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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君礼兄先是在外独当一面;回朝后又掌知制诰;陛下信赖非凡。相形之下;我在河西就实在是碌碌无为了。”
“你这个信安王和萧相国尽皆器重;牛大帅倚为腹心的军中后起之秀说碌碌无为;岂不是让郭英又之辈羞死?”
杜士仪这一句打趣;王忠嗣不禁苦笑了起来:“君礼兄有所不知;郭英又毕竟是昔年郭大帅的季子;长于河陇;如今又在河陇带兵;自然有的是旧部拥护。可先父早年便是因为同僚所忌方才不救战死;我又长在宫中;虽是回到了先父曾经任职的河西故地;但先父旧部当初多与他一起战死;放眼看去既无亲朋故旧;也无人识得我是谁;只知道是陛下养子。就算有功;旁人也会在后头说;都是因为主将看在陛下颜面上。如今萧相国信安王先后回朝;而牛大帅…
说到自己如今的顶头大上司;王忠嗣不禁有几分踌躇。背后说人坏话;尤其是说上司的坏话;这是为人下属之大忌。然而;除却当年吐蕃屡屡犯边的时候;他还有展才的机会;这两年在河西官居河西讨击副使;反而彻底清闲下来了。思来想去;他在叹了一口气后;还是吐出了心中的苦衷。
“君礼兄;平心而论;我对牛大帅素来佩服得很。他出身小吏;却凭借才能和军功一路升迁到了如今一镇节度使的地位;端的是传奇。如今河西节度使治下;所有库房都是满满的;无论军械或是粮食都足可应付数年之需;从前边将战功再高;却难以在这一方面和他相提并论。可是可是牛大帅太谨小慎微了”
因为伙计送了茶来;王忠嗣暂时止住;而是等到伙计摆好茶壶茶碗和蜂蜜退去之后;他才继续说道:“皇甫惟明之前自动请缨前往出使吐蕃;继而让吐蕃赞普上书表示臣服友好;因而陛下为之大悦;不数年便拔擢皇甫惟明超迁侍御史;就连其结拜义弟王昱;这样一个不学无术之辈;竟然官拜肃州长史;河西节度副使。此等人从来不曾独当一面;如今却为河西节度之副;牛大帅甚至任凭其耀武扬威任人唯亲而不发一言;实在太过懦弱了”
杜士仪比王忠嗣年长四岁;说实话;他现如今见到的那么多名人当中;比他年轻或者和他年岁相当的少之又少;如王忠嗣这样因为年少逢家变;因而早熟的;更是绝无仅有了。所以;听到王忠嗣越说越是恼怒;最后直接一杯滚烫的茶倒入口中;继而就尝到了苦头;又是咳嗽又是倒吸凉气;狼狈异常;他不由莞尔。
“你既然也知道;牛大帅出身小吏;那就不应该意外他的谨小慎微。出身小吏就意味着家中亲朋故旧别无强援;靠的是陛下恩宠;萧相国提拔爱重;相比姻亲故旧满朝的某些人;他如今能够凭恃的只有河西节度使这个官职。可就是这个官职;当年陛下以其为河西节度使的时候;朝中非议极多;可以说牛大帅连这个官职都未必是稳的;哪能够随意开口?”
“那当初宇文融还不是……”王忠嗣话一出口;这才能想起杜士仪和宇文融相交甚笃;当即自知失言;懊恼地闭上了嘴。
而杜士仪不以为忤;反而直言不讳地说道:“牛大帅出身小吏;世居河西;虽然祖上说是有名宦;但终究已经去得远了;而宇文氏却是关中大姓;士族名门;联姻京兆韦氏;相交则是满朝;尽管都为骤贵;但无论是论出身还是论人脉;牛大帅都相差太远了。但是;牛大帅这样的性情;毫无疑问比宇文融更持久。这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你若因为不满那河西节度副使王昱而怪上了牛大帅;就有些苛刻了。”
王忠嗣知道自己是因为王昱在面前几次耀武扬威;语出不逊;再加上根本不懂得治军用兵偏生还要指手画脚;所以分外讨厌这么一个人。可杜士仪的话无疑很有道理;而他对人吐露之后;心头也疏解多了;当即抱拳说道:“君礼兄说得对;是我太过想当然了。牛大帅待我甚厚;我不该非议其不是。”
“只我二人;法不入六耳。”杜士仪用这么一句话安了王忠嗣之心;随即便郑重其事地说道;“今日之事虽被郭英又糊弄了过去;然则此等狂妄大胆之辈;若是任由他复居河陇之地;只怕极可能造成大乱。我的意思是;立时三刻详述此事;命人快马加鞭送回朝中;忠嗣可愿署名其上?”
