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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庸顺势抬脚将安辔踹开,狠狠地叱责两句,也就随了廖文清的力道,一起走向窗前。
那日邱晨赶着车马离开后,他就派人去调查了这两人是怎么认识邱晨的,特别是唐文庸,平日最是温文谦和,怎么就与一个山村妇人对上了,还能被邱晨生生气得甩袖而去……秦铮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来,但能够答应为邱晨买马,还主动派人替邱晨选马,这似乎也与秦铮一贯的冷酷有些偏差。
清水镇一共就这么丁点儿大的地方,廖文清派出去的人不多时就带回了消息,包括唐文庸和邱晨在集文斋如何相遇,如何冲突,最后邱晨如何大胜,每一个细节都描述的极清楚。当时听得小厮绘声绘色地描述唐文庸被邱晨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廖文清可是很不厚道地大笑了一场。唐文庸虽然才华过人,偏偏为人处事上有些书生意气,爱书成痴,也爱马成痴;又加之才华卓绝之人大多傲气的紧,自然不会将一个普通村妇看在眼中,也不屑与一名村妇多言,直接拿银子砸人买书的事儿,还真是符合唐文庸的脾性……
这会儿,挽着唐文庸的胳膊往窗边走,廖文清不禁又想起那个段子,嘴角就不厚道地翘了起来,而且心里还在猜测,唐文庸再见到邱晨会是什么表情?能够看到温文如玉的唐公子变脸,他还是很期待的!
唐文庸没让廖文清失望,而另一边的秦铮淡淡开口,转移了他欣赏唐文庸变脸的注意力。
“这是那个买马的妇人?”
那语气中的淡然,漫不经心,仿佛他并没在这妇人身上关注过,也似乎早已经忘却了邱晨的容颜模样。
可以看唐文庸的笑话,廖文清对秦铮却不敢怀有丝毫简慢之心,哪怕只是漫不经心地一句算不上询问的问话。
微微一笑,廖文清道:“是啊,就是镇北七八里外刘家岙的一位妇人。前段时间送来的一味药品质上佳,如今就担负了敝店这味药的供应。”
或许是身为商人的下意识,廖文清没有提及邱晨与他合作茯苓膏的事情,也没提邱晨掌握着配伍精巧药方的事情,只淡淡地提了供应药物之事后,又晃似突然记起来一样,追了一句,“对了,这妇人的丈夫两年前征夫边关,据说死在那里了。”
这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却恰到好处地点出了邱晨的新寡身份!
唐文庸毕竟是负责后勤辎重的,听到事关他所辖的事务,也顾不得生气了,插言道:“征夫死在边关?那可收到朝廷的生死文书?”
生死文书,是征兵战死或征夫死亡的通知,也算是个证明。
只不过,古时的战争都是人海战术,一场大型对决战后,死亡的往往十之五六,更有那惨烈之战,死亡比例甚至能达到十之八、九,一场对战下来,死者成千上万,虽有生死文书制度,但官员们有太多战后事宜要处理,疏忽遗漏上一些就很自然了。是以,每回战争后,总有一些人员生死未卜,连个消息也得不到,时间荏苒,渐渐地就连当年的战友也会忘记这些人曾经存在过战斗过……只有家乡的父母妻儿,仍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心怀希望,期待着某一日儿子或者丈夫或者父亲,奇迹般地返回家中来。
这说的还是正式兵丁,征夫不过是征用的民壮,用来运送粮草辎重,或者做些苦力劳役的,这些人待遇管理上就更混乱了些。加之,民壮多为非战争伤亡或者被俘,这其中情况复杂多样,被俘或者逃跑的也大有人在,死伤情况就更是难以统计,也没人肯花心思费时费力地办理,故而也就造成了,虽有生死文书的制度,事实上,民壮死亡多无人理会,也多无生死文书送达家人手中。
这样的事情,秦铮自然知道。唐文庸也不是不知,却因事关他所辖的事务,难免会质疑一下。
廖文清这回挺厚道,没说别的,只摇头答道:“那倒没听说。好像没有收到生死文书,只是一个同去的村人带回来的口信。”
唐文庸点点头:“这些征夫大多只是运送粮草辎重,很少真正参战。不过,他们反而比士兵更多了些惊恐畏惧之心,误传死讯之事并不鲜见。”
