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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他那样认真地对她说着这话,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他想要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和她的孩子……
看杜芷书呆呆的模样,重光帝笑了笑,“今日皇后也累了,朕不打搅皇后休息,明晚,朕再过来看皇后。”
不知道重光帝何时离去的,杜芷书只一个人站在原地,双眼没有了焦距地看着门口出神,呆愣了足足半盏茶时间。
“娘娘,娘娘!”紫瑶出声喊了两句,见自家主子还是没有反应,便觉不对。小心地走到杜芷书面前,再次唤道:“静小姐再喊娘娘。”
杜芷书这才回神,却又似并没有回神,只是低下了头,而后继续六神无主地思索着,并没有听清紫瑶的话。
她咬着下唇手足无措的模样,让宫婢们都摸不着头脑,只有杜芷书心里明白的很,刚刚皇上那句话,是要她明日侍寝!进宫时,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想着心一横眼一闭便过去了,可新婚之夜陛下没有碰她,之后一个多月,陛下仍旧没有碰她,让她渐渐生了侥幸心理,如今正暗自庆幸之际,陛下却突然心血来潮,让她一时间如何面对!
“娘娘,静雅的事情,您得为我们母女做主啊!”
杜芷书复杂的情绪还没有理清楚,突然看见大姐就这么顶着肚子跪在自己面前,一时有些懵了,赶紧扶起大姐,道:“静雅已经醒来了,是件好事情,大姐这又是为何?”
“静雅,你和皇后说说,为何落水的!”
杜芷琴转而对着床上的静雅问着,杜芷书也是疑虑地转过头去,本就面色苍白的静雅面对母亲和小姨的两道视线,已是瑟缩,颤动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杜芷琴走上前,搂着静雅安抚着:“娘亲知道你害怕,没事,有小姨给你做主的,你只管说清楚。”
静雅身子在杜芷琴怀中抖动得愈发厉害,而后缓缓低下了头,似蚊子般的细声道:“是尹贵嫔。”
听罢,杜芷书睁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之前橙香怀疑尹贵嫔时,并不仅仅是因为陛下帮腔她才作罢,连她也不太相信尹贵嫔会有此动作,如此清高孤冷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不齿的事情!可她却忘了,她们身处后宫,这个女人们赌上一切、博弈的可怕地方,可以改变任何人,也可以发生任何事!
见杜芷书没有反应,杜芷琴软下声音,道:“小词,算是大姐求你,这件事情如何都不该忍气吞声。静儿受了这么大委屈,不仅我这个为娘的心疼,你就不心疼了么?静儿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最疼她。”
杜芷书看了眼缩在杜芷琴怀里的静丫头,原本与她那样亲近的孩子,如今都不肯抬头看她一眼,是她将静雅召进宫,却没能保护好!她冷笑,原以为这个后宫至少有两个人不该是敌人,一个李昭仪,一个尹贵嫔,如今……
“今晚大姐陪着静雅睡吧,受了惊吓,她如今肯定不敢一个人待着。”
杜芷书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将自己的寝殿让出后,转身往外头走去。但多年的姐妹,杜芷琴心里清楚得很,这样沉默的杜芷书已是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当初赵九禾出事,芷棋过世,她也都是这个模样!
☆、第27章
盛夏,天本该暗得晚,今日不过酉时,墨色的浓云却掩盖住了夕阳余晖,抬眼,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天边滚滚乌云愈压愈低,预示着一场大雨的降临。
凉风渐起,吹得窗户吱呀作响,这样的天气,却还有人迎着风而来,杜芷书早已泡好热茶,等待客人临近。
“白日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乌云密布,果真肉眼看到的事物最易变。”杜芷书斟好一杯热茶递给进屋的尹贵嫔,继续道:“这样的天气里,最适宜来上一杯烫口的雨前龙井。”
尹贵嫔从容入座,额间碎发有些被风吹乱,整理过后,客气道:“娘娘今日特地唤妾前来,妾不甚惶恐。”
“不过请贵嫔喝杯茶水聊聊天罢了,贵嫔不必拘谨。自然,也为昨日之事道歉,锦荣殿的宫婢没有规矩,冒犯了贵嫔……”正说着,转而训斥一旁跪地的橙香:“这杯茶,该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奴婢奉上,贵嫔若心善原谅了你便罢,否则,本宫这殿里也容不得你这样胆大犯上的丫头。”
橙香挪动着膝头,缓缓前移,而后低头恭敬地奉茶,等待贵嫔娘娘发落。
接过茶盏,尹贵嫔只是淡淡摇头:“橙香不过陈述事实,何罪之有,轮不到妾来原谅。昨日事情,妾只怕娘娘心中芥蒂,妾并无为难加害一个四岁的孩子之心。听说静雅小姐昨夜清醒过来了,不知现下身体如何?”