现在不再是说闲话;而是谈及正事;王忠嗣自是为之肃然:“兹事体大;自当与君礼兄合署”
尽管只是记叙今次事件始末;并未直指郭英又乃是幕后主使;再加上其兄郭英杰刚刚为国捐躯;但杜士仪在这封奏疏上;少不得对鄯州刺史知陇右节度事范承佳与郭英又之间的上下格局;以及初到鄯州至现在发生的各种事端都有详细诠释。当他和王忠嗣斟酌完了这样一道奏疏之后;他自然又立刻回了官驿给李俭过目;后者立时二话不说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联名合署。看着上头自己和李俭王忠嗣的三人署名和印章;杜士仪想了一想;又亲自往见苗晋卿和唐明
两人正好在同一个房间里下棋;当开门的侍童慌忙回来报说;道是杜中书来了;两人慌忙都迎了出去。苗晋卿毕竟已经官居侍御史;官阶比杜士仪只低少许;但唐明这个左拾遗就着实官卑了。把杜士仪迎进了屋子;又将僮仆遣退了去;他立时抢先诚惶诚恐地说:“杜中书若有事;直接召见就是;如此纡尊降贵前来相见;我一无所知;竟来不及出迎;实在是怠慢了。”
“这又不是在宫中的中书省或是门下省;何必如此讲究上下礼节?”杜士仪进了屋子后;左右一看就发现棋盘上赫然还有一盘未完之局;他微微一笑后就转过头来看着两人;“打扰了你们的棋局雅兴;不过;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得你二人之力。”
见杜士仪举重若轻地将手中一卷东西径直放在棋盘之上;苗晋卿和唐明对视一眼;苗晋卿立时弯腰取了东西;展开和唐明一道观看了之后;两人立刻再次交换了一个眼色。近几天来那桩互殴的案子闹得整个鄯州城沸沸扬扬;他们又怎可能不知道?可是;那毕竟是军中之事;他们身为文官;又是随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故而都谨慎得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可是;杜士仪这道奏疏放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保持缄默了。
究竟应当如何;两个人几乎用不着细想就做出了选择。磨墨提笔署名;盖下自己的印章递回;当唐明跟着苗晋卿一块署名盖印之后;他甚至还忍不住添了一句:“若是按照永徽律疏的斗殴律;两边人等应得的处罚远比军法更甚。而且;那自尽的四人既是出自郭英又部属;此人纵使千般狡辩;也难逃罪责
苗晋卿则叹道:“不过;杜中书和李将军王将军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幽州道副总管郭英杰刚刚惨烈捐躯;倘若此刻没有确凿的证据;再穷究其弟;只怕鄯州军民反而会觉得是我等不公。是非究竟如何;还是上奏之后;等陛下决断吧。不过;范大帅今次那最后的和稀泥;实在是糊涂了。”
鄯州距离长安一千九百余里;当信使四百里加急只用了五天就将这份奏报送到天子面前的时候;恰逢萧嵩刚刚慷慨激昂地在天子面前奏明;正式废除了裴光庭的循资格法。尽管李隆基是一口允准了萧嵩所奏;可是心底却有些烦乱
可当他翻开今日呈送御前的第一份奏折时;登时面色一凛。
原以为吐蕃求和;陇右已定;谁知竟有如此事端
第七百三十六章 陇右节度
四月末的长安城外灞桥;恰是杨柳郁郁葱葱;行人最多的时节。尽管这一科的省试已经结束;但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试即将开始;紧跟着便是决定神州解送的京兆府试;故而那些致力于科场;不惜在长安一呆十几年的士子们纵使再以家乡为念;也不得不依旧寓居长安。与此同时;还有更多有志于在科场上一试身手的年轻士子往长安城来;因此这时分灞桥上竟是上京的远过于离京的。
这其中;一个带着两个小童的青年翘首往东边官道上眺望;当终于瞧见那个白衫大袖眉目阔朗的熟悉身影时;立刻又惊又喜地拨马迎了上前;大声招呼道:“阿兄;阿兄”
