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麒麟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南方有令秧-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清醒的时候多些,这一两年,清楚的时候就越来越少,特别是晚上,总不大安生。不过她是不会伤人的。最多胡言乱语地说些疯话而已。不过还是得有人看着她,不然……”她静默着,等着他继续描述老夫人的病情——可是他却问她:“你怕了吗?”寂静煎熬着,唐简似乎有无穷尽的耐心来等待她的沉默结束,她却如临大敌。她知道自己该说“不怕”,该说她日后也会尽心侍奉神智混乱的老夫人,还该说这些本来就是她分内的事情——但是她却隐约觉得,他未必高兴听到这些。

他突然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她,她的脊背贴着拔步床最里头那一侧的雕花,已经没有退路。他抱紧了她,他说你身子怎么这么凉。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他的手掌落在哪里,哪里的肌肤就像遭了霜冻那样不再是她自己的。她知道她腰间的带子已经在他手上,她觉得此刻听见他温热的喘息声的,似乎并不是耳朵,而是她的脖颈——颈间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因着侵袭,灵敏得像松鼠。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的双臂掰开了。俯下头去亲吻她的胸口,她胸前那两粒新鲜的小小的浆果打着寒站,像是遇上了夜晚的林涛声。她知道自己不该挣扎,眼下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她只能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天和地都悠然寂静,顾不上管她。只有男人说:“把手放我脊背上。”她听话地照做了,然后听见他在轻轻地笑:“我是说,抱着我。”她恍然大悟,然后两人缠绕到了一起。男人讲话的语气其实依然温柔:“你不用怕。”接着他略略直起身体,硕大的手掌有力地盖住她蜷曲的左腿膝盖——她没想到原来膝盖也是可以被握在手心里的,他把她的左腿往旁边一推,像是推倒多宝格上的一个物件儿,她的右腿也随着倒了下去,男人简短地说:“再张开些。”

表哥也会对海棠姐姐说一样的话吗?

疼痛开始是钝重的。然后像道闪电一样劈了过来,照得她脑袋里一片白惨惨的雪亮,还伴着轰隆一声闷响。她甚至没有办法继续让眼睛闭着——这件事也需要力气。她知道,那种疼带来的,就是从今往后怎么也甩不掉的脏。帐子上映着男人的半截影子,帐子凹凸不平,灯光随着坑坑洼洼,影子在挣扎,忽高忽低,像是就要沉下去。她就是他的坟,他的葬身之地。他的肌肤摸上去,总觉得指头能触到隐约埋在哪里的沙粒。他看上去比他的影子都要狼狈,脸上扭曲着,狰狞扑面而来。拿去了那些谦和跟威严,苍老纤毫毕现。她把目光挪开,看着他的胸膛,看着他胸膛跟腹部之间那道歪歪扭扭的线——此刻她才知道她的身体里有一片原野,可是她刚刚失去了它。他终于倒了下来,压在她身上。她费力地呼吸着,反倒觉得安心——因为噩梦快要结束的时候,不都是喘不上气么——喘不上气就好了,马上就可以醒过来。她知道自己在流血,这是嫂子教过的。另外一些嫂子没教过的事情她也懂了,为什么有些女人,在这件事发生过之后会去寻死。所谓“清白”,指的不全是明媒正娶,也不全是好名声。

他离开了她的身体,平躺在她旁边。她明明痛得像是被摔碎了,但是却奇怪地柔软了起来。她侧过身子贴在他怀中,根本没有那么难。羞耻之后,别无选择,只能让依恋自然而然地发生。她的手指轻轻梳了梳他鬓边的头发。男人说:“我会待你好。”然后又突兀地,冷冷地跟了一句,“你不用害怕老夫人,她是个苦命的人。”

云巧的声音传进了帐子里:“老爷,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我来伺候夫人擦洗身子。”

血迹仓皇地画在她的腿上,小腹上也有零星的红点。血痕的间隙里,还有一种陌生的液体斑斑点点地横尸遍野。令秧嫌恶地把脸扭到一边,她算是见识过了男人饕餮一般的欲望和衰败,男人也见识过了她牲畜一般的羞耻和无助,于是他们就成了夫妻,于是天亮了。

