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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就你说道多,我们打小谁没喝过生水啊,也没见哪个有事。而且你看这水多清多干净,你也尝尝呗!”常宁笑嘻嘻地撩了一捧水向小鱼泼去。
因为常宁的挑衅,好好的洗脸变成了水战,碧桃劝不了玩疯掉的两位姑娘,只能躲开远远的以免被殃及池鱼。
两人被泼了一头一脸的水,身上也湿了,好在阳光明灿,小鱼和常宁疯够了就把外衫脱下来铺在大石头上晾晒。太阳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这儿是桃林深处,也没人进来,小鱼和常宁两个扫了块大石头躺下,摊平了四肢,别提有多舒坦了。
只有碧桃这苦命的操心丫头,一边又要数落两个姑娘行事没章法,这样闹万一落水里了怎么办,弄湿的身体万一被登徒子撞见怎么办,杂杂拉拉说个没完没了。
常宁捂着耳朵叫:“你就别念啦,像个老鸹一样。你这么唠叨的婆娘,看以后谁敢娶回家!”
碧桃一怔,瞬间红了脸,扑上来就跟常宁互掐。
也别说唐家没规矩,唐小鱼自己就是这样没上下里外的,家里的丫头除了玉瑶是跟着陈氏的,学规矩学得比小姐还像小姐,她房里的碧瑶红梅两个,说是主仆还不如说是姐妹。
常宁这半个主子就更没主子样了。平素里嬉戏打闹惯的,陈氏也不管小鱼和常宁房里的事,随她们闹去。
这几个小姑娘的感情处得比亲姐妹还要好。
疯够了,小鱼看看日头,觉得她们出来的时间也长了,石头和身上的衣裳也差不多晒干了,小鱼便招呼两个小伙伴,收拾了衣裳和装满桃花的布袋子,打算回大殿去。
碧桃从香包里拿了只牛角小梳出来,先给常宁把乱蓬蓬的头发梳顺了,给她打了一条大辫子,小鱼没让碧桃动手,自己去溪边对着倒影梳头,梳着梳着,突然见溪里飘过来一样东西。
小鱼手上一顿,拿梳子伸到水里将东西挑起来。
“咦?”
☆、第72章 再遇
那是一块被人扯下来的碎布。夜空幽蓝的颜色;在阳光下闪动着微光。说不出是什么质地;若说是丝绸,普通的丝绸却染不出这么浓重纯正的颜色,这块碎 布被水浸透了;上面还能看见点点发乌的地方。小鱼拿手指头在上头搓了搓;指腹上立刻出现两团红痕,不用放到鼻子下头去闻都能闻到带着腥气的铁锈味。
这里是寺庙的地盘;怎么会有这种血腥之物落到溪里?
小鱼洗了手;将头发挽了个纂儿;对刚刚梳好辫子的常宁说:“你先回去;跟我娘说我在桃花林子里;如果过三刻钟我还没回来,就让我娘派人过来找我。”
“诶;咦?姐;你要去哪儿啊?”
小鱼指了指溪流的上游:“我要到那边去看看。”
“全是一样的景儿;有什么好看的?”常宁蹦蹦跳跳地过来;“那我跟你一道儿去。”
“乖;你听话,我就是去瞧瞧,你先回去跟娘说一声,咱们出来这么久,她会担心的。”小鱼推了推她,又对碧桃使了个眼色。
碧桃也帮腔哄了几句。
常宁打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听她们这样说也辨不出什么不妥来,以为小鱼是贪玩儿,又不想陈氏担心,所以要支使她回去报信儿。虽然她玩心重,但也知道轻重,便答应她们先回去。
“姐,你可快点回啊,一会就要到吃斋饭的时候了。你要是来晚了,好吃的我都给吃掉不给你留!”常宁做了个鬼脸儿,提着裙子就往回跑。
小鱼转过身,发现碧桃也跟上了。
“碧桃,你怎么……”
“您让我帮着把宁姑娘说回去了,总不会想着再把奴婢也支开吧。”碧桃板着一张小脸,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我是不知道您要去哪儿,不过既然奴婢是伺候您的,您就不能把奴婢撇开一个人跑了。若您有半点差池,奴婢还要不要性命了。”
碧桃比小鱼大些,人虽不是顶聪明,但十分忠心,又有点固执。自从她俩头回见面,小鱼差点儿淹死在她面前,碧桃就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主子,越发的小心谨慎,平日饮食行走,都不肯离开小鱼,加着十二分小心,生怕再出点什么岔子。
就她这样的执拗性子,小鱼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让她走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将她藏起来的那块沾了血的碎布片儿递给她看。
碧桃这一瞧,小脸吓得煞白。
“这寺院后山怎么会有这种不洁的东西?”碧桃扯了小鱼的袖子,“咱们快走,再叫了寺里头的僧人来看看吧。万一是歹人,我们俩上去还不是白给?”
