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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红鼓娘沙哑的声音正在低唱着一首《道情》:
“浮生扰扰红尘,名利君休问。闲人,贫,富贵浮云。乐林泉远害全身。将军,举鼎拔山,只落得自刎。学范蠡归湖,张翰思莼,田园富子孙。玉帛萦方寸,争如醉里乾坤?曾与高人论,不羡元戎印。浣花村,掩柴门,倒大无忧闷。共开樽,细论文,快活清闲道本。”
正在谈话的颛王和武运侯渐渐停了下来,武运侯点着脑袋,看着红鼓娘,随着她的歌声音调转折而摇头晃脑,颛王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好曲,赐酒看赏!”一曲终了,武运侯大声道,立刻就有人端上了美酒和银两,红鼓娘也就落落大方地饮酒受赏,对武运侯福了一福,就要下去。
“姑娘稍待,本侯有问题要问,姑娘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听姑娘并不是我载天府人,这曲又是谁人所作?本侯从未听别人唱过。”听完了之后,武运侯却是叫住了红鼓娘问道。
红鼓娘笑了笑,又行了一礼,声音虽然沙哑,却别有一番异样的风情:“启禀侯爷,奴家名人称红鼓娘,本是颛而国人士,前几日刚刚来到载天府,实不相瞒,这曲儿的词作,就在席间。”
红鼓娘看向了自家的大侄子子柏风,微微一笑,有些得意的样子,似乎是在说:“没想到吧,我也来参加宴会了。”
红鼓娘性子和子坚完全不同,子坚沉稳厚重,红鼓娘这些日子却越来越越想是一个小孩子,时而会捉弄子柏风一下,子柏风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多了一个小姑,而是多了一个很让人头痛的姐姐。
此时,子柏风就有些头痛,你来参加就来参加吧,该说不敢说的,咱都别说好不好?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子柏风硬着头皮,道:“红鼓娘是我小姑,是随我一起来载天府的。”
“那词作也是你?”武运侯轻轻扬了扬眉毛,道:“你是颛而国的外姓候……镇国侯?”
武运侯其实并没有怎么把子柏风放在眼里,一则是因为子柏风实在是太年轻,二则,不过是一个属国的外姓候而已,和他这个天朝上国的外姓候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也确实有轻视子柏风的资格。
“柏风是我颛而国的第一才子,在我颛而国参加科举,连中三元。”颛王笑着介绍道,他刚才就发愁怎么把话题引到子柏风身上去,这会儿就顺理成章了。
一言既出,武运侯看子柏风的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了,他拱了拱手,道:“失敬失敬,我老武生平最羡慕读书人,哪像我,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
他却是夸张了,子柏风看得清楚,这武运侯虽然算不上是大高手,但是实力也绝对不弱,身为修士,说不识字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武运侯释放出了善意,子柏风当然要抓住,连忙道:“武侯爷您言重了,小子这些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若是这也只是雕虫小技的话,那其他人谁敢自称才子?”武运侯以长辈的口吻道:“年轻人,谦逊是好的,但是过于谦逊,就是虚伪了。”
子柏风笑了笑,没有反驳,他其实只是想要说,他之所以谦逊,是因为这首曲子其实是他抄来的,不用说,要么是他给小家伙们讲课时,红鼓娘听了去,要么是红鼓娘翻看了他书房里的那些书籍,就此记住了。
“若是和子侯爷其他方面的成就相比,这确实只算是雕虫小技。”一直在肚子斟酒的平棋长老突然开口,然后他对武运侯道:“武侯爷,你或许还不知道,这位镇国侯子不语道号非柏子,乃是鸟鼠观的宗主,其实还有一个称呼,叫做妖仙子柏风。”
平棋长老看子柏风装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在那边装低调,实在是看不过眼,于是出声拆穿他,同时也是给自己的老友提个醒,别轻易小看别人,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非柏子?鸟鼠观?妖仙子柏风……子柏风……妖仙?”听到平棋长老的话,武运侯的眼睛瞪得溜圆。
颛王也有些怔住了,妖仙什么的,是从何而来?他怎么不知道?
其实这都是巡察司的功劳,子柏风他们乘船飞来载天州的这段时间,关于子柏风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不过传的大多是另外一个名字“非柏子”,子柏风的道号。
而非柏子本名子柏风,字不语,号怀素上人这类的消息,就只有认真研究和了解过子柏风的人才能知道了。
像平棋长老,就是阴错阳差之下,了解过一些,才能把子柏风何其联系在一起,盖因为子柏风实在是太没有高手的风范了,看起来就宛若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子柏风的名号传出来时,他们还在路上,到了载天州之后,也并没有和修行界多做接触,所以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至于武运侯,他虽然也是修士,但是他所接触的都是官场的人,和宗派们接触比较少,不知道却也正常。
但即便是不怎么接触这些的武运侯,这些天也听过妖仙的名字。
“妖仙子柏风,非柏子……”武运侯像是第一次看到子柏风一样,认真上下打量着子柏风——事实上,他确实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子柏风,又道:“失敬失敬,实在是太怠慢了,来人啊,把子侯爷的座位移到上面来,子侯爷,不知者不罪,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连喝三杯,子柏风也没阻止,只是跟着喝了三杯。
琼浆玉液,入口一线热气,贯穿全身,这酒是难得的好酒,但是劲头也足,好在众人都是修士,倒不怕就此醉倒。
这么一个插曲之后,气氛就热烈了许多,因为子柏风的缘故,就连红鼓娘都成了座上宾,坐到了子柏风刚才的位置。
坐在一侧的武普坤目光狐疑地看着子柏风,似乎是在疑惑,这家伙真的那么厉害?完全看不出来啊,妖仙什么的,骗人的吧。
子柏风却是没想到,他的竞争对手平棋长老就帮他证明了身份,倒是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平棋长老,没想到您也在这里。”子柏风拱拱手,“上次只有一面之缘,我还不曾谢过平棋长老。”
平棋长老微笑,道:“好说,好说。”
他上次明着是帮子柏风拦下了武普坤,实际上是保护了武普坤的安全,这事他并未告诉武运侯,此时子柏风提起来,却是让武运侯疑惑:“你们原来也见过面?”