自从王维开元九年外放济州司户参军;而后又辞官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踏上长安洛阳这两京一步;算起来王缙竟是和兄长一别整整十二年。此时此刻;他跳下马来疾步上前;眼见得王维亦是下了马;他情不自禁地握着对方的双手;想要说什么;喉头却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他方才挤出了一个笑容道:“阿兄;十二年了;你总算是肯到长安来了。你的侄儿们都已经老大不小了;却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位伯父。”
见四周围的路人都在悄悄打量自己二人;还有人在窃窃私语;王维便挣脱了弟弟的手;继而笑了笑说:“此次我回乡;阿娘狠狠教训丨了我一顿;而且家中弟弟妹妹都已成人;你嫂子也已经故去了;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来投奔你了。夏卿;你十几年来独自在两京打拼;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可笔墨案牍料想还能胜任。”
“阿兄这是哪里话;你既然回来了;我自当竭力向陛下引荐……”
这话还没说完;王缙就只见兄长微微摇头;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下一刻;他就只听得阿兄叹了一口气。
“仕途官场一切随缘就好;你不要强求。你能够在制举之后不数年便官居殿中侍御史;已经是超迁了;御史台不是善地;勿要让人抓着把柄。”
兄长既是如此说;王缙想到如今萧嵩和韩休之间虽还不像当年和裴光庭那样水火不容;可也说不上有多融洽;有一次据说还在御前直接顶了起来;而御史台亦是如同割草一般换了一茬又一茬御史;也就暂时打消了操之过急的举荐。毕竟;为了避免重蹈当年王维被人暗算的覆辙;他在交往方面极其小心;为人处事亦是中规中矩;否则也不会当年张审素二子向他求救;他却只是接济了一些钱。
这一天他是午后就请了假来接人;把王维径直接到了自己家之后;很快;崔九娘就闻讯迎了出来。嫁人已经多年;崔九娘当年那古灵精怪我行我素的性子已经收敛了很多;膝下也有了两个儿子。支使儿子们拜见了伯父之后;她便笑着说道:“阿兄;我知道你喜欢清静;所以早就让人收拾出了东边靠花园的一处院子;那里还有一间书斋;原本是夏卿买来书后随手一丢的地方;积年的古卷不知道有多少。他只管买不管整理;简直是暴殄天物;还请阿兄帮他整理整理”
尽管长安有的是旧友;但也有的是惨痛的回忆;故而王维初到这里;并不想立时三刻就去拜访友人;而是打算静一静。所以;崔九娘拜托他的这件事;无疑极合他的胃口。不等王缙开口说什么;他立刻就答允了下来。
而王缙见崔九娘冲自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带着两个儿子在前头引路;他一面请兄长入内;一面就轻声问道:“对了;听说崔颢之前相从阿兄一块回了蒲州;怎不见他到长安来?如果我没记错;他辞了云州户曹参军一职;也应当是选人了。”
王维想起自己回乡面对灵位棺柩的凄凉;醉酒之后仿佛对崔颢说出了和玉真公主的一番苦恋;和妻子一直都只是相敬如宾;罕有真正的交心;如今后悔莫及;那个休妻如同换衣服的家伙翌日一早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尽管他不禁有些担忧;可想想崔颢也是成年人;他便苦笑道:“他大约是想暂时冷静一下
“他也该冷静一下了。云州如今虽由下都督府降格为州;可从王子羽以下;上下属官都是简在帝心。云州五年减免租庸调已过;去岁的租调再加上户税地税;竟是在整个河东道都是数得着的;云州复置这才几年?”王缙说到这里;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冲动;“而他耽误了这一回;那就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了”
王维虽不赞同崔颢那种妻子如衣服似的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