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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及话的秋蝉愣了愣,仍旧跪着呐呐道:“奴婢,奴婢该死,奴婢……”
“别总是说该死,可是病了?早知道就换冬绫跟着出来,让你好好休息。”
“谢娘娘体恤,奴婢身子没有大碍。”
杜芷书探究看着秋蝉,想起刚刚紫瑶的话,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出宫时,秋蝉看见领队的是杜伊柯,才差点踏空摔着,刚才又是紫瑶提到了杜伊柯。。。之前听冬绫说过秋蝉喜欢杜伊柯,可今日看秋蝉的反应,明明不是娇羞,而是害怕,但她为什么会害怕伊柯?
“你和杜将军熟悉?”
杜芷书话语刚落,秋蝉便忙着摇头辩解:“不熟不熟!”
这惊恐的模样,倒是此地无银了,果然,秋蝉害怕伊柯。之前她被禁足锦荣殿,伊柯是守卫锦荣殿的左卫统领,那时她想知道宫中的消息,都是靠秋蝉向守卫侍卫们套话而来,按理,她对伊柯不会陌生,而如今这么急忙撇清,不合常理。她还记得秋蝉几个曾一起嘲笑过火灾那夜杜伊柯无功而返还伤了手,可在西山时,便不对劲了,应该是中间发生过什么?
“是么?你可有话要对本宫说?”杜芷书眼神愈发锐利地看着秋蝉。
秋蝉莫名地低下了头,却是心虚:“皇后要奴婢说什么?”
杜芷书的眼神没有收回,秋蝉一害怕,哆嗦着道:“奴婢只是有些胆怯,之前以为杜统领虚有其表,还曾笑话过他,那日却见他拖着那么大一只华南虎,很是吓到,怕,怕哪天奴婢笑话他的话语传到杜统领耳里,自己也变成那只血淋淋的老虎。”
秋蝉平日都跟在她身边,若有事情,紫瑶不可能不知道,扭头看了眼紫瑶,却见紫瑶摇摇头,遂作罢。
正巧这时候马车缓缓停下,紫瑶和秋蝉一人掀起一边的帘子,杜芷书缓缓走下,已看见侯府外跪着的安阳侯和夫人。
“快去把大姐扶起来。”
杜芷书吩咐了紫瑶和秋蝉,待两人先一步上前,自己则缓步走近,在杜伊柯身边稍稍停下,一张纸条塞进了杜伊柯手中,“交代个可靠的心腹,将这个现在赶紧送到西城门口,亲手交给赵久良将军。”
杜芷书的声音刻意压低,身旁又没有人跟着,杜伊柯也是不动声色,握紧了拳,掩住了纸条,而后平静地跟在杜芷书身后。
“大姐还在月子中,不是交代了不用刻意出来迎么?”杜芷书走近杜芷琴身边,说着。
“不敢怠慢皇后。”杜芷琴由着紫瑶和秋蝉扶起,却是恭敬说着。
“您是本宫长姐,这些礼数可以不用,都是家人。”说完,才是看向安阳侯:“恭喜姐夫,听说府上又添了位千金。”
安阳侯愣了愣,表情起初有些不自然,而后很快地点头称是。
一边说着,一边进屋,杜芷书才刚坐下,杜芷琴便把两位小姐叫了出来,蓉丫头一看见小姨,欣喜得很,一路小跑扑进小姨怀里,倒是静丫头一个人走在后边,怯怯的。
“蓉儿,下来!你小姨怀着身孕了,别闹。”杜芷琴见蓉儿这般没规矩,生怕有个好歹,遂斥责着。
杜芷书却是摇了摇头:“没关系,以后总要做母亲,先习惯着。”说完,将蓉丫头抱在腿上,询问道:“听说你娘亲给蓉丫头聘了教习师傅,可有听话念书。”
“不是蓉丫头的师傅,是给大姐聘的,不过蓉儿也有跟着学,师傅还夸蓉儿天资聪慧呢。”语气间满是得意。
杜芷书点了点蓉丫头的鼻头,“这么厉害,那小姨得赏。”
说到赏赐,小丫头眼睛发亮,指着屋外头那一箱的东西,问着,“这些都是赏给蓉儿的么?”
