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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贵嫔摇了摇头:“其他人只是想让陛下听她们说话,不一样的。”
尹贵嫔继而抬头看了看挂着满满当当的风铃,道:“陛下也不是纵着嫔妾,只是懒得理会罢了。”说完看了眼杜芷书,“可陛下却愿意纵着皇后娘娘。”
杜芷书摇头:“陛下何时纵过本宫,本宫入宫以来,处处小心翼翼,就怕行差踏错。”
见杜芷书并不能明白她的话,尹贵嫔也没做解释,只问着:“皇后深夜过来嫔妾这儿,可是有事?”
杜芷书这才让紫瑶将玉炔奉上。“这块玉炔还是本宫入宫时姑母送给本宫的礼物,本宫却觉着配贵嫔正好。”
不明白杜芷书为何突然送她东西,只是知道无功不受禄,遂摇头:“既是杜太后对皇后的心意,嫔妾不敢受。”
“本宫也用不着,贵嫔若觉着不好意思,送本宫两串风铃可好?”
尹贵嫔一愣,道:“娘娘看中哪个,只管要去。”
杜芷书抬头,还真是认真地挑了两串合心意的。
尹贵嫔命人准备了些酒菜,杜芷书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便也不拒绝好意,拿起筷子倒是尝了起来。
“这是桂花酿,是嫔妾在老家的母亲亲手酿的,前些日子差兄长送来。皇后可尝尝,不醉人的。”尹贵嫔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浓浓桂花香,闻着确实诱人,奈何杜芷书不喝酒,刚要拒绝,还没来得及开口,却看尹贵嫔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笑道:“差些忘了,皇后不爱喝酒,嫔妾这里还有一些碧螺春,是皇后喜欢的。”说完交代了身边侍婢去取来。
“难得贵嫔有心,竟记得本宫的喜好。”杜芷书看着尹贵嫔,面上虽是和蔼的微笑,心里却暗暗想着,她喜欢碧螺春倒是人尽皆知,不过不喝酒的毛病知道的却不多,只身边亲近的几人晓得,尹贵嫔能将她喜恶弄清楚并牢记,也不简单。
“嫔妾记性并不好,只是听陛下说得多了,有些印象罢了。”只听尹贵嫔这般答着。
杜芷书一愣,她怎么都想不到陛下会晓得她的喜恶,突然想起新婚之夜被换过的合卺酒,微微诧异,莫不是陛下所为?陛下到底是何心思……
“陛下酒量极好,听说在鲜卑时和鲜卑勇士斗酒千杯,这几年陛下却不太喝酒了,只偶尔在嫔妾这喝些不醉人的桂花酿,嫔妾只在三年前见陛下喝醉过一回。”
尹贵嫔口中的陛下与她所认识的陛下很是不同,她竟有些钦羡,道:“贵嫔与陛下有这么多回忆,也难怪陛下对贵嫔极好。”
尹贵嫔笑笑,看着杜芷书,道:“这宫里与陛下回忆最多的,一直不是嫔妾。”
杜芷书没有看尹贵嫔,只撑着脑袋想了想,点头:“也是,陛下在鲜卑时应是和宸妃有过许多照面,也难怪宸妃入宫后,陛下多喜欢去她宫里头,如今宸妃倒是成了这后宫里的香饽饽。”
尹贵嫔听罢,不置可否,只是浅浅笑着。
边吃边聊,尹贵嫔话不是特别多,但与她说话很是舒服,她善于倾听,并不插言,却也不会不搭话,用着柔柔的语调应和着,不卑不亢,不似别人刻意讨好的或是锋芒尖锐的刻薄,杜芷书越来越明白为何重光帝喜欢来尹贵嫔处,她总给人无所求的感觉,或许帝王便喜欢这如水般恬静的人。
杜芷书回到自己宫里,总还回忆起尹贵嫔最后的那句话:“这宫里,最大的赢家只会是皇后娘娘的。”
☆、第37章
大喜过后是大悲,宸妃有孕,喜气在大梁宫不过持续半月,却是戛然而止。
那日,宸妃难得有心情游园,才走几步,突然脚下一滑,而后腹痛不止,再然后,太医令竟摸不出喜脉。
宸妃滑胎一事让张太后震怒,罚了柔福宫一众宫婢,皇后却觉事情不简单,请命彻查,不过两日便有了结果,众人齐聚在慈安宫内,只除了虚弱卧床的宸妃。
“皇后的意思,宸妃不是不小心摔倒而导致滑胎?”上座的张太后神色凝重,问着。
“是与不是,该得问问喜慈这宫婢。”
杜芷书身后是跪地瑟瑟发抖的喜慈,她是宸妃身边的贴身侍婢,如今跪在这里,倒是让人好奇。
元妃蹙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喜慈,讽道:“怎么,这么半天,娘娘就抓了这个宫婢交差?”
