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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在纸上轻点了一下,元初一看了看,是十天后。
这时间也没宽裕到哪去好吧?
元初一微红着脸瞄了韩裴一眼,不想正与他对视个正着。他的眼中闪动着淡淡的光芒,欢喜而期待。
“不过还是得看你父母的意思。”
沈氏最后的话将元初一心头的羞怯浇熄大半,她在心底轻叹,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希望元家人能爽快一点,别给她制造太大的麻烦。
简单地带着众人参观了一下庄子,元初一便与他们一起回到了韩家。楚楚怡人的匾额上蒙着红布,满叔忙着核对香品,楚楚怡人新招了两个伙计和几个学徒,此时也都跟着忙活着,出来进去的,倒显得十分热闹。
“这铺子的位置是不是有点偏了?”元初一有点担心这个问题。以前韩裴是没钱,但现在不同了,他完全有能力在桐城最热闹的街上买个铺子。
“我已经在明阳大街上物色店面了。”韩裴伸手将元初一的披风领子拢了拢,“不过楚楚怡人是新铺,贸然扩大规模风险很大,所以还是得将这边先经营起来,有了口碑后,再行事就方便得多了。”
元初一点了点头,她对香料生意可谓一窍不通,所以也只是提提心中的想法,并无干涉他的意思,而且楚楚怡人当初定位不是普通百姓,它并不贩卖到处都能见到的普通香品,而是提供一些独家特色或是价格昂贵的高级香品。因为资金充裕,除了将店面修整得更为精致素雅外,铺子的后院准备了十间风格各异的“试香室”,只在每天下午开放,可供前来选香的客人试香。
温暖慵懒的午后,于雅室中轻嗅馨香,伴随着轻烟袅袅,小憩、品茗或读书,这样的场景元初一想想都觉得心旷神怡,也就明白韩裴并非想一味做大,他是想将楚楚怡人做精。
“因为时间仓促,这十间香室尚有很多不足之处,将来还要整修,务求精致完美才行。”自己多时的努力终于要开花结果,清泊如韩裴,也难免有些兴奋。
听他兴致勃勃地讲解各处设置,看着他唇边始终不散的一抹笑意,元初一便觉得,当初青龙赌场开业,她也没有这么开心满足过。
次日,已是楚楚怡人正式开张的日子,元初一早早地就起来,隐约觉得有些紧张,一会担心宾客来得不多,一会担心反响不够热烈,幸而她已通知了老罗邀些朋友过来,还有庄子上的管事,她也提前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在附近埋伏,要是看场面冷清,就带庄子里的长工短工一拥而入,头一天开张,怎么着也得闹闹腾腾的才好。
相对于她的紧张,沈氏倒是泰然自若,按时起床,该吃饭吃饭,沉着极了,让元初一暗暗钦佩。
“夫人,筷子拿反了。”赵婶适时提醒准备吃饭的沈氏。
于是元初一释然了。
一家人都在惦记今天开业的情形,韩裴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只在昨天晚上兴奋了一阵,今天又有条不紊起来,好像楚楚怡人的老板根本不是他,他就是个看热闹的。
“一早上了,你在担心什么?”在铺中等待宾客的时候,韩裴满带疑惑地看着紧拧眉头的元初一。
元初一顺口道:“要是以后没人来……呸呸呸!”她差点没把舌头吐出去。
韩裴轻笑,不甚在意地道:“要是经营情况不好,就换个铺面,重新开始。”
元初一睁大了眼睛看他半天,“就这样?”
韩裴偏了偏头,一摊手,“不然还能怎样?”
正说着,店里一个伙计拿个信封跑了进来,交到韩裴手上,“指名给东家的。”
这时又一个伙计进来,“东家,看到轿子往咱们这来了。”
元初一马上激动起来,让那伙计先出去迎着,转头与韩裴道:“你也出去吧?”
韩裴正在看刚接过的那封信,听了元初一的话点点头,元初一隐约看到那信纸上写了不少的字,正想过来看看,韩裴已经看完,默不作声地将信纸叠起又装回信封,随手收到怀中,与她道:“你与我一起去吧。”
元初一摇摇头,“我还是去陪娘和奶奶接待女眷。”她毕竟没有正式入门,韩裴介绍起来也会为难。
对于她的决定韩裴并不勉强,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出去迎宾待客,元初一也通过月亮门回到后宅,等待上门恭贺的女眷。
大半天下来,元初一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埋伏的长工短工最终也没用上,楚楚怡人的开业仪式十分成功,人头也足,做为合香居的精英骨干,“韩裴”这两个字的号召力要比元初一想象中大得多,又有何老爷慷慨送上重金相贺,让许多抱着看好戏心态赶来的人都显得有点灰溜溜的,而后丰城云家以十车精品香料做为贺礼,云大小姐亲自赶来参加开业仪式,言语中透露或有合作之意,更让楚楚怡人的声望直线攀升,或许现在楚楚怡人的规模还小,但加以时日,桐城的香料行当,定有一片属于它的天地。
云慕佩贺过韩裴后并没到后宅去,只让人给元初一带了话,说她今天是代表云家来的,不便进后宅,待改日……
元初一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什么不便进后宅,嫉妒吧……嘿!
铺子里热闹,后宅也不差,除了一些商户的家眷,沈氏的那些姐妹也纷纷而至,不过相较于何老爷的大度,吕氏的风度就差了些,派人来说是病了,不能前来,估计还在为何清如那事呕血呢!
