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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绵绵的,平时魏萱拿出这样的语气,就是在撒娇,可见是已经在找台阶了。
郁宁听她这样说话,望了望严可铭,一时间彼此的目光中都有些心照不宣的笑意,郁宁一怔,只觉得脸颊又热了起来,再次匆匆地低下目光,借着喝水掩饰起这一刻的手足无措来。
喝完水不再觉得那么气闷,严可铭又问:“好点没有?”
“嗯。”她点点头,要站起来道谢,又被轻轻按住了肩膀。
“再坐一会儿。”
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让她心惊肉跳继而面红耳赤。之前郁宁一直觉得这屋子里暖得过了份,现在却有些庆幸这过于充足的暖气能帮忙掩饰眼下自己的异常神色。她依言没有起身,仰起头,斟酌着语句开了个头:“严先生,‘铁皮屋顶’一片好评,还有很多剧评家专门称赞了布景,祝贺你。”
涉及到工作,严可铭脸上的神色微妙地起了变化,在郁宁看来,眼下的这个,似乎才是她更熟悉的那一个——冷静,精确,充满了因为自信而起的从容。他略一颔首,反问:“戏你也去看了,觉得怎么样?”
“很好看。演员们都演得很好,剧本也改得很好,我看的那一场观众的反应也很热烈……”她忽然想到也许严可铭问的不是这个方面,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舞美方面呢?”
这次郁宁犹豫了很长的时间,还是实话实说了:“开戏之前,我觉得布景非常漂亮,还问了贺臻很多细节,但真正开演之后,我就,就再没注意了。”
她像是又回到那间不大的剧场,观众席一片漆黑,惟有舞台上嬉笑怒骂的演员们夺目之极。不要说那些精心布置的道具和细节,就连她自己一笔笔描绘出的花费了无数心血的大幕,她都再没有关注的余裕了。
说完她谨慎地朝严可铭的脸上看去,对上的却是双含笑的眼睛,他很愉快地继续说:“这就对了。郁宁,首映那晚新诚的周恺还来问我那张幕是谁画的,说画得很漂亮。不引人注意不等于不起眼,更不是意味着可以粗制滥造,你的工作完成得很好,那一个月里你帮了我很多,谢谢。“
郁宁再也坐不住了,从座位上弹起来,磕磕绊绊地说:“不,不是的,应该道谢的人是我……谢谢你给了我这份工作,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从你,还有贺臻,还有剧院的美术组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学到太多东西了……”
说到后来郁宁愈是心潮澎湃,想起在严可铭的工作室度过的一个个漫长又飞快的日子,猛地惊觉虽然没过去多久,但自从离开,自己就一直怀念着那里。
因为怀念,郁宁的心头酸涩起来,偏偏这时魏萱插话:“小宁你不公平,什么人都谢到了,连死命压榨你的那个都不忘记,就是不谢谢给你找到这份工作的我……心都碎了。”
郁宁不由得笑了,一笑就再忍不住,眼眶跟着红了,为了掩饰情绪的波动,她伸出手来抱了一下魏萱:“对你,道谢是不够的啊……”
尾音里有一丝极轻微的颤抖,素来大大咧咧的魏萱就这么错过了。她笑着回抱一下,斜眼看着严可铭:“三哥,我给你介绍了个这么好的助手,要不你考虑一下,再雇一个吧?反正下学期也要开始实习和毕设了,你雇她作兼职助手,肯定能用得上的。”
这番话说得郁宁连呼吸都摈住了,不敢动弹,更不敢去看严可铭,连等待都成了一种煎熬——
“贺臻回来了,我的手很快就能拆线,不需要更多的助手。”
尽管这是意料中的答案,但当严可铭亲口说出的一瞬间,无可名状的巨大的失落感还是瞬间笼罩住了郁宁。郁宁甚至不觉得失望,心底涌起的,居然是某种宁静的麻木。
“不过如果郁宁有志在这一行里继续做下去,我知道新诚开春之后要招实习生,新诚的规模你也知道,他们的美工部门很大,美术组在业内的评价一直很高,和我这种单打独斗胡闹着来的不一样。实习期的薪水恐怕有限,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为你准备推荐信。”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选择让郁宁不知所措。自从离开家乡念大学,她从来没告诉身边的任何朋友,她学画、进美院这条道路是母亲对于郁宁早逝的生父执着的纪念。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自从记事,她也一直朝着“将来要成为画家”这么个目标而努力。可眼下,就连郁宁自己都能感觉到,如果她点了头,也许道路从此就要偏差了。
可如果留在这个圈子里,就意味着她还能见到严可铭,如果她足够努力足够出色,将来就会有为他工作,不,甚至是和他一起工作的机会。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那种从心底窜上的颤栗和斗志进而强烈了起来——多学一些设计又怎么样?为什么不能是殊途同归?
不必去深想了。生平第一次,郁宁这么迅速而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她朝着严可铭鞠了个躬,像在天平的仓库里交接完工作的那天那样,紧张,兴奋,忐忑,乃至有一线因为不可知的未来而起的恐惧,但这一切还是尘埃落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选择,当身体深处的激烈奔涌着的情绪终于平息下去,郁宁直起了腰,并不知道那一刻她的声音里依然埋藏着轻微的颤抖:“谢谢你,严先生。我求之不得。”
他们又有一刻短暂的对视,这次郁宁没有慌张地别开目光,而是鼓起勇气仰起脸去看着严可铭。后者的目光从不曾严苛,总是微微含笑,看似漫不经心,又未尝不是借此来隐藏其中的锐利和洞察。在这样的目光下,郁宁又动摇了起来,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严可铭移开了目光,她也随之侧过脸这和屋子里的其他人一起望向门边。获准进来的下人在门边恭恭敬敬地说:“表少爷,姑太太要回去了,问你是不是也一起回去?”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严可铭放下酒杯,对魏萱说:“我们今天刚下飞机就过来了,她估计是累了,我陪她回去。你见过她没有?”