杜芷书却是摇头,“这些可是给小妹妹的。”
蓉儿瞬间垮下脸来,“小姨和爹娘一样,只疼妹妹了。”
“怎么会,小姨给你个更好的东西。”说完,从腰间解下凝脂白玉交到蓉丫头手中,对着她耳边轻轻说着:“好好收着,比那一箱子东西还贵重,别告诉别人哦。”
蓉丫头一脸欣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而后握着白玉爱不释手。
杜芷书将蓉儿放下后,才道:“本宫的小外甥女呢,可否让本宫看一眼?”
“已经吩咐何妈去抱过来了。”杜芷琴应答着。
杜芷书却是缓缓走近站在一角的静儿,在她跟前蹲下身:“怎么,不过又几个月时间,把小姨忘了?”
静儿怯怯抬眼,摇了摇头。
杜芷书却是叹息一声,搂住了静儿,这丫头,经过上回荷塘的事情,怕是心中有了阴影,觉着自己说了谎话,心中过不得槛,是以不敢与她亲近吧,这孩子着实可怜!
“小姨都知道,但是无论静丫头做了什么,小姨都会原谅。”
声音很轻,只是对着静儿耳边说着,静儿却是听得明白,眼泪簌簌落下,轻轻道了句:“对不起。”
何妈这时正好抱着孩子进来,小小的孩子裹在厚厚的小棉被内,杜芷书接过抱在怀里,孩子闭着眼还没有醒,小小的脸蛋肉扑扑的,可爱极了。
“九个月后,娘娘也能这样抱着自己的孩子的。”杜芷琴凑上前,笑说着。
杜芷书点点头,轻轻摇着怀中的孩子,幸福感溢满胸口。当年静儿与蓉儿出世,她只觉得神奇,突然多出那样一个小小的生命,如今再看着这孩子,却有着为人母亲的心情,或许,和自己腹中孩子有关,做母亲,原是那样的幸福。
“孩子可取了名字?”杜芷书顺口问着。
安阳侯本要开口,却被杜芷琴按住,只答着:“还没有呢。”
“是么。陛下却替这孩子想了个名字,珺和。这本是陛下留给公主的名字,如今倒是给了这孩子。”杜芷书低头说着,眼睛一瞬不离怀中的孩子。
安阳侯和杜芷琴却是一怔,赶忙下跪谢恩。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皇后赐名,怀中小丫头突然睁开眼,看向杜芷书的第一眼,却是咧开嘴,咯吱笑出声。
“呀,娘娘天人福贵,小小姐瞧见娘娘竟然不哭不闹不怕生。”
杜芷书也是笑开,逗弄着怀中的孩子:“是么,珺和,小珺和。”
握着珺和软软的小手晃着,指腹捏着她柔软的五指,小丫头被逗弄得更是咯咯地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的生人。
心情突地格外好,杜芷书突然又说道:“这孩子与本宫投缘的很,日后绝对是郡主的福贵命。”
这一句话,更是一个承诺了,府里人都是震惊,想不到这么个刚出生的女娃娃却有这样好的福气,也感叹皇后如此重姐妹情谊。
小娃娃醒来后,很快饿了,何妈抱着小珺和下去喂奶,安阳侯也带着两个女儿退了出去,留着姐妹俩叙话。
两个人时,杜芷琴才是红着眼眶,握紧杜芷书的手,“小词,你不知大姐的委屈,大姐盼了这么久,却又是个女儿,如今府里上下都在看大姐笑话,等着你姐夫纳妾呢!”
