在卧榻上时,她面对白紫箫以前躺着的位置,笑了笑。
“紫箫,茉儿很快便去看你。”
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十月初的时候,花清茉便准备去楼兰古城。临行前一夜,白琰溪突然来找她,说是要和她一起去,花清茉本来是不愿意他长途跋涉,不过最终还是拗不过他,答应了。
从临安城到漠北的楼兰古城,需要半个多月,虽然这次带了白琰溪一起,也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十月十九日,她便到了楼兰,如以往一样,住在楼夜白家中。
楚梦甯为楼夜白生了一双儿女,他们两人倒也是幸福安康。每年来这儿,花清茉都会呆上两个多月。而这段时间中,由楚彦谦监国,夜拂徽等人从旁协助。
花清茉在带白琰溪去看白紫箫逝世之地时,还夸了他孝顺。当时白琰溪很心虚,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其实,此次白琰溪要陪花清茉一起来楼兰。是因为,他不想掺和那件事。
花清茉并不知道,在她去往楼兰的路上,白云舒以箫国长公主的名义,给箫国各地的青年才俊,天垣王朝、扶桑国、东圣国、以及紫璃国有才之士,皆都发了文书。
紫璃国。
君紫璃看着手中明黄底印紫色龙纹的折子,眼眸中拂过一丝的疑惑。与花清茉最早的交涉,也就几年前华朝、东圣以及紫璃国的那次比试。
最近的一次,是在她登上箫国女帝之位后,曾经派人送过两国友好的文书,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如今这文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慢慢打开,君紫璃望着上面的文字,更是不解了。
紫璃国帝君君紫璃轻启,箫国云舒长公主有礼,拜请帝君移驾箫国帝都临安,参与箫国女帝选婿之事。若有缘分,箫国、紫璃皆百年之好。
拜帖人,箫国云舒长公主白云舒。
看完之后,君紫璃沉思了片刻,随后笑了笑。箫国的云舒长公主才七岁,却做出如此之事,想来到时定然有趣。所以他决定去趟这次浑水,找找乐子。
东圣国。
楚玄潇看到折子的瞬间便丢到了一旁,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了折子打开。望着上面的字,他突然笑了起来。
“紫箫啊紫箫,你的宝贝女儿,可是要给你的女人选婿。你在天看着,怕是一口老血都得气的喷出来吧!”
想到那场景,楚玄潇便乐了。云千梦走后,他再也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此次倒是看着有趣,他千里去一趟临安倒也无事。
天垣王朝。
书云笺看到文书的时候愣了一下,见是以茉茉的名义发出,她突然轻笑起来,脑中回想起茉茉娇小可爱的脸庞。
合上文书,书云笺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如今,似乎不能听到这些扰心之事。
箫国。
楚彦谦看到折子中所写的字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拿着折子,去紫薇宫问话。不过到了那儿,他才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到了紫薇宫,手上拿着的折子,从外观看来,与他手上的并无任何差别。
走到凤胤以及云雅文中间,楚彦谦轻轻用折子拍打着手心,儒雅清隽的脸庞上,笑容说不出来兴趣以及玩意。
随即,楚彦谦伸手将凤胤以及云雅文手中的折子拿了过来,随意的看了一遍,里面所写之言与他的那份并无所差,除了称谓不同。
“本王来此,是要将这选婿文书送还给本王的表侄女,云王和燕王来此所为何事?难不成与本王一样?”楚彦谦打量着云雅文以及凤胤,这两人对他家小表妹的心思,他可是清楚的很。
不同于他那般随意浅淡的喜欢,这两人都将花清茉视为心中至爱。如今有这个机会摆在他们眼前,他们难道要和自己一样吗?
