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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潘苑媛!”女子贴着门低声说道,子午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摘掉了枪上的保险,别在腰里缓缓打开门。只见潘苑媛穿着一袭黑色的斗篷,帽檐很低几乎看不见脸。
“快进来吧!”子午闪身让出门,潘苑媛径直走入房间。
子午警觉地关上房门,随手打开灯。潘苑媛站在屋子中间,子午看着潘苑媛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无数的疑问在他头脑中乱撞,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您……您没有去新疆?”子午在思忖了片刻之后终于找到了最恰当的问题。
谁知子午的话音刚落,只见潘苑媛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子午更加局促不安,他连忙伸手扶住潘苑媛,谁知潘苑媛却极其坚定,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现在在京城也不知道找什么人,你和潘俊是朋友,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帮我一个忙!”
子午顿了顿,手上加大力道扶起潘苑媛道:“您这不是折杀我吗?有什么事情您起来再说好不好?”
潘苑媛望着地面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子午将潘苑媛让在座位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道:“潘俊是我的小世叔,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子午早已经死了。您又是小世叔的亲姐姐,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您需要我子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子午的这番话让潘苑媛极为感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子午,我请你帮助照顾我儿子,如果我半个月还没有回来想拜托你将他送到潘俊的身边!”
“金龙?”子午疑惑地问道。
“嗯,是的!”潘苑媛这几个字说得十分无奈,“恐怕我以后没有机会再照顾他了!”
“您……您何出此言?”子午惊讶地站起身来,潘苑媛话中之意极其明显,显然是命不久矣的意思。关于她此前的遭遇当初也听闻时淼淼说过一些,唯恐她会自寻短见。
“呵呵!”潘苑媛凄惨一笑,“其实多年前我本就该死了,如果那时候真的被他毒死的话,也不会让龙儿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了!”
“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子午觉得潘苑媛的话越说越让人担忧,不禁追问道。
谁知潘苑媛忽然站起身来,然后将头顶上的帽子缓缓摘掉,只见数条黑线从潘苑媛的脖子上一直蔓延到她的脸上,如同植入的一般,细小的黑线几乎占据了整张脸。子午一惊向后连连退了几步道:“这……这……这是什么?”
“数年前我被人下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毒药,每三个月那个人会拿解药给我吃。如果超过三个月这种毒便会蔓延至全身。他以这种毒药威胁我,让我为他做了许多事情。直到数月之前我终于见到因为我而惨死的人,那时我便决定再也不会帮助那个人了。从那时起便断绝了解药,如果不是金龙的出现,恐怕我现在早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原本我是和时淼淼姑娘一起去新疆的,也只是想见金龙最后一面,可是……可是……”说到这里潘苑媛的嗓子已经哽咽了,“一见到金龙我便再也离不开他了!可是与此同时我也发现我身上的毒在快速地蔓延,如果短时间内得不到解药一定会与金龙阴阳相隔!”
“因此我并未去新疆,而是在他们离开甘肃之后带着金龙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北平!”潘苑媛说到这里又将帽子遮在脸上,接着说道,“只是到了北平我却发现如果把金龙带在身边的话行动多有不便,而且解药能否拿到也全然未知,我现在在北平是举目无亲。正在这时我想到了你。”
“你是说今天在酒楼的时候?”子午凝视着潘苑媛。
潘苑媛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下来找我,只是白天人太多,我怕被人发现,所以才在你回家的时候暗中跟踪你,找到了你家的住址,趁着晚上来找你帮忙!”
“你等等……”子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皱着眉头捏着下巴说道,“您刚才所说的意思是不是那个给你下毒并且有解药的人就在北平?”
潘苑媛笑了笑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是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 ?”子午追问道,只见潘苑媛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愿多说。子午也不方便再继续追问下去,“小世叔是京城名医,又是木系驱虫师的君子,难道连他也没有办法吗?”
“唉!”潘苑媛叹了口气说道,“潘俊虽然医术高明,精通解毒之术。如果给他一两年的时间说不定真的能够找到我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可是现在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潘苑媛咬了咬嘴唇,接着说,“现在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一切全在他的选择。”
子午虽然对潘苑媛的话实在听不大懂,想要继续追问。却见潘苑媛满脸焦急便随着她一起去接金龙,谁知刚一出了门口潘苑媛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子午紧张地扶着潘苑媛,潘苑媛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之后二人一起进入了北平城南的一所小客栈,此时金龙正在睡觉,潘苑媛轻声唤醒金龙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这段时间便由子午代为照顾。金龙哪里肯听,此时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死死地抓着潘苑媛不放。无奈之下潘苑媛只得给金龙吃了一些安睡的药物,这才将金龙交给子午。谁知这孩子睡熟了双手依旧紧紧抓着潘苑媛的衣服。母子分别,本是最令人伤感之事,更何况潘苑媛的前途堪忧。她强忍着眼泪拨开金龙的手,子午这才带着金龙返回住所。
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
子午讲完这些眼眶早已湿润,而管修较之子午要冷静很多。他用手轻轻且有节奏地叩击着桌子,脑子里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松井那只老狐狸并没有对你产生怀疑,那为什么他会忽然将龙青转移了呢?”
