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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胳肢窝里,掰一个夹一个,多么顺手啊,也省的后头的安辔跟着一个个捡拾不是!”
唐文庸打小就让人伺候惯了,从没想过伺候的人会不会不方便,会不会多受累……不过听邱晨这么一说,看着邱晨那样往胳肢窝里夹东西的动作虽有些粗鲁,却不失豪气,不由也起了兴致,连连点头称是道:“嗯嗯,这样是比刚才好……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唐文庸掰了一只夹在胳肢窝里,又掰了一只夹进去……奈何邱晨做示范时,胳肢窝下头就是篮子,掉下来的玉米棒子自然落在篮子里,唐文庸可没挎篮子,放进第二个玉米,第一个自然就落到了地上……
看到唐文庸如此,邱晨还没怎样,旁边听过邱晨讲狗熊掰玉米故事的几个丫头婆子却撑不住地笑起来,又不好大笑,一个个捂着嘴,缩着肩膀,一副憋笑憋不住的模样……脸皮稍薄些的,只怕都会被笑得受不住了。
但唐文庸显然不在此列,他一脸喜色转成一脸的懵懂,看着那些忍笑忍得辛苦的丫头婆子们,诧异着认真道:“她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情我没听到?唉,刚刚就顾着学你掰玉米夹玉米了……”
对上这样的人,邱晨一点儿想笑的心情都没了,眼角抽了抽,转回身往地头送玉米去了。她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去招惹这些人……人家只怕从襁褓里就开始经历各种明争暗斗、唇枪舌剑,又岂是她这样的斗争小白能比的?自己个儿找不自在了她是!
邱晨也好,唐文庸、秦铮也罢,终究没有跟着掰完所有的玉米,玉米棒槌装了车运了第一趟,他们跟着一起过来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丫头婆子们,以及要赶回作坊做工的兰英和青山家的。
玉米被运到一进的院子里。兰英和青山家的去了作坊,邱晨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围拢在一起,飞快地扒去玉米的外衣,并一个个结起来,挂到墙头、屋檐上去。
唐文庸仍旧亦步亦趋地跟在邱晨身旁,指点着邱晨剥好的玉米棒儿道:“这样就行了?怎么打粮?是不是也像谷物一样压场啊?”
听唐文庸说出了谷物的收获方式,邱晨也略略有些意外,随即道:“不是,这个不用轧,等晾干了,直接用手把上边的玉米粒儿搓下来就行了!”
这么说着,邱晨索性拿了一个小笸箩过来,给唐文庸做着示范,一边儿收集了小半笸箩玉米粒儿,然后递给大兴家的:“拿到磨上去破一下,中午就用这个做个粥,再做个玉米煎饼!”
大兴家的答应着去了,邱晨转回来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唐文庸,笑道:“留种子不在这么点儿。等你尝一下,看看味道可还入得了口……仅仅有产量还不行,难以下咽也没办法让老百姓种。”
唐文庸放松下来连连点着头。秦铮在旁边伸过手来,将邱晨手里的一根玉米棒拿下去,扯着邱晨的手掌看了看,皱着眉道:“别在用手搓了……”
邱晨闻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掌和大拇指一侧已经红肿了起来,看样子再搓几个玉米棒就该起水泡了。
无声地抽回自己的手掌,邱晨垂着头眨了眨眼睛,抬头对秦铮道:“嗯,其实多了还可以想办法用家什脱粒……这么一点儿,我没想到会这样……”
看着秦铮一脸不赞成地看着她不言不语,邱晨莫名地有些心虚地补充道:“嗯,过会儿我去涂上点儿药膏就好了,没事儿……以后不会再做这个了。”
听到这声保证,秦铮才看了她一眼转回目光去,俯首捡起一根玉米棒打量着端详起来。
唐文庸戳了戳邱晨的胳膊,挤眉弄眼低声道:“那家伙总是那副死样子,好像别人都欠着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邱晨看着唐文庸,突然笑了,同样压低了声音道:“这样,才有男人样儿!”
