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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泉自负地一笑:“你首先要相信自己讲的不是谎话,而是事实。比方说,现在给咱们上课的这个易老师,讲课讲得很烂对不对?”
“对呀。”
“你一点也不喜欢她,对不对?”
“对呀。”
“但是如果你要对她撒谎‘老师我很喜欢你’,心里却想‘老师我很讨厌你’,那样你出来的表情就会很假很假。你心里必须得让自己相信,你很喜欢她,这样出来的表情才会真实。”
明晓溪很惊讶:“好象很困难。”
小泉白她一眼:“一点也不难,看我的。先在心里念三遍,‘老师我喜欢你’、‘老师我喜欢你’、‘老师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小泉突然脸上绽放出崇拜的神采,两眼放光地盯住老师……
易老师从没碰见过一个学生用如此崇敬的眼光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自己,不由喜上心来,大声地说:“同学们,小泉同学上课多么认真啊,她的眼光多么专注啊,大家都要好好向她学习。”
小泉得意地瞥瞥明晓溪:“怎么样?学会了没?”
明晓溪有些犹豫:“我不敢肯定……”
“试一下。来,跟我念‘老师我喜欢你’、‘老师我喜欢你’、‘老师我喜欢你’,好,开始!”
明晓溪马上用足目力,调动全身的情绪,表情充足地盯住易老师……
“明晓溪同学,”易老师神色不豫地推推眼镜:“你表情那么痛苦,是不是想上厕所?”
明晓溪脑袋一嗡……
小泉机灵地马上说:“是啊,她肚子痛的厉害,让我扶她去吧。”
易老师满意地看着小泉:“还是小泉同学有爱心,你陪她去吧。明晓溪同学,往后记得课间上厕所,不要等到上课了才想到解决问题……”
走出教室后,明晓溪欲哭无泪地问小泉:“我的表情真那么痛苦?”
小泉嘲笑她:“这还是易老师客气,要是换我就要问‘明晓溪同学,你是不是一个忍不住拉到裤子里去了’。”
“天哪,这么糟糕?”
小泉很同情她:“我看你的演技一辈子也磨练不出来了。……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你糟糕的表演使咱们不用再上课了,可以到校园里活动活动,也算有一失有一得了。”
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了……
明晓溪和小泉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逛啊逛。
突然,小泉好象发现了新大陆:“晓溪,你看那里,好象是你的亲密爱人在同一个美女说话耶……”
明晓溪看过去,在校园的一角,果然是牧流冰,他面前站着面色苍白的瞳,和几个神色慌张的大汉。
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抓紧了明晓溪,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
紧张的明晓溪冲进牧流冰和瞳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瞳,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的表情那么不对劲?”
瞳依然固执地盯着牧流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牧大人中了铁大旗的埋伏,身受重伤,十分危险。”
牧流冰表情冷漠:“他的死活,我不关心。”
明晓溪浑身起了一阵寒意:“瞳,你说真的?牧英雄的伤势很严重吗?他……他会死吗……”
瞳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中八枪,正在抢救。”
牧流冰突然一笑:“八枪?一年一枪,倒也正好。”
“牧少爷!”
“牧流冰!”
瞳和明晓溪同时对他不满地大吼。
瞳眼中有两簇怒火在燃烧:“牧少爷!牧大人在急救前嘱咐我把你带去,他要见你一面!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就算绑我也要把你绑到医院去!”
牧流冰眼神凌厉:“有本事你就来呀。”
明晓溪拉住他的胳膊:“冰,不要这样,你去医院看一下牧英雄会怎么样?你总不会是怕见到他吧?”
“你!”
“就算你不喜欢他,就算你也不同情他,但你的生命毕竟是和他有关的,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明晓溪坚定地握着他胳膊:“去看一下他,如果他没事了,你可以转身就走,继续去恨他;如果他真的很严重,你也可以考虑是否可以放下你心里的仇恨了,把以前的种种全部结束掉!”
牧流冰没有说话。
“去吧。”明晓溪轻轻地说:“哪怕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
牧英雄的情况比明晓溪想象中要严重的多。他一共中了八枪,两枪打在腿上,两枪打在肩上,一枪打在腰上,还有三枪打在胸膛上。他的这条命,在医生眼里,已经没有了。
明晓溪见到的牧英雄,完全没有了昔日专横严厉的模样。他全身缠着绷带,身上插满了管子。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好象一个摔碎的木偶,没有一点生气。
病房里挤满了人,明晓溪首先注意到的是牧流冰的爷爷。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牧英雄,仿佛只要他稍不留神,他儿子的生命就会轻飘飘地溜走。在旁边人的提醒下,牧爷爷看到了牧流冰。他对牧流冰点点头,然后趴在牧英雄耳边轻声告诉他这个消息。
牧英雄忽然动了!
他动得动作那么大,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医生惊慌地喊:“干什么?别乱动!”