廖文清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同去之人俱已回乡,却独不见那妇人丈夫,也难怪他们会相信!”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到了尽头,转而,廖文清就和唐文清谈起了药物供应之事。战争打得是人是辎重粮草,自然战后伤员的医疗救治也同样少不了大量药物的消耗。能够成为大军的药材供应商,绝对可以收获巨大的利润,但也绝对需要雄厚的财力为后盾,还要与军方掌权者关系足够密切。
这一次,廖文清可是好不容易才和秦铮、唐文庸搭上话,最初的几日他只是尽一个地主之责,尽心招待,全程陪同。到了临别,他才委婉地询问起大军的药材供应。
说起大军的医备,唐文清也不由挂了浓郁的忧色,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哀伤。
大规模的战争后,死亡人数只有大半是当时就死在战场的,另外近一半都是受伤后,医治无效,或伤口感染恶化,或失血过多死去。而这些人中,有些人的伤口其实并不严重,若是救治过来,完全不影响日后生活,甚至还能再次提刀跃马上阵杀敌……可就是这样一些人,却因为不太起眼的小小伤口感染恶化腐烂而死去,死前还大多饱受伤痛折磨,死状凄惨无比!这些不仅仅是温文的唐文庸,就是身经百战的秦铮,每每想起也会不由动容!
相对于唐文庸的隐恻,秦铮对于死亡感受更为直接,更为贴身切肤。当男儿披上战袍走上战场,就已经有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准备,但没死在血腥残酷的厮杀中,没死在敌人的刀枪之下,明明已经从战场上侥幸活了下来,却又死在伤口恶化之下,不得不说,前一种死亡是充满了悲壮激昂,但后一种死亡,虽然痛苦丝毫不差,但这种死亡就少了激昂豪壮,只剩下无奈和悲凉,还有沉重的痛苦和无尽的不甘……
作为主将,一般的后勤事务他都不会多加置喙,但今日,廖文清谈及战时药物的供应,他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这些时日得到的一些消息,心中一动,秦铮淡淡道:“若是你能够拿出效用更佳的疗伤药,我就做主将大军的药材供应交给你!”
廖文清初闻此言,自然是大喜,少顷,就不由皱了眉头。他们回春堂能够在这一州一府稳居药行翘首,自然有他们独家的配方秘药,但回春堂一贯更善于内科病的诊疗调养,妇儿疾病也算是小有所成,但独独对外科刀枪伤没有秘方佳药。每一个药行医馆,甚至每个郎中大夫,都有自家的诊疗秘技秘方,珍之重之,绝不会外传的。回春堂非常想要大军的药材供应,但怎么满足秦铮的这个要求,廖文清却没有丝毫头绪!
不过,这会儿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怎么为难,面对秦铮的许诺,他还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感激和努力的,于是,廖文清一改多日的平等论交,第一次正了神色,恭恭敬敬对秦铮作揖施礼道:“秦将军此言文清记下了,一定尽力寻找到效用上佳的疗伤药。”
“不必如此,若是你真能寻到上佳的疗伤药,不仅是我,就是前方所有的将士,都会感念你廖家的。”秦铮难得的收了一贯的淡漠,同样郑重了表情。
廖文清连道不敢。再抬头,秦铮已经转了头,继续透过窗户看起楼下的街景来。那妇人带着家人已经走远,街上人来人往的,他很快也就失了兴趣。
送行酒已经喝过,该启程了!
前方战事虽不激烈,小型的遭遇战、伏击战,却也时有发生,作为一军主将,他来到这个小镇,虽然是得了良驹到此的消息过来购马,那些马匹却早在几日前就送走了。而他在此又多盘桓了几天,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邱晨可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勾心斗角,言辞往来,这会儿,她正满心愉快地看着两车又厚实又沉重的青砖,乐的眉开眼笑呢!
