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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磊心里并不愿意去纽约。他是穷学生,平时连生活费都是勉强足够,哪里有钱支付昂贵的机票钱和酒店费用。再者,彼时伊楠刚刚和乔盈盈走在一起,他的工作还需要靠乔盈盈帮忙,自然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她。
思来想去,沈磊有一次与他们两人一起喝酒时,假装无意间将他们准备去纽约的事说了出来。他知道,乔盈盈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伊楠去纽约。
最后,他们果然谁也没去成纽约。沈磊却因为这件事取悦了乔盈盈,从而得到了一份极好的工作。
但是那一晚,沈磊和伊楠演出的运河五号里,却碰巧在转播程曦在纽约的比赛现况。
那是一个很华丽的舞台。比赛还未开始,下面却坐满了各种肤色的观众。程曦是第三个出场的参赛者。
那一晚,她穿一身极鲜艳的红色芭蕾舞裙,精致浓妆,一出场就已经赢得场下的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就是在那一刻,沈磊看到了坐下台下穿着体面的精致衣裙,容光焕发,不停冲着台上的程曦喝彩挥手的殷佳佳。
她好美。沈磊望着镜头里的昔日女友,怔怔出神。仿佛连那位摄像师也觉得殷佳佳很美,总是将镜头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头发长长了,淡淡的栗红色直发半垂落在身前,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肉粉色短裙,将她凹凸玲珑的身材衬得完美又性感。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与沈磊印象中那个总是大大咧咧的殷佳佳完全判若两人。
这时,伊楠也注意到了,他推了推沈磊,“那是不是殷佳佳?她身边的男人是她的新男伴吧?”
沈磊望着那男人对殷佳佳呵护备至,体贴入微的样子,又见他衣着体面,斯文俊逸,心中一下子就产生了极微妙的变化。
那天晚上,沈磊时隔一年多,重新在梦中梦到了殷佳佳。梦见她在自己身下承欢呻吟,梦见自己与她交颈缠绵,梦见他湿热的吻一寸寸落在她能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的身上。
天亮时分,沈磊从一夜缱绻睡梦中醒来,起床时才发现身下的床单已经湿黏一片。
他起身走到电脑旁,给殷佳佳写了封邮件。
沈磊还记得殷佳佳过去最爱念《乐府诗集》,可那本诗集里面有些什么?写了什么?殷佳佳为什么喜欢?他一概不知。
他只是用简单的复制黏贴,发了一首诗给殷佳佳。
程曦至今还记得,那一整天,殷佳佳却因为他的这封信足足开心了整日。她在深夜时分把自己从乔默笙的怀里吵醒。
“小曦,快来。”彼时,他们都只是纽约的过客。为了安全,乔默笙带着她住在帝国酒店里,殷佳佳则住在他们两人隔壁。
怕吵醒已经睡着的乔默笙,程曦蹑手蹑脚从床上起身,去了殷佳佳的房间。
好友把电脑放到程曦面前,“你好,伊楠给我发的。原来他还记得我喜欢这首《代悲白头吟》。他还说他想我……”
殷佳佳说着,忽然捂着脸,倒在程曦怀里失声痛哭。
于是程曦已经明白,好友这段日子以来,掩盖伤口,假装若无其事地努力生活,不是为了要彻底忘记那个深深伤害过她的男人,而是在痴心妄想地等待着他重新回头。
程曦身上单薄的丝质睡衣,就这样一点点被她的眼泪打湿。
旁观者清。她知道,对于殷佳佳而言,沈磊是毒,是地狱,是此生永无救赎。
程曦一遍遍地劝殷佳佳,“那位温柔体贴的医生才是你的良人。佳佳,想想过去一年你因为这个男人而受的苦。”
可是,究竟是谁说的呢?在情感世界里,每个人都是无法自我救赎的赌徒。
而这一次,殷佳佳赌上的是自己和亲生骨肉的性命。
2008年12月,殷佳佳随乔默笙和程曦一起归国。她在酒店里一住半个月,每天都在等着沈磊来找她。
他们在房间里不要命地缠绵,殷佳佳听着沈磊在情绪高涨时,一遍遍地在她耳边承诺,“佳佳,这一次我一定会娶你。”
殷佳佳听在耳里,应该是要欢喜的。可不知为何,眼泪却顺着潮红的脸颊不停地滴落。她心中依旧深爱着沈磊,却已经不再信他。