牧爷爷阻止了医生:“让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吧,他还有多少这样的机会呢?”他叹了一口气:“除了流冰和这个小姑娘,其余的人都出去吧。”
偌大的特护病房,只剩下了牧英雄、牧流冰和明晓溪。
明晓溪看了看他们,不自然地笑笑:“嗯……我还是出去吧,你们慢慢谈。”
牧流冰拉住她:“你留下。”
牧英雄努力挣扎着靠坐了起来。他直直地盯着牧流冰:“你……来了。”
牧流冰回避了他的视线:“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牧英雄苦笑:“快了,只要你再耐心等两天……”
牧流冰的嘴唇闭得很紧。
“孩子,你还在恨我,对不对……”牧英雄虚弱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讨厌我……我以为你是天生的……是我做的孽太多……才会有你这个孽种……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会记得这么多事情……”
“你一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人……没错……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人……我害死了那么信任我的岳父……我害死了对我那么厚道的大哥……可是当时……我认为那么做是正确的……一个人要成功,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所以我就舍弃了他们……”
“我终于接手了‘烈炎堂’……我拥有了最大的帮会……我以为我成功了……可是……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傀儡……我的一举一动都被铁大旗控制着……他不停地要挟我……要我的地盘……要我的手下……要我的权力……后来,他们又要你……”
牧流冰冷笑:“他要,你就要给吗?”
牧英雄笑得比哭还难看:“陷害你外公……杀害你伯父……都是铁大旗帮我干的……如果他抖出来……我什么都完了……”
牧流冰不屑地看着他:“你真是个废物!”
“我是个废物……”牧英雄冷汗直流:“我又贪心……又愚蠢……可是……”
他猛然盯紧牧流冰:“你母亲的事……不是我做的……我再卑鄙无耻,也不至于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是铁大旗把我支走……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相信我……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牧流冰冲过去逼视着牧英雄。
他愤怒的眼睛距离他畏缩的眼睛只有半尺。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想让我同情你?想让我原谅你?想让我说原来你也是有苦衷的?”
他用力掀起牧英雄的下巴:
“我真看不起你!原来以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屠夫,现在才知道你是个没有骨头的无耻的窝囊废!说什么母亲的事你事后才知道,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象狗一样去舔铁大旗的屁股?!把母亲卖了,你又想来卖我?你说这些话,是不是想让我可怜你,让我自动去献身给铁纱杏,顺便替你跪在地上求铁大旗放一条生路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孩子啊……”牧英雄浑浊的泪滚下眼角:“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闭嘴!我以你为耻!”牧流冰大吼。
牧英雄老泪纵横:“孩子啊……我是你的耻辱,你却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骄傲啊……你从小就那么出色……站在人群里人们总是第一个看到你……”
“你一直把我当仇人一样……你知道我心里多难过吗……我是个畜生……我承认……可是畜生也会爱惜自己的骨肉吧……”
“你连畜生也不如。”牧流冰冷哼。
“孩子啊……我不奢望你会原谅我……你不可能会原谅我……”牧英雄乞求地看着他:“我快要死了……我只希望你能出现在我的灵前……”
“你做梦吧。”
牧英雄伸出手拉住他:“答应我!……你不是说过,你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吗?……你可以把我的尸体火化掉……我完成了你的心愿……你也满足我最后的请求吧……不要让我无人送终的死掉……我会害怕……”
牧流冰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来,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牧英雄见牧流冰没有拒绝,脸上逐渐逐渐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看见了明晓溪,对她招招手:“明小姐……”
明晓溪慢慢地走过去:“伯父。”
牧英雄脸色很苍白,他的力气好象都在刚才消耗光了:“明小姐……我以前对你很不客气……”
明晓溪急忙摇头:“没有关系,伯父。”
牧英雄努力对她笑一笑:“我知道……流冰很喜欢你……你对他也很好……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他,让他吃了很多苦……可是我快要去了……没有能力再补偿他什么……往后,就请你多照顾他……包容他……”
“你放心吧……”明晓溪心里只觉一阵酸。
“那样……我就谢谢你了……”牧英雄慢慢地无力地滑下去:“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下……”
病房里象死一样静。
牧英雄象死尸一样倒在病床上,只有记录呼吸的仪器“嘀嘀”的叫声,在提醒明晓溪,他还活着……
******
两天后,牧英雄去世了。
明晓溪很担心牧流冰。因为从见到牧英雄的那一天起,他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他的神情很漠然,好象发生的一切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他的这种漠然,又让明晓溪觉得,似乎连整个世界都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他没有一滴眼泪,不但没有眼泪,他连一个难过的神态,连一个悲伤的举止也从没出现过。
他就好象是一只蚕蛹,把自己紧紧地裹在厚茧的中心,没有人能看到他,他也不想去看到任何人。
不过牧流冰还是出现在了牧英雄的灵堂上。虽然他穿得是一件很随意的外套,也不是应该的黑色,但他的出现依然让牧爷爷长舒一口气。
明晓溪站在来致意的宾客中,远远地留意着牧流冰的一举一动。他的精神还是很恍惚,站在牧英雄的灵柩前,象一个没有生气的摆设,对四周的一切毫无反应。无论来吊唁的宾客作什么举动,说什么话,他都无动于衷。
明晓溪叹息。
除了叹息,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以“烈炎堂”的影响,来吊唁牧英雄的,不可能只是这寥寥的三、四十个人那,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她担心的事很快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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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巨响……
灵堂的大门被人用铁棒打得粉碎,门上的玻璃向四下溅开!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