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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何以宁心中的疑窦又扩大了不少,究竟有什么事,非要关上门说?
程安安换过衣服,手里端着芬姐的拿手汤——百合排骨莲子汤缓缓朝父母卧房走去。
刚才爸爸的言行和举止。让程安安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充盈了不少。她忽然就对自己这几日对爸爸甩脸色的幼稚行为后悔起来。这不,芬姐刚舀了一碗汤,她就忍不住想要借花献佛。趁现在父女俩关系微微变好的时机。填补掉那些与爸爸之间的裂痕。
她已经走到了门外,刚想叩门。房内隐隐传来妈妈的哭泣声。
好奇心作祟,程安安轻轻拧开门,忍不住趴着门听起壁角来。
门内,妈妈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你是说,陈鸳鸯……是……的女儿?”
何以宁的声音陡然小了下去,程安安只能零碎地听到几个字眼。事关陈鸳鸯,她趴在门侧,竖起耳朵集中精神继续。
“你看看这份鉴定单。就知道是不是了。当年我亲手将她送走,没想到冥冥之中,她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就是天意,一定是以安想她的女儿了,才会让鸳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程钧剑声音沉郁:“阿宁,你是以安的妹妹,你也不忍心看到她唯一的女儿飘零在外,不想看到以安死了这么多年,坟前冷清寂寞吧。”
何以宁紧紧攥住鉴定单,上面标注的数字。以及下面一栏——亲子关系,让她忍不住眼泪直流。
“当年,你怎么可以这么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是她妹妹啊!”
程钧剑握住何以宁的手,声音清亮,却带着十足的安慰效果:“阿宁,当年爸爸雷霆之怒,这件事本就是少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安全。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以安求我,谁都不要告诉……”
何以宁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你们口中的谁,也包括她的妹妹。你的妻子?”
程钧剑知道这个秘密,何以宁一时无法接受。更知道她此刻钻了牛角尖。
他伸手擦着何以宁脸上的泪,声音轻柔:“阿宁。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怀疑,晏琛根本就没有死……”
程钧剑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门外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忽然被摔碎。
门轻轻推来,何以宁惊讶地说:“安安?你怎么会在门外?”
说完她扫了扫地上的瓷碗碎片,眉头皱了起来。
程钧剑已经站起来,他声音里带着怒气:“是谁教你,偷听父母讲话的?”
“呵呵。”程安安冷笑一声,她一步步走进卧室,再冷眼看了看程钧剑。
“谁教我的?还不是你这个好爸爸!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亏我刚才还在感动你又跟从前那样关心我,爱护我。原来,说到底,你是因为做了亏心事!”
何以宁立刻呵斥道:“安安,住口!”
程安安的声音立刻尖利起来:“住口?我偏要说!难怪妈妈你除了陪我哭,让我放手外,什么都不能替我做。因为你现实中就是个失败者,自己的丈夫跟亲姐姐有了私生女,你还要笑脸将她迎回家!”
“还有爸爸,钧安集团中的‘钧安’两个字,是取自你的‘钧’,何以安的‘安’吧?妈妈,我真替你可怜,自认为深爱自己的丈夫,到头来,不过是在你身上找寻别人的影子!”
‘啪’地一声脆响,程钧剑狠狠甩了程安安一个耳光。他脸色铁青,手微微颤抖:“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居然用这样污秽的词语形容自己的妈妈!”
“没说够!我是替妈妈不值,她把一生都给了你,你却把爱给了一个死人!我本以为我的父母是这世上最令人羡慕的父母,没想到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假象!爸爸,你真我令我恶心!枉我这么多年敬你、爱你,你就是这样给我做榜样的!”
何以宁刚想冲上去拦住程安安继续说下去,程钧剑伸手拦住她:“让她说!我倒想听听,我养了22年的女儿,究竟是怎么看她父母的!”
“我现在才回过味侎,在俞晔哥哥的事情上,你为何会偏袒陈鸳鸯,不断呵斥我!原来她是你养在外面的野种!是你瞒着我们在外面生的小杂种!我不会放过她!我不会让她抢了我的男人后,继续抢我的爸爸!”
说完,程安安捂着脸,看了看何以宁,又看了看程钧剑,嘴里恶毒的话继续喷涌而来:“你们真龌龊!在自己的儿女,面前端出一副举案齐眉的恩爱模样,背后却是这么肮脏!妈妈你也真能忍,丈夫和姐姐搞在一起,你也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安,你出去!”何以宁大声对她说道。她的脸因为过度气愤,有不正常的红。
“走就走,我还不愿意呆在这个家里!你们真让人觉得心寒!我本以为我的家是世上最好的家,我的爸爸是最伟大的爸爸,我的妈妈是最温柔的妈妈,我是最幸运的女儿。是你们,将我的幸福生生夺走!我恨你们,恨你们!”
正文、五十五章
程安安说完,再也不愿意看爸爸妈妈一眼,立刻冲了出去。
“安安……”何以宁忍不住高声喊道。
“让她走!我没有那么恶毒的女儿!”程钧剑大手一挥,将书桌上的白色茶杯全部扫到了地上。何以宁捂住嘴,今天发生了太多无法预料的事,多地简直将她的宁静世界推翻。
楼上天翻地覆的混乱,芬姐站在楼梯处,不知所措。没过多久,程安安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了下来。
她甚至直接忽略芬姐眼里的疑惑,拉着箱子直接出了门,过了一会儿,芬姐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
芬姐不由与阿德面面相觑,何以宁声音里还带着颤音:“安安呢?”她刚从安安房间出来,只看到满地的衣服,就像被人洗劫过一样。
“小姐提着行李直接走了,我叫她,她也不理我。”芬姐小心回答。
“你们怎么不拦住她!”何以宁忧心忡忡,声音不由大了起来。天色已晚,安安这样负气而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芬姐怯懦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脚长在程安安腿上,平常她就是个娇气的小霸王,此刻明显生气,试问谁又拦得住?
