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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自从她被召入梨园之后;百姓们再也没法一睹佳人英姿;如今再见其嫡传弟子一展身手;当一曲乐声以最后宛若誓师一般的豪迈壮阔作结;而剑舞寒光亦是一时收起时;也不知道多少人在久久的沉浸之后发出了如雷喝彩声。
“诸位千里赴长安参加岁举;便如同誓师出征一般;今日我再敬你们一杯;惟愿各位百战得胜归”
面对这样的勉励;几乎每一个人都激动难当。在杜士仪一饮而尽之后;一个个士子纷纷满饮;也不知道是谁发了意气狠狠将铜质酒碗砸在地上;一时效仿者一片;竟是一片咣当咣当的声音。
就当几个稳重的耆老面色微变;担心杜士仪因此见罪他们失仪的时候;杜士仪便哈哈大笑道:“古来誓师出征时;常有将卒以此明心志;想不到今日又见此举吾之好友校书郎王少伯曾经有一首新诗;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便以此诗;与各位共勉”
“多谢使君”
在乱糟糟的声音中;杜士仪轻轻击掌;下头侍者井然有序地送了各色菜肴上来。然而;在前头这一番出人意料之后;即便菜肴再丰富精美;众人大多志不在此;反而喝酒如同喝水似的人不在少数。借着酒醉;六十开外;在司门郎中之职上致仕的今日大宾温正义;却是摇摇晃晃过来敬酒。此刻堂上有官妓献乐;琴瑟之声盖去了说话;这也使得他在直面杜士仪的同时;就将那眯缝起来仿佛醉意醺然的眼睛陡然睁开;露出了清明的眼神。
“使君初至代州;弘古风;颂武风;想来知道此任不同前任。敢问使君;知代州三虎否?”
因为代州长史一职来得太快太突然;杜士仪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好全盘准备;只是先把云州政务向王翰和其他人交割了一个清楚;这就匆匆前来代州上任了。此刻;既然有人前来搭讪;无论是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卖关子也好;还是要故意诱导也好;他都没有理由把人拒之门外。当下;他便微微笑道:“愿闻其详。”
“使君此前曾经任过成都令;当知道;成都无世家。”见杜士仪颔首点头;温正义便嘿然笑道;“代州同样无世家。但是;河东不比蜀中;天下世家林立;无过于河东太原王氏、闻喜裴氏、潞州上党苗氏;除却这些之外;林林总总的大小世家不下一二十。而在代州;各家都有分支。代州如今九万余口;然则即便是在宇文融检括逃户的时候;各家依旧隐匿有逃户;人口绝不下于一两万;如今就更多了这些世家在本州的主事者或欺男霸女;或横行不法;或勾连官府;或盗卖官粮;此一虎也”
温正义见杜士仪仿佛漫不经心;心中有些焦躁。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沉声说道:“其二;军员不足。代州军足额四千人;然则如今包括东西关城之中驻守的;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千余;因为如今军功不值钱;勋官难以出仕;更何况代州久未有战事;长官待士卒如仆隶;百姓无人肯为军;马匹亦是不敷使用。而每逢朝廷派出御史巡查的时候;便往往拉壮丁滥竽充数。此二虎也。”
说到这里;他见杜士仪于脆闭上了眼睛;以为杜士仪的意思是眼不见心不烦;长叹一声正要转身离去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温老何必话只说一半?你说代州三虎;这第三虎却还没说呢。”
温正义陡然停下了脚步;可此刻乐声竟是缓缓止歇了下来;他面色变幻了好一阵子;最终哈哈大笑道:“使君初来代州;我忝为地主;愿自荐陪同前往雁门东西两关一游;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第六百二十八章 巡行雁门,代州三虎
雁门两关;西有西陉关;而在代州雁门县东边不到二十里处;则是东陉关。杜士仪犹记得自己当年上雁门关旅游时;那座位于长城之中的宏伟关城;尽管那在后世享有雁门关之名;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所谓雁门关;应该是东西两座关城并举;东陉关的重要性还要低一些。西面的西陉关因为是代州门户;所以外间一说雁门关;往往以其为主关城。
此地孤悬于勾注山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当年突厥屡屡犯边的那些年;却以#11埋优势护得代州一地的子民平安。
这一天跟着杜士仪到西陉关巡查的;除了自告奋勇的温正义;还有之前杜士仪进城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冯老生;此外就是之前神出鬼没突然跑到代州来的岳五娘了。只是后者做男装打扮;上了关城便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杜士仪也懒得管她。此时此刻;他一面走一面看;但见放眼看去的兵卒尽皆雄壮精悍;但衣衫甲胄却显得陈旧不堪;他就回过头来看了温正义一眼;后者微微一笑;不发一言。而冯老生在面对他的目光时;就没那么镇定了。
“使君有何吩咐?”