抵死缠绵间,她忽然想起那个被他们两个自私的大人丢弃的孩子。这件事,唯一之情的人,只有程曦。
她对程曦说,“能不能请乔默笙帮帮忙,替我把那个孩子找回来。”
程曦拗不过她,因为心中深爱着这位挚友,她只有妥协。
2008年末,因为程曦开了口,乔默笙几经辗转,终于替殷佳佳找到了那个孩子。那是一个已经快两岁的男孩。
彼时,殷佳佳正在等待2月份与罗马舞团解除合约后归国。听说程曦替她找到了亲生骨肉,殷佳佳兴奋难掩,“程曦,替我照顾他,我很快回来接他。”
因为乔慕白的关系,乔默笙和程曦当时的工作和出行都非常小心,那个孩子一直被他们妥善照顾着。一直到2008年底,殷佳佳亲自来接孩子去罗马。
2009年1月底,沈磊飞罗马找殷佳佳。与他一起随行的,还有何远。
他的花心病又犯了。这个男人彼时再一次对殷佳佳产生了厌倦,因为他又遇到了重新回到S市,妖冶迷人更甚殷佳佳的何远……
时隔六年,如果有人问程曦,这么多年你心中最痛恨不齿的那个人是谁?程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沈磊。
如果乔盈盈的下场是一无所有,那么沈磊的下场又会是什么呢?
就在乔盈盈说服乔慕然夫妇将手中的乔氏股份无条件转送给程曦的第二天,沈磊又遇到了大麻烦。
媒体上原本属于乔盈盈的罪责全部转嫁至沈磊的头上。
他如何利用职务之便替客户洗黑钱,又是如何替名下的客户做假账转移资产,所有的数据都一清二楚。
他连含冤的机会都没有。
网上的数据是否真实还有待相关部门的检查,但此事一出,沈磊的工作不保是必然的。他是两家人的主要经济来源,沈磊突然失业,不仅妻子和快出生的孩子受到影响,还有他那个吸毒上瘾的岳父一家人的生计也无法保证。
他的名誉被毁,根本再没有任何公司敢雇佣他,妻子临盆在即,她的父亲却因为吸食过量毒品被强制送往戒毒所,伊楠一看各项费用,足足几万元。
两家人两套房子数十万的房贷,丈人多年吸毒在外的借债,妻子即将临盆的费用,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一天,他去公司正式办理离职手续。期间有曾经的一位上司悄悄走过来,塞了一张支票放在伊楠的口袋里,“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咱们同事一场,这点钱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沈磊一看数字,足足五万。连忙推脱,“这怎么可以?”
两人客气一番,沈磊人穷气短,没多久就收了下来。心想,五万块,让妻子生个孩子的费用总归够了。
谁知人刚走到公司门口就被扣了下来。原来那张支票是公款,他的罪名彻底落了实,被判入狱三年。
2014年3月份,刚刚入狱不足数日的沈磊被曝出在监狱中与人斗殴,被人用一支水笔插进了心脏,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同一天,程曦去看了沈磊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这位沈太太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此刻已经在同一间医院断了气。她接过程曦手上的巨额支票,不住地与她道谢。
程曦抱着孩子,微笑看着她,“不客气,这些都是我与挚友给孩子的红包。”
病房外春光正好,程曦抱着孩子,轻声教他,“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正文、往事篇倒计时:好景良时
2008年11月24日,程曦往纽约参加28日的国际舞者大赛。乔默笙陪她同行。来回都是坐的私人专机,格外谨慎。
比赛是11月28日,作为第一位有资格参加这种国际性比赛的亚洲舞者,程曦心中紧张的情绪经常不自觉地展露在乔默笙面前。
编舞凯瑟琳对程曦的要求近乎苛求,为了让一个动作做到最好,程曦有时候需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去练习。
休息时,她忍不住对乔默笙抱怨,“我们不如结婚。”
乔默笙轻轻扬了眉,心想你早已经是乔太太,但脸上却似笑非笑,“结了婚就不跳舞了?”
