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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扶着蒹葭站起来,望着海辰一福:“海公子。”
看到这位绿油油的卫小姐,海辰的嘴角十分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回了一礼:“卫小姐。”
见过礼,海辰从腰间摸出一把檀香木折扇,“刷”地一下展开,对着自己扇了一扇,故作儒雅风流模样。
十三岁的小屁孩端什么架子……
卫昭默默地吐槽了他一句,然后看看自己这一身,突然觉得自己也没立场说他神经病。
尴尬的沉默持续大约五分钟,最后还是海辰打破了。
他摇着折扇,在隔着卫昭三四人位置的椅子上坐下,道:“三日前卫小姐你作的诗,我看了。”
卫昭闻言大汗:“惭愧惭愧,让海公子见笑了。”
“不不不,卫小姐写得很好。尤其是那结尾一句,铿锵有力,我读了,久久不能忘怀啊!”
海辰叹道。
卫昭一听,觉得不太对劲。
她写的那个稀烂诗,哪里铿锵有力了?!
这个海公子的语文是射箭老师教的吗?
海辰没注意到表情复杂的卫昭,兀自往下夸:“府上另外一位小姐写的诗也很好,可两相比较,还是卫小姐你写的这首最妙,获得第一,名至实归。”
卫昭悟了——
敢情这位海公子是把她错认成卫昉了啊!
海公子你连相亲对象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来了……真的没关系吗?
————
听着海辰将卫昉那一首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夸得卫昭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替卫昉脸红了他才停下来。
海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卫昭,一脸期待的表情——
该你说话了,卫小姐!
卫昭真是尴尬死了。
思来想去半天,卫昭决定还是做个诚实的人。
“海公子……”卫昭在思考怎么解释比较不那么打脸,“我们卫家,有三位小姐。”
海辰听得很认真,在卫昭停顿的时候还很配合地“嗯”了一句。
“大前天诗会上夺魁的,是我大姐,卫昉。”
卫昭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悄悄地打量海辰的表情。
果然,海辰的表情十分明显地僵硬了。
“啊——”海辰手上折扇再次撑开,带着几分想要扇走尴尬的意思,扇了两扇,“那你能拿第二,也是非常厉害的……”
“唔……拿第二的,是我的二姐,卫昀。”
卫昭说完,实在是不忍心去看海辰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有多精彩纷呈了。
海辰扇风的动作戛然而止。
屋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十多分钟后,垂死挣扎的海辰又问了一句:“那……那卫小姐你,拿了第几?”
卫昭怀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心情,回答:“倒数第三。”
————
回卫相府的路上,卫夫人看似无心地问了卫昭一句:“你和海公子聊得如何?”
卫昭听着马车外呼呼的风声,答:“还凑合吧。就是海公子是个爱才的,知道我在上次诗会上垫了底,震惊得久久回不过味来。”
闻言卫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家老爷诗才闻名天下,你两个哥哥也是一肚子锦绣文章,怎么你一点儿文采都没有?!”
都被应试教育给磨损了。
卫昭心想,却还是扑到卫夫人怀里撒娇:“夫人您不是说了这方面要求不高吗?我能把诗写得工整不就成了?”
卫夫人无奈,摸摸女儿的头,道:“罢罢罢,好歹给别人家做媳妇也不是靠写诗,随你。”
————
此后,海卫两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这桩婚事。
又过了半个月,世子夫人请了媒人上门,替海辰求卫家庶出的大小姐卫昉,为贵妾。
☆、第24章
这些天来卫昭一直关注着海家的动向。
今天一早听到丫鬟禀报家里来了个媒人,卫昭心中一咯噔,连忙让蒹葭着人去听墙角。
等待的过程总是难熬的。
卫昭在书房里坐立不安,喝口茶叹口气,翻一页书,又叹一口气。
卫昀看不下去了:“昭儿你愁什么愁。我看啊这媒人定不是为了你来的。海家什么身份,要聘妻哪能随随便便找个没身份的人来保媒?你这真是杞人忧天!”
卫昭苦着脸:“就怕他们家不走寻常路啊……”
卫昉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琴,道:“若是如此,岂不是更好回绝?咱们家老爷什么身份,凭什么让他们埋汰咱们。”
卫昉才说完,蒹葭就急急从外头进来了。
对着三位小姐行过礼,蒹葭先看了一眼卫昉,方对卫昭道:“小姐,那媒人作何而来已经打听到了。”
卫昭激动得站了起来,连手边的砚台打翻了也顾不上:“快说!”
“这……”
蒹葭又看了一眼卫昉,欲言又止。
感受到蒹葭两次注目礼的卫昉停了操琴的手,回看她,泠然问到:“难道是与我有关?”
“三小姐……”
蒹葭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叫了卫昭一声。
卫昀这次也跟着急了:“你倒是说啊!”
得了卫昭眼神示意,蒹葭豁出去了——
“这媒人是来替海公子求大小姐做贵妾的!”
咻——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
一分钟过后,卫昉率先解冻。
卫昉狠狠地将手中的长琴一掀,在轰鸣作响的琴裂声响中站起来,咬牙切齿地问蒹葭:“海家看上我什么了!”
蒹葭被卫昉这阵仗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然后哆嗦着手,回答:“说是……说是大小姐您腹有诗书,惊才绝艳,海公子深是倾心。尤其是您在国公府诗会上做的那首诗,海公子爱不释手,日夜念读。”
卫昉气得头晕,一脚踹开脚下的琴,风风火火地推了门就杀出去。
卫昀卫昭见状,吓得赶紧追上去。
那媒人还没走啊!卫昉该不会是要去现场撕破脸吧?!