杨树勇站在她身边,看着妹妹欢喜,也禁不住笑眯了眼,略带得色道:“砖窑的老程头还是挺够意思的,给咱们的是大砖,算得却是小砖价,一块便宜两文!要的少了不觉啥,咱们拉院墙用的多了,一千块就能省两吊钱。算下来可省不少。”
邱晨笑着扬眉问道:“大哥,那人家老程头不会赔本儿吧?”
“赔本儿倒不至于,不过,老程头是没打算挣咱们这份儿钱的。”杨树勇笑着道,“我高兴的是,大砖坚实的多,用大砖拉的院墙,能比小砖耐用许多年。”
“哦……”邱晨对建筑材料根本没啥概念,她拿在手中的青砖厚实、沉重,是比她在现代常见的红砖尺寸大,但并不知道,青砖居然还有大砖小砖之分。默了片刻,邱晨暗自决定,再去运砖的时候,将自己配制的烫伤膏给程家带上两瓶,算是礼尚往来吧。想必烧窑的人家烫伤还是常见的,有了她配制的特效烫伤膏,用起来也方便些。
邱晨心里盘算着,目光在马车上一转,居然还看到了许多青瓦,微微一怔,随即恍惚记起,印象中某些老建筑的院墙并不像现代院墙那般简单,在‘墙’顶部,还会加一层类似于屋顶的附属物,让院墙除了安全护卫和隔断内外往来的基本作用之上,还多了一层装饰的作用,让再普通不过的一堵砖墙,也能够成为一种风格各异的风景。
杨树勇拍着车上的青砖青瓦道:“这辆车砖瓦都是搭配来的,下半晌,我和二魁再去拉一趟,剩下的,老程头明天雇车给你送过来。”
邱晨立刻道:“人家老程头价钱上给让了,运费可不能再让人家出!”
杨树勇哈哈笑道:“当然,人家老程头够意思,你大哥也不能那么没够儿不是。妹妹放心吧,大哥已经把车费给老程头留下了。”
邱晨笑着点点头,这才招呼周氏带着两个孩子分坐到两车车辕上,马鞭儿一甩,马蹄哒哒,车轮辚辚,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返回刘家岙。
出发之后,邱晨就从包袱里拿出在镇上买的肉包子来,递给杨树勇和二魁。他们俩一大早出门,一上午又是赶车又是装车的,这眼看都快过了午时了,自然饿了。看到邱晨递过来的大肉包子,都高兴地眉开眼笑的,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邱晨拿了一只葫芦递给杨树勇,一边儿笑道:“辛劳了一上午,大哥饿坏了吧?先将就吃两个包子垫垫,等咱们到家再好好吃饭。”
杨树勇咽下包子,接过邱晨递过来的葫芦喝一口酒,畅意地眯眯眼睛,笑呵呵道:“有肉包子吃有酒喝还算将就?我们平时赶车只能啃个黑面干粮,跑到路边的水沟里喝口水,早就习惯了,哪有那么娇贵!”
杨树勇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乐呵呵的,满脸的平静自然,没有丝毫叫苦抱怨的意思。邱晨听在耳中,却暗暗叹息,甚至生出一种心疼来。
大哥年龄也不小了,眼看四十岁的人了,为了养家糊口还风里来雨里去地赶车,春秋两季还好,冬天就要忍着刺骨的寒冷,夏天又要顶着炽烈的日头……实在是太辛苦太不容易了。
虽然和杨树勇、周氏仅仅接触了两天,但这二人对她这个妹妹毫无作伪的疼爱和关心,还是让邱晨心中的隔阂陌生渐渐消去,不知不觉地,已经慢慢地将他们接受成了自己的亲人。也开始不自觉地会心疼,会替他们打算起来。
悠悠晃晃的,一行人回到了刘家岙。
满囤和青山、庆和等五六个邻人看到砖拉回来,都主动地过来卸车。刘三河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也拖拖拉拉地跟着众人一起搬运青砖。只不过,别的人一趟都是搬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