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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没想到韩裴是打算快点摆脱她才依她的指示而行。
车外的雨一直下着,均匀而密集的“沙沙”声让车厢内的寂静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元初一掀开窗帘看看车外,已经看得到不远处的祥云客栈了,毫不意外地,她也见到客栈门前持伞伫立的一个身影。
元初一的笑意立时传到眼底,她放下窗帘,抚了抚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裙,又让梅香为自己正了正发饰,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妥后,才发现韩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而后回过头去,用指尖挑开车帘向客栈方向看了看。
水帘细布,一个修长挺直的身影立于烟雨之中,白衣,墨伞,宁静致远,仿若画卷。
韩裴放下车帘,沉默一会,终究是没忍住,“夫人果然……名不虚传。”
元初一想了半天,在马车停下的时候想明白了这句话其中的含意,微现恼色,“他是……”
“不必解释。”
某些时候,韩裴也某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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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是我哥哥
“他是我大哥!”元初一白他一眼,跳下马车。
编排谁行,就是不能编排元惜。
让梅香去安排驾着储水车的车夫,元初一头也不回地上前挽了元惜进入客栈之中,元惜收伞,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容颜,隽逸优雅。
祥云客栈位于遥州城西一隅,虽不偏僻,但也不在闹市之中,它规模普通、价位普通、服务普通,说起优点,大概只得“清静”二字,归功于此店毫无特色,客人甚少。因为这份清静,这里成了元初一和元惜最常碰面的地方。因为常来,客栈的小二对他二人早已熟悉,连忙将他们引上二楼,那里有他们长年包下的一个房间。
“你怎会提前回来?”元初一关上房门急不可待地问道。
元惜将还在滴水的伞置于门旁,然后将元初一仔仔细细打量一遍,“你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穿成这样?还有,送你过来的人是谁?”
元初一便将昨晚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元惜好看的长眉微微驳起,“楚楚,你不该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你有很多仇家……”
“大哥!”元初一打断他的话,“我喜欢你叫我初一。”
元惜心中轻叹,俊雅的面上多出几分无奈,“你再喜欢,你的名字还是元楚怡,而不是元初一。”
元初一摇头,严肃而认真,“大哥错了,当年我娘生下我,坚持不给我取名,只用我的生辰唤我,是希望由父亲给我取名字,但是她等了八年,直到临死那天还念着这事,可是我父亲呢?他根本忘了在乡下还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女儿!”
当年元初一的母亲过世,在遥州经商的父亲差人来将她接回大宅,她那时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在认识母亲之前就己娶妻生子,正室夫人也是在元初一出生之后才去世的,到元初一八岁回元家的时候,父亲新娶的继室已入门七年,就是元忆的母亲柳氏。
元惜动了动唇,终是想不到任何能为父亲开脱的话。停妻再娶,生而不养,父亲这辈子对不起的,又岂止是两个女人!
“他为我取名楚怡,是由初一谐音而来,他由始至终都没将我和我娘放在心上,所以连取个名字都不肯花心思。”元初一的嗓音低缓平和,一丝激动都没有,却让人听得心凉,“大哥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有个‘怡’字,与元怡重名,因为这个,我受了柳氏多少白眼?又挨了元怡多少打骂?”
提起往事,元惜温柔的眸中现出些许感慨,他轻轻抚上元初一的头顶,像对待孩子一般,“我记得,全都记得。”
“但我不怨她们。”元初一抬起头,看着元惜疼惜的模样绽出一抹毫无勉强的笑容,“以前的事,都是我自做孽。”
元初一的笑容像一根锐刺直直扎入元惜心中,相处近十二年,他怎不知道元初一原来那平和懦弱的性子?处处忍让处处低头,并非迫于无奈,而是压根不想去争,她只想过清静无为的生活,那就是她一生的愿望,可现在她说,“以前的事,都是我自做孽”。
一个懦弱的女人,到底经过了什么样痛苦的历程才会有这样的转变?
元惜知道元初一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也相信元初一不会骗他,但提到重生之始,元初一始终没有多说,只说自己因故暴毙,何故?可会……再次上演?
这件事差不多已成了元惜心中最解不开的心结,但在元初一面前,他从不提起。他不想给元初一再添压力,至多问问……
“你与叶真相处得如何?他还常常流连在外么?”
“我们相处得很好。”元初一转过身去,走到床边踢了鞋子,然后扑到床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又笑道:“我与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们很好,真的。你看……”元初一亮亮手腕上的金镯,“他送的,好看吗?”
元惜看着套在纤细腕上的金镯,有点扭曲,环也不圆润,好像曾经被人用力扳开过。元惜知道他再问听到的也只会是一个答案,索性连这镯子怎么会是这副模样都不问了,不过另一件事,他还是非常想问的。
“楚楚,你……”元惜犹豫一下,却怎么也想不出更含蓄的词汇,“你……身体可好?”
元初一与元惜相处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他一直在担忧什么,“哥,我还没有身孕。”
元惜叹了一声,“上次找的药叶真吃了么?”
元初一抿着唇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不过没什么效果……哥,你别为这事费心了,这种事要讲缘分的。”
元惜何尝不知道?可转眼间元初一成亲便已三年,若再无子,恐怕叶家也不会答应,到时张罗给叶真纳妾,那是谁也反对不了的。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元初一以手托腮,“桐城那边的事办完了?”