————
雪还在下。
卫昉那小身板在风雪中勇猛前行。
卫昭卫昀马不停蹄地跟着,还远远地叫着她——
“大姐!大姐别冲动啊!”
冲动是魔鬼啊!
见状想上来拦卫昉的丫鬟一个接一个地被卫昉推到。
卫昉就跟开了挂的吃了星星的超级马里奥一样一路上畅通无阻,来到了……厨房。
卫昭卫昀两个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是厨房,就看到卫昉火箭似地冲到正在切菜的厨娘身旁,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菜刀!
卫昭卫昀两个简直要吓哭——
大姐你该不会是要拿菜刀去劈那个媒人吧?!
一个不慎这可是命案啊!
————
拿到菜刀的卫昉对着周围的丫鬟妈子扫了一圈,逼她们避开后,一把扫掉砧板上切了一半的萝卜,将自己没拿菜刀的右手放上去,对着卫昭道:“昭儿!你命人去和夫人说!我卫昉已经砍断了自己的右手,以后没办法写诗了!让他们海家另外寻个能写诗的小老婆去!”
话音一落,卫昉举起菜刀对着自己砧板上的右手就要剁下去……
“等等!”
卫昭大喝了一声。
声音之大,在场的人都禁不住抖了三抖。
卫昉举着菜刀,一脸无所畏惧:“昭儿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大姐,蒹葭只是说了海家请了媒人来说和,并没说咱们家夫人答应了啊!”卫昭劝说着卫昉,然后踹了一脚站在她身后的蒹葭,“蒹葭你说是不是?!”
早就被这阵仗吓得三魂去了两魄的蒹葭忙不迭点头。
卫昉神情缓和了些,可略一想,又反驳道:“我一个庶出的,值不得什么钱。海家位高权重,投资我一个卫昉,不赔!”
“大姐此言差矣!”卫昀出头道,“你可还记得半个多月前我被刘家小姐欺负的事?虽说有昭儿替我出头,可是没有夫人给我做主,这哑巴亏我也就只能自个儿咽下去了。这么多年来夫人对我们如何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在卫昉出声的时候卫昭不知道从哪儿抓了一只活鸡来。
将鸡往案上一按,卫昭拿起一把菜刀手起刀落,“哐”一声将鸡头砍了下来。
刹那间鸡血四溅,就跟炸了锅似的。
卫昉见状不由得娇躯一震。
也顾不上擦一手的血,卫昭指着那只鸡,对卫昉道:“大姐!你刀要是真落下去了,就和这鸡一样了!疼不疼,你自个儿想!”
卫昉手一软,菜刀“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卫昭冲下人们使了个眼色,厨房里的出娘们一拥而上,将卫昉挟制住。
这时候,有人在门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大家伙循声看去,看到卫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关雎就站在厨房门口,淡定地看着里头这乱糟糟的情况。
对着三位小姐行了礼,关雎清清嗓子,道:“夫人让我来传话——海家的媒人已经被她打发回去了,这事她不答应。”
卫昀松了口气,转身对卫昉道:“大姐你看可不就是我说的那样。夫人不会让我们受委屈的。”
闹腾了一场的卫昉涨红着脸,眼中依稀有泪。
卫昭赶紧拿了跟随而来的小丫鬟手里的裘衣,上前去将卫昉从人堆里扯了出来,给她披上系好了,又摸了手帕给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真真是虚惊一场。好在那刀也没砍下去,要不咱们大姐这么漂亮的一双手没了,那可真要可惜死了。”
卫昉回想自己刚刚疯婆子似的行径,觉得十分丢脸。
拿了手帕遮住脸,卫昉低着头勾着妹妹卫昭一块儿出了厨房。
姐妹三个走了好远,关雎在岔路口上告辞。
离去前,关雎对卫昀卫昉道:“夫人还有一句话需要我转告大小姐和二小姐——咱们卫家的姑娘,只做妻,不当妾。”
————
卫家大小姐宁可砍断手也不愿意给魏国公家大公子当妾的事,又传开了。
人民群众对她这等刚烈的性子交口称赞。
赞完了又回归到那亘古不变的主题上去——
这等威武不能屈的性子,真不愧是卫相府里出来的小姐啊!
百姓们夸了卫家还顺带踩一下海家。
人家好端端的小姐,凭什么让人家给你们做妾啊!
难道庶出的小姐就不是人了?!
连个名分也不给,仗着自己家权大势大狗眼看人低啊?!
海夫人闹了个没脸,一连两月都没出去应酬。
外头将卫昉传得如何贞烈如何高洁,也妨碍不了卫夫人罚卫昉。
——婚事都还没作准呢,你就忙不迭去砍手,荒唐!
卫夫人罚了卫昉打手抄书跪祠堂,还不够,还命她去厨房那儿杀鸡,每日杀五只,连杀一个月。
——你不是爱血腥暴力吗?让你砍个痛快!
卫昉真想哭晕在厕所。
有道是——君子远庖厨。
就算她卫昉不是君子是女子,可是杀鸡这么不斯文不风雅不高尚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她来做!
她的双手是用来写诗作画抚琴的啊!
看着大姐痛苦万分的模样,卫昭卫昀爱莫能助。
自己造的孽,含着泪也要还完。
阿弥陀佛,大姐请珍重。
☆、第25章
虽说家中大小琐事卫相都全权交予卫夫人处理,但是这事关卫昉姻缘,卫夫人还是特地在睡前提了一提。
听到海家要纳卫昉做妾的时候,卫相立刻就沉了脸:“我卫柬之的女儿,怎么能去给别人当玩意儿!夫人回绝得是!”
海家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