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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卫昭这害羞样,柴骄阳上前来牵了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别愣着了,赶紧地妆扮起来,一会儿还要给老爷夫人磕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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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吴家舅妈给卫昭开了脸后,柴骄阳再亲自上阵,替卫昭挽发髻,簪花戴冠,画眉点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卫昭妆点出来了,柴骄阳满意地扶着卫昭的肩膀打量她,点头道:“能娶得这么美丽的新娘子,越大公子真是好福气呢。”
柴骄阳话音一落,屋里人的一片附和。
卫昭整个人热腾腾地烧着,纵然脸上傅了一层粉,红晕还是从眉眼之间漫了出来。
柴骄阳瞧卫昭局促,便不再打趣她,招了手让陈馨过来,二位嫂嫂一道儿扶着卫昭往卫相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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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相在屋里坐立不安。
虽说这是他第三回嫁女儿了,但是这一回嫁的是由最敬爱的夫人生下的最心爱的女儿,他愤懑又激动。
看着卫相在椅子上挪来挪去的好似股下生疮,卫夫人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老实些!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卫相娇躯一震,安静了。
稍坐片刻,便有个小厮一溜烟跑进来,跪在卫夫人脚边,喜道:“三小姐到了!”
话音一落,人们就看到陈馨柴骄阳簇拥着卫昭进了院子。
卫夫人方才还有空骂卫相,这回自己看到了女儿,也忍不住有些心神起伏。
卫昭迈腿进了屋,采薇立即拿了跪垫放在她跟前。
卫昭扶着采薇的手对着卫相卫夫人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今日之后,女儿将不能在父亲母亲膝下尽孝,恳望二老保重身体,切莫为女儿之事伤感劳烦。女儿去后,定将日日为您二老烧香祝祷,请佛祖保佑二位平安康健,岁延百年。”
卫昭一番话说完,卫夫人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卫相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紧抿着双唇,表情沉重。
这时候关雎拿了茶上来,卫昭端起一碗,双手举过头,呈给卫相:“父亲请喝茶。”
卫相两眼圆睁,用力地盯着自己女儿,却没有伸手接。
卫夫人扭头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清咳了一声。
卫相只觉背后一凉,赶紧接了卫昭手里的茶。
卫昭又拿了另外一碗,呈给卫夫人:“母亲请喝茶。”
卫夫人伸出手来接了茶,顺势也将卫昭牵了起来:“娘的好女儿,过来让娘看看。”
卫昭如往日一般,跪步向前,扶着卫夫人的膝盖,抬头看她。
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乖巧的女儿,卫夫人瞧着,想到日后再不得如现在这般日日见到她,心中酸麻,眼眶之中的泪水溢了出来。
看到一向超然物外的母亲为着自己落泪,卫昭从进了父母屋子后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再也忍不住,伏在卫夫人的膝头上嘤嘤嘤地哭出了声。
母女情深,屋里人瞧着不由得都为之动容。
其中一个两个多愁善感的,也悄悄地跟着抹了眼泪。
卫夫人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卫昭的后背,一早准备好的劝训她在婆家当如何做个好媳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最后也只低低地说了句:“好孩子,别哭。你去后要是在他们家受了委屈,就回来同娘说,娘去给你做主撑腰。”
卫昭哭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心中的抑郁消减了些,听到卫夫人这养说,又抽噎两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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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桃夭两个刚刚把跪在卫夫人跟前的卫昭扶起来,又有个小厮激动地跑进来,说:“老爷夫人!威武将军将迎亲的队伍已经到街角了!”
卫昭一听,心中是又喜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看着卫夫人此刻心神俱系在女儿身上、无暇顾及其他,柴骄阳忙站了出来,麻利地吩咐下人去准备接送之事,然后上前来牵了卫昭的手:“三妹妹先别哭,你过来嫂嫂给你擦擦脸。”
大哭一场,卫昭的脸哭得像只花猫似的,实在是不太好让她这样儿出阁。
看着二儿媳要把小女儿带出去,卫相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冲过来一把抓住卫昭的手,对着那前来回报的小厮说:“你去!你去告诉越家的人让他们回去!我卫柬之的女儿谁都不嫁了!我养她一辈子!”