对于楚彦谦的打趣,云雅文只是释然一笑。他穿着霜白色银线卷草纹锦袍,风华优雅,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漫云舒卷,清雅文秀。
“来此之人相信都是要送还文书,楚王爷就不要打趣我们了。认识她这么久,还能不了解她吗?”云雅文的声音温然雅致,犹如春风又绿,舒心淡然。
听他这么一言,楚彦谦别有深意的一笑,他将云雅文的那份折子还给他,道:“以茉茉的名义发此文书,相信茉茉、阿芷以及阿琰都同意了这件事,你们对茉儿有心,其实大可一试。她一个人这么久,或许会想要依靠一个肩膀。”
此话一出,云雅文的眸子很明显的动了动。若有可能,他又何尝不想,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
可是,五年前,见过了那样的花清茉,他就已经非常清楚。想要花清茉忘记白紫箫再接受另外一人,这绝不可能,他不想再有一点的希望。
毕竟,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
“算了,雅文就不掺和这件事了。我还有公文需要批改,这个就劳烦楚王爷交还给长公主。”云雅文淡淡的笑了笑,将选婿文书递给了楚彦谦。转身的瞬间,他感觉到心脏的地方仿佛被一只小手紧紧的揪住,毫不掩饰的传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痛楚。
望着云雅文的背影,楚彦谦淡淡一笑,漆暗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的波澜。转而看向一直未曾说话的凤胤,他扬了扬凤胤的那份文书,道:“燕王是怎么想的?”
☆、20亲自挑选
楚彦谦很清楚,凤胤对花清茉没有死心。而且,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比世上所有人都有优势。因为,他有一张很像白紫箫的脸。
自白紫箫逝去之后,花清茉偶尔会对着凤胤的脸庞出神。所有了解花清茉的人都知道,她是通过凤胤的脸,看她心中的那个人。
“燕王,你是怎么想的?”楚彦谦见凤胤不说话,便知道他在犹豫。
凤胤喜欢花清茉大概有七年了,这七年,他只看着花清茉,只为花清茉。如今有着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会有所想法也属常事。
喜欢一个人,终究还是想和她走在一起。
其实,他也挺想和花清茉,她织布来他耕田。不过想想,他不会耕田,花清茉也不会织布。所以,还是算了。
“楚王爷,活人我比不过,死人,我是不是也比不过?”凤胤并没有回答楚彦谦刚才的问题,他只是幽幽的询问了楚彦谦另外一事。说完,不等楚彦谦回答,凤胤的声音如远山之钟,飘渺而又沉重的响起,一字一言,一声一声,皆带有浓重的、不可忽视的无奈。
“其实,我心中早已有答案。六皇兄在世,我比之不过。如今死了,我更无法相比。”
此时,凤胤突然轻笑了一声,与白紫箫很是相似的容颜中,没有一点与他相同的邪魅绝艳,有的只是月上柳梢的单薄孤凉,以及明月自古的高华秀逸。
“六皇兄真的是很聪明,他用自己的命将那个人完全束缚在他手心,即使他已逝去,那人却依旧逃脱不出,或许说是不想逃出。”
“一个狠了天下、却独独为她的男人,在最粲然的年华,逝去于她的面前。那一瞬间,这个男人便成了她心中永不凋谢永不老去的定格。”
“她这一生,都不可能逃脱出六皇兄的手心。”
凤胤的话让楚彦谦有些无言相对,他说的是事实,是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白紫箫,是这个世上最狠的男人,同时也是世上最深情的男人。
他可以因为要保护花清茉,留这些爱慕花清茉的人在她身边,原因很简单,他们这些人永远不会背叛花清茉。
但是同时,他又狠心的死在花清茉面前,狠心的算计她,让她根本无法逃出他的爱,去重新开始,去重新接受旁人。
这便是白紫箫的爱,他生,花清茉是他的女人,他死,花清茉依旧是他的女人。
如此束缚。
如此霸道。
如此浓烈。
如此刻骨。
如此……无以忘怀。
“她的确逃不出。”楚彦谦沉默了片刻之后,唇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手中的选婿文书从指间脱落,掉到了地上。
落地的声音很轻,但此时紫薇宫的正殿却没有一丝的声响,让这声音意外的大了起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