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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玛利亚转身面对这位第二使命执行人,直视着他的眼睛。她不再小心掩饰,冰冷的目光里完完全全流露出对他的蔑视。她起身准备离开,却见到他的小眼睛闪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
她朝赫利克斯点点头。“赫利克斯修士。”
高个子修士也向她点点头。“复仇者。”
然后她大步从伯纳德身边走过,径直走出门去。
晚些时候 伦敦
当晚玛利亚赤身躺在她伦敦公寓的单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感觉自己受了伤,像一头痛苦的野兽。她记不起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孤独无助。自从离开科西嘉岛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和往常一样开着灯睡觉,但今晚虽然头上有四只白炽灯、六盏聚光灯让黑暗不能靠近,她却无法驱走心里的阴影。
在卡特博士逃脱她的惩处之前,伊齐基尔总是把她当做自己人,待之以尊重和爱。她是他最喜欢的人——被选中的人。但现在神父却和她疏远了,一切与她的联络都交给伯纳德修士,而伯纳德修士对自己既不理解也不珍惜。这全怪卡特博士,只有将他毁掉,一切才能恢复如初。她对此很有把握。只有到那时她才能赢得神父的爱,再次成为一名被他珍爱的家庭一员。
她的手伸到床头柜上,用手指摸着冰冷的钢刀。触摸刀锋使她浑身战栗,感到既恐惧又兴奋。这一战栗斩断了她的焦虑,使她看到了解脱的希望。她的手紧紧握住刀柄。
她从床头柜上抓起匕首,举在头上。她迎着头顶上灯泡的亮光仔细打量阔头刀弯曲的刀口,另一只手的拇指试着刀锋。她使了一点力压下去,拇指的皮肤被切开,流出一滴血,滴到她的左眼上。她看着眼睛上的血滴变得越来越大,尽力不眨眼睛,最后这温暖的血滴在她睁开的眼里破碎开去。
接下来,她用手稳稳地扶着刀片顺着身体往下移,移到还没完全愈合的伤疤那里。她看也没看,就将锐利的刀锋朝下,向大腿压下去。她慢慢地摇动刀片,直到感觉钻心的疼痛,皮肤破开,鲜血开始往外涌。
在玛利亚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克里曼莎嬷嬷叫她去她的书房。克里曼莎是卡尔威附近的科西嘉孤儿院的大主管。玛利亚紧张地拖着脚走进书房,站在那张很大的书桌前面。这凶狠的女人毫不掩饰她对玛利亚的厌恶。她是一个胖胖的女人,戴着引人注目的大眼镜,眼镜框差不多搁在她那圆鼓鼓的突出来的脸颊上。她的厚眼皮眼睛在镜片的后面闪着不祥的、邪恶的光。在玛利亚看来,她就像一只肥胖的大蛤螺,蹲在书桌后等待苍蝇飞过。当这只大“蛤蟆”瞪着歹毒的眼睛开始说话时,她觉得那尖尖的红舌头随时会飞出来伤害她。
“玛利亚,你知道,安杰洛神父要来视察。他巡视完了以后要求派一个女孩到塔楼书房里读书给他听。实话跟你说,有很多更合适的女孩,我更愿意让她们代表我们去他那里。但不知为什么他直接指定你。听着,玛利亚,这是一个荣誉,你要给安杰洛神父留个好印象,这很重要。所以表现要好些,如果你不听话我会知道的——你知道我会怎么治你。”
玛利亚点点头,她当然很清楚这“蛤蟆”会施出怎样的惩罚,自从她出生三天被抛弃到这里这么些年来,这“蛤蟆”的大多数惩罚都是落到她头上。
“蛤蟆”的薄嘴唇轻蔑地撇出一丝笑容,但她的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好的,那么赶快去吧,他在等你。”
中心塔楼是这所破旧孤儿院的主要建筑。玛利亚沿着石阶往上走,一边纳闷安杰洛神父为什么指定让她去。安杰洛神父是孤儿院最高层人士之一,她当然知道他是谁,可是他只是上次来时见过她一次。那次他四处溜达时发现她在洗衣房干活,便偷偷看了她一会儿。那就是克里曼莎主管所说的“巡视”。他只是偶然注意到她的。她和别的女孩不同,她总有一大堆活要干,没空被介绍给来访的大人物。