程曦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玩笑道,“结了婚,我就专心做阔太。”
乔默笙放下手中的工作,朝着对面趴在床上的小女人招手,“过来。”
这人……把她当豢养的猫了么?她一脸没气力地趴在床上,“脚疼。”
乔默笙倒也不急着去找她,关了电脑洗了澡,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床边,俯身就吻上了床上的小女人。
程曦毫无警觉间尝到了他的舌头,双眼依旧闭着,脸上笑吟吟,“你偷喝酒。”
乔默笙一边吻她,一边笑,“做阔太太,要时刻服侍丈夫。”
程曦倚在他怀里,“我会啊。”
乔默笙扬眉看着她,“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服侍我?”
“我会天天陪着你。”睡意来袭,程曦话语间透着几分孩子气。
却令乔默笙的心一下子就暖了。他温柔地轻吻着她的鬓发,“乔太太,说话要算话。”
对于乔默笙和程曦这一对来说,这世上没有比天长地久的互相依伴更浪漫的情话。
比赛前几天,乔默笙陪着她去看电影逛街散心。光线幽暗的电影院中,乔默笙的手始终不曾放开过她。
电影里,旁白的配音者用极缓慢悠长的声音道,“每个微小的时刻,如同玻璃沙漏里的细沙,缓慢而透明,每个微小的时刻,我都能看见,它们无穷无尽,汇聚成漫长的等待。”
程曦的指尖忽然在乔默笙的手心处缓缓游走,似在写着什么。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只见她在黑暗处的小脸上有温柔如水的笑意。乔默笙心就这样随着她的笑容忽快忽慢地晃动着。
他精准地俯下身衔住她的唇,一开始总是很温柔,带着几分试探,慢慢就变得深邃起来,令程曦完全招架不住。
后来是怎么从电影院回到帝国酒店的,程曦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她只记得自己始终被这男人极用力地抱在怀里,从电影院到出租车,又从出租车中到房间。
理智被情浓渐渐驱散之后,程曦只感觉到乔默笙的唇勾带着她身上的汗液慢慢地吞噬着自己的身和心。
发丝被他若有似无地勾缠在手指间,在灯火的印照下,翻着极浅的碧青色。
程曦将自己的双腿固定在乔默笙的小腿肚上,意识迷离间,她竟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青蛇》。
程曦想,大约每个女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妖娆的青蛇,一旦遇到自己这辈子深爱的男子,总会情难自禁地将自己的所有都捧到他面前,任凭他予取予求。
情爱面前,所有的理智和矜持,都敌不过深爱不寿四个字。
乔默笙这一次忘却了所有的克制,拉在程曦耳鬓厮磨一直到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才终于放过她。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电影院里,程曦在他手心写了极简单的两个字,“娶我。”
比赛的那一天,程曦一切准备好,在后台等着上场。身上的芭蕾舞裙是凯瑟琳替她选的,玫红色,好看是好看,但程曦想着,万一一会儿上了台,镁光灯一照,这玫红色大约是要变色。
她的念头刚起,就见舞团的同事拿着一条大红色的舞裙匆匆走进来,“乔先生说这条裙子可能更合适。”
程曦一看那裙子的颜色,顿时一喜。走进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又听到那人轻声道,“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