听到卫相这话,在场的人都……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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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是头一个回过神来的。
这回也顾不上在人前给丈夫留些体面了,卫夫人过来,伸手在卫相的胳膊上就是一顿好掐:“你想养着女儿一辈子,我还不乐意呢!谁家的闺女不是嫁得好夫婿生儿育女过日子的?!我们家昭儿的幸福不能让你这个老朽给破坏了!”
说着,卫夫人直接转头吩咐柴骄阳:“旭儿媳妇,带你妹子下去拾掇拾掇,盖上盖头。到了吉时便送她上花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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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红盖头盖上,在喜乐声中,在鞭炮声中,卫昭由蒹葭桃夭扶着,一步一步,走出卫相府,走向越慎言,走向她另外一段人生的开始。
迈出正门时,卫昭隔着喜帕都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视线里有惊喜,有激动,也有尘埃落定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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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上了花轿,耳边嘈杂之声似浪潮般涌来,却没能淹没她心中的喜悦和忐忑。
一路敲敲打打地来到了威武将军府,轿子落下,有人给卫昭递了一块红绸。
知道红绸的那头是他,就算眼下被一袭红盖头遮了眼什么都看不到,卫昭也放心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在喜娘的提示下,卫昭跨过火盆,越过马鞍,随他进了正堂。
拜天地高堂,而后夫妻对拜。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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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里红烛烧得热烈,一如卫昭脸上的红云。
听着喜娘在耳边说着撒帐的吉利话,卫昭双手拽着自己的裙子,紧张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心跳得快要停止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盖在她的左手上。
心里突然一阵平和。
“哎呀呀,大表哥~新娘子的盖头还没揭开呢,你怎么就把人家的手抓上了?”
不知道哪个亲戚家的女眷在咋咋呼呼地大声嚷嚷着。
这句话引来了哄堂大笑。
卫昭羞羞地低下了头,只听见越慎言清朗温润地答到:“爱不释手而已。”
越慎言答得坦坦荡荡,众姐妹倒是没了取笑的由头。
喜娘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忙命人拿了秤杆上来:“新郎官请揭盖头。”
卫昭心神一荡,还未回过神来,就感觉到眼前一亮。
盖头就这般被越慎言给揭开了。
越慎言的眼睛在满屋子的红色之中,熠熠生辉。
卫昭觉得自己好似随时就会被他深邃如夜空的眼眸吸进去一般,不由得呼吸一滞。
外界喧嚣,而两人眼中唯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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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呀大表哥!你这揭盖头的手势可真老练呀~难不成在家练过几千几百遍了的?!”
打破沉寂的又是方才打趣越慎言的那位姑娘。
看着卫昭羞成了红虾,越慎言捏捏她的指腹,低声道:“别理她。”
卫昭低低地应了一声。
喜娘说了句“万事称心如意”后,让丫环送上了合卺酒和饺子。
与越慎言对饮了合卺酒,看到那碗半生不熟的饺子,卫昭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看着卫昭犹豫,越慎言干脆利落地拿手在她碗里拾了一个吃了。
喜娘微微一怔,然后在越慎言催促的目光之中问了一句:“生不生?”
越慎言响脆地回答:“生!”
屋里人又笑翻了。
那爱耍嘴皮子的表妹指着越慎言笑得喘不过气来:“哎哟哟我的大表哥!见过疼老婆的,没见过你这么疼老婆的!以后你这日子,有得受了!”
卫昭再一次被臊得满脸通红。
喝过合欢酒吃了生饺子,喜娘又命丫鬟呈了剪子和红线上来。
卫昭还愣着,越慎言已经拿起剪子,动手挑了一簇自己的长发剪了,又替卫昭剪了一段,和在一起,用红线缠绕,然后将这一簇两人的头发封入荷包之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越慎言用着只有卫昭能听到的音量,轻声细语地念了一句诗。
卫昭看着他眉眼温和动作轻柔的样子,眼睛一润,即刻就要掉下泪来。
一整天飘忽在天上云里雾里的心,这一会儿才真真正正地落回了胸口里。
她卫昭,终于是嫁给了他,成为他的结发妻子。
人生漫漫,前路还长,她却毫无惧意。
有他做她的盔甲,她便不怕。
唯愿君心似妾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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