“怕 什么啊,又不一定是歹人。”小鱼说,“你摸摸看,这料子这么软滑,肯定是高级的料子,反正我以前没见过。不过倒是跟库里的那几匹宫缎有那么一点点儿像。灵 璧山离城里这么近,也从未听过这儿有什么山匪。寺里香火旺,护寺的武僧听说也有不少,平素不会有人过来。我瞧着这溪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或许是登山的游人 从哪儿摔下来受了伤。我们就沿着水流向上找一找,看看是不是有人受伤了需要咱们帮忙。”
小鱼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碧桃还是很犹豫:“这样不妥吧,我们也帮不上多少忙,还不如跟宁姑娘一道回去叫人来找。万一真是有人受伤了,也好帮着抬到寺里救治。光咱们俩有什么用啊。”说着去拉她,“走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叫人来。”
碧桃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儿还是山中,方圆几百米也没旁人。就这两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丫头去探险太莽撞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鱼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这不安来得实在是有些莫名。惴惴的,忐忑浮虚,总觉得这山上头有什么非要她去一趟亲眼看看不可的存在。
这是她的直觉,虽然很强烈,但她无法用这理由说服碧桃。
小 鱼想了想,对碧桃说:“你说的也有理,只是这上头沾了血,万一真是什么人从山上摔下来受了伤,我们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虽不多,但要跟寺里大师们说清楚缘由, 再聚齐人手,只怕要颇费番工夫。咱们今儿来寺里,我虽不像沈家姐姐那样虔心的,但也知道佛家有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咱们就在寺院附近,这儿有 佛祖庇佑着,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的。你若不放心,便跟着我走,我们悄悄儿的寻过去,若有一丝不对,咱们掉头就跑。若真是有人受伤需要救治,便留一个人帮忙, 另一个人赶回寺里求援,你看这样可好?”
不好!哪里好了?一点儿也不好!
但碧桃听了小鱼的话,心里总算安定了许多。
普济寺在巴蜀素有盛名。江陵县信佛的人也多,佛教讲究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是良民还是盗匪,人们对佛门之地还是抱有敬意或惧意的。等闲有强人盗匪之流,除了那丧心病狂的,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冒犯佛门清净之地。
何况江陵县这么多年来治安极佳,口碑也好,这几年还真没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
就在佛祖脚下,这一山都是佛光普照之地,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碧桃犹犹豫豫地,到底是跟着去了。
她们也不敢大声说话,两个人手拉着手,沿着溪水逆流而上。林间不时有轻风拂过,间或有几瓣花儿打着旋儿飘落在她们的鬓发和衣襟上。只是此时她们都没了初时那样惊喜欢闹的心情。
走了约半里路,已到了山路尽头,迎面而来是一处一人多高的竖立山壁,桃树至此绝迹,入目有些枫柏杨槐和许多说不出种类的杂树,溪水从山壁落下,形成一处小小的飞瀑,瀑流声隆隆,林间似被笼上了一层薄雾。整幅山壁被那水气浸润着,爬满了苍绿色的苔藓和虬结的老藤。
眼前已经没了路,还要怎么走?