玛利亚早就不再白费力气去想明白为什么修女们都恨她,她只知道她们确实恨她。她们总是将她挑出来,找出各种借口来惩罚她。她知道这与自己的外貌有关。因为她的眼睛,一些修女叫她“魔鬼的女儿”,她们将她的红棕色头发剪得很短,短得连头皮都能看见。“不要以为长的漂亮就很特殊。”自从她记事起她们就这么说。玛利亚不再试图去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知道她恨自己的长相,希望自己的相貌平常些,不再引人注意。那样的话她就不再使孤儿院难堪,她就会有朋友。
玛利亚一边向小书房关着的木门走去,一边再次问自己为什么安杰洛神父要她去,而不是要别的“更好的”女孩。但她一点也不感到荣幸,她只感到紧张得胃部在缩紧。毕竟安杰洛神父在教堂有很重要的地位,他一定直接与上帝通话;甚至克里曼莎嬷嬷这只蛤蟆,在他来时做事也战战兢兢的。
到了书房门前,她举手要敲,但又犹豫了一会儿。她在想如果自己转身回到洗衣房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惩罚,也许会被关进可怕的小黑房里。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怯生生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进来!”里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她的手颤抖着,握住金属门把手,打开了沉重的门。安杰洛神父独自一人在书房里。他坐在可以看见大路的窗户边一张长沙发上。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大书。沙发两边靠墙放著书架,堆满了皮革装订的书。她以前曾来过这里无数次,但现在与他单独站在这里,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
安杰洛神父很瘦,即使坐着,他的袍子也似乎挂在他干瘪的身上。他有一张长脸,鼻子有点歪,两只眼睛靠得太近。但玛利亚觉得最难看的要数他的皮肤:满脸麻子,肤色灰黄,像是有病的样子。他朝她笑的时候露出满嘴黄牙。玛利亚吓得动也不敢动,恨不能马上转身逃离这里,但是他却拍拍身边的沙发空着的地方。“过来,我的孩子。坐在我身边。你是玛利亚,对吧?”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掌心的肉里。她强迫自己走到他面前。“是的,安杰洛神父。”
她在沙发上坐下,尽可能离他远些。但即使离得很远她也能闻到他嘴里呼出的臭味。这让她想起了从厨房垃圾筒里倒掉的那些烂白菜。他把那本书,那本《圣经》递给她。然后他起身朝门口走去。他从身边走远,她感到放松了一些;只要看到他,她的汗毛就竖起来了。可是看到他从里面把门闩上,她又紧张起来。
“好的,”他露出黄牙笑着说,“现在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我可以安静地听你读书。”
他又回到沙发这里,坐在她身边。但这次靠得很近,他的大腿都挨到了她的腿。她竭力离他远一些,但由于她已经坐在沙发的一头,没法再让多少。“你要我读哪里?”她问道,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你来选,我的孩子。不过不要坐得这么远。”他用枯瘦的右手敲敲自己的大腿。玛利亚注意到他的手指甲修饰得很讲究。“坐在我腿上。”
她的心急速跳动,几乎透不过气来。“谢谢,神父。不过我坐在这里很舒服。”
他的手更坚决地敲着大腿,“胡说。过来坐到这儿。”
她转过脸,见他正瞪着自己。他眼睛里有一种贪婪的光,她觉得很害怕。这不像人的目光,倒像是野兽的目光。他的额头和嘴唇上面的那块亮光光的,盖着一层油亮亮的汗。
然后他对着她笑,这笑容是她所见过的最可怕的东西。她抖抖索索地打开《圣经》,见到什么就读起来。“然后天使说……”
他的手放在她左边乳房上,用力挤揉得她十分疼痛。玛利亚简直不能相信安杰洛神父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她尽量不理他,希望他能住手。她继续读下去,集中精力去看漂浮在眼前书页上的字句。
