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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卫昀,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晚上我同老爷商量商量,明天再告诉你我们的决定。你先下去吧。”
卫昀面上一喜,恭恭敬敬地朝着卫夫人磕了个头,出去了。
卫昭猜不明白卫夫人的想法,看到屋里没什么闲杂人,上前去跪下,伏在她膝头,故作纯真问:“夫人,你怎么会同意让二姐走这条路呢?”
上次魏国公府要纳大姐她都不同意,怎么二姐要给皇帝做妾她就愿意了?
虽然说皇帝的小老婆不能和一般人的小老婆同日而语……可那也是小老婆啊!
卫夫人伸手拍了拍卫昭的头,道:“卫昀是个主意大的,她敢这样直接了当地同我说,可见是深思熟虑了许久的。我若是不同意,日后她过得不如意,岂不是要怨我。”
卫昭也没去细想卫夫人这话,略思索了下,又问:“那……老爷那边呢?”
卫夫人淡淡笑了笑:“他会同意的。”
不知道卫夫人晚上和卫相说了什么,一向不乐意自家女儿屈身为人妾室的卫相居然点了头。
要入宫的女孩子不仅要容貌佳品行好,还要仪态得体举止大方。
卫夫人为了这事还专门请了个原先在宫里做教导嬷嬷的老妇人来,指导卫昀仪态。
反正教一个也是那么多钱,教三个也是那么多钱,卫夫人一声令下,卫昭卫昉两个跟着陪读去了。
又是管家又是文化课又是修养课的,卫昭忙得脚不沾地,快被这超负荷的生活折磨疯了。
与卫昭同样的,是最近不知道瞎忙乎什么的卫相。
两父女在饭桌上碰面时,是一模一样的两对布满血丝的兔子眼睛。
就在越慎言向卫昭承诺的,到卫相家提亲的前五日,卫相在朝堂上向越慎言的父亲越奕祺发难,狠狠地参了他一本!
参他大肆揽权、放任属下在军中为非作歹,甚至欺君罔上!
附议的证据足有六十页之巨,连十年前先帝在位时,越奕祺在漠北战中假死,却不上告天听一事都挖了出来,可见卫相要参倒越奕祺之决心。
此事一出,举朝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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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卫相表面上是在单挑越奕祺,可实际上是针对整个越家。
越家先祖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打下大周江山。
论功行赏时,越家数第一,赐奉威武将军,超品的爵位。
虎父无犬子。此后数百年,越家儿男个个矫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
尤其是近些年来,越家嫡系越发厉害,除开经年所握兵马,属于护国将军吴家的漠北兵权也落入了越家手中。
原本吴越两家势均力敌的局势,变成了越家一家独大。
越家若是要反,谁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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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相已经一连三日没回家了。
宫里也没人来报平安。
连一向稳重的卫夫人这回也有些急,遣了人去宫里问。谁知宫里人口风紧,什么都没说。
问不出结果,卫夫人又递了牌子,求见吴淑妃。
吴淑妃回绝了。
卫夫人叱咤商海,可是和京中贵妇交好的倒是少,厚着脸皮求了几家,也都没个准信。
毕竟这回卫相参的是百年世家,结果没出来前,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
同样忧心的卫昭见了卫夫人,问她:“夫人,要不要我去寻越家的四小姐让她帮个忙?她经常出入皇宫,门路也多些。”
卫夫人无奈地看了卫昭一眼:“咱们家老爷这次参得这么厉害,你还好意思到越家去?”
“今上什么意思都还不知道呢……再说了,朝堂上的事,不应该影响到我同她的感情。”
卫夫人摸摸卫昭的头:“你是这么想的,可没准人家越四小姐不这么想啊……难道你偏要上门去讨人嫌?”
“越四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卫昭说着咬了咬下唇,“母亲横竖让我去试试看,大不了就是被他们越家的人下脸不给进去罢了。”
想来想去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卫夫人让卫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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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拜帖的时候卫昭十分忐忑。
不一会儿越府的人就出来了,邀请她进去。
仪门处,越四就站在台阶上往外张望,看到卫昭来了,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
“卫姐姐~你这都半个多月没来找我玩儿了~”
越四待卫昭仍如旧时般亲昵,一上来就拉了她手。
见越四没有同她生分,卫昭松了一口气。
“我这半个月里又得了许多稀奇的玩意儿~待会子咱俩一块儿玩~”越四正开开心心说着,突然猛一拍脑袋,“哎呀对了,我得叫人去把我大哥叫回来,说起来你两个也挺久没见了的~”
越四越是亲热,卫昭越是不安。
迟疑了一会儿,卫昭问:“我家老爷把越将军给参了一本……越夫人还同意我与你玩?”
越四嘻嘻地笑了:“这些都是长辈的事,哪里碍得到我们了~我娘还说了,我爹这是活该。早让他把漠北这块烫手山芋扔了,他偏不听,这回可好,让人给揪住小辫子告了吧~”
卫昭安下几分心,又问:“那越将军这几天里,回家来了吗?”
越四摇摇头:“没呢。我娘说被皇上扣押在宫里了。”
说完越四歪头问卫昭:“卫相爷是不是也没回去?”
卫昭点点头,然后道:“找你也是想你帮忙问问……我们家老爷在宫里可平安?”