从城门的守卒被调到都督府任门卒;看似都是一样的;但因为冯老生当初在城门和杜士仪的那番邂逅;下头人多有起哄;他自己也有些不切实际的盼望;可十几天下来几乎连杜士仪的面都见不着;他就渐渐心情低落了下来;暗想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一面之缘便能一步登天;可谁曾想今天便被杜士仪点名跟随。他小心翼翼地等着杜士仪的吩咐;果然;下一刻;杜士仪就开了口。
“西陉关按制应该驻守有五百人;而且山高路险;军粮囤积不便;你跟着段将军去库房清点;把数字算来报我。”
所谓的段将军;便是镇守西陉关的旅帅段广真。尽管只是一个率领五百兵马的旅帅;但刚刚从迎接到谈吐;此人一直冷淡而又不卑不亢;因而听到这话;冯老生误以为杜士仪是要借清点粮库结余而算计其不敬之罪;故而犹豫片刻就立时答应一声去了。
而等到这两人离去;杜士仪用手势吩咐从者散开;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正义道:“温老那一日没说完的话;现在是否可以说了?”
能够以区区一个代州寒素子弟;一步一个脚印从明经出仕;仕宦到六部郎官致仕;对于代州本土出身的官员来说;温正义已经算是一个异数了。面对年不到而立便已经大受任用的杜士仪;一把年纪的他长叹一声;这才低声说道:“第三虎;便是我说过的;代北无土生土长的世家。”
此话一出;杜士仪不禁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却没有追问。他很清楚;温正义既然挑明了话题;那么;就不会再藏着掖着。果然;仿佛已经考虑了很久这件事;温正义真正开始说的时候;便是滔滔不绝;然则神情中却尽显苦涩。
“当年刘武周从朔州起兵;攻破雁门;始终稳稳占有晋北之地;而最盛的时候;甚至据有晋阳;使得朝野震动。晋阳以北的诸多州县;因为北邻突厥;名门世家的格言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因而鲜少将家族根基建立在这里;再加上刘武周不知道结好世族;一味掳劫;横征暴敛;因而朔州代州等各州曾经因其而风光无限的豪杰俊士;在刘武周兵败之后多数都没个好下场。从武德贞观一直到开元;代州也好;朔州也罢;总而言之;太原以北诸州县;文官出仕者极少。”
他言简意赅地叙述了隋灭唐兴之初的那段历史;继而揭破了这一点后;便无限怅惘地说道:“正如使君之前勉励众人;代北多豪杰;因而大唐建国之初;以军功入仕的豪俊之士确实很不少。可建国之初重武功;如今去开国日远;得勋柱国;却依旧难以使儿子入仕;更次一等的军功就不要说了。各地折冲府都堆满了等待兵部武选的卫官;但却少有能够释褐的。战事既少;一两代便彻底湮没寒微;自然也就少有如河陇幽燕一带那些世代武勋的武官世家。”
温正义注意到杜士仪一直很仔细地在倾听;心底不禁生出了希望:“然而;代州并非没有杰出的人才;也并非没有真正的锐士我有一忘年交;隐居在夏屋山中;此人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无所不通;然则始终避而不仕。不但是他;历年代州所贡诸生;被裴氏、王氏、苗氏以及诸多河东世族分支把持的名额占去了绝大多数;寒微之士罕有能够脱颖而出;我虽尽力举荐;然则却是杯水车薪。至于精通武艺军略的人才;别的不说;这西陉关的旅帅段广真便是。”
