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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收拾了残羹剩饭下去,娘儿几个洗漱了,也不挪地方,就在温热的炕头上,扯过床薄棉被子盖了,歪着说说话,讲讲故事,没多会儿,大人孩子就都安然地入睡了。
邱晨昨晚睡得不安稳,睡得格外酣沉,但是她的生物钟特别准时,半个时辰准时醒了过来,宜萱和孩子们仍旧睡得香甜,邱晨轻手轻脚地起身下炕,来到西屋里炕上坐了,承影和含光捧了温热的水过来伺候她漱了口,这才端上红枣莲子茶来给她喝。
“刚刚侯爷打发人过来说了,平安大管家和秦义秦礼去通州已经转回来了,翟家老爷极为客气,说劳烦侯爷替表少爷临时找个先生教两日,最多半个月,他就打发人来接了二姑奶奶和孩子们回去。”
邱晨垂眼喝着茶默默地听着,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唔,我知道了,你们去一个,跟侯爷说,就这么办吧!”
含光答应着,曲膝退出去,匆匆去前院传话了。
邱晨默默地依着一只大靠枕,隔着窗上的玻璃往外看着,窗前的玉兰树已经打了花苞,再过半个月,或许用不了半个月就该开了吧!
宜萱跟着邱晨带着四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玩了两天,第二天晚上,秦铮就亲自领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进来。
这人穿着一身蓝色棉布长袍,头上戴着同色的方巾,都洗的有些发白了,个头比秦铮矮一些,面色稍稍有些清癯,却也算是容貌端正,仪表堂堂。其他的还罢了,邱晨跟宜萱两人坐在帘子里头,屋子里也有六七个媳妇丫头伺候着,那人进门之后,目光不歪不斜,不飘不散,端正而自然,并不因为自己清贫而过于谄媚或者拘谨,倒是有些气度。
当然了,在那个人紧紧揪着衣摆的手上,邱晨还是看出他内心仍旧有些紧张……这也是难免的。
秦铮并不跟邱晨宜萱二人交流,只客气地请着那人分主宾坐了,就命人请了致贤过来,致德好奇,也紧跟着致贤走了进去。
秦铮看着一身宝蓝衣衫的致贤,仅仅是穿了湖绸,并没有过多的绣花,也非织金织锦,暗暗地赞许着,带了一丝微微的笑意,对行了礼的致贤道:“这位是我给你寻来的梁先生,你来见一见吧!”
“是!”致贤恭敬地垂手应了,转过身,恭恭敬敬地长揖及地,拜见道:“学生翟志贤见过先生!”
那梁先生看如此高待,之前的些许紧张也去了些,心里满意,和气地看着致贤道:“你几岁开蒙,如今学到那本了?”
致贤郎声道:“学生六岁启蒙,学过了‘三百千千’,八岁时开始讲四书,年前已经开始讲《诗经》和《尚书》了。”
“哦……”梁先生应了一声,随即开口问道,“放之,则弥*。卷之,则退藏于密,此句作何解?”
“放开来可以遍满天地四方,归纳的时候可以收藏在隐密的方寸之间。”致贤立刻清晰地回答。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此句作何解?”梁先生又问。致贤又答……
一盏茶功夫,梁先生连续问了五个问题,致贤回答的都很流利、清晰,邱晨和宜萱眼见着梁先生似乎舒出口气来,露出了一丝满意之情来,就知道致贤的考核应该是通过了。
果然,梁先生微微含了一丝笑,颌首道:“虽有不足,却也勉强了。从明儿辰时起,就过来上课吧!”
此话一出,致贤恭恭敬敬整理衣袍,在丫头们递上来的垫子上行了跪拜礼,拜了师,邱晨自然欢喜,隔着帘子笑道:“梁先生一路过来怕是也疲惫了,前头客院我已经命人清理好,梁先生就在那里的东间安置,西间我让人收拾出来,就做课堂吧!”
