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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芷书说得认真,重光帝却是浅浅笑着:“这般负心寡情的男人,本就该死,只是可怜了小姐的一条性命,不值当啊!”
“陛下也觉得负心寡情的男人该死?”杜芷书收起话本子,其实刚刚话本子里写的不过是一只狐仙与呆书生的故事。
“当然,朕最见不得负心寡情的男人!”重光帝郑重点头。
杜芷书却是挑眉问着:“那外边传的江大人的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重光帝赶忙保证道:“没有的事!朕可不认得什么妹妹!”
杜芷书眯着眼,一瞬不瞬盯着重光帝,冷了音调,再次问着:“真不认识。”
吸了口气,重光帝才是老师答道:“好似上回有送过来画像,但朕发誓,朕一眼都没看,这天下哪有比皇后还好看的人儿,朕每日回锦荣殿看皇后娘娘就足够了。”
说得倒是好听,其实杜芷书也没有真生气,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重光帝,说着:“臣妾是信陛下的。”
这一句话,不亚于草原上她对他说的那声喜欢,喜欢到深处,才可无条件的信任。重光帝抿着唇,将杜芷书抱在怀中,缓缓说着:“这一回,朕可能要委屈皇后了,但是皇后请一直相信朕,给朕一个月时间,朕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重光帝虽没有说清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杜芷书还是选择信他,她在宫中所有的依仗不过是陛下的爱,即便这回陛下要负她,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再者,她信他不会!遂点了点头。
“朕等会就要走了,接下来几日,朕也不会再过来了。”重光帝收紧了双臂,温柔地对着杜芷书说道。
杜芷书没有询问,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怎么办,还没离开,光是这般想想,朕都觉着舍不得。”而后捧起杜芷书的脸颊,低下头,吻向杜芷书的唇瓣。
不似以前的攻城略地,这一回重光帝极尽温柔,只是在她的唇瓣上辗转轻吻,默默诉说着他的不舍,杜芷书也配合地回吻着,亦述说着她的不舍。
许久,双唇才渐渐分开,重光帝的额头抵着杜芷书的,他叹息一声:“一个月太长了,等朕半个月,只半个月!”
“陛下再不走,臣妾怕是等会就不愿放手了。”杜芷书浅浅说着。
这一声暖暖飘进重光帝心里,只觉得温暖无比,却又有几分辛酸,遂安慰着:“等事情结束,皇后再不用放开朕的手了。”
说完,重光帝松开了怀抱,转身,将桌上茶盏用力摔碎,并一袖子扫落桌上书籍,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笑道:“你猜,等会秋蝉进来,是不是又要骂朕?”
如重光帝所言,秋蝉见着重光帝满脸怒容地离开皇后的寝殿,又想起刚刚房里传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心中担忧,赶紧跑进屋子探看,却见了一地狼藉,便是气急:“怎么回事,陛下朝娘娘发火了?看来外间传言竟是真的,陛下,陛下当真变了心!”
杜芷书却是揉了揉太阳穴,只道:“让人赶紧收捡了地上,本宫有些累了,先去休息。”
秋蝉以为杜芷书是被气着了,心中也为娘娘感到难过,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后宫中果然是不会有一生独宠的!