仿佛是生怕杜士仪不相信;他便细细解说道:“当年开元之初大唐和奚王李大酯曾有过一战;幽州都督孙俭期败死;裴将军虽力战;却仅仅保住了部分军马。出身我代州雁门县的段广真时年十六岁;便在裴将军左右;而后又曾在营州安东都护府效力;谁知道又遇到契丹寇营州。一来二去;他虽屡立战功;但因为主将每每吃败仗;最后就被调回到了这代州来。他虽是本地人;可家里没什么人;性格又冷淡;最后便被派到了这西陉关。如今的西陉关紧邻朔州;通行不便;供给延迟不说;还常常克扣。除了主将;就连军卒往往也是犯事被罚至此戍守;实在是让人扼腕”
夏屋之名;饱读诗书的杜士仪自然是知道的。当年赵襄子北登夏屋;请代王;而后赵襄子杀代王;代王夫人也就是赵襄子的姐姐在此自尽。夏屋山与雁门关所在的句注山;也就是雁门山相接;乃是代北地势极其险要之地。在这种山里隐居;可比在嵩山更加艰苦。只不过;温正义所言的溢美之词是否值得相信;他还得暂时打个问号。然而;温正义所说的代州本土文武尽皆很难出头的事实;以及西陉关守将段广真的事;却让他分外留心。
心里沉吟着;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笑道:“温老对我如此推心置腹;就不怕我转身将你的言语置之脑后;亦或是为了结好各家;将你反手卖了?”
杜士仪如此说;温正义反而放下了心底最大的包袱。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看着两侧巍峨的群山;低声说道:“生于雁门;长于雁门;我自从入仕之后已经竭尽全力;也不过以郎官终老;致仕之后眼看代州虽有才俊锐士;却不得其门;纵有振兴雁代之心;终无振兴雁代之力。原本我已经打算效仿使君恩师卢公;设馆堂教授弟子;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弟子跻身朝堂;却不想陛下竟然让使君督雁门。使君昔日在成都;成都本地豪族得以出蜀入江南;使君在云州;多为流民等乌合之众的云州;竟然设培英堂使孤儿能够安身立命;所以我想;使君倘若督雁门;必不会使雁代继续沉沦”
说到这里;他弯腰深深一揖道:“温某垂垂老矣;但若使君真有雄心;温某愿效犬马之劳”
杜士仪到任短短几天;甚至连一应属官的具体情形都来不及去摸;却让人去四处仔细打探了温正义的为人秉性。得知其仕宦二十年;政绩斐然;颇有清名;遗憾的是两个儿子尽皆资质驽钝;全都没有出仕;孙子如今却还年幼。从此人的一贯口碑来看;说这些极有可能是真心的。因此;他上前笑着双手将其搀扶了起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温老言重了。你是前辈;今后我还多有借重之处。”
自己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多;总算没有白费;年纪一大把的温正义被那两只有力的手搀扶起来时;眼前只觉得一片光明。当杜士仪拉着他沿着关墙四处查看之际;他便趁此机会;说了不少代州地理民情;尤其是代州都督府的那几个属官;他都一一评点;尤其是出身闻喜裴氏和博陵崔氏的户曹参军裴海云;功曹参军崔护;他都着重加以说明。这时间须臾就过得飞快;杜士仪正仔细咀嚼着这些信息的时候;就只见冯老生已经一溜小跑回来了。
“使君;使君”快步跑到杜士仪面前;冯老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连珠炮似的说道;“西陉关的存粮已经不到十石;弓矢也多半不足;刀剑朽坏的也极多;就连战袍……”
不等他说完;杜士仪望见旅帅段广真正往这边而来;他便摆手阻止了冯老生;等到段广真近前来时;他便淡淡地说道:“段广真;你就任以来;代州都督府所拨粮秣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