何以宁也知道自己不该乱发脾气,她从楼梯上匆匆走下,太过慌张,连拖鞋都掉了一只。她拿着座机,给程皓然打电话:“安安出走了,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找她回家!”
电话那头程皓然还在嘟哝着什么,何以宁也没心思听,一把挂了电话。抬头就见丈夫已经换过衣服,脸色依旧铁青,一副立马要出门的意思。
“阿宁。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件事,先不要告诉爸爸,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一切还未确定前,必须瞒住他。我有事先出去一会儿。你也别太担心,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何以宁很想跟他说说安安离家出走的事,可瞧了瞧丈夫的神色,她还是忍住了。她只是往前一步,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这所有的一切,我还云里雾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晏琛跟姐姐又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记得当年他被爸爸辞退。之后听说他疯了……”
程钧剑:“那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他和以安之间的故事,还要等我找到他才知道。我一直怀疑晏琛并没有死,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找他。天怜可见,现在终于有他的一点消息。”
他顿了顿,立刻语气深长起来:“安安性子太烈,刚才误会一场,等她冷静下来,你再好好跟她说说。此刻我还顾不上她的心情,你多担待些。”
说完。程钧剑拍了拍何以宁的肩膀,然后大步离开。何以宁抱紧肩膀,环顾四周。只觉得冷清地要紧。
她苦苦经营了数十年的家,仿佛就在顷刻间,轰然倒塌。乖巧的女儿,体贴的丈夫,他们一去不复返,只将冰冷和伤害留给她。
程钧剑开着车,顺着私家侦探给的地址缓缓而去。前面是一条幽深的窄巷,车过不去。程钧剑只好将车停在路口,步行过去。
所过之处。皆是垃圾遍地,恶臭连连。两侧是低矮的棚屋。寒风吹来,没有玻璃的窗户左右摇摆。发出凌厉的响声,平添了几丝恐怖。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不时有人提着东西经过。他们个个面无表情,遇到程钧剑这样气韵浑正的男人,也只是略略一眼带过。
程钧剑不知道,静安还有这样简陋的地方。他捂着鼻子,继续往前走去。
幽深又昏暗的巷子看不到尽头,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路灯一闪一闪,还不时发出滋滋声。前方忽然出现一大片垃圾,还有几个东摇西摆的垃圾桶,一个人看不清面容的人坐在一侧。
他头发又长又乱,身上套着一件露出棉絮的旧军大衣,脚上没有穿鞋,旁边立着一个脏娃娃。他瑟瑟地缩在一团,手却往前伸着,不断上下拨弄着,脸上居然有一丝笑意。
男子此时的动作,还有脸上的表情,与周遭的恶劣环境,甚至与他的一身落魄,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个路过的老爷爷见程钧剑怔怔地看着流浪汉,不由叹道:“他是上个月才来我们这一块的,他不吓小孩子,也不猥亵妇女。每天就静静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偶尔嘴里哼哼着什么,我上高中的孙女说那是一首歌。”
“还有他现在的动作,我孙女说,那是弹钢琴的动作,我不懂,我孙女儿说是,那就试了。也不知道他遭了什么罪,竟然得了失心疯。这样一个天谪般的人儿,可惜啊可惜。”
老爷爷的声音含在风里,混合着他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浸染出无尽的悲凉。
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男子,却浑然不觉,继续弹奏着只有他能听懂的华章。
程钧剑走上前,缓缓蹲下,与流浪汉对视,不,与晏琛对视。
眼前的晏琛,即使胡子邋遢,一身落魄,可眉眼处依旧清逸脱尘,身上那熟悉的风淡云轻气质依旧还在。
只是从前一双温润的眼睛,此刻白茫茫一片,毫无焦点。
明明眼已瞎,可仍然让人感觉到他的温暖。
程钧剑不知为何,看到这样无声无息,被落魄装扮成另外一个人的晏琛,眼里忽然涌出了泪。
他还记得,那一年,温阿姨领着背着双肩包的他,走进何家内院时,连同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那个穿着蓝色毛衣的高大男子,说不出哪里帅,但一身浑然天成的温暖气息,连他这个三米之外的同性,都有点自愧不如。
温阿姨将他拉到以安,以宁面前,笑着介绍‘这就是你们以后的钢琴老师,晏琛’时。一向落落大方的何以安忽然脸红了。只有以宁腆着一张脸,甜甜地唤了一声‘晏老师好’,还是纪娉推了一把以安。她才垂着头低低喊了声‘你好,我是以安’。
他轻声笑着。嘴角露出一个浅浅酒窝,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含着魔力,一句简单的‘你们好,我是晏琛’,就让何以安低着头,默默伸出了手。
他们的手轻轻一握时,谁都没有想到,这是缘分的开始。
这之后。程钧剑敏锐地感觉出何以安比以前爱笑了,且这份笑比以往更甜更美。特别是她跟晏琛独自弹琴时,那如同天籁的笑声混合着美妙的琴声,回荡在整个何家书房。
程钧剑闭了闭眼,回忆就像一座牢笼,将他牢牢困在了过去。凡是跟以安有关的事情,他的大脑仿佛过滤过一样,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得格外清晰。连同那个温暖如玉。平时不常遇见,关系只停留在点头打招呼阶段的晏琛,的每个微笑。每个动作,都异常清楚。
他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