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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衣!”那个日本司机开着车缓缓向北平城东的炮局监狱的方向驶去,夜幕之下松井尚元始终盯着窗外静谧的北平城,最近东南亚战场上频频传来战局失利的消息,同为同一战线的德国也已经大势已去,恐怕日本也支撑不了太久了。现在即便是在国内,反战情绪也异常激烈,这场战争还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松井尚元偶尔会冒出放弃的想法,自从松井赤木死去之后他的这种情绪日盛。而唯一让他继续支撑的便是关于驱虫师的秘密,如果真如传说中的一般,也许真的可以改变战局。
轿车停在炮局监狱门口,司机掏出通行证,接着守门的士兵将栅栏移开之后车子缓缓驶入这所监狱,松井尚元穿着一身和服小心地从车子中走下来,几个日本兵早已经迎了上来,但松井尚元一直低着头,对身边的人毫不在意,径直向那座塔楼走去。
日本兵会意地在前面带路,松井尚元沿着台阶一直向下走到那两个用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建筑前面方才停住脚步,那些日本兵自觉地退到后面,松井尚元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中拿出最大的那个,插进钥匙孔中,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门锁应声而开。松井尚元推开那扇厚重的生满了铜锈的大门。
大门推开内中完全不像是一间牢房,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地下公寓,一张金丝楠木方桌,桌子后面是一个同样为楠木制成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史典籍,中文、日文皆有。在那一旁是一张大床,床上坐着一个人。
松井尚元将铁门随手关上站直了深深鞠了一躬说道:“閣下はどう?”(阁下有何吩咐?)
“松井君!”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语传进松井尚元的耳朵,他身体微微一颤,此前十余年松井尚元一直与这人用日语交流,却从不知此人竟然能说出如此流利的汉语。
“诧异吗?”那个人始终背对着自己,却像是能洞悉松井尚元的思想一般。
“是的,我一直以为先生不会说支那语!”松井尚元恭敬地说道。
“呵呵。”那个人冷冷地笑了笑说道,“恐怕让你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松井尚元并未回答,过了片刻那人说道:“松井君,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按照先生的吩咐一切都准备妥当!”松井尚元极为恭敬地说道,“一切都在按照您的计划进行着,他们现在都前往新疆了!”
“嗯!”那个人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最好,松井君桌子上有一个信封,接下来你所要做的事情都写在上面!”
松井尚元向前走了两步,果然在那桌子上平放着一个信封,他双手将信封揣在怀里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松井君,你现在是不是在猜测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老者虽然并未回头却更像是将松井尚元这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先生,恕我直言,一直以来在我心中就有两个疑问,一来是您对驱虫师各个家族如数家珍,这一点不要说日本人即便是驱虫师家族的人也未必能做到。第二,便是金素梅金先生,她去日本的时间并不长,却破格重用,我一直怀疑在金素梅的背后有一个人在暗中帮她,那个暗中帮她的人应该就是先生您吧?”
“松井君,这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于你来说弊大于利,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便知道了!”那老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松井尚元毕竟是火系驱虫师的君子,脾气火暴异常,不过却始终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鞠了一躬之后扭过头走了出去,旋即将门重重地锁上,早有一个日本士兵守在了门口。松井尚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来到了警务室。
那日本军官见松井尚元脸色凝重如水心知不妙,一直唯唯诺诺地低着头站在他前面。过了片刻松井尚元才眯着眼睛说道:“你们可知通敌要受到什么惩处?”
“知道!”几个日本军官立直了身子异口同声道。
“那就好!”松井尚元紧紧抓起旁边的茶,豁地将那杯子摔到地上,杯子“啪”的一声裂成无数的碎片,几个日本军官都被吓得身体微微一颤,却并不敢多言,“那个监狱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人进去过吗?”
“没有!”几个日本军官又是惊人一致地说道。松井尚元扫视了一眼眼前这几个日本军官,见他们似乎并没有说谎,而且那把锁也是特别订制的,极难仿造。可是那个被关在这样一个水泥混凝土监狱中的人是如何如此详细了解外面的事情呢?难道真如中国古代的诸葛孔明一般未出茅庐已定三分天下?松井尚元向来是个自负的人,认为自己做不到的别人也不可能做到。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忽然接到了华北日军总司令的电话,电话的内容是一条蒸发密令。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华北日军总司令用过的最为严厉的措辞,“立刻,必须,绝密”。而最后又加上一句,即便是松井尚元也不准审问那些人。可是与这些严厉措辞极不相符的是,这蒸发密令的对象并非什么大人物,恰恰相反只是几个掏下水道的工人。
第二十一章辨真伪,勇闯凶鬼域