“还没来得及。我听他们说你也来了,本来打算和郁宁先见见你再去见姑姑的,没想到在这儿待了这么久,我跟你一起过去。”
闻言严可铭点头,向屋子里其他的人打了个招呼要先走一步,魏萱的大哥本来也要一起去道别,严可铭拦住了:“你们继续玩,还不知道她吗,道别的人多了,觉得一家人生分了,反而不高兴。”
严可铭说话的时候郁宁悄声问魏萱:“那我是不是在哪里等你?”
“不要紧。你是客人,去打个招呼姑姑不会不高兴的。”
有了魏萱这句话,郁宁只得跟着他们兄妹俩一同离开了那间过于温暖的房间。说实话走到走廊的一瞬她觉得终于呼吸顺畅了,就真的吁了口气,可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大部分心思都在交谈上,竟都没有听见这一声解脱的叹息。
“姑姑既然回国来过年,就是身体好一点了吧?这次会待多久?”
“本来是不回来的,我的回程机票是两周后。可昨天一早起来说忽然想回来看看大舅舅,就临时买了票,一下飞机也不回家,直接过来了。就是没看见你,还问你去哪里了。”
“现在你也知道了,我接郁宁去了……”
“哦,小萱,我先提醒你一句,前段时间她病情反复得厉害,头发白了很多,等一下见了别显得太惊讶。”
“嗯……”他们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穿过长长的走廊,往客厅的方向走。郁宁跟在后面虽说不上怎么吃力,但还是很快升起一层新的薄汗。她盯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满脑子正在想是严可铭和魏萱会更像严可铭的母亲一点,走在前面的魏萱忽然欢呼一声“姑姑”,整个人向前奔去,她好奇地顺着魏萱跑去的方向投去目光,只不过不真切的一掠,郁宁已然呆立在了原地。
在后来,郁宁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丽的女人,毕竟娱乐圈本身就是个出美人的地方,但在她的心目中,再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只有寥寥几面缘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知道名字、只能称呼一声“严夫人”的女人。而她对她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年初三的晚上,魏家灯火通明亮若白昼的大厅里,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裙子,向对她跑来的魏萱展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
她让整个厅堂的灯光黯然失色,郁宁从没想到自己会被同性的容光震惊得不由自主摈住呼吸。严夫人含笑注视着魏萱跑到她的面前,抱住她一会儿才松开手,细细打量了,说了句什么,引得魏萱笑出了声,拉着严夫人飞快地说了起来。
郁宁听不清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两个人正在说什么,事实上就算是能听清,此时的她恐怕除了继续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一任神游四级八荒,再也做不了别的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痴呆一样看了多久,目光又是何等专注,终于引来严可铭母亲的注意,朝她送来一瞥,尔后微微一笑,郁宁却像平地里遭遇一阵雷亟,又像是经历了一场幻梦,这才有了回到现实世界的脚踏实地感。
严夫人已然收回目光,郁宁忍不住对站在身边没有走过去的严可铭叹息一样地说:“严先生,那是你妈妈吗……?她……她看起来真年轻。她真美。”
“谢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连他的声音也愈发轻柔起来。
郁宁发现自己根本难以把视线从严可铭的母亲身上移开,直到魏萱朝她招招手,可当魏萱朝她招手示意她近前来的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了畏惧之心,简直难以迈动脚步了。
如果说隔开一定距离还能对严夫人的五官有一个大致的感观,等走到面前,一切反而奇妙地不再真切起来,当她的目光停留在你身上,她的长相,皮肤,衣着都不再重要,清晰的只是神态和声音。郁宁晕晕乎乎地听见她说:“小萱告诉我前段时间是你留在可铭身边做助手,我听名字以为是个男孩子,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小美人,谢谢你的雪中送炭。”
再没什么比被一个真正的美人称赞容貌令人更虚荣的了,何况对方的声音听来是这么的温柔真诚。郁宁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激动都变了调:“严夫人,您好。”
魏萱在一边笑着说:“姑姑,你以前听到小贺的名字,还以为是个女孩儿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说完这几句话,又和其他在场的人打完招呼,严夫人就在严可铭和魏萱的陪护下离开了魏家。魏萱把人送到门口,亲眼看着车子离开,折回来时见郁宁还在原地发呆,猛地一拍她:“回魂啦!”
郁宁被这么一吓,差点跳起来,来不及说话,魏萱先一步笑眯眯地指着她身边另一位贵妇人说:“妈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来家里做几天的客的朋友,也是我的大学同学,叫郁宁。”
……
在魏萱家的第一个晚上格外的长,见过魏萱的父母,又被安排着吃了一顿宵夜,等郁宁和魏萱终于能回房休息,已经是新的一天的凌晨。魏家本来为郁宁安排好了客房,但魏萱觉得难得来家里留宿,自己房间也足够大,当然应该住一个房间说些私房话,正好郁宁也觉得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一个人住得心慌,魏萱一提出同住的提议,自然第一时间响应。
一进房间郁宁双腿一软直接往最近的椅子上一倒,魏萱则是干脆扑进床里,好一会儿不见动弹。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才被郁宁难以置信的低语打破:“……魏萱,你姑姑真的是严可铭的妈妈吗?”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