杜芷书也是笑笑,“天可见怜,静雅这丫头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贵嫔无需挂心。之前见贵嫔对心爱公主的紧张,便知贵嫔是个重情之人,本宫自然相信贵嫔娘娘。”
听闻静雅无事,尹贵嫔也是放宽心,这才低头从容地饮了茶水,甚至得了闲心品评:“果真是好茶,娘娘泡茶技艺更是高明。”
这句话倒是真心之言,杜芷书的泡茶技艺得了杜将军真传,杜将军爱茶,但忙于军务无暇泡茶时,总是杜芷书代劳。
之后两人渐渐聊了起来,尹贵嫔虽是普通官吏家的庶女,却被教养得极好,对书画颇为了解,最后谈论到棋艺,杜芷书一时兴起,便与尹贵嫔口头交流着棋艺,总觉不够尽兴,最终命橙香摆了棋局,二人开始执子对弈。
可惜一局还未结束,却被重光帝的到来打断,在这里看见尹贵嫔,重光帝也是惊讶。
杜芷书眼尖,在重光帝一进来时便瞧见了,赶紧求助道:“陛下来得正巧,臣妾棋艺不佳,就快被贵嫔逼得弃械投降了,陛下可得帮臣妾力挽狂澜。”
虽对于眼前的情形并不太满意,但难得杜芷书软言软语的撒娇,重光帝很是受用,站到杜芷书身后看了眼棋局,这三年他与尹贵嫔对弈数十局,对尹贵嫔的棋路很是了解,如今棋盘上杜芷书的白子还未穷途末路,该是尹贵嫔在故意放水了。
重光帝毫不犹豫的几番落子,杀得干净利落,杜芷书看得出神,惊叹原来还可以这样落子,置之死地而后生,反而很快将棋盘局势逆转!
一旁的尹贵嫔不得不服输道:“妾的棋艺本就不如陛下,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是贵嫔起手时留情了,才导致自己的棋子布局不严密,否则朕也难以轻易扭转局势。”重光帝说完,却是冲杜芷书温和笑了笑,“咱们赢了。”
“是陛下赢了,臣妾找了帮手,胜之不武,今日其实是败了。”
杜芷书正说着话,却见屋外头紫瑶牵着静丫头前来,杜芷书赶忙招手,“你这丫头时间掐的真准,陛下才刚到,你就过来了,让小姨吃醋得很。”
本想将静雅抱入怀里,却不知为何那丫头走到尹贵嫔跟前时,却突然怯怯地躲到了紫瑶身后,借由紫瑶的衣袖将自己完全遮挡。
“怎么了?静雅?”杜芷书试探问了句,走上前想将静雅牵出来,不料静雅死活不出,低着头,不敢看一眼尹贵嫔。
终于察觉不对劲,杜芷书蹲下身子,小声询问着:“今儿上午不还好好的么,和李昭仪都有说有笑,逗得李昭仪乐呵呵的,现在怎么就怕生了?尹贵嫔脾性极好,不用怕的。”
“娘娘,静小姐身子在抖。”见静雅迟迟不敢走出来,紫瑶亦发觉了身后小姐的不对劲,继而将静雅小姐抱起,道:“不怕了,这儿没有水池,不会再被推入水里的。”
紫瑶这句话颇为考究,既然认定静雅是被人推下水的,不正是矛头直指当时唯一在场的尹贵嫔么!