他的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衬衫纽扣,在胸罩下面摸着去碰她的另一只乳房。他粗声呼吸着,好像刚刚奔跑过。她不能再假装没事,于是她放下《圣经》,用力把他的手拉开。“请不要这样,安杰洛神父。请不要碰我。”
“但这不是我的错,孩子。你这么漂亮。是你引诱了我,而不是我引诱了你。”他的黑眼睛燃烧着欲望之火。“坐着别动,就不会惩罚你。”
她拼命挣扎,但他突然扑到她身上。他虽然很瘦,却很有力,轻易地便压住了她。她开始喊叫,但他将臭烘烘的嘴贴上来。她感觉到他的舌头正在舔自己的舌头时,几乎要吐出来。他的脸紧靠着她的脸,她能看见他脸上的每一颗斑点,歪鼻子上的每一个黑头。然后她感到他的右手在她裙子下面乱摸,拽下了她的短裤;干枯的手指在拧她,摸她。她更加奋力挣扎,但现在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他的嘴堵住她的嘴,她觉得无法呼吸。他的手指弄得她下面很痛,然后有一秒钟时间他松开了手,真谢天谢地。他整理了一下袍子,这时她觉得有别的什么东西在她腿间更用力地插进来,更大,更疼。他开始像野兽一样呻吟起来。她十分恐惧,却不能动弹,也喊不出声,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感觉自己要被撕成两半了。她想喊,想叫,却连动也动不了。她觉得这痛楚要使自己发疯,渐渐地她的大脑开始麻木,尽力假装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只是这个可耻行为的旁观者,而不是受害者。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他的动作越来越粗暴,呻吟声越来越大。然后他浑身颤抖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我的魔鬼小天使。”她觉得腿间湿漉漉的,然后他从她身上滚了下去。她还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安杰洛神父已经站在她旁边,将她一把拽起来,拉到书房隔壁的卫生间。“不要哭,来洗一洗,孩子,”他很快地下着命令,“不要说出去。这是你的罪。如果你告诉任何人你会受到惩罚。这必须是我们的秘密。”
玛利亚双腿颤抖着走进卫生间。她低下头,看见冰冷的油地毡上有两滴深色的东西,她撩起裙子,看到血顺着腿流下来。她感到麻木,害怕,用水池边的毛巾洗洗,然后穿上短裤。她照照镜子,看着自己浮肿的眼圈,用冷水洗洗脸,竭力止住哭。她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事。安杰洛神父,上帝教堂的高层人士,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是她?是她的错吗?她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脸,鼓起勇气,决心将这事告诉总管嬷嬷。
她从卫生间出来,安杰洛神父已经走了。沙发上一点也看不出他曾在那里做过坏事。她忍着痛,走下楼梯,来到总管嬷嬷的办公室。
走到那开着的门口,她看见安杰洛神父已经在那里,正在和克里曼莎嬷嬷说话。蛤蟆甚至在笑。
玛利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牧师对克里曼莎嬷嬷说了些什么?她为什么在笑?这时,有生以来第一次,总是板着面孔的“蛤蟆”对她露出了笑容,高兴的、和蔼的、赞扬的笑容。
“安杰洛神父说你读得非常好,也很乖。他建议明天让你和别的女孩一起参加特别野餐。”
牧师转脸看着她,朝她眨眨眼睛,把手放在她头上,摸摸她的头发。
“好孩子。”他说。
玛利亚说不出话来。她的喉咙发紧,气都喘不过来。她感到非常愤怒,眼泪又流了出来。
“蛤蟆”皱起了眉头:“不要哭,玛利亚。”
“但是他欺负了我。”玛利亚在迷惘和愤怒的抽泣声中挤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