管修的这句话提醒了子午,他也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当初听说龙青被秘密转移了也十分吃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不过松井这只老狐狸做事向来阴险狡诈,不知道这次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怎么样,我们以后行事还是尽量小心。”管修顿了顿道,“我们这段时间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见面,以免多生事端!”
“嗯!”子午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便小声说道,“对了,我见到龙青的时候他曾经让我去找一个人,他说调查得到的东西都在那个人的手上!”说着子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金龙接着说道:“恐怕这几日我要照顾这孩子,这件事还要拜托你去走一遭!”
“哦?什么人 ?”管修皱着眉头说道。
傍晚时分,一辆黄包车从中心阁向南经丽正门一直沿着大街奔向北平城南。北平城自来便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其实这种说法是有来历的,最早起源于明朝,因北平城东距离大运河较近,而那个时代多数的货物是通过漕运输送的,因此当时大多数的商铺都在城东。商铺兴旺必定会带来经济的繁荣,因此这一带居住着的都是富商。而西贵却是因为西城距离皇宫较近,王宫贵胄们为了能觐见皇帝方便多将家安在城西。这南城则主要是一些三教九流等一些不入流的行业,多是贫苦人在此处讨生活。
黄包车行至南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当他在一家狭小破旧的店面前停下的时候,管修整了整衣服从车上走下来。
给了车钱之后管修抬起头望了望,只见店铺上蓝边金字写着“龙记锁匠铺”,此时锁匠铺已经上了门板,管修在门口站了片刻,轻轻在门板上敲了敲。
不多时门板上的一个窗口被拉开,一个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头探出头说道:“已经关门了,有事明天再来吧!”
就在老头准备将窗口关上的瞬间,管修轻声说道:“龙青龙老大叫我来拿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屋子里“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一样,同时老头抓着窗口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表情僵硬,半晌才缓过神来连连点头语无伦次地说道:“好,好!”
接着他放下窗口,将门板卸下几片,正好容得一个人进入才停下来。管修缓步走进房间见一只摔得粉碎的碗落在眼前,一股难闻的汗臭味夹杂着什么东西烧煳的味道冲进了管修的鼻孔。他寻着味道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小灶台上煮着的饭已经煳了!
“老人家!”管修见老者木讷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提醒道。老头这才缓过神来向灶台一看,匆忙奔过去。
借着这个当口,管修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间很小,十分简陋逼仄。在灶台一旁是一张很小的土炕,上面的被褥肮脏而杂乱。炕头一侧的地上摆放着几个小木箱子,在房间的另一头是形色各异的钥匙和锁。
那老头将一瓢冷水倒入已经烧煳的锅里,煳味儿顿时消减了不少。然后老头走到门口将门板上好,之后才从墙角搬来一把坏掉一条腿、勉强能坐的椅子请管修坐下。
“你刚刚说……”老头想了想咬咬牙接着问道,“你说龙青让你来拿东西是吗?”
“嗯!”管修点了点头道,“龙老大说他前几日将一个重要东西放在了您这里!”
“那……那龙青是不是已经……”老头始终口中含着那个“死”字半天才小声地补充道,“死了?”
管修点了点头,心想龙青恐怕在将那些东西交给这老头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自己命不久矣。
老头见管修点头忽然老泪纵横,他痛心疾首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管修站起身想去安慰一下他。老头伸出手摆了摆强忍着喘息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管修简短地将龙青的死叙述了一遍,讲到最后老头忽然微微地笑了笑说道:“儿子,你总算是没有丢咱们龙家人的脸啊!”
这声“儿子”让管修立刻站了起来,他自从子午处得知那人的住所,便一直暗叹龙青这人做事甚为缜密。任何人也不会想到他会将那些东西藏在南城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锁匠铺,而如今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叱咤北平城的黑帮老大的父亲,竟然居住在这个简陋的地方,竟然是一个锁匠。
“伯父……”管修不知说什么好。
龙青的父亲长出一口气说道:“这么多年龙青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帮小日本做事。我一怒之下就与他断绝了关系。虽然他逢年过节就会派人送东西过来,可是那些人根本进不了家门。但几天前他忽然深夜来到了这里,他说要在我这里藏一件东西。这个东西至关重要,如果过些日子他没事便会亲自回来取走。如果是别人来的话就说明他已经死了。他说自己这么多年做过太多错事,但是这一次一定是正确的!”
管修不禁一阵叹息,一直以来任何人都不知道龙青的身世。恐怕龙青也是有意隐瞒,他或许早已经料到自己走的这条路,早晚有一天会让他送命,因此不愿牵扯到自己的父亲吧!就像他在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时拼命与子午撇清关系一样。
“伯父您节哀顺变啊!”管修劝说道。
“我没事,龙青最后终于没有继续为日本人做事。这已经足够了!”说着龙青的父亲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是圆形的,如同阴阳鱼,周围有数十个形状怪异的齿痕。他走到炕上,将被子掀起来,内中藏着一个牢固的镶嵌在炕中的铁箱子,他将钥匙小心地塞进钥匙孔中,向左转了一周,然后向右回转了几个刻度,只听“咔嚓”一声锁便打开了。
他掀开铁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