“当然不是。”杜芷书看着元妃,道:“喜慈伺候宸妃不过几月,听说宸妃待下人极好,一个无冤无仇的宫婢为何要害主子,这可说不过去。”
这话一出,大家也是明白了,却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惹祸上身,只张太后开口:“到底怎么回事,皇后说是这个婢子使坏,可有证据。”
“自然有的。”杜芷书一个眼神,紫瑶便端出托盘,里头全是些胭脂水粉。
“这是什么?”张太后问道。
“太后,是胭脂。”张太后身边的嬷嬷小声答道。
张太后黑了脸,斥道:“哀家自然知道是胭脂,可这些和宸妃滑胎一事有什么关联?”
杜芷书取了其中一盒胭脂,道:“这是宸妃这些日子用的胭脂,臣妾让太医局仔细检查了,却发现里头含有大量麝香。”
众人都是倒吸口气,麝香易导致流产,特别宸妃怀孕初期,胎儿还不稳定,若是日日闻着麝香,怕是……
“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张太后大怒,呵道。
“这就要问问喜慈这丫头了,平日宸妃的胭脂水粉都是这丫头负责。”
所有人将视线转移到喜慈身上,此时她害怕得厉害,颤抖着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有人知道。李公公,麻烦把周公公请进来。”杜芷书吩咐道。
周公公是宫里老人了,伺候过先帝,先帝驾崩后,他因曾照拂过张太后,反而被擢升去了尚药局,与尚药典御一同掌管宫中所有药品和香料的采购。
“老奴,老奴叩见太后。”遇到这阵仗也知有事,周公公此时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
张太后蹙眉,“这是作何?”
“麝香是禁药,这宫里哪能有,一个小小的宫婢更不可能弄得来,可本宫查到十日前周公公却暗地里进了一些麝香。”
周公公连忙磕头:“太后饶命,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可老奴不知这麝香是害宸妃娘娘的,只是宫里有人喜欢用麝香做香料,才拖着老奴带一些进宫,老奴一时贪图钱财,才犯了错!老奴想着,若添一点点麝香做香料,一般不碍事的,其他,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胡闹!”张太后将茶盏重重摔地,“你伺候先帝这么多年,岂能不懂宫里规矩!”
杜芷书一旁插言道:“周公公固然该死,不过,托周公公买麝香的人更是让人好奇啊,周公公,你说呢?”
周公公整个人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怎么,或是周公公不敢说,这人可是在殿上?”
“皇后这可是诱供啊,莫不是皇后心里已有了凶手?呵,今日即便周公公指证了,谁又能保证不是皇后授意的。”元妃突然出言打断。
杜芷书笑了笑,“元妃着急什么?莫不是心里有鬼。”
“你!呵,本宫怕什么。”而后一本正经地问向周公公,“老实交代,是谁要了麝香?”
周公公抬眼看了看元妃,又看了看皇后,才是颤颤说道:“是,是……是锦荣殿的橙香姑姑。”
一句话出来,众人都是愣住,闹了半天却是一个大反转,元妃更是笑得开怀:“哈,原来是做贼的喊捉贼,倒是有趣,皇后娘娘,橙香可是您的贴身侍婢,这您可得好好解释了。”
“本宫也不偏私,橙香,你说说看,你要了这些麝香做什么,本宫可不记得有交代要这东西。”杜芷书很是平静地看向橙香。
橙香已是满脸冷汗,赶紧跪地,“娘娘,奴婢,奴婢……”
“你若答不出,让紫瑶替你说。”
紫瑶听命,回禀着:“那日奴婢见橙香神色慌张,心中疑惑,便跟着去瞧了瞧,却见到橙香交了一包东西给尹嬷嬷,之后尹嬷嬷又去柔福宫找了喜慈。”
“呵,紫瑶是皇后宫里的人,怎么说都可以了!”元妃讽刺着。
“紫瑶是本宫的人,喜慈可不是,若兰也不是,若兰,你说说看?”