梁先生一听到女眷的声音,就连忙垂了眼,邱晨说完,他猜测着应该就是靖北侯府那位传奇的夫人,被封为安宁郡主者,恭恭敬敬长揖及地见了礼,又拱手跟秦铮辞过。原本想着打发个丫头带路的,致贤却自动请缨,说是弟子服其劳,引着先生往前院客院去了。致德好奇心重,也拉着致贤的手不放,跟着去了。
秦铮将梁先生送出门,就站在门廊下目送着致贤致德引着梁先生走出去,转身进门,邱晨和宜萱已经走了出来,看到秦铮进来,宜萱首先欢欢喜喜地曲膝致谢。
秦铮摆摆手,淡淡道:“此人是湖州人士,六年前湖州府解元,之后进京赶考,第一届考试意外落了第,却因路途遥远、家中清贫,没有回去,想着在京留三年参加去年的科考。偏偏去年出了舞弊案,他第一榜是进了二榜前十的,却被牵连勾销了,要重考,谁知这一重考又恰好病了,躺在隆福寺里起不了身,又耽搁了一届……病好之后,他不但之前凑得些许盘缠早就花光了,还欠了同乡、寺里几十两银子,没奈何,这才想起来做个先生,寻一个糊口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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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好像要生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他急得团团转,喊道,“快去请稳婆!”
旁边正在打算盘的小包子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笔说道:“旁人生孩子都来找母亲,父亲还花瞎钱请稳婆!把母亲扶进内室,吩咐人烧开水,再把常跟母亲的丫头喊进来帮忙!”
“尼玛,你是我生出来的吗?你娘疼死了,你还在算计银子!”
小包子一边打算盘一边皱眉,“生个弟弟跟我争家产;生个妹妹要养活,吃、穿、用、度,将来嫁人要准备嫁妆,啧啧,赔本的买卖!不合算啊,不合算!”
“你再弄个破算盘乱拨弄,小心我把你妹妹生出来,把你再塞进去!”
“娘子,好像塞不回去,太大了!”
她双眼一闭,真想昏过去算了!这日子没法过!
☆、第四百八十三章 女先生
邱晨回头看看宜萱,见她脸色平静,并没有什么异样。
于是回头问秦铮道:“能够考了解元的人,学问想必不由担心。他的人品你可打听过?这个比学问还要紧。”
秦铮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去他几句的隆福寺和周围之人细细地打听过,除了略有些狷介清傲外,品评都不错。另外,他跟雍王府一名清客相熟,曾经那位也曾推荐他去雍王府做门客,被他拒绝了……”
邱晨默了片刻,转转眼睛,看到宜萱在旁边一脸满意,只好将到嘴的话暂时咽了下去。
本来只是给致贤一个人请的先生,没想到致德上心的很,前一天晚上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哥哥去伺候先生去了,竟也得了梁世亭的青眼,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准了他一起过去上课。
得了消息,邱晨笑了一回,立刻吩咐下去,原来说定每个月二十两的束脩涨了一倍,先预支一百两银子给梁先生,去把之前的欠债还了,也好安安心心地在这里教书。
二月初五吃过早饭,不等邱晨处理完家务,宜萱就做了暖轿送两个孩子去前院上学转回来了。经过松风院时,宜萱看到院子中尚垂手等着好几个婆子,就知道邱晨的家务还没处理完,也就没有停留,留下一个丫头,吩咐她:“你在这里候着,等大嫂忙完跟她说一声,我先去看昀哥儿了!”
丫头垂手应着,候着宜萱走了,就走进松风院寻了比较熟识的轻风在旁边的耳房里等着去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邱晨才将事务处理完毕,打发走回事的婆子,邱晨接了月桂送上来的红枣莲子茶,喝了一口,轻风就领着宜萱的丫头丹朱进来回话。
得知宜萱已经去了沐恩院,邱晨笑着应了,也没急着往回赶,将手中的红枣茶喝了,洗漱了一回,这才起身。
刚出松风院,二门上的婆子也正好疾步走过来,邱晨看到停住脚步,站在暖轿旁候着。
那婆子紧跑了两步,上前深深屈膝福礼,回道:“夫人,四姑奶奶来了,刚刚进了大门!”