…
陛下昨夜怒气腾腾离开锦荣殿的消息霎时传遍了后宫,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杜太后原本是想亲自查探许美人的案子,不管有没有证据,她都得变出证据证明杜芷书清白,可偏偏陛下让江子期来审理这一宗内宫命案,是以到如今还没个结果出来,但矛头直指皇后。
对于江子期这个人,杜家本就不抱希望,当初安阳侯府的那一出闹剧,怕也和他拖不得关系,以前一直以为他是陛下的人,但如今愈看,愈觉得他有心偏帮李家……
除开杜太后,张太后和李昭仪却是高兴得很,可惜,即便心中高兴,张太后还是没有熬过病魔的折磨,据说是前日起夜时摔了一跤,之后在床上昏迷不醒,药石无灵,陛下每日下了朝便去慈安宫守在张太后床前,一连几日,才是唤得张太后睁眼。
然而这一回光返照不过撑了一个下午,夜里,张太后便与世长辞,慈安宫内哭倒一片,杜芷书站在慈安宫外,面上亦是悲戚。
张太后重病,她其实来看过几次张太后,却都被拒之门外,如今听见丧钟敲响,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即便张太后生前待她极为苛刻,但终归是陛下生母,陛下嘴上不说,心中其实很敬爱自己的母亲,如今张太后过世,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在陛下身边,将她的肩膀借给陛下,陪着他静静地哀伤……
然而出乎意料的,拜祭了太后的灵柩,陛下竟开口让杜芷书留下为太后守灵。大梁的规矩,长辈过世,长子长媳必须守灵一夜,杜太后只重光帝一个儿子,自然要守在灵前,而杜芷书一日没有被废,一日便是重光帝的妻,自然也要陪着陛下一同守灵,可杜芷书以为太后并不喜欢自己,陛下或许不会留她,却不想。。。。。。
满堂素缟,重光帝和杜芷书一身麻衣孝服,跪在灵前,杜芷书能明显感觉到一道恨意的目光,元妃和苏美人落得今日下场,确实与她有关,但难得的是,苏美人眼中竟是平静无波,她年纪虽轻,却比元妃心胸更加豁达,杜芷书自问自己都做不到,不禁对这个不满十六岁的姑娘很是佩服,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倒是希望寻个法子让苏美人换个身份出宫去。
直至深夜,陛下让所有宫人都退开后,才是缓缓将头埋在杜芷书肩上,杜芷书没有动作,静静撑着陛下。感觉到肩头有些微的湿意,让杜芷书不由得想起了母亲过世的场景,那年她们三姐妹在灵前痛哭,她甚至哭晕过去好几回,最后连母亲的下葬都错过了,为此她怨恨了父亲整整一年。
杜芷书抿唇,抬头看着灵柩,其实她有听说,听说太后临走前拉着陛下的手,反复强调让陛下废后,那是太后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到死都不放过自己,到底是恨着她,还是恨着当年统管后宫的姑母?
…
太后的葬礼很是隆重,直到下葬皇陵,宫中才稍稍减了一分哀戚。由于太后病重到离世,折腾了小半个月,废后的言论也渐渐少了,如今太后已经下葬,众人又开始重拾话题,这回有了太后遗言相帮,李家更是肆无忌惮。
关于废后的言论却众说纷纭,有的坚持说太后临终遗言便是废后,以陛下的孝顺,肯定会遵从太后的遗愿,也有觉着陛下同意皇后一同为张太后守灵,心中便还是认可皇后的,皇后与陛下曾经情深似海,陛下怕是狠不下心斩断这夫妻情分……
直到一道圣旨,这件事情才终于尘埃落定——太后离世,朕与皇后欲慈乌反哺却是不能,皇后乃一国之母,应为天下孝道之表率,今命皇后替朕入重华寺礼佛,为亡故张太后祈福。
这一道圣旨,既顾及了杜家颜面,又满足了朝臣请愿。虽还是没有废后,但重华寺多是妃嫔犯了事责令削发为尼的地方,皇后如今离宫前去,也算是陛下的另一种冷落。
☆、第85章
杜芷书离宫那天,陛下一直在宣政殿处理朝务,丝毫没有来送送皇后的意思,反是身居寝宫的宸妃却意外地过来了一趟。
久居深宫,足不出门,宫里一直有传闻说宸妃已是骨瘦如柴,一脸病态,可如今站在杜芷书面前的却是个满面红光,娇滴滴水嫩嫩的美人儿,一如她初来建安。
“宸妃妹妹倒是稀客,这么迫不及待来看本宫笑话?”杜芷书蹙着眉头,心中却是赞叹着宸妃,如今容光焕发的模样,想来之前的钟钟示弱不过韬光养晦,只等着她与李昭仪斗得鱼死网破,而后作收渔翁之利?