越四点着头应了:“好,等我大哥回来了让他去问。”
卫昭这回不和她害羞了,直接对着越四一拜:“那就有劳你和越公子了。”
越四笑着偏了身子避开卫昭这一拜,道:“别着急~还是等我大哥回来了你再对他行礼罢~”
说着越四领卫昭到她屋子里,两人坐一块儿说话。
不一会儿丫鬟来报,说大少爷来了。
越慎言进屋时,身上穿得还是窄袖短衣,想来是刚刚从骑射场回来衣服都还没换就过来了。
与卫昭见了礼,越慎言开口便问:“卫三小姐可是为了令尊而来?”
卫昭点了点头:“我家老爷被留在宫中已经四日了,里头到底怎么样……我们不知道,很着急。”
这时候丫鬟拿了茶来,越慎言喝了一口,方道:“请放心,卫相爷在宫里吃好住好,一切都好。”
看到卫昭脸上犹存疑色,越慎言又补充:“是我今早上去打听的。本想下午让人去相府送信,没想到你就来了。”
这回卫昭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只要人是好好的健康的,别的事情如何,都已经不关紧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起身对着越慎言行了大礼,卫昭诚恳谢他:“多谢越公子帮忙。”
越慎言忙起身还了礼,说:“你不必与我这般客气。”
越四在一旁瞧着他俩个你来我往的拜來拜去,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这样可真有趣,跟拜堂似的。”
卫昭囧了囧,扭头过来狠狠白了越四一眼。
越慎言显是习惯了越四的口没遮拦,打量了卫昭一番,开口问卫昭道:“最近可是吃不好?你瞧着瘦了许多。”
“我大哥的婚事越发近了,事情琐碎又麻烦。最近夫人给我们三姐妹请了个宫里出来的教导嬷嬷,我又多了一份功课。”卫昭说着叹了口气,“偏这时候老爷又出了事……”
越慎言安慰卫昭道:“今上是个和气的人,不会为难令尊的。”
卫昭眉头一皱:“不会为难我家老爷……为难越将军,可怎么办?”
“两边都不会为难的。”
越慎言柔声道。
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卫昭不知道,和皇帝又不熟,权且就当越慎言说的是对的吧。
接着在越家稍稍坐了一会,卫昭起身告辞。
越慎言送她。
越四不在,卫昭终于敢说出心底一直在忧虑的事情:“我家老爷参了越将军……越夫人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你放心,我娘是天底下性子最随和的人。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说着越慎言顿了顿,“就是原本定在后日去你家的事,估计得缓一缓了。”
卫昭心里是不安的。
头一次因为海辰的关系缓了,这一次又因为卫相的关系缓了……
是不是老天爷在暗示她卫昭,这段关系,是不会有结果的?
看到卫昭一脸心事重重,越慎言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别多心。这是好事多磨。”
卫昭扭头对越慎言笑笑:“嗯。好事多磨。”
但愿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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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一回到家,就去回了卫夫人在越府打探到的消息。
卫夫人一听,有些不解:“怎么你才去,就知道消息了?”
卫昭没料到这就差点儿漏了马脚,忙答:“正巧宫里送了越将军的消息回来,我顺便问了咱们家老爷的。那回报的人就这样和我说的。”
卫夫人还是存疑:“怎么?老爷还是和越将军关一个屋的?”
卫昭干笑两声:“大概是的罢……”
将军和丞相独处,孤男寡男的,听起来还真有点禁断的意味……
卫夫人又多瞧了卫昭两眼,不再追问,只说:“老爷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等今上下了结论咱们再说。”
又是三日后,卫相终于被放了出来。
此次博弈的结果是皇上各打五十大板。
越将军交出漠北兵权,卫相在家赋闲半年,修编大周朝史。
一个丢了权,一个停薪留职……
看上去好像还是卫相小胜一局?
☆、第36章
卫相赋闲在家,无聊至极。
每日早起看过书写过两笔朝史,卫相就开始背着手在家里闲逛。
逛到卫昶的院子里,卫相看过种在围墙边上的竹子,连连摇头:“荒唐荒唐!这么粗的竹子,风骨何在?!砍了砍了,换成瘦竹!”
接着,逛到卫旭的院子里。
看到墙角梅树狂放地生长,卫相又不爽了:“这些树神形具散,你们二少爷是怎么搞的?!都不让人剪枝吗?!”
说着卫相让人拿来了剪子,亲自上阵修剪。
这儿树枝太长嚓咔一声剪了,那儿树枝太低咔擦一声又剪了。
花了大半个时辰,卫相终于将所有的梅树都剪成了秃子。
卫相对最后的成品大失所望,一把将剪子掷在地上,长袖一挥,命人道:“这几株树都不成,拔了拔了!回头让你们夫人找几株老梅来填上!”
就这样把梅树们的前途给定好了,卫相心满意足地往院里逛。
那十只白鹤此时正在院子里头悠闲地晒太阳。
卫相一见,又碍眼了。
指着这一群鹤,卫相怒道:“你们都当鸡养的吗?!这么肥,是准备过节的时候杀来吃吗?!暴殄天物!!”
说完卫相命令下去——
以后不许往肥里养这些鹤了!一个两个的胖得像猪一样,还怎么仙风道骨?!
统统给他减肥!
卫旭的院子逛完了该卫昉了。
卫昉那儿卫相看不出不对,最后只能从梨树上挑毛病:“这梨树怎么一副歪脖子模样?!树似人,不从小给它正形,日后定是要长歪!”
卫昉已经听闻了卫昶卫旭院内惨状,现在听卫相这样一说,怕他要砍树,忙上前解释:“老爷说过,天然之美乃是美之极致,故而我才放任这梨树疯长,是想它能成天然。”
卫昉拿了自己说过的话堵回来,卫相脸上有些挂不住。
清咳一声,卫相转头对卫昉道:“万事都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