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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目光一扫,看到还有一段碑文,原来传说中这位燕氏的祖先死了之后,荣登极乐,成了一位天将——真是太会给自己的老祖中戴高帽子了。
子柏风哭笑不得,不过这也省了自己的事情,他低头把香案上的香炉烛台挪开,用手拂去了桌子上的浮尘,一弯腰,爬到了供桌上,然后又跨到了神像下边。
抬头看去,这神像怒目圆睁,一双眼睛上点了黑漆,似乎正在看着子柏风。
“莫怪莫怪,借你的身体一用,去惩戒一番你的不肖子孙们。”子柏风低低祷告,这神像身上,也像是那尊奔马石一般,凝聚了许多的执念,只是它也和那奔马一样,空有诸多的执念凝聚在身,本身却只是一块普通的顽石,又被封闭在一座房屋之中,没有容纳多余灵气的力量。
神像上落了一层浮灰,子柏风也不用笔,直接运力在指,使用了“一元化”的法门,把灵气与灵智灌注在一点墨痕之中,一指向神像之上写去,随着他的笔迹,一行行诗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秀才诗书难自弃,空有雄心平八荒,借我刀兵匡正道,一笔招来天兵降!”
子柏风一笔笔地写下去,从那雕像的脸庞写到了胸口,这才听到石像之中似乎响起了一声长啸,那啸声越来越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扎出来。
子柏风后退了一步,就看到那威风凛凛的燕氏祖先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从神台上走了下来。
成了!
子柏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跳下供桌,招了招手,道:“来,跟我来,去擒你那不肖子孙!”
山中日头落得快,出了祠堂,子柏风发现太阳已经西斜,天已经朦胧地黑了下来,正是黄昏时刻。
子柏风带着燕氏天兵从祠堂里走出,当先向四狗的方向走去,燕氏天兵脚步沉重地跟在后面。暮霭之中,那高大沉重的身影,给人以极端庞大的压力,子柏风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看燕氏天兵身上沉积的灵气。
灵气确实是在逸散,向四周的空气发散出去,但是当初的奔马石能够跑上四十里才消耗空灵力,这才短短的数步,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消耗来。
子柏风满意地点点头,不再担心后面的燕氏天兵,一边前行,一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种拥有强大后盾的美妙感觉油然而生,这才像话嘛,这才算是一个村正应有的排场嘛!
来到了四狗家门前,子柏风上前拍门,道:“四狗,给我出来,我带官兵来抓你了!”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四狗的怒吼声:“孙子,你还敢回来!”
他才不信子柏风真能带官兵回来,即便是子柏风能有这个本事,这才去了多久,怎么可能就领了官兵来?四狗扭着内八字打开了房门,看到子柏风顿时怒火中烧:“爷爷捏爆你的卵蛋!”
子柏风向后退了一步,向前一指,道:“就是他,把他带走!”
“你是什么人?!”四狗看到子柏风身后黑黢黢,身穿盔甲的身影,顿时大吃一惊,色厉内荏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抓我四狗,难道没听过我的名头吗,招打……”
他一拳打向燕氏天兵的面门,谁知道燕氏天兵不闪不避,任由他一拳打在脸上。
“哎呦!”四狗痛呼一声,燕氏天兵全身都是石头,别说是用拳头打了,用刀砍上去都要卷刃的,四狗肉身凡胎,他的拳头怎么能比得上这石头雕刻的天兵?
天兵上前一步,伸手一推,四狗就像是一个小萝莉一般被推到了,两只腿并紧了,生怕再被来上一脚,若是被这样一个大汉来上一脚,恐怕就要爆蛋了。
好在天兵只是伸手抓住他一只手腕,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一条腿,把他打横拎了起来。
石像比常人高,手长脚长,这一伸开,顿时拔四狗拉直了,四狗在空中嗷嗷大叫,子柏风抬头看着被举在空中的四狗,哼哼一笑,道:“这次你知道了吧,秀才爷可不是你想要打就能打的!”
子柏风还想再教训几句耍耍威风,就听到小石头一连串的喊声从远方传来:“哥,吃饭了!哥,吃饭了!”
往日里,每到这个时间,全村子里各种喊声此起彼伏,串门的汉子,偷懒的女人只要竖耳朵听听是不是自家的孩子,就知道自家的饭是不是做好了,从各自的旮旯里出来,拍拍屁股回家吃饭。当然,也有男人女人们大声呼喊玩疯了的孩子的。
不过,今日里大家都躲着子柏风,大街上都没人,会在外面喊的就只有小石头而已。
“我来了!”子柏风可不敢让小石头看到自己身边的官兵,那可有的解释了。他连忙挥挥手,道:“你去把他带走,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了,子柏风连忙快步走到胡同外,一把拉住了正埋头狂奔的小石头,拽着他回家吃晚饭去了。
“到哪去了?”看到子柏风,子坚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是淡淡的一句询问。
“今天你婶儿做的饭。”子柏风刚进来,子坚就把院门关了起来,燕吴氏这才从柴房里走出来。两家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必须注意点影响,是不敢在人前太亲近的,但是现在静悄悄的,这全靠子柏风所赐。
“柏风,咱家里还有一些银钱……”子坚道,“你婶儿也说了,先带头交上……”
“不用。”子柏风打断他的话,道,“爹,你别忘了,我是秀才,不用纳税的。”
“可是……”子坚想要说,你是秀才,但是我不是啊,而且本来你就不是成年人,你本就不用交税啊——男子二十岁加冠才算是成年,现在的子柏风还早呢。
“我说不用就不用。”子柏风断然道,且不说他就是这个负责收税的人,单说他已经考上秀才了,还让自己的家人过紧巴巴的日子,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那我……”燕吴氏想要说什么。
“婶儿,你也不用。”子柏风哼了一声,他是负责收税的人,谁交了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怎么匀不出来这一笔?