在唐家的第一个清早,是云巧伺候她梳头。“你会不会盘牡丹髻?”她问,怔怔地注视着镜子切割出来的,云巧没有头和肩膀的身体。“会。”云巧口齿清晰爽利,“不过我倒觉得,夫人的脸型,梳梅花髻更好看。”“梅花头——我不会,你帮我?”令秧扬起下巴注视着云巧,眼睛里是种羞涩的清澈。云巧略显惊愕地看着她:“夫人是在打趣了。只管吩咐就好,哪里还有什么帮不帮的话呢?”令秧欠起身子,将身子底下的束腰八脚圆凳挪得更靠近镜子些,重新坐回去的时候,那一阵痛又在身体里撕扯着。她皱了皱眉头,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刚才给我涂的那种药,真的管用?”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又是一副小女孩的神情,充满了信任。云巧站在身后,拢住她厚重的长发,轻声道:“听说管用。”令秧垂下眼睑,拨弄着梳妆台上的一支嵌珠花的簪子,听到云巧说,“太太把那个玳瑁匣子里的发簪递给我一下吧,我若自己拿的话,刚编好的就又散了。”令秧叹了口气:“云巧,你——你跟老爷的第一个晚上,是谁把这个药膏给你的?”

她觉得,那是她成为女人之后,无师自通地学会的第一件事——至于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她说不明白。

云巧默不作声,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是老夫人。”

“你在这儿多久了?”令秧莫名觉得松了口气。

“有八年了。”云巧从她手里接过了递上来的发簪,“是来这儿的第三年头上,开始服侍老爷的。不过,夫人放心,我会尽心侍奉老爷和夫人,不敢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念想儿。”

“老夫人为什么不让老爷娶你呢?”

没想到云巧笑了:“看来他们说得没错,夫人果真还是个小孩子呀。”

“那云巧,你会梳多少种发髻?”她有点沮丧,即使经过了洞房花烛,依然会被别人当成是个小孩子。

云巧的眼睛斜斜地盯着窗棂片刻:“十几种怕是有的。”

“你答应我,天天给我梳头?”令秧看着她的眼睛。

“自然啊,夫人这又是在说哪里的话。”

没过多久,休宁县的人们都在传,唐家老爷新娶的十六岁的夫人,进门不到一个月,就做主将一个丫鬟开了脸,正式收在房中成为老爷的侍妾。府里人都唤作“巧姨娘”。乡党之间,略微有些头脸的男人们都打趣着唐简的艳福。到了冬天,又传来了巧姨娘怀孕的消息——这下所有的打趣都变成了由衷的羡慕。自然,人们也好奇这位唐夫人是真贤良,还是缺心眼儿。谁也不知道,那其实是令秧嫁进唐家以后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因为她总算是有了一个朋友。云巧帮她梳各种各样她梳不来的发式,给她讲府里上上下下那些事情——有众人都知道的,自然也有些不好让人知道的。云巧是个讲话很有趣的人,很简单的一件事,被云巧一说,不知道为何令秧就听得入了迷——这世上,甚至算上娘在世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花这么多的时间跟令秧说话。还有就是,云巧还可以代替她,去跟老爷做那件令秧自己非常害怕的事情。令秧知道,自己好像是举手之劳,就改变了云巧的命运——成为一个对别人来说举足轻重的人,令秧从来没尝过这么好的滋味。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放在云巧的肚皮上,一遍又一遍地问号出喜脉的大夫:“到底什么时候,云巧的肚子才会变大?”

