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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虽然也拉起了二十万人马,但瞎子吃汤圆,自己心里有数,他这二十万人昨天还拿着锄头在地里刨食。与李自成那些征战了数年的老卒根本没法比。
襄阳的李自成想一口吞了他,九江的左良玉也想来咬他一口,两面受敌的张献忠心情烦躁,正在楚王府里摔杯子。
他今天三十七岁,身长瘦而面微黄,一把胡子长达一尺多,彪劲果侠,尤其是一对倒八字眉让他看上去威风凛凛,带着粗犷和狂野的味道。
他这颇为奇特的相貌还救过他一命,当初他在延绥镇从军,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就是看在他状貌奇异的份上,为他向于总兵官王威求情,张献忠才免得一死,后重打一百军棍逐离军队。
厅中除了军师徐以显外,分立着四员大将,分别是平东将军孙可旺,抚南将军刘文秀,安西将军李定国,定北将军艾能奇,四人都是二十来岁年纪。
孙可旺看上去很傲慢,显得野心勃勃。
刘文秀也差不多,从他的神情判断,这人或许有些刚愎自用。
李定国比较特别,雄伟之中带着一丝书卷气,在军中以宽慈著称,他十岁便投奔张献忠,临敌陷阵以勇猛注称,却又喜读兵法及史书,在张献忠这支充满戾气的叛军中,他可以说是个异数。
艾能奇是四人中看上去最彪悍的一个,满脸虬须,虎背熊腰,杀气腾腾,作战时总是身先士卒,敢死敢战,极为勇猛。
这四人是张献忠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为了更好地拢略他们,张献忠称王后,便将四人一起收为义子,改张姓。
杯子摔完之后,张献忠大马金刀往虎皮大椅上一坐,沉声问道:“你们都说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走?”
孙可旺性格最类张献忠,平时最得张献忠喜爱,他先出来抱拳道:“义父,咱们的地盘与李自成的相连,若是咱们全力与左良玉交战,李自成极有可能顺汉水而下,坐收渔翁之利,此不得不防啊。”
刘文秀则说道:“我建议义父西取四川,四川乃天府之国,自成一格,义父何不学刘备,先取四川,待经营好之后,北出汉中可取关中,顺江而下则可俯控荆湖,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失为万全之策。”
李定国接着站出来说道:“义父,咱们的人马都是刚刚招募,未及训练,左良玉二十万大军一来,浠水、大治、阳新等地纷纷失守,派遣的官吏逃的逃,叛的叛,由此可见咱们立足武昌时日太短,人心尚未归附,如果现在直接进川,只怕很多人不愿意跟随,士气必然低落,进川道路易守难攻,再有左良玉尾随追击的话,后果难料。放眼四顾,湖广富足,而防守空虚,咱们不如挥师南下,先取湖广,再攻江西,如此便有望尽收江南半壁江山了。”
张献忠点点头问艾能奇道:“能奇,你的看法呢?”
“回义父,我赞同南下湖广,常言说得好,柿子选软的捏,湖广防备空虚,咱们何必舍近求远入川呢,先拿下湖广,再攻四川也不迟。”
张献忠最后问军师徐以显道:“军师以为何如?”
徐以显一摇羽扇,答道:“以卑下看来,左良玉并不足为惧,大王的地盘已经与襄阳连成一片,左良玉被李自成打怕了,咱们不走,他绝对不敢真个攻到武昌来,迫于崇祯的压力,左良玉最多也就敢在浠水、大治、阳新一带做做样子,敷衍崇祯罢了。”
这两日左良玉攻势确实略有减缓,张献忠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军师请说下去。”
“至于是先取湖广,还是西取四川,还得将李自成下一步行动计算进来才行,李自成若是有意直取京师,咱们则可先取湖广、江西,进而坐拥整个江南,这样既可形成相互响应,利于眼下咱们作战,也利于将来划江而治的平局。或是李自成打算先取江南,再北伐京师,咱们南下湖广立即就要面对两虎相争之势,这对咱们十分不利,因此李自成若有意先图江南的话,咱们则西取四川方为上策。”
徐以显是读书人,一向以诸葛亮自比,跟随张献忠以来,张献忠常让他讲解兵法韬略,很得敬重。
当然,这是表面现象,张献忠出身草莽,对读书人有种本能的排斥,从他称王后收孙可旺四人为义子,封为四镇将,而徐以显依然是军师这一点就不难发现一些端倪。
但徐以显这翻话张献忠觉得确实有理,李自成势大,现在盘踞襄阳,若是李自成下一步打算先取江南,自己去跟李自成争很不明智,倒不如暂避其锋芒,西取四川而坐大再说。
可若是李自成北取燕京,自己西进四川的话,就失去了夺取江南的最佳机会。因此,李自成的下一步动向才是关键。
“军师言之有理,立即派来打探李自成的动向,等有了结果,咱们再决定行止。”
要打探李自成动向不难,各路义军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李自成的手下有很多人与张献忠关系密切,比如现在地位仅次于李自成的罗汝才;
当初李自成想杀张献忠,还是罗汝才救张献忠一命,并赠他五百骑,张献中才能很快东山再起,有这些关系在,要打听李自成下一步动向便不是难事了,而且武昌离襄阳很近,来回也花不了几日。
会昌千户所的校场上,秦牧光着膀子,背后有几道青紫色的瘀痕,双肩红肿,他与向连城一组,霍胜与另一个百户侯昌一组,各扛着一根一百多斤重木头站在白色的石灰线上,天上骄阳似火,各人都是汗流浃背,衣裤尽湿。