唐文庸被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靥晃花了眼,晃走了神,就在他怔神的功夫,却听到邱晨说了这么一句,脸上迷茫恍惚的表情瞬间僵硬,随即惊愕地瞪着邱晨,说不出话来。
邱晨却不理会他怎样的表情,好心情地起身,拍打拍打手上沾的碎屑道:“你们也去歇歇吧,我去厨房看看,给你们用玉米做几个特色尝尝。”
看着妇人施施然地离开,唐文庸嘎巴嘎巴嘴才回过神来,结果一转眼恰看到某人正一脸得色地睨着他,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笑来。
“你个……武夫、泼妇!哼!”唐文庸霍地站起来,将手中的玉米棒直接砸过去,然后气咻咻地回屋里洗漱歇息去了。
秦铮轻松地将玉米棒接在手中,垂着眼摩挲着,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武夫?泼妇?又怎样!
秦义、秦孝都在秦铮近旁不远,以他们的耳力,邱晨说话时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仍旧没能瞒过他们的耳朵。
他们此时拼命低着头来掩饰自己脸上的惊愕和……笑意。妇人说侯爷有‘男人样儿’……如此大胆坦白的话,乍一听似乎非常离经叛道,可莫名地,他们就觉得这样的女子敢说敢做,有担当有勇气有胆量……如此,才能配得起他们的侯爷的吧?!
人手多,玉米种植有限,是以,一上午就把所有的玉米掰了回来,连玉米秸秆也用马车运了回来,堆放到了后院的北院墙根儿下,马厩、羊圈、香獐子都在那边,玉米秸儿放在那边用来饲养动物方便,也可以避开房屋,从而最大程度上避免火灾发生的可能。
中午的玉米碴子粥做了一大锅,玉米粒儿加面煎的小饼子却只做了两盘。
秦铮和邱晨既然订了亲,刘氏自然就是岳母。回一进正房的西里间洗漱过换了身干净衣裳,秦铮就进了三进院拜见。
邱晨人在厨房里看着人做菜,根本不知道这事儿……
唐文庸一手拿着玉米饼子,吃着剁椒鱼头,连连点头赞道:“别说,这东西还挺好吃,香味儿独特,细细嚼起来,还有股甜味儿。”
与他相对而坐的秦铮这次没有沉默,也点头赞同道:“嗯,不错……有了这个,天下饥馑之民能少一些了。”
唐文庸大吃二嚼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夹了一大筷子鱼肉放进嘴里吃下去,终是道:“嗯,不管如何,民以食为天,只要能吃饱穿暖,他们才不管其他!”
秦铮抬头看了看他,垂了眼低头喝起粥来。有些话,唐文庸能说,他却不能接话。
看秦铮再次沉默下来,唐文庸突然了然无趣起来,将手中的筷子一放,另一只手拿着一小块饼子都碰到了桌面,终究是没舍得放下,顿了一下,干脆抬手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后咽了下去。
这玉米确是嘉禾无疑……只是,此时局势未明,他若是将这种能解百姓饥馑的嘉禾,说不定就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正如刚刚所说的,老百姓要的是吃饱穿暖,平安喜乐地过日子,根本不在乎上头那个人是谁……若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就那几个兄弟,根本没有兄弟之情,个顶个恨不能把其他兄弟都掐死……不行,他绝对不能便宜了那几个人!
心里这么盘算着,唐文庸也没了吃东西的兴致,将筷子往桌上一搁,端起一玻璃杯葡萄酒一仰而尽。
秦铮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抬眼看看牛饮的唐文庸,淡淡道:“什么好东西这么喝都给你糟蹋了!”