“皇后娘娘多心了,这宫里,只有姐姐看旁人笑话的份。妹妹今日过来,不过为讨好娘娘来了。”宸妃回答得很是直接。
杜芷书一愣,而后笑道:“如今这后宫里连个洒扫的丫头都知道该去讨好李昭仪,宸妃如今来给本宫送行,就不怕得罪了李昭仪?”
李家朝堂势力愈发壮大,后宫里怕是陛下也得多昭仪多几分照顾。倒是宸妃没有这份顾虑,只道:“怕她作甚,娘娘总归要回来的,到时记得妹妹今日的情谊,留一处宫殿给妹妹,互不打搅可好?”
听罢,杜芷书抬头,有些迷惘地看着宸妃,她倒很是笃定自己还会回来?“若本宫回不来,倒是枉费妹妹的一般心思。”
“不会,陛下心中只有娘娘,这后宫少了谁,都不可能少了娘娘。”宸妃说完,浅浅笑着,笑容里带了几丝自嘲,几丝苦涩,问着:“娘娘年少时,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杜芷书自然不会回答她,她好似也不在意杜芷书的回答,只一个人浅浅说着:“我有,年少时,我曾爱上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他有着鲜卑男儿的勇猛,却比所有鲜卑男子更干净俊逸,那时候我便觉着,若能嫁给他,当是一生无憾。鲜卑那时有许多男子爱慕我,像父王求娶我,而我的眼中只有他,可我与他却有着身份之隔,最终他离开了鲜卑,离开了我,我以为今生与他无缘,最终,我还是如愿嫁给了他……”
这本是一个完满的爱情故事,如诸多话本子里所写,今后才子佳人一生一世,可惜,主角偏偏不是她。。。。。。
宸妃抬眼看了看杜芷书,继续道:“与他再次相逢,他却不记得我,我虽有些失落,却并不很介意,想着即便他不记得我,我也有一生可以陪伴他,多么美好的愿景?呵呵,可之后我才知道,他不是记性不好,而是记性太好,在我之前,他已经记住了一个人,这一生,他都忘不掉了……”
杜芷书抿着唇,看向宸妃的眼神多了几分悲悯,鲜卑王女儿众多,当初和亲,怎么都不该轮到这位鲜卑王最疼宠的女儿,然而临湳公主前来建安时,众人都道是鲜卑王重视与大梁的姻亲,可其中怕是少不得宸妃自己的斡旋,可盼来盼去,最终,却只是孤守着一座宫殿罢了,若知今日,她可会后悔?
不知是不是看透杜芷书的心思,宸妃坦然说着:“可我不悔,若不来建安一趟,我永远不会死心,这一生便也无法再爱上其他人,与如今又有何异。爱一个人很幸福,陛下也算给了我几年畅想的幸福时光,然而所爱之人爱着他人,却是一件悲伤的事情,我曾经恨过娘娘,觉着是娘娘让我如此悲凉,也曾设法想留住陛下的心,却发觉徒劳无功,最终,是九哥用自身经历告诉了我一个道理,自己所以为的爱,或许并不是爱,不过是一场执念,九哥对你是求而不得,我对陛下亦是求而不得,我求与不求,他都会离开,因为他从来不曾属于过我。”
说着,唇角展露出一个豁然的笑容,道:“想通后,才发觉退一步海阔天空,而娘娘也该珍视,你是那样的幸运,拥有了你想要的幸福。”
是啊,她是那样幸运,兜兜转转,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
宸妃刚离开,锦荣殿却突然出现个不速之客。
曾是一场姐妹,如今再见,杜芷书对她却是无话,并不想理会李昭仪,然而李昭仪今日前来便是特地为了展现自己的得意,先说着:“皇后娘娘可知,从小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杜芷书眼都不抬,只问着秋蝉:“东西收拾好了么?”
“已经收拾妥帖了,娘娘可是现在就走。”
杜芷书点头,正要与李昭仪擦身而过时,却被李昭仪拉住手臂,“你还高傲什么!如今连陛下都对你不屑一顾,你没有一点骄傲的资本了,你输给了我!”
“是,我输了,你可以放手了。”
想不到杜芷书如此轻易将“输”这个字说出,好似她一点都不在意这一场博弈的输赢,倒是让李昭仪有些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