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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和另一个叫刘占祥的小伙子,看不过去,笑话、挤兑,人家刘三河却依旧一脸笑嘻嘻的表情,别人笑他也跟着嘿嘿地笑上一阵子,甚至还跟着附和几句,好像说的根本不是他。这样的滚刀肉,即使青山和刘占祥这样的热血小伙儿,没多大会儿也觉得无趣了,干脆不再搭理他。
邱晨则把两个孩子送到炕上休息,和在炕上做针线的二魁家的打了招呼,转身就去整治午饭。搬运砖头可是重体力活儿,饭菜跟不上可不行。馒头是头天蒸好的,热一热就行,只要炒两个菜,熬锅汤就成。
兰英和庆和、青山家的都过来要帮忙,兰英还歉然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几时回来……”
邱晨一边儿忙乎,一边儿笑道:“连我也不知道中午回不回来呢,你们怎么给我们做饭?行啦,我来回坐马车,又不累,就做顿饭累不着。”看三人还有些过意不去,邱晨就干脆给她们安排了活计:“你们看不下去,就帮我把那些才买回来的碗筷啥的洗洗。”
兰英三人这才换了笑脸,笑着去拆了新买的物品包装,端了一盆水,稀里哗啦地洗起来。
今儿买的肉类倒是不少,但猪头猪蹄儿猪下水的炖起来费时不说,还需要清洗好半天,自然是来不及做了。幸好,肉贩搭了两盆猪血,邱晨就多舀了一勺荤油,放入葱段蒜片炝锅,然后放入猪血片爆炒。爆炒猪血还应该放辣椒,可自从来到这里后,邱晨还没见过辣椒这东西,想起曾经从哪里听说过,辣椒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带回了欧洲,传入中国的时间更短,大概清末才普及开了,也就了然了。这个时代大概相当于中国历史上的元末明初,离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有好多年呢,她也就不奢望了。
等到猪血片炒到油汪汪的都变成了暗褐色,就可以出锅了。临出锅,邱晨又加入了一小撮茱萸粉,在没有辣椒的年代,中国人就是用茱萸粉来充当辣味调味品的。
接着,邱晨又下荤油炝锅,放入虾皮酱油做成调味汁,然后放入汆过水的菠菜段儿,拌匀就可出锅。这道炝菠菜,颜色碧绿,味道鲜嫩清脆,非常爽口。更重要的是,速度快。
两个菜出锅,男人们也卸完了砖。看到几个人都是一头大汗的,邱晨赶忙拎了壶热水给几个人洗脸洗手,屋里周氏则用荤油白菜丝炝锅之后,快速地做了一锅白面疙瘩汤,又端了馒头和两盘麻油咸菜丝上桌,招呼几个人吃。
满囤、青山几人都称自己吃过午饭了,二魁也说吃过包子了……都被杨树勇笑着拉到桌旁坐了。刘三河不用人让,笑嘻嘻地跟在众人身后,也蹭到桌边坐了。邱晨看到却也不好出声赶人。两张刚买回来的大方桌拼在一起,上边油布一苫,再搁四根条凳,真是整齐又体面。这些乡里汉子往这一坐,虽只有两菜一汤,却自觉和坐席一样了,一张张黑红脸膛上都溢满了笑容。
吃着饭,满囤转告了他爹去请来的开工吉日吉时,还好,东山上的曲半仙也挺知趣,没给指的太远,就在一天后,也就是后天。比之邱晨的打算也不过推迟了一天,倒正好把砖石之类的材料备齐,基本算不上耽误工期。
吃过饭,喝杯水稍歇片刻,杨树勇和二魁赶着车再次去运砖。这一次,青山和刘占祥主动跟着车去装车。满囤则领着其他人开始清理林家栅栏周围的荒草碎石。这些活计不动土,也谈不上破坏了吉时吉日什么的。
等这些男人们吃饱各自去干活儿,邱晨和周氏这才带着孩子们收拾了桌子盘碗,重新端上饭菜吃饭。又笑着招呼过来帮忙的二魁家的:“你窝在灶坑里半天了,还是赶紧洗洗手歇会儿吧!”
