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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与酒楼不同,吃吃瓜子喝喝茶,说说八卦聊聊绯闻,绝对是自娱自乐消谴大众的最佳去处。升平茶楼做为遥州城最大的茶楼,来往过客囊括了仕林公子富户商贾贩夫走卒,人员繁杂,自然而然就成了遥州城最大的消息集散之地,很多小道消息被人有心或者无心地散播出去,很多说书先生隔段时间都会去茶楼坐坐,收集素材。
换句话说,如果有件新鲜事被传到了升平茶楼,那么就是想低调,也不行了。
元初一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此时她正嗑着瓜子听邻桌一个大胡子与友人口沫横飞,简而言之就是一年轻男子被二壮汉强行拖入后巷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蹂躏,其过程春意盎然精彩纷呈,事后那年轻男子衣裳不整下体染血脚步踉跄地进了遥州最大的一家客栈……说到此处留白,给大家足够的想象空间,同时呼吁大家,千万不要去客栈对号入座……
他还没说完,旁边一桌有人道:“这事肯定不是你亲眼见着的,要不然应该知道围攻那人的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昨夜大雨瓢泼,深巷之中,传来不知是欢喜、还是痛苦的呻吟之声……”
另一桌又有人道:“你们都是胡说,根本不是强行,有人已去客栈查过了,那人姓赵,是京城来的小倌,昨夜之事不过是他与五个客人一时兴起罢了……”
“是五个?我怎么听说是七个……”
元初一乐不可支,估计传到明天,赵公子就该以一敌百了。不过当初她吩咐卫三的时候,明明只说把那个赵某某打晕挟持,再剥了他的衣服扔到小倌馆的后巷去,让他吃吃教训也就算了,谁让他在船上对叶真一语双关来着!不过她真没想到,她手下这哥俩玩人玩得这么绝。
“怎么还有血?”元初一压低了声音问卫三,“你真把他办了?”
卫三面不改色,“不是我,是卫四……”
梅香一口茶喷到桌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后胡乱擦擦脸,咬着牙跑出茶楼。卫三从楼上窗子看到梅香到马车旁怒不可遏地拧卫四的耳朵,慢悠悠地说:“……是卫四找了点鸡血淋他身上了……”
元初一笑晕。
哼哼,敢当着她的面调戏她丈夫?这就是下场!
第19章 心结如何解
不过这事听着简单,其实远没有这么容易,首先跟着赵公子的那几个随侍就不好打发,再来就是保密问题,卫三卫四为了保险,特地都戴了两层面罩,最难的要数目击者,既要时间配合得好,又得兼具八卦长舌之能……最后哥俩一商量,采取了卫四的办法,打晕某小倌馆公认的长舌公,将之置于小巷之外,大雨之中他也没晕多久,于是,一切圆满了。
元初一怀着万分愉悦的心情回到了叶家,刚进家门,便看到有些日子没见的竹香,她穿着男装,高挑健美,正倒背着手在前庭转悠。
她回来了,那代表……
想到叶真,元初一心底稍黯,她迎向竹香,“怎么就你一个?”
竹香清秀的脸上神情无波,“二公子回来收拾东西,他打算出去住段时间。”
“什么!”不待元初一有所反应,梅香急道:“出去住?那少夫人怎么办?你也不制止他!”
竹香睨了梅香一眼,没有说话,元初一早已习惯了竹香的淡漠,她摆了摆手,让梅香冷静冷静,“他人呢?”
“被老爷叫去了。”竹香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概是有人向老爷报告过了。”
老爷子仇家不少,自然不会不做任何防范就任儿子在外随便走动,能及时得到消息也是必然的。不过,既然老爷子知道,也就是说叶真一时半会走不了了。想到这里,元初一便带着梅香和竹香回揽月居去,等叶真回来。
叶真要去哪呢?他究竟是想离开这个家,还是想离开她?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好?元初一不愿深究。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叶真回来了,带着他的小包袱。
“打算去哪?”元初一坐在桌边,看着倒在床上的叶真笑着问。
叶真翻了个身,看着元初一露出一个懒懒的笑容,“你现在连问话的语气都跟他一样了。”
元初一微愣,而后垂眸,“专挑我不在的时候?”她跟在老爷子身边三年,学会的不只是生意,像是必然的。
叶真没有否认,“我以为你会跟娘一起回来。”
“你连与我道个别都不想吗?”元初一的声音中满是压抑,她怕自己忍不住对叶真发火,将他越赶越远。
是不敢。叶真仔细地看着元初一,他想不出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能不再继续伤害她。“初一。”他的声音淡淡的,“这种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元初一平缓下心情,她认真地想,想上辈子,想现在,“生活并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正如你当初被公公逼急了,在送来的八字贴中随便选了一张,你后悔吗?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再选吗?”
叶真有些惘然,他思索良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选了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也是最错误的决定。”
元初一不语,她在想,何为正确?何为错误?当初她在花轿上醒来,无助迷惘之时,她不是没想过干脆跳轿逃走,可她没那个勇气,现在她有勇气了,却也早已错过了离开的机会,所以她只能走下去,走一条早知结局的道路,然后再使出全身的力气,偏离它。可现在,看着叶真的样子,元初一的心渐渐沉下去,似乎又偏离得太多了。
“你觉得我们之间……有解决的办法吗?”叶真问得有点犹豫。
“有……吧。”元初一缓过神,朝叶真无力地笑笑,“总有办法的。”
叶真的心微微揪疼,那是他从没见过的苍白无奈,像一朵被太阳晒过了头的花,没精打采的模样还是元初一吗?“对了,听说五叔就要回来了?”