当时虽然他非常奇怪,但只因最后那句不准过问,因此松井尚元也不敢太多牵扯其中。不过此时想起那些工人当时便是被派到这炮局监狱来掏下水道,难道是他们有什么发现?想到这里松井尚元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见一个人,也许这个人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松井尚元站起身匆忙钻进车里,那辆黑色轿车在夜幕的掩护下缓缓驶离了炮局监狱,松井尚元坐在车里思忖着,从那个人如此流利的汉语来看应该不会是日本人,如果他是个中国人,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这一切的疑问一直在松井尚元脑海中不停地旋转,他知道如果想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唯一的线索应该就在那个人的身上。轿车在暗夜的北平城快速穿梭着。
夜风微凉,几个星星点点的火把在这密林小径中快速地移动着,狂乱的马蹄声不时惊起藏在路边的野鸡、鹌鹑,不时传来“扑棱棱”的声音,接着一只或者数只栖息在路边的野鸡逃命似的从草丛中沸腾起来,然后落在远处的草丛中。
这一行人六男一女骑着快马向鬼镇的方向疾奔而去,夜露初上,马蹄的震动将草叶上的露珠颤落下来,从客栈到鬼镇有四五十里的山路,虽为山路,但因客商常年来往于此,因此相对平坦。一行人花了大半个时辰翻过一道蜿蜒的盘山道,随着那盘山道直上山路穿过两座小山之间,走到那两山之间,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豁然出现在了眼前。
眼前的商道从这环山的山腰一直蔓延到对面的山口处,而在这环山下面竟然真的有一座镇子,几个人在山口处止住胯下的马,原本微弱的夜风在山口处也变得强烈了起来,让人身上阵阵泛冷。而距此山口两三百米的山下的那个青砖碧瓦的鬼镇里,此刻正灯火通明。
时淼淼站在最前面细数了一下,这鬼镇中有院落十六所,四四整齐排开,而且所有院落的布局几乎完全一致,全部是宽敞的一进院落,此时不论是这院子之中或是院门口的灯笼都亮着,宛然有人居住在此一般。
“你们看见了吗?我没有骗你们吧,这鬼镇没到晚上所有的灯便都会亮起来!”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和夜风,汉子的酒劲儿早已醒了大半,此时指着山下那座鬼镇说道。
“哎哟妈呀,还真是!”旁边一个胆子稍小的年轻汉子伸长脖子向山下望着说道,“真他妈的是见鬼了,一个人没有这些灯竟然还都亮着!”
“嘘!”为首的汉子对周围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你们听……”
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侧着耳朵听着,就连那马也似乎能感觉到这紧张的气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便是草丛中窸窸窣窣的虫鸣声,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声音。几个汉子听了片刻,不耐烦地瞥了为首的汉子一眼,见他双眼微闭始终在侧着耳朵听着,也便学着他的样子继续凝住眉头听了起来。
时淼淼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除了风声,虫鸣声,似乎还有“哗哗”的水流声,正待她也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耳边却隐隐传来了人的对话声,那声音缥缥缈缈被刚刚那些声音所覆盖,如果不静下心来绝对不会听到。
“真的有人 ?”时淼淼诧异地自言自语道。
“姑娘我说的没错吧!”为首的汉子说道,“估计这他妈的是鬼语!”
时淼淼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虽然那声音极其轻微,根本分辨不出那些人在说什么,但是她曾经与日本人打过交道,那些人显然说的是日语,只是让时淼淼感到疑惑的是明明见不到那镇子中有半个人影,那声音却是从何处传来的呢?
想到这里时淼淼跳下马向前走了两步,谁知却被那大汉小声地喝住:“姑娘,你要干什么去?”
时淼淼停住脚步小声说道:“进去看个究竟!”
“你不要命了?这是鬼镇,进去就出不来了!”为首的汉子虽然声音压得极低,却不难听出这声音却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呵呵,这神鬼之事多半是有人作祟,你们怕就回去吧!”时淼淼说完便向前走去,只见那山口处有一条已经被蒿草覆盖住的羊肠小路,时淼淼毫不迟疑地沿着那条小路向山下的鬼镇走去。
几个汉子对视了一下,那为首的汉子也从马上跳下来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是爷们的就和老子一起去,胆小的就自己回去吧!”
剩下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也纷纷下马将那几匹马拴在路边的松树上,然后一路小跑着沿着时淼淼刚刚下去的那条小路追了上来,时淼淼停住脚步,见身后几个汉子都下来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们怎么来了?”时淼淼小声地说道。
“连你一个姑娘家都敢夜探鬼镇,我们几个爷们要是就这样回去,以后就只能把脑袋伸进裤裆过日子了!”为首的那汉子颇有义气地说道。
“呵呵,难道你们不怕这镇子中真有恶鬼吗?”时淼淼一面小心地向下走一面问道。
“哈哈,最好全都是女鬼!”站在那汉子身后的一个小伙子打趣地说道,他这话引来周围人一阵小声的哄笑。话虽如此,时淼淼却没有这般轻松,她隐隐地感觉这鬼镇应该就是爱新觉罗·庚年所说的那日本人豢养蒙古死亡之虫的秘密基地,从那汉子在客栈的描述中不难看出,那种虫凶猛异常,稍有不慎恐怕这几个人便会真的有去无回。
几个人跟在时淼淼身后小心翼翼地从山上下到那镇子外面,蹲在高高的草丛之中。时淼淼见那镇子中一片死一般的静谧,耳边少了那呼呼的风声,此刻那些人絮絮叨叨的对话显得更加清楚了。
“你们听到了吗?”时淼淼扭过头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
“嗯!”几个汉子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怎么像是鬼子语啊!”
“还真的是!”另外一个汉子附和道,“难不成这鬼镇是他妈的那些日本鬼子搞的鬼?”
说话间那为首的汉子已经将自己的王八盒子握在手里,正欲向前,谁知却被时淼淼一把拉住,汉子扭过头惊异地望着时淼淼,只见时淼淼指了指前面。汉子顺着时淼淼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他们面前一米左右的地方隐约出现几根细细的钢丝。
“咦,这些钢丝是?”为首的汉子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