二魁媳妇笑着洗了手,道:“我这胎安稳的很,你放心吧!”
邱晨也不勉强,笑着拿出从镇上刚买回来的一包葡萄干儿,抓了一碟子,送到二魁媳妇面前:“喏,这个酸甜儿,你多吃点儿。我买了一大包,待会儿你家去的时候再捎上些,啥时候想吃了,捏几颗放嘴里便宜。”
这一次去镇上,邱晨还是没能买回想了已久的木澡盆。一来是马车拉砖没有太多空间装载。二来,她逛遍了整个镇子,居然没找到有木澡盆卖!
还好,买了两套桌椅并几张条凳回来,这不,一到家就派上了用场。此时,几个孩子妇人围桌而坐,也都特别欢喜。几个孩子却没个安稳,坐下起来的。
山子和石头坐一条凳子,山子一抬屁股,坐在另一头的小石头嘴里正吃着呢,一骨碌就连凳子一起翻了过去,滚了轱辘,登时嚎起来,又被嘴巴里的菜给呛住,又是一阵猛咳……
周氏反应快,上前一把将石头抱起来,拍着石头的肩背,一边哄着:“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好吃的都被哥哥姐姐们吃没了……”
邱晨则抓了一把糖塞进石头的小手里:“石头是好孩子,吃糖不哭了!”
还好,村里的孩子们都皮实,刚刚还嚎的像是要断了气儿,一把糖攥在手里,脸上还挂着泪呢,已经嘻嘻笑开了。
另一边,二魁家的也拍打了山子两下,呵斥着他不知道照顾弟弟,旁边几个妇人笑着劝慰两句,就继续吃开饭了。
这儿吃饭可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孩子们一边吃,一边儿欢笑吵闹,几个妇人也一边吃一边叽叽咯咯地扯着闲篇儿。这种情况,邱晨一般是只听不说的,虽说妇人们的言语多有荒谬不实之处,却也不失为了解村里情况的一个途径。
吃着吃着,她不由又想起,若是杨家的几个侄儿真的过来,人少时间短还好,可以和林旭在一盘炕上挤挤,若是真如她说的那样,大点儿的孩子都过来,再常住的话,林旭那盘小炕别说挤不下,时间长了也会影响到林旭读书学习。唉,还真是捉襟见肘啊。
这么一盘算,连房子都要建起几间来了。
邱晨收拾了碗筷,哄睡了阿福阿满。想了想,干脆抱了布匹纕子,把二魁媳妇送回了兰英家。这几天林家都会沸反盈天热闹非常。那个情况下,二魁媳妇一来没办法安心做活儿,二来万一磕了撞了,可就是大事儿了。还是让她在自己家里安心做活儿,清净也安全。
送了二魁媳妇回来,邱晨就去收药,并将上一批罗布麻的银钱兑付了。众人拿了沉甸甸的银钱,自是欢喜不尽。
有几个妇人看到林家一片繁忙,主动留下来帮忙。该准备什么做什么,邱晨哪里知道,幸好有掌家多年的周氏在,熟练有度地一通安排,一群妇人都各自领了活计开始忙乎。
借桌椅板凳的,借碗筷杯碟的,借各种厨房用品的……还有人用引子和面发面的。后日开工,明天就得把馒头蒸好,而今天就要把面发上。
开工后,至少有一二十号壮劳力吃饭,干的又是重体力劳动,每一顿每个人一斤馒头还不一定够呢,蒸馒头可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周氏安排的井井有条,邱晨看着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干脆搲(wa三声)了饲料去后院喂香獐子和几只母鸡。邱晨在还算宽敞的后院转悠着用步子丈量尺寸。
刚刚想到盖房子,她是真的动了心。
之前总是顾虑动作太大,太暴发会引得人眼红嫉妒,再给他们一家下绊子。若是真的能够把几个侄儿笼络到身边来,这个顾虑也就不担心了。如此琢磨起来,添人口盖房子竟是相得益彰的事儿了。