突兀的话题成功地扭转了室内低沉的气氛,元初一打起精神点点头,“大概再有七八天吧,前两天他捎信回来,说找到了一瓶好酒,回来要与你共饮的。”
叶真笑道:“那是一定。”
“下个月初五是我爹生辰,你陪我一起回去吧。”
“好。”[汶网//。。]
尴尬,有时并非来自于无言以对,而是双方对话滔滔不绝,却听不到任何的真情实意。
叶真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上次在船上,有一个叫韩裴的?”
元初一点头,叶真继续道:“韩裴似乎是哪个府上的管家,他们家以前与方家合伙做生意,后来方老爷过世,他那个败家儿子就想撤资。韩裴去找了他几次,他也不松口,那天在船上见韩裴与你说话,就以韩裴与你过往甚密为借口拒绝。”叶真说着指了指自己和元初一,“他说不愿与我们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
元初一微眯了下眼睛,“竟然有这样的事?”事关他们的名声,韩裴竟然提也没提。
叶真单手托腮,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事,不然那个败家儿子不会消消停停地过了这么多天。”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元初一挑眉。
“没那么严重,应该说是有仇必报。”叶真似笑非笑地,“那个洒血的方法不错,现在连赵欣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
想起这事,元初一闷笑,“卫四下手重了点,被雨淋了半天他也没醒,只能任他误会着了。”
叶真忍不住笑道:“上午有小倌馆的人来问他要不要到遥州来发展,他已经决定下午就回京城了。”
“那……”元初一瞥了叶真一眼,“赵子悦走吗?”
叶真微怔,没有回答。
“哎?”元初一像是没察觉叶真的异样,自顾道:“你刚刚说韩裴是因为生意才去船上的?”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去分桃的?
叶真的心神却已完全分散开去,他踌躇一会,低声说:“我与子悦……并非……”
叶真的“并非”停在那里,元初一耐心地等着,他却又转了话题,“你还记得我曾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这句话元初一忍住没问,她与叶真间聊天虽多,却多是避重就轻的调侃,真正严肃到能称得上“问题”二字的,少之又少。
“你是说,寂寞和孤独有何不同?”
叶真点头,水润的眼底浮起几分坚决,他深吸了口气,又猛地呼出来,“初一,你……想和离吗?”
第20章 早已有渊缘
出乎叶真的意料,元初一没有翻脸,她坐在那,怔怔的,半天才用微涩的声音问:“和离……是什么意思?”
元初一确定,“和离”这两个字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那她……这是成功扭转命运了?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掠过无数猜想与可能,多是可笑而不着边际的,她只觉得所有热量从脸上慢慢向下褪,到手掌,到脚尖,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和麻木。
和离,她耐心等待了三年的丈夫,她费尽心力将之挽救出自弃深渊的丈夫,说要与她和离。
“你和公公说过了?”元初一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还没有。”叶真抚了把脸,“这些事我们可以自己做主。”
“我……不会同意的。”元初一想冲到叶真身前去,想让叶真直视自己,可她的双腿没有力气,她只能坐着,咬牙切齿。
叶真的头一直低着,声音弱得几乎听不清,“我搬到隔壁去睡,你,好好想想,或许……”
或许怎样?或许她会同意吗?元初一苦笑。她的确在想,不过,是想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叶真。找老爷子出面?还是干脆用强的?
想了整夜,最后还是决定,先任他去吧。
现在叶真对这事正处兴头上,任何强制行为只会引来反抗和不满,不如等他劲头过了,一切再从长计议。不过,这事里事外隐隐约约的让她觉得哪里不对。
她与叶真成亲这几年,不说相亲相爱,那也是相处融洽,虽说老爷子很着急子嗣问题,但只要叶真愿意,他们随时可以有进一步发展。退一步说,就算叶真实在接受不了,那么,通房也好,纳妾也好,她任凭家里安排。只要能证明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不以无嗣为由将她休出家门,那么,她和叶真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未偿不可。站在叶真的角度看,也绝对没人比她更适合做他的妻子。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和离呢?
叶真不会不知道,与她和离绝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的事,别说老爷子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那以后呢?叶真一样得娶妻续弦为叶家开枝散叶!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叶真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和离的这阵邪风……到底是从哪刮来的?
想到这里,元初一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而后朝门外道:“梅香。”
听门外立时传来梅香的声音,元初一淡淡地勾了勾唇,才道:“叫竹香来,我有话问她。”元初一知道,屋子里不熄灯,梅香是不会去休息的,哪怕蜡烛燃了一夜,也是如此。说梅香职责所在也好,说她顾主情深也好,不管哪样,都让元初一眼下微凉的心找回一点点的温度,有人守候着的感觉,很好。
时值清晨,太阳也刚刚露头,竹香很快到来,没有丝毫困顿之色,挺拔的身姿也一如往昔,神清气爽的模样让元初一的精神都好了些。
“二公子这几天都去了哪里?与什么人在一起?”
竹香答道:“还是往常的那些朋友,不过每到傍晚之时,他会到鱼跃客栈去,和京城来的赵子悦小酌。”
“赵子悦……”听到这个名字,元初一毫不意外,她轻抿着双唇,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