唐家宅子里,从管家夫妇,到各房丫鬟以及跑腿小厮,再到劈柴挑水的粗使丫头婆子——虽说加起来统共不过三四十个人,倒是都觉得,这个新来的夫人很是特别。甚少能在天井,或是后面的小园子里看见她,多半时候,她都喜欢倚着楼上的栏杆,托着腮,朝着天空看好久——本来空无一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猝不及防地嫣然一笑,像是在心里自己给自己说了个笑话。这种做派,哪里像一个“夫人”。眼见着老爷十日里有六七日都睡在巧姨娘的房里,第二天一大早还照样欢天喜地,有说有笑的模样真看不出是装的。老爷的一双儿女——哥儿和三姑娘,见着她了自然要问安,照礼数称她“夫人”,她倒是羞红了脸,恨不能往老爷身后躲。老爷似乎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就比方说,她和老爷一同吃晚饭,那天厨子炖了一瓦罐鸡汤,里面有正当时令的笋干和菌,瓦罐不大,她和老爷一人盛上一碗之后,还剩下一点点,一转眼工夫她那份见了底,她就那样直愣愣地冲老爷笑道:“老爷听说过汤底是最鲜的吧?”老爷点头,她说:“那老爷就让给我,如何呢?”谁都看得出,老爷有点蒙,但是老爷眉眼间那股笑意也是很久未曾见过的了。或许老爷也跟下人们一样,有时候不知该如何对待她——相形之下,倒是老爷和巧姨娘说话的时候,你来我往,有商有量,看着更像是寻常夫妻——叫旁人看在眼里也松一口气。在唐家待了快二十年的厨娘有些失落地说:“若是搁在老夫人身子还康健的时候,哪容得下家里有这么个行状不得体的夫人?”——虽如此说,不过人们倒是都有数,她不会存心跟任何人过不去,也因此,唐家宅子里当差的各位,也都打心底愿意称呼一声“夫人”。于是,在唐家,令秧反倒能够心安理得地做一个被宽容的孩子。

若是搁在老夫人身子还康健的时候——在唐家,这话时常听到,但其实,哪里有几个人真的见过康健的老夫人,最多只见过疯癫不发作时候的老夫人罢了。老夫人不发病的时候,一切都好,无非就是沉默寡言,且对周遭的人和事漠不关心而已。为家里大事下决断的时候,也是有的。发病的时候,虽说判若两人,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的疯子,有两三个婆子看着便好,灌几天药,人就会在某个清晨突然正常起来,安之若素地梳洗,进食,精神好的时候还会条理清晰地责骂丫鬟——全然不记得发病时候的种种形状。令秧自然是见过,老夫人说着话,突然间一口气接不上来,眼睛翻上去,脸涨成猪肝色,平日里照顾她的人自会熟练地冲上来,将一块布塞进她嘴里,抬回房中去——接下来的几天,宅子里最深那一进,总会传出些莫名其妙的喧嚣声,令秧听到过很多回:有时候是笑声,并不是人们通常描述的那种疯子说牟倚Γ≈械睦戏蛉诵Φ糜芍钥模悖对兜靥牛嬉晕坷锓⑸攀裁醇腥さ氖虑椋挥惺焙蚴悄持旨饫纳臁隙闲淙黄嗬鳎翘吡耍词故巧钜估锎隼矗偷笔钦永镅攀裁雌婀值哪瘢膊痪醯煤ε隆A钛泶用欢匀魏稳怂倒涫蹈不斗覆∈焙虻睦戏蛉恕蛭诜枳拥男ι秃粜ド铮拍芫醭鲆恢肿躺匝庵谋病戏蛉饲逍训氖焙颍透芟癫畈欢喟桑苁遣缓媒咏摹�

没有人解释得通,为什么在老夫人发病的时候,令秧还总是愿意去老夫人房里待一会儿。这种时候,人们会用绫子缚住老夫人的双手双脚,将她捆绑在床上——因为她曾经拿着一把剪刀把自己的胸口戳出两个血洞。被缚在一堆绫子中央的老夫人,衣冠不整,披头散发,脸上却是真有一种自得其乐的神情,虽说神情麻木眼神涣散,喉咙里发着悲声,但令秧总会觉得,此时的老夫人更像一尊凡人难以理解的神祇,全然不在乎被五花大绑的冒犯。令秧托着腮坐在这样的老夫人旁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是能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