这句话从一个宫婢口中说出,算是逾矩了,然而杜芷书却不斥责,只是歉意地说着:“本想在和贵嫔说些体己话,如今怕是…不方便了。也真是奇怪,静丫头不怕本宫和陛下,不怕李昭仪和这锦荣殿里所有的人,却单单惧怕尹贵嫔。”
这么明显的用意,尹贵嫔又岂会看不明白,却没有生气,只是淡淡说着:“许是面相不和。今日陛下特地来陪娘娘,妾本就不应打扰,便先行告退。”
尹贵嫔走后,重光帝拧着眉头,却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杜芷书。杜芷书则吩咐紫瑶将受惊的静雅抱回屋子里,才是和重光帝面对面,互看着。
“孩子最是敏感,待静雅身子再养好些,臣妾会立刻送她回侯府。陛下不愿臣妾追究的,臣妾不敢逾矩。”
“皇后这话是说朕有意包庇尹贵嫔?”重光帝挑眉。
“人总会有私心,譬如臣妾心疼静雅,陛下偏帮贵嫔,皆是情理之中。”
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杜芷书,重光帝却知道她心底的执拗,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这么些年,她的性子一点没变。
两人僵持着,静默。一道亮光突地划破天际,接着轰隆隆的雷鸣声传来,让屋里人措手不及,杜芷书怕雷,那一瞬她有短暂窒息,却强忍着不肯示弱。
天空很快下起了磅礴大雨,雨声很大,盖过屋外的所有嘈杂。重光帝叹息一声,放软了音量,柔声劝说着:“今夜,咱们不谈旁的事情,可好?”
如此温和语气的重光帝也是杜芷书平日里少见的,杜芷书顿了一小会,几番挣扎,而后缓步上前,替重光帝宽衣解带。
夏日衣衫单薄,褪去外罩,便只是一件单薄的里衣,杜芷书低下头不敢与重光帝对视,双唇紧抿着,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动作。
突地被打横抱起,失了平衡,杜芷书下意识地搂着重光帝的脖子,在她的惊诧中,重光帝抱着她走向床榻,并将她平放至床榻之上。
重光帝倾身,将杜芷书压在身下,面对着面,两人身体间只有细微的距离,重光帝却突然开口说着:“朕确有偏私,却不是对尹贵嫔。”
一句话才说完,杜芷书还没来得及思量话中含义,却已明显感觉到腰上系带被解开,顿时慌了手脚。
今日白天尤为闷热,她穿得也不多,轻纱薄衫自肩上褪开,在这盛夏之际,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外突来的狂风暴雨,让她莫名的感觉一丝凉意。
下意识地,杜芷书的身体微微发抖,她闭上眼,只听重光帝在她耳畔轻轻说着:“别怕。”
冰凉的唇贴上她的额头,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腰际,霎时,一股莫名的、熟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似要将她吞噬在黑暗之中,她双手握拳,死死捏住身下的被褥,上齿猛力撕咬着下唇,脑袋亦忍不住摇晃,想将脑海里的可怕记忆晃走。
“怎么了?”察觉身下人儿的不对劲,重光帝撑起身子,这才发觉她的瑟瑟发抖不是紧张,那渗血的下唇,紧掐的双拳,皱成团的小脸……处处都在述说着恐惧。
身上的压迫感霎时减轻,杜芷书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她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半晌,缓缓睁眼,对上重光帝的视线,见他双眼已有些迷离,她松开咬得滴血的下唇,缓缓道:“陛下既不对尹贵嫔偏私,可否偏私臣妾?昨日陛下也见到静雅的状况,差一些,只差一些就醒不过来了……陛下可肯给静雅一个公道!”
一句话,重光帝眼中的浓郁之色褪去,渐渐清明,而后是冷冽,他直起身,竟笑出声,却让人听得心惊胆战,“皇后明明怕得很,那样不愿,却还强忍着,最终只为了这个目的?皇后这是想拿身体和朕交易?”
双眼将杜芷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轻启薄唇,冷淡道:“可惜,朕看不上!”
从床榻旁的屏风上取过衣袍,重光帝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皇后寝殿。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杜芷书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而后突然的一记闷雷,杜芷书瑟缩在了被窝里,搂着双肩蜷曲着,只觉得委屈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