子坚如同不认识儿子一般,看着他。他记得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但是现在怎么……
他却不知道,现在的儿子还是极有原则,但是却把自己的父母家人放在了原则的最前面。
大义灭亲?那种傻事谁会做。他可以不贪小便宜,但绝不会让自己的父母家人吃亏。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子柏风不曾把这个当做什么大事。
他总觉得,自己拥有两世记忆,又有养妖诀这个大能耐,还愁那点小小的赋税?多大点事儿啊,当得那么辛苦吗?
真要有需要的话,他可以自己垫上这笔支出,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母受这种委屈,当个村正,有了大能耐,竟然不能让自己父母享福,这算什么能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又当什么村正,丢了这官,学着燕老五看笑话就是了。
在下燕子村接近十年,子柏风早把燕吴氏当成自己的娘,把小石头当做自己的亲弟弟。虽然当年的子柏风总是教训和埋怨小石头,那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小石头好,虽然方法不对,不讨小石头喜欢。
第十六章:一塌糊涂感情债
“你这样做,那可不成了那种狗官了……”燕吴氏低声道,朴实的父母总是希望儿子正直做人的。
“狗官就狗官。”子柏风哼了一声,能够让父母活的畅快,能够让自己活的自在,他就达成了一大半的心愿,若是能够让村民们也活的幸福,那就更好了,若是不行,那也没办法。至于其他人,他不是圣人,他管不了天下。
“哥,你是狗官!”小石头喈儿一声笑了起来,这些天,他着实享受到了在子柏风面前嚣张卖萌的幸福,以前可是在子柏风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
“我是狗官就那么好笑吗?”子柏风瞪了小石头一眼,“你个狗腿子!”
两人就又打闹在一起。
看着子柏风和小石头一起笑闹,燕吴氏眉头却依然皱着,低声对子坚道:“大哥,你不交税总也有些道理,但是我和小石头不交税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谁知道现在的子柏风耳朵比狗还灵,闻言转过脸来,道:“婶儿,你要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干嘛不嫁给我爸?”
这一问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燕吴氏顿时恼羞成怒,伸手扭住了子柏风的耳朵,狠狠转了一圈,在子柏风的惨叫声中,拉着小石头转身就走了。
我今天是犯了什么煞神了吗?早上被柱子叔打,下午被四狗打,晚上又被婶儿打,莫非流年不利?呸呸呸呸,我的运气好着呢!
“爹,我说错啥话了吗?”子柏风转头看着自家老爹,“你可别说你和婶儿真是兄妹之情,你儿子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自家老爹刚刚三十出头,而婶儿还不到三十岁呢,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一个干柴一个烈火,就是凑不到一块去,就是点不着。自家老爹不急,子柏风还替他着急呢。
“去!”子坚在子柏风脑袋上打了一下,别过脸去,想要借烛火跳动的活动掩盖满脸的通红。
“爹,说到这事我可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子柏风搬个凳子坐近了,“你发现没,柱子叔看婶儿的眼神,冒着绿光,跟狼似的,你可别磨磨蹭蹭的,让柱子叔把婶儿抢了去了。婶儿这么好的女人,哪里去找……”
“嗳,我说你这孩子,今天是吃错啥药了?”子坚终于确认了,自家这孩子,自从考试回来就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别管我吃啥药了,爹,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婶儿吧。”子柏风又把凳子拉近了一些,几乎凑到老爹的脸上了,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去,吃你的饭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子坚摆手。
“切,爹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当我爹了。”子柏风不屑地摆摆手,“人家小石头都有小媳妇了,你还不让我管?你想不想抱孙子了?”
哟嗬!今天自家这儿子真是嚣张了啊!子坚那个不爽啊,自己那个严肃端庄的儿子呢?快把那个儿子还给我!
我的儿子不可能这么嚣张!
看自家儿子没事人一般拿起筷子来吃饭,子坚气不打一处来,道:“吃,就知道吃,你婶儿和小石头还没吃呢,还不赶快给他们送一半过去!”
秀才郎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哦……”子柏风笑的贱兮兮的,乖乖答应了,就拿眼睛瞟子坚。
子坚的那个老脸,摊上面糊就可以煎油饼了。
子柏风把饭菜拨了一半,端去对面。敲了敲门,就听见小石头吱呀一声开了门,显然早就等着了。
看到子柏风过来,小石头悄声道:“哥,怎么办,我娘生你气了。”
“你娘才没生我气呢,婶儿她心里美着呢……”子柏风点了点小石头脏兮兮的鼻子,“小不点儿懂什么,把饭菜端过去吧,快凉了。”
“哼,我才不是小不点儿呢,我都有老婆了。”小石头晃开子柏风的手指,冲他皱皱鼻子呲呲牙,转身走了。
子柏风把腰带绑在门闩上,掩上房门,一拽门闩,帮小石头把门从里面闩上,又一抖腰带,把腰带从门闩上拽下来。
这帮小石头关门的功夫,就听到里面小石头对燕吴氏说道:“娘,哥说你没生气,哥还说你美着呢,哎哟……”显然是被燕吴氏冲着脑门拍了一记,还有一声轻叱:“多嘴!”
“这个小石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真话有时候是不能说的……”子柏风想象着燕吴氏又羞又气的样子,嘿嘿一乐,这个小石头真太冤枉了。
站在燕吴氏家门口偷偷乐了一阵,子柏风觉得这应该能够化解这俩人这么多年的矜持吧,这俩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的,偏偏最后一层窗户纸怎么都不捅开,这俩人怎么就这么好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