杜芷书叹息一声:“父亲知道你的委屈,有父亲在一天,姐夫不敢乱来。”
“我知道父亲疼我,可父亲也有老的一天啊,譬如这回鲜卑来犯,陛下宁愿启用新人,也不肯父亲挂帅,咱们杜家,今非昔比了。”
杜芷书看着杜芷琴泪眼朦胧,抿着唇,缓缓说着:“有小词在一天,杜家便不会没落。”
许是没有想过杜芷书会这么说话,杜芷琴也是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小妹,小妹以前最是骄纵,家人捧在手心疼宠,从不知担负家族责任,特别经过赵九禾的事情后,总喜欢和父亲对着来,如今,她肯这么说,真是变化了许多,让杜芷琴不禁安慰。
“姑母已经训斥过小词,小词也懂得了该如何做,日后大姐便不用操心了。”
被这么一说,杜芷琴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红脸,不好接话。杜芷书却也没有继续点破往事,过去的,便是翻过了那一页。
杜芷书右手扶着小腹,以前她或许任性,不懂父亲和大姐的用心,只心安理得地向杜家索取富贵、温情,却不知回报,如今怀了孩子,她才知无论如何,生恩养恩大过天,父亲即便曾有不对,却也是她的生身父亲,杜家给了她许多,她责无旁贷。更何况,如今她将是一个母亲,她也该为她的孩子谋划,她的孩子与杜家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日,她让杜伊柯派人送去的那张纸上,只两句话: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
“小词长大了,果真是有了孩子便不一样。”杜芷琴说完,犹豫了会儿,才又道:“大姐是过来人,你这一胎若是皇儿,日后你在后宫的地位便无人可以动摇。”
杜芷书眯着眼,她知道大姐的意思,却是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做,遂说着:“即便这一胎是女儿,总有一天,太子还将是从本宫的肚子里出来。”
杜芷琴叹息,“你自己有分寸便好,大姐只是提醒你一声,免得你日后吃苦头。”
想起陛下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杜芷书嘴角溢出微微笑意:“不会的。”
“对了,有一事还想问问大姐,二姐过世前,大姐进宫见了二姐几回,她可有和大姐说过什么?”
见杜芷书突然这么问,杜芷琴只是摇摇头,“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只姐妹三人,若我们都不能为二姐报仇,谁还能记得二姐。”
杜芷书拍了拍杜芷书的手,叹息一声:“我知你心思,我又何尝不是,我是家中长姐,你们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啊,只是莫操之过急,在宫里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
姐妹太久不见,总有许多话说,便留在侯府里用过午膳才离去。午后途经杜府,又忍不住进府去见了见父亲,走过了曾经嬉戏的长廊,穿过了曾经玩闹的花园,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屋子,这座府邸太多记忆,母亲的、父亲的、大姐的、二姐的,和她自己的,如今也算是带着腹中孩子,把她曾经的十七年走了一遍。陪着父亲吃过了晚饭,才是回宫。
迎着朝阳出宫,却是踏着夕阳回宫,这一日,很长。马车行驶到宫门口,却是停住,车内杜芷书觉着诧异,便抬手掀开帘子,却是看见宫门口站着的陛下,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杜芷书,微微含笑。
心中震惊,杜芷书缓步走下马车,走近重光帝,问着:“陛下怎么在这里。”
“政事烦闷,正好出来走走,走到宫门口,便想着来接朕的妻儿回家。”
重光帝伸出手,含笑看着杜芷书,他不会告诉她,他在宫里久等她不归,他竟然心慌,害怕她会一去不回,下午便让何公公出去打听为何娘娘还没回来,才知她只是回了娘家,可他仍旧不能心安,如山的奏折,他却一个字看不进,他要在这里等她,第一时间接到她,回他们自己家。
两只手重叠交握,他霎时心安,只想就这么一生一世牵着她,不松手。没有再回到马车里,两个身影在夕阳照映下,缓步走进宫门,身后马车远远跟着,看着帝后二人一步步走进那红瓦高墙,渐行渐远。
☆、第56章
“娘娘,下雪了。”紫瑶推开窗,簌簌的雪花飘进屋内,融化。
杜芷书抱着阿九走近窗前,看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今年冬天相较往年更为寒冷,她们在南边的建安城内都感觉到刺骨冰冷,西北的将士如今在严寒中御敌,又是怎样的凄苦艰辛?想起昨日见到父亲,已两鬓斑白的他,如今能安然悠闲地端坐在自己的宅院里,品品茶看看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父亲终归是老了。
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阿九的毛发,杜芷书看着窗外发呆,突地对怀里阿九说着:“咱们出去走走吧。”
紫瑶却是一愣:“啊?下着雪呢,外头肯定很冷。”
“多穿一些,无碍的,把暖炉也带上。大梁宫的雪景,本宫从没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