邱晨微微挑了挑眉,笑着吩咐一声,也不上暖轿了,略略提了裙角,快步往二门上迎过去。
果然,等她到了二门,宜衡正好从车上下来,看到邱晨迎过来,连忙笑道:“大嫂何必这般劳动,我又不是外人,自己进去就是!”
邱晨笑着走到近前,道:“刚刚好从松风院出来,要是离得远,就是想来接你也跑不这么快!”
说着话,转眼看到宜衡身后由奶娘领着从车上下来的和箴和恬,笑着摸了摸和箴的头,又逗了逗和恬,这才挽着宜衡送娘儿仨上了暖轿,一起往沐恩院过去。
得了信儿的宜萱已经接到了沐恩院大门口,手里牵着一脸兴奋的小包子昀哥儿,身后跟着女儿茗薇,看到暖轿停了,茗薇就一脸欢喜地率先迎上去,替最前头的宜衡打起了轿帘,叫一声四姨,就飞奔到后头的暖轿接邱晨。
那边宜萱已经牵着昀哥儿迎了上来,宜衡逗着昀哥儿,转转眼睛没看到致贤致德,疑惑的问道:“二姐,贤哥儿和德哥儿呢?难道是……”
宜萱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连忙笑道:“大哥大嫂给操心找了个先生来,那俩小子从今儿开始上课了!”
“啊?脸致德也开始启蒙了?”宜衡放了心,又忍不住惊讶道。“致德还小,刚刚五岁的孩子,其实不用这么急。”
宜萱摊摊手笑道:“哪里是我急,是那小子自己愿意去,死活赖着跟了去,竟入了先生的眼……今儿一早,天还没亮就起来要去上学……”说着,自己笑的止不住了。
宜衡微微惊讶着,也跟着笑起来。宜衡心里的担忧都散了去,看着姐姐气色重新红润鲜活起来,猜测必是事情解决了,心中高兴的同时,难免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大哥大嫂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就处理了……难免又想,若是换成是她在婆家受了欺负,大哥大嫂会不会也这么护着她?
邱晨由茗薇挽着手走过来,也正好听到这句话,跟着笑道:“真没想到,致德个淘小子居然是个爱读书……”
说着,转向宜萱道:“看看三个孩子都这么好,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宜衡也连忙附和:“是啊,看着孩子们好,比什么都好!”
宜萱笑着应着,一手牵了昀哥儿,一手牵了和恬,一起走进沐恩院。
没进屋,和恬和昀哥儿两个胖小子就玩到了一块,和箴虚岁已经七岁了,有些看不上两个小毛头,孤傲地坐在一旁。茗薇倒是很亲近人,紧挨在邱晨身边,听三个大人说话……可明显的,大人们之间家长里短的话,她也并不是太感兴趣,也很少能搭上话……
邱晨察觉到了这一点,笑着低声问她:“你可曾请过先生?”
茗薇摇摇头,略略显出些失落来道:“祖父言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没请过先生。只是娘教我认过几个字……”
邱晨转眼看了宜萱一眼,笑着道:“大舅母小时候家里穷,也没请过先生上过学,不过,后来大舅妈自己学,跟着阿福阿满学,如今虽不能说多高的学问,看书写字算账都没问题了。”
茗薇接触过的太太小姐,谁说起自己来都是谦逊了再谦逊,客气了再客气,还没有跟邱晨这样直爽地说自己的可以怎样的。茗薇觉得很新鲜,而且,这样的大舅妈并不讨厌,她并不是夸夸其谈,也不知自吹自擂,她只是直白地表达出来……这样自信大方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亲近。
邱晨笑着拍拍茗薇的手,招呼旁边伺候的月桂道:“你带表小姐去阿满屋子里看看去,阿满那边有好些有意思的书,由着表小姐挑几本来看去!”
月桂曲膝应着,茗薇满眼兴奋地看向宜萱,见宜萱朝她点了点头,立刻蹦起来,团团曲膝行礼告退了,带着月桂匆匆去了。
“大嫂,”首先开口的不是宜萱,而是宜衡,“茗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