忙忙碌碌的,将诸多女眷一一送走后,元初一马上指挥着梅香等人收拾归整,韩裴那边也差不多了,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一切归于平静。
元初一没什么仪态地扑到床铺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回头与韩裴笑道:“听满叔说今天就接了不少的订单,总算可以放心了!”
韩裴笑着关好房门,随便应了一声,走到床铺前时,脸上的笑容减淡许多,从怀中抽出一个信封,递给元初一。
元初一认得这正是早上的那个,狐疑地接过,打开,见起首处以极为清丽娟秀的字体写着:韩大哥。她眼皮一跳,直接看向落款处,那里写着:清婉泣书。
第108章 帮或者不帮
压下心头的厌恶,元初一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封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愣了半晌,再回到开头,重看。
“何、何清婉竟然被他丈夫给输了?”元初一看了两三遍,才确信自己看到的。
“我也不太确定。”韩裴从元初一手中抽过那信,自己又看了一遍,才说:“我的确曾听说刘子谦好赌,但大小姐……”他顿了顿,改为道:“何大小姐说那不过是小赌怡情,怎会突然输掉一切,连妻子都押给了赌场?”
“会不会是上当了?”元初一想了想,“有些不入流的赌场常常会放饵钓鱼,先给他点甜头,然后让他参与豪赌,被盯上的,都难免家破人亡的命运。”
韩裴沉吟一下,“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信上说赌场这几日已收了刘家的大宅,除了抵押何大小姐的借据,尚欠七万余两,这应该是真的。”
“是‘现在’欠七万两。”元初一算了算,“按赌场的规矩,到月底就得还十万两了。你说……”她小心地瞄着韩裴的神色,“她为什么要给你写信?真像她信里说的,因为不敢与何家张口,所以才求助于你?”
韩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今天何老爷只坐了一阵便被人叫走了,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不管怎样,这件事,何家应该要知道。”他将信纸折好装到信封中去,“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是去何家吗?”元初一从床上一跃而起,“我也去!”
韩裴看了她一会,点点头。
他们两个悄悄叫了卫四套车,也没惊动其他人,就着刚起的夜色,赶往何府。
何府的门房见是韩裴,热情地将他迎入府中,二人在大厅等了一会,却见吕氏绑着额巾,在丫头的掺扶下走了进来。
“老爷临时有急事,出门去了,约么要十天才能回来,你们有事,就与我说吧。”吕氏揉了揉额角,十分虚弱的模样,又似刚想起来一般,“哦对了,今天是裴儿大喜的日子,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闻言,元初一与韩裴的眉尖都拧了拧,何老爷不早不晚的这个时候出门,显得有些反常。
与吕氏客气几句,韩裴从怀中拿出那封信,交给一旁的丫头,“这封信是大小姐送过来的,我想这件事,夫人还是应该知道的好。”
吕氏淡淡一笑,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怎么还让我看?你们自己做主便是了。”
元初一与韩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元初一皱着眉道:“何夫人,莫非你知道这信中写的是什么?”
吕氏笑着点点头,“清婉这丫头,自小主意就大,她那丈夫嗜赌成性,这次她有这样的决定,倒也不稀奇,尤其有韩家娘子珠玉在前,她才能下定决心与子谦和离。”
“和离?”
元初一和韩裴同时低呼出声,诧异的模样让吕氏怔了半晌,伸手召过丫头,拿了那封信,迅速地看完。
“这、这……”吕氏“腾”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盯着手中的信纸,双手不可自抑地颤抖着,怒斥道:“刘子谦!你这混蛋!”
“这件事……”
韩裴刚开了个头,却被吕氏猛然打断,“这件事你不必管!我们何家也不会管!刘子谦造的孽,让他自己去顶!”说到最后,吕氏的声音都有些嘶竭,激动不已。
“那你女儿怎么办?”元初一眉头皱得更紧。
吕氏冷笑一声,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用力丢开,“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不成!我就不信他们敢强行抢人!”
元初一很想告诉她有时候官府也管不了地头蛇,况且还有人家丈夫亲手签下的借据,但吕氏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痛骂了刘子谦一通后,往后一仰,竟不省人事了。
大厅内当即乱成一团,许多丫头冲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吕氏运走,元初一想跟过去看看,却被韩裴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们回去吧。”韩裴淡淡地道。
看他目光中的一分明了,元初一心头升起一丝不安,跟着他走出何府,才急迫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韩裴轻轻缓缓地舒了口气,“嗯……何夫人与何大小姐关系并不差,听到这件事,最先想的应该是怎么救人吧,怎会急着撇清关系?所以何夫人,应该是料定我不会袖手旁观,才有适才的表现。”
元初一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她早知道这件事,还故意做戏给我们看?”
韩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要说她早知道也未必有多早,但也不晚,该是派人把何老爷叫回去那时才知道的,否则以何老爷的个性,就算再不愿,也会想办法去解救女儿,所以何夫人一早把何老爷支走,这个家就由她作主了。”
一番话让元初一瞠目结舌,“她就那么肯定你会相助?要是你不管,那何清婉……”
“她……赌的便是这个吧。”韩裴停下脚步,转过身,“初一,我要去趟丰城。”
元初一的目光闪了闪,“你要帮她?”
韩裴“嗯”了一声,“信上虽说尚有三日期限,但送信一日,今天一日,加上赶去的时间,期限早已过了,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过去,把人先赎出来。”
“不行!”元初一怒火急起,“我就不信吕氏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卖到青楼去!我们就是不管,看她能怎么样!”
韩裴没有言语,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移开目光,瞄着何府的大门,久久道:“若我没有料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