唐文庸挥手就将手里的玻璃杯掷了过去,秦铮略略一偏头,抬手稳稳地将玻璃杯接住,放回桌面上:“这儿可不是你的半闲阁……”
唐文庸气呼呼瞪他一眼,又拿起一只小巧的玉米饼子咬了一口,狠狠地咀嚼起来,一口咽下,自觉都没有意思,烦躁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眼看又到秋冬,也又到了天花肆虐之时……好好地就有那么几个孩子种痘死了……这事儿……”唐文庸烦躁着,满脸苦恼。
“已经派人查过了,那几个死了的孩子,并非痘疮所致,而是被人下了毒……只不过,那毒药无色无味毒性不显,没有一般毒药所致的七窍流血、面色青黑诸多特征,一般的仵作查验不出来……”秦铮慢慢地叙说着,然后道,“我已经打发人赶往西南夷……等师父回来,这些毒难不倒他老人家的。”
唐文庸点点头,有些萧索地坐下,叹息道:“原想着去年安阳、顺庆两府经过大疫,百姓会比较积极地响应种痘……却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那可是活生生的性命,那可是大明的子民百姓……他们罔顾性命至此,将来若是得了大位……”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悚然的场景,唐文庸的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嗓子里,然后用力地摇摇头,仿佛要将脑子里的什么东西甩出去一般。
此时,那些人尚未得位尚且如此……尚且几次欲致他于死地而后快,更何况得位之后……到那时,只怕他就是个……生不如死……他就是个生死不能!
一时吃过午饭,邱晨带着阿福略略午休了片刻,阿福起来去上学,她也梳洗了,换了一身颜色明净的枫叶黄的及膝半臂,手指在妆奁匣子里摩挲了一会儿那朵蜜蜡芙蓉,终是换了一支黄玉云头簪让玉凤给她攒上,起身整了整衣角就去了西屋。
因为杨老爷子和大哥杨树勇都没有过来,周氏就陪着刘氏住在三进正房西里间里,邱晨走过去,见雨荷坐在西里间门口正在做着绣。看到邱晨连忙起身行礼问安。
邱晨摊眼看了看雨荷放在针线笸箩里的绣品,是一小片靛青的素缎子布料,中间牡丹富贵的花样已经绣完了,此时正在做的是四周‘卍’字不到头的花边儿,虽说绣工与几位苏绣绣娘没法比,但也算是精细用心了。
“……是给老太太做的一条抹额……老太太上了年纪,容易吹了风头疼,做个这个戴上,就能好些……”雨荷衬度着邱晨的意思在旁边细声细气地解释着。
邱晨抬眼看了看她,心中多少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个当初买回来不算多出色地丫头,没注意的时候,居然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加之,又是个心思伶俐的,……若是跟在旁人身边还罢了,跟在刘老太太身边,还能如此细心周到,也算是尽了本分了。
略略点了点头,邱晨淡淡道:“这是你的用心处……老太太是个心善的,你好好伺候自然亏待不了你。当然,你替我们兄妹在老太太跟前尽孝服侍,我们也自会记得你这份功劳。”
雨荷激动地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地匍匐在地,叩头道:“太太这话奴婢不敢承受,伺候老太太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行了!……你记得今日说的话!”说完,不再理会雨荷,挑起门帘走进了西里间。
刘氏和周氏都已经起身,周氏正伺候着刘氏穿衣裳。邱晨看着刘氏要下炕,连忙走过去蹲下给刘氏穿鞋。跟过来的青杏连忙上前,替了邱晨半跪下给刘氏穿了鞋子。
刘氏站稳了,跺了跺脚,笑着道:“别说,海棠琢磨出来的这个袜子确实舒坦,一点儿不硌脚,也不困得慌,不像原来的布袜子,穿上一天,脚腕子都给箍麻了。”
周氏也笑着附和道:“是啊,这袜子不光不困的慌,还暖和,看着薄薄软软的一层,比纳了几层的厚袜子都热乎。”
邱晨笑着道:“我也就是想想,活儿可都是丫头们做的。”
说着话,青杏和雨荷备了水伺候着刘氏和周氏先后梳洗了,丫头们退了出去,娘儿仨坐在炕上说起话来。
刘氏开口道:“刚刚姑爷过来了……”
邱晨微微惊讶着,周氏就道:“我也见了……人的长相气度自然没说的,待咱娘和我也都有礼周到,就是那人脸面上太硬了,从进门到出去,都没怎么见到笑模样儿!”
刘氏也跟着在旁边感叹:“这当官儿的就是不一样,往那里一坐,就让人觉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