“差不多了。”元惜坐到桌旁,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信封,递给元初一,“这是你说的那两个庄子的地契,金楼那边的红利也在里面。”
元初一摆摆手,“你知道我身边不放这种东西,要是哪天让人发现,老爷子那我不好交待。”
提起这事,元惜顿觉自己对元初一真是有操不完的心,语气也重了些,“你知道不好交代,当初就不要发那样的誓言!”
“如果当初我不这么说,老爷子怎会同意教我做生意?”元初一不知是不是被念是多了,有点不耐,“况且,他连叶彦都不信,你以为他会信我?他不过是相信终有一天我会为叶下生下继承人,而我作为一个母亲,绝不会损害自己儿子的利益罢了!”
你那是……什么生意!这句话忍在元惜心中很久了,今天他依旧忍着,因为他知道,元初一为她的“生意”付出了多少。他仍记得元初一刚参与赌场生意时,成功挽救一间濒临倒闭的赌场后那满足的神情,那是她渴望得到的认同,而他,只需站在那里,支持她就好。
元惜的沉默让元初一抓抓头,“大哥,我也不算违背誓言,我没有贪叶家的银子,没有将银子据为已有,只不过暂时借用了一些,年底之前就能全部填清……不会遭天谴的。”
嗯……希望不会。
虽然元初一从头到尾都没有重蹈覆辙的欲望,但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历史不会重演,她只是希望,如果那一天真的再度到来,她还有条后路可退。
第18章 惹我的下场
元惜无可奈何地笑笑,踱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转开话题,“老吴打算扩大金楼规模,想问问你的意思。”
元初一凝神思索,一会才道:“现在不行,再等等吧。”年底之前,她一定会重掌赌场大权的。
元惜点点头,又从腰间拿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这个你拿回去,不要捉弄二弟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无故提前回来,”元初一轻哼,“是柳氏叫你回来的?”
元惜没有否认,“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一家人。”
“他们还真是把我当一家人。”元初一冷笑,“元怡的嫁妆,居然要我来出?元长山是吃错药了还是让人摘了脑子?”
“楚楚!”元惜沉下脸,“他是你父亲。”
元初一出奇地没有回嘴,眼中闪过几分苦涩,“是么?”
室内沉默了一阵子,最后仍是元惜开口,“下个月初五是爹五十大寿,他希望你能回来。”
元初一扭过头去假装没听着。
什么希望她回去?是希望她回去充场面吧!
虽然如叶瑾娘婆家那样的门弟万分瞧不起叶家,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叶家还是很让人仰望的。尤其在元长山这类小有资产,又没有什么大出息的朋友圈子中,与赌王叶仲义做亲家,那是相当有面子的。
提起这个又不能不说柳氏,当年因为元怡的厌恶,柳氏早早地就把元初一的生辰八字散发给城中媒婆,希望能早点踢她出门,不过大概是没给媒婆多余的好处,人家也不太上心,一两年也没什么音信,后来柳氏等不及了,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傻傻的表外甥,就在两家下订前一日,叶家登门提亲。
元长山自是知道该怎么选择的,柳氏却被气个半死,还曾意图将八字上的名字改成元怡,未果。此后她便以元初一的恩人自居,与人闲话时常常感叹当继母不容易,那么好的亲事,都舍了自己女儿给了大丫头。
元初一常常想,上辈子柳氏听到她的死讯会不会笑得背过气去,然后……卒。
“银子你拿回去,”元初一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郁闷地发现前天才涂好的杜鹃花汁褪了色,肯定是昨天被雨水浸的,“告诉元长山,如果他不想拿不回借据,就让元忆亲自过来还,记得带上利息。”
“我……会转达的。”元惜轻叹。
“哥,我并非是与元……与他赌气才不收这些银票。”看着元惜面带失望之色,元初一正色道:“我是想告诉他们,就算是你的面子,我也不会卖的,以后有事少烦你!”
“我明白……”
这些话不用元初一说明,元惜也明白,只不过他很矛盾。
再不是,也是父母;再不温暖,也是他们的家。
元初一是知道元惜心底的想法的,但她仍没有将上辈子临死前向家人求助时的种种遭遇向元惜倾吐,虽然她信任元惜,但更怕他从此变得与自己一样对家人感到失望,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下个月初五,我会回去的。”临出门前,元初一说。
回去,并不是为了她父亲,而是为了她公公。她不想给老爷子留下不孝的恶劣印象,况且,她也不介意回家风光风光让柳氏狠狠地郁卒一下。
出了客房,梅香等在那里,元初一径自下了楼,头也不回地问道:“卫四到了?”
梅香连忙跟上,“是,卫三也来了。”
元初一的脚步微顿一下,而后哼笑,走出客栈,果见卫三与卫四都坐在马车上,见了她,卫三百年不变的木头脸上现出微微的一丝尴尬。
刚刚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元初一笑着登上马车,让卫三也坐到车厢之中,才问:“事情办好了?”
卫三点点头,干巴巴地道:“昨天雨大,好办事。”
元初一笑弯了眼睛,“人尽皆知?”
卫三想了想,探头出去与卫四说:“去升平茶楼。”
茶楼,与酒楼不同,吃吃瓜子喝喝茶,说说八卦聊聊绯闻,绝对是自娱自乐消谴大众的最佳去处。升平茶楼做为遥州城最大的茶楼,来往过客囊括了仕林公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