小鱼抬起头,手搭着凉棚向山上看。
那山壁如斧削的一样,竖得笔直,上头看着平坦,不知还有没有路。小鱼将裙角拉起,全塞到汗巾子里,伸手去拉了拉山壁上的老藤。
“姑娘,您要爬上去?”碧桃看了看那滑不留脚长满青苔的石壁,心里敲起了小鼓儿,“太危险了。而且咱们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人,说不定没事儿,若不然咱们就回去吧。”
小鱼在手心里唾了两口,用力擦了擦,抬头看着上面:“我们都走到这儿了,再多走一步也没什么。我答应你,我就上去看一眼,若上头还什么也没有,我就跟你回去。”
“真的?”碧桃听小鱼松口愿意回去,已是松了一口气,便在下头伸着手臂,“那姑娘您一定要慢一点儿,若不然,还是我来爬吧。”
“不用不用,我身子比你轻些,更安全。”小鱼拽着老藤,两只脚蹬在石壁上,咬着牙用力向上攀登,“还好,这儿不算高。就算跌下来也没多大事儿。”
“小心小心!”眼见着小鱼刚刚脚下一打滑,碧桃心脏差点儿蹦出来,张着两只胳膊忽右忽左,想要接着她。
不过小鱼的运动神经不错,很快调整身体找回了平衡,没用一会儿就爬了上去。
唐小鱼:“……”
她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正落进一双乌黑不见底的瞳仁里。
唐小鱼两条腿还跪在地上,她抬着上半身,对他对视了足足三秒钟,才抬起一只手,对着他挤了一丝笑容:“嗨,这么巧!”
面前的少年身上狼狈得很,一身墨蓝色的长衫扯成了几块,手臂露了大半在外头,前胸乌黑一片,正是小鱼见到的那种血色。
“你怎么会在这儿?”小鱼问他,“伤得重吗?”
溪水从她身边快速流过,飞跃而下,溅在下头的山石上发出轰隆的声响,将上头和下面的世界隔开。
她听不见下头碧桃的叫喊声,碧桃也听不见她与少年的交谈。
“你流了很多血,”小鱼微微有些慌乱,她再也没有想到,她这一路寻来,居然遇见的还是老相识。
已经两年未见,他看着也长大了不少啊!
来不及去看对方惨白的脸色,唐小鱼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去,直接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要做什么?”裴简一把抓住唐小鱼的手腕,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她以前从未听到过的阴狠。
“你流了这么多血,总得让我看看伤口在哪儿吧。”小鱼拨开他的手,一把撕开他的前襟,然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裴简容貌昳丽,两年没见着他,身形眉眼都长开了不少,只是眉梢眼色添了几分冷峭之意,他半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冰凉,身上的袍子被血浸湿了半边。胸口上,三条刀痕宛然,皮肉翻开,伤口狰狞可怖,像是被什么利爪当胸划过一样。
这是在哪儿遇着时空穿越的金刚狼了吧。
迎面扑来的血腥气让唐小鱼有些头晕,胸口发闷,胃里也一个劲儿地翻腾。
裴简也真能忍,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居然还能保持神智清醒。
若不是她胆子比一般人大,光看着他这副惨状,估计就要晕过去了吧。
唐小鱼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冷静,冷静!
她还需要更冷静一点。
☆、第73章 藏匿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止血!
再放任这样流下去;血牛也要扑了。
“喂,你还能撑得住吗?”唐小鱼这时才发现,裴简虽然醒着;但双目呆滞;眼神已经有些不大对劲。敢情刚刚的清醒只是她吃惊状态下的一时失查!
也对啊;流这么多血还不晕,他不但是血牛,还是超人,简直不科学。
“我得让碧桃去叫人来。”她嘴里嘀咕着,正要转身,手上却一紧。方才还眼神迷离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裴简突然来了精神;一双眼睛冷若寒冰。
“别叫人,不能让人知道!”声音虽然虚弱;但口气极其强硬。
“你伤这么重,再不治就要挂了。”唐小鱼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好,手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