照目前的物价水准,她这次卖药所得的一百二十两银子,起一个整齐的二进院落也足够,但还是要照顾周围人的目光,还是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即使把几个侄儿都招揽来,林家还是不能随兴施为。另外,盖房起院墙之余,还要留出一部分银子做启动资金。皂制出来了,她准备再上一个制皂小作坊,制皂无论四季都能做,就不必如此依赖罗布麻茶了。这几天,送来的罗布麻数量已经开始减少,可以想见,不多久,山上的罗布麻采光了,炒制罗布麻茶的事情恐怕就要停下,或者想办法去周边村子收购了。
于是,邱晨很快做出决定--主屋和东厢房不动,而是贴着西院墙加盖三间西厢房。
不过,既然有了盖屋的念头,这个院子的各处建设就要有一个全局的统筹规划。
这个当初林父圈下来的院落不小,比之人口众多的满囤家也丝毫不小,反而因为林家建房少,显得更宽敞了。后院足有两三亩,之前只种了六七株果树。如今即使入住了香獐子、鸡只和马匹,却仍旧很宽敞。但邱晨设想的二进院子,可没有给这些动物留地方,邱晨毕竟保留着现代的生活习惯,让她和牲畜家禽混居在一个院落,每天呼吸的空气中都要充满着各种粪便、草料的气味儿,她是绝对无法适应的。而解决这种矛盾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仍旧像现在这样,给家畜家禽们另辟一个独立的院落,将鸡舍、香獐子圈舍和马厩都放在里边……
她的目光慢慢地越过低矮的篱笆墙望向后边的荒坡,眼睛不由一亮。这一片大概四五亩的荒坡,地势平缓,土层厚,也没有高大的树木需要砍伐,那些灌木荒草稍加清理,再平缓一下,就成了最好的宅基地。把原定的院落后扩出去,就成了一个诸方面俱佳的后院。
其实,她也可以暂时不动买地的注意,但她的建房计划并不会推迟太久,如今拉了院墙,到时候再推倒扩建,就太劳民伤财了。
打定主意,邱晨出了后院。
两套猪头、猪蹄儿等都洗净收拾好了,农家妇人们很少整治这些肉食,都没敢擅自动手。邱晨就把屋内屋外两口大锅同时生了火,首先把猪头猪蹄儿放在屋内的大锅里炖上。兰英三人则清洗起那两套猪下水。有了一次清洗的经验,这一次收拾起来动作麻利了不少,很快就先把心肝脾肺洗干净放进锅里汆了水,另一边的肠肚之类的也揉洗干净,同样汆过水,这才一起放入锅内,添足水,大火开始炖。
看看天色,已经临近傍晚,林旭应该很快就下学了,邱晨就回屋给已经睡醒的阿福收拾了衣衫,揣了三个十两的银锭和几两零碎银子,和周氏、兰英打个招呼,领了两个孩子,挎了个小笎子,里边放了几尺青色细棉布尺头和两包点心,直奔村西私塾的方向而去。
果如邱晨所料,母子三人在半路迎上了放学的林旭。
邱晨就将准备买下后边荒坡和前面洼地的打算和林旭说了,买地建屋都是大事,大哥没了,大嫂却仍旧如此全心全意地为林家操持,林旭只有感佩和欢喜,自然毫无意义地答应下来,伸手抱了阿福,又接了邱晨手上的笎子,邱晨也把阿满抱了起来,一家四口相跟着,走进刘家岙村正刘玉贵的家门。
刘玉贵,往上数四代和三奶奶一支是一家,不过三奶奶那一房是长房,村正一职一直在那一支延续。但三爷爷壮年病逝时刘金才年幼,无法继承村正一职,于是,经过族老的合议,就转到了刘玉贵这个三爷爷的族弟头上。近二十年过去,当时年富力强的刘玉贵也已经垂垂老矣,再过年就是七十岁的高龄了。在这个时代,四十岁就能当爷爷,七十岁连曾孙子都有了,真正是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原来村正职位交给刘玉贵的时候,族老们还有一个附议,那就是等刘金才成年后,村正一职还要还回去。只不过,时间久了,刘玉贵在村子里为人处事也算公正,倒是积累起不少的威望,当年几个参加合议的族老也日渐凋零,基本上都离了世,归还村正一职的事就被搁置下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刘玉贵每每总有些心虚,随着他的精力日渐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