若兰和喜慈都是宸妃身边的丫头,只听她道:“宸妃有孕后,宫里人都忙得很,这时候还见喜慈出去,便觉好奇,之后,之后……”若兰犹豫后,继续道:“之后见喜慈与尹嬷嬷在一处偏角里说话,尹嬷嬷还给喜慈一包东西,当晚便看见喜慈换了娘娘的胭脂,奴婢那时也没太在意,如今想想才觉着不对。”
“喜慈的床下倒是发现了流华宫里物件儿,可是好东西了,元妃要不要看一看?”
元妃这时才变了脸,而后恶狠狠看向尹嬷嬷,“你这狗奴才,背着本宫做了什么?!”
尹嬷嬷身形一抖,才跪在地上,却听张太后淡淡道:“行了,你们这一出出的,竟比戏里头还好看!皇后的意思哀家看明白了,不过,哀家倒是有个问题要问皇后。”
杜芷书浅浅笑着:“太后请问。”
“滑胎作何解?”
杜芷书一愣,还不待她说话,便听张太后继续道:“腹中有胎儿滑落称之为滑胎,若没有胎儿呢?”
脸上浅浅的笑容立刻凝固,杜芷书抿着唇,没有说话,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就这么看着何太医被押着一步步走近,再看着元妃嘴角浅浅的微笑,怕是早知道了实情,难怪她一直有恃无恐,不是太自信,而是知道这不过一场子虚乌有,刚刚元妃一句句配合着她,竟是逗着她玩儿的,她以为是她在掌控这场戏,却原来她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跳梁小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刻,杜芷书才知道,自己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需要哀家当着众人的面,再审一回何太医么?”说完,太后让人将供纸交给杜芷书,“皇后仔仔细细看清上头的每一个字!”
杜芷书没有去接,只是站立着,不说话。
张太后叹息一声:“皇后,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继而转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杜太后,道:“这件事情,杜太后以为如何?”
杜太后看过供纸,再看了眼杜芷书,道:“这事张太后定夺便好。”
张太后再次看向杜芷书,道:“勾结御医擅用禁药,假使宸妃怀胎、欺瞒陛下与哀家,并利用滑胎诬陷元妃,这桩桩件件都是大罪。”
“太后,念在皇后初犯,还望从轻发落!”李昭仪率先跪下请饶,这时候只有李昭仪一人还肯帮她。
“皇后作为一宫之首,是尔等的表率,如今却不能以身作则,哀家又岂能轻饶!来人,将皇后……”
“陛下驾到!”
太后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众人看着大步走进的重光帝,纷纷行礼,只杜芷书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动。
“陛下来得正好,陛下的好皇后……”
张太后还没说完,重光帝却是出生打断:“朕已经晓得了。”
“既然陛下已经知晓事情始末,交由陛下处置最好。”此时的杜太后突然出声说着。
看到陛下身后跟着的宜寿宫的胡公公,张太后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之前杜太后一句话不说,原来是这个打算。张太后自不好驳了杜太后的话,后宫与朝廷素来密不可分,陛下怕是有自己的考虑,遂点头道:“吾儿自行定夺吧。”
重光帝眯着眼看了地上跪了一地的宫婢太监,道:“这些不规矩的奴才,一律杖毙。”
奴才们还没来得及求饶,已经被拖了出去,看重光帝如此怒火,元妃倒很是得意,大家都是屏息等着听皇后的处罚。
“何太医欺上瞒下,杖刑八十,剔除出太医局,何家三代永不得入仕为官。”
而后才是看向杜芷书,道:“杜皇后识人不清,受何太医蒙蔽,在锦荣殿禁足三月,静思己过。”
重光帝的最后一句话,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