子柏风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他今天是有求于人而来的,自然不愿意帮平棋长老刷声望,帮自己拉仇恨。
“奴家再去唱一曲为诸位大人助兴。”看气氛略有些诡异,红鼓娘当然也知道为什么,她轻笑起身,又走回了台上,咚咚几声鼓响,轻启朱唇,又唱了起来,这次却是一个欢快的曲子,红鼓娘在台上轻轻扭动腰肢,却是媚而不艳,美而不俗,把众人的目光都勾了过去,别说那些站在一侧的侍卫仆人,正血气方刚的武普乾武普坤兄弟俩,就连武运侯等人的目光都有些挪不开。
等到红鼓娘一曲终了,子柏风这才道:“武侯爷,其实这次我随同颛王陛下前来赴宴,是另有要事。”
“哦?有事但请讲,如果我能办到,定然照办。”武侯爷的姿态放得很低,对子柏风表现出了足够的友善。
子柏风把自己来意说了一遍,武运侯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面有难色,道:“其他的倒是好说,但是此事却是难办,平棋兄……”
武运侯看向了平棋,若是不知道子柏风是谁也就罢了,知道了子柏风的身份之后,武运侯其实心中也在打鼓,子柏风既然被称为妖仙,而且据传可以直入地榜,至少也是大宗师榜,单论地位,怕是比他还要高,更不要说修为了,若是惹怒了子柏风,却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平棋长老当然也不是好对付的,先不说他们两个人几十年的交情,单说平棋长老本身,或者说机巧宗本身就很难对付,机巧宗虽然不大,地位却极为特殊,和大宗派、巡察司乃至天朝上国的皇室子弟都有着联系,虽然现在平棋长老是有求于他,但更多的时候,是他有求于平棋长老。
特别是载天府作为他的封地,却并不能够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他之所以卖掉自己所有的土地,交由机巧宗去开发,也是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为自己的后代留下一条退路。
别看现在武运侯府风光无限,但是等他一死,他的儿子们就会被扫地出门,什么也不会给他们。
好在这些年来,他也做了多番经营,把很多地方都变成了自己的私地,这才能够出售给机巧宗。
“原来是你!”平棋愣了一下,他只知道有人在和他洽谈购买土地的事,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再加上他们人手不够,大多人都在赶工,所以也没有多做调查,此时却是惊讶万分,原来来买地的人,就是子柏风。
难怪,子坚是子柏风的父亲,他来找自己的时候,其实是来探查情况,而并非是无意相见,之后他不肯答应当自己徒弟,想来也是因为和自己是竞争对手。
但是这个子柏风,他竟然也会想到买地?
难道这位年轻妖仙的背后,还有什么高人指点?
文才好是一回事,实力高深是一回事,有商业头脑却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有人占据了这三项,那上天未免对其太过厚爱。
“我也没想到,原来我的对手是平棋长老您,我曾经派人和机巧宗谈过,不过并没有如愿以偿。”子柏风道,他转身又对武运侯道:“武侯爷,不知道机巧宗是以什么样的条件得到了您的允诺?在下愿意拿出更好的条件换来武侯爷的友谊。”
“这,其实并非是因为条件……”武运侯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机巧宗是专业人士,这点毋庸置疑,子柏风虽然号称妖仙,但是毕竟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此事关系到他的子孙后代,他不敢轻易托付给子柏风。
“武侯爷,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生意归生意,友谊归友谊,武侯爷您重情重义,这点在下非常钦佩,不过做生意时,在下一贯认为,不需要太多的感情因素……”他转头看向了平棋长老,道:“平棋长老想来也并没有这种意思,但是在下认为,武侯爷您因为和平棋长老交好,而拒绝给我一个机会,实在是让人难过……”
他顿了一顿,道:“武侯爷,我也知道您的顾虑,不如这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平棋长老同台竞技,比一比哪个能够给武侯爷带来最大的利益,如何?”
子柏风知道,武运侯虽然说是把地块卖给了机巧宗,事实上绝对不会如此简单,想来武运侯是以地块入股,最终分成,子柏风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不论是武运侯还是平棋长老,都没有反驳这点。
既然如此,子柏风就放心了,他有信心能够让武运侯得到更多的利益。
“这……”武运侯实在是不能轻易答应,那样他就得罪了平棋长老,被夹在中央的武运侯也有些抓狂,他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宴请颛王。
一时间,四周静了下来,众人都不说话,都看着武运侯,等他决定。
武运侯极为作难,看看子柏风,又看了看平棋长老,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早就听闻机巧宗奇技淫巧天下无双,不知道平棋长老愿不愿意跟我赌一赌?”子柏风这是激将法了。
平棋长老虽然年龄大了,却是受不得激,而且他对自己机巧宗有着绝对的自信,不论是建筑、设计、还是阵法,他们绝对都不弱,他不觉得自己会比不过子柏风。
心中斗争了一会,平棋长老却是答应了下来,道:“好,既然妖仙阁下已经这么说了,咱们就赌一赌,不知道赌注是什么?”
“赢者全赢,输者皆输,谁输了就退出竞争,把地块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