一声锣响,两组人扛着巨木同时向终点冲去,校场四同围满了士卒,一个个兴奋地大叫着,为秦牧他们加油,炎炎的烈日不及大家的热情高,叫喊声响切了云霄。
霍胜和侯昌都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秦牧在气力上不及他们,起步后很快被甩开了两丈多远。
霍胜一边跑,还不忘加头来调侃秦牧:“大人,您悠着点,不急,我们会在终点等你的。”
秦牧置之不理,咬紧牙关与向连城不断加速,灼人的阳光下,就算空手站着也会大汗淋漓,何况秦牧他们要扛着近两百斤的木头奔跑呢,几个的裤子都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连蛋蛋的形状都隐隐可见。
四周士卒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为秦牧加油的占到了大多数,个个喊得声嘶力竭,所耗去的力气只怕不比秦牧他们少几多,霍胜见秦牧俩人追上来不少,一急之下也开始加速,结果后面的侯昌没能及时协调好节减,被扯得踉踉跄跄。
围观的士卒顿时大哗,一个个幸灾乐祸怪叫不止:
“哟嚯。”
“倒,倒,快倒。”
“唉,还没倒,快倒啊。”
“哈哈哈。。。。。。。。。。”
在上千士卒怪叫声中,霍胜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减速。
然而他不减速还好,这一减速,刚加快步子跟上的侯昌再次被打乱了节奏,顿时摔了四脚朝天。
秦牧与向连城闷声加速,在霍胜懊恼的叫骂声中超越而过,四周为秦牧加油的声浪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对霍胜两人则是嘘声一片。
等侯昌爬起来,秦牧与向连城离终点已经不到两丈了,侯昌与霍胜心急火燎,玩命的追赶,结果才跑几步,又因协调不好,俩人一挤摔了个狗吃屎,肩上的巨木滚出五六丈远,还是周观的士卒阻拦,巨木才停下来。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秦牧与向连城双双冲过终点,肩上的木头一扔,秦牧一脚踏在巨木上,虽是气喘如牛,却不忘掉头四顾,象在找人,“霍胜,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在终点等本官吗?”
围观的士卒听了无不放声大笑,有些夸张点的甚至笑得跌坐在地上,刚刚爬起来,一脸土还没来得及抹去的霍胜这下也不抹土了,留着吧,正好挡住脸上的红潮。
秦牧做了个手势,让大家静下来后大声说道:“论力气,霍胜两人确实比本官两人强,他们输就输在没有协调好节奏,这个道理看似简单,但却是行军作战是最容易犯的错误。宋神宗五路伐夏,宋军总体实力比西夏强很多,但因为五路大军没有协调好,终至大败。这样的战例比比皆是,小到两个人作战,若是能相互协调掩护,战胜比你们更强大的敌人并不奇怪。好了,你们自己多琢磨,大家继续练,继续练。”
有秦牧带头,上千士卒热情高涨,两两一组,扛起巨木奔跑,校场上黄尘滚滚,喊声震天。听着这热血的吼声,眼看一支强军有望成形,秦牧感觉身上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这时刘猛走近来向他并报道:“大人,许英杰带来二十多个工匠,要见大人。”
“哦,好,好好。”
秦牧匆匆返回大帐,穿上衣服便往县衙赶,之前他与许英杰有过协议,让他帮着物色冶炼、铸造等各方的能工巧匠,是为了打造自己的军需后勤系统,现在许英杰终于把人找来了,他自然急于见见。
第077章 后勤武器
会昌地处三省交通要冲,叛乱一经平定,每日往来的商旅络绎不绝,秦牧派有税吏在入境的要隘收取过往商税,商品入城时虽然不用再交税,但守门的兵丁要检验税关开据的票据,所以城门处人流比较缓慢,显得有些拥挤。
一两宽大的大马随在一支商队后面等待进城,马车外面看上去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粗陋,但内里装饰却很舒适。
仁通商号的东家许英杰轻轻挑起车帘观看外面的情景,从城门望进去,会昌城比他上次来时又繁华了不少,特别街边百姓脸上洋溢着那种乐观的神情,让人很难相信这个小县两三个月前才从兵祸中摆脱出来。
许英杰对面坐着许益,仁通商号在会昌设了一个分号,这次是特意把许益调过来打理这边的生意。
李香君南昌落难,秦牧冲冠一怒,竟带兵杀到按察司公堂上去,可见李香君在秦牧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而许益从金陵到南昌,一路上对李香君多有照应,许英杰把他调到会昌来打理这边的生意,无非是想利用许益与李香君共患过难这层关系,以便于与秦牧打交道。
“东家,秦牧此人真的值得东家这么做吗?”
许英杰不答反问道:“你怎么看秦牧这个人?”
许掌柜移了移臃肿的身体,轻声答道:“自古以来,但凡沉迷女色者,皆难有大成就,秦牧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带兵冲击按察司衙门,这样的人恐怕不值得东家把宝押在他身上啊。”
许英杰摇了摇头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牧为一个女人冲击按察司衙门,看似鲁莽,但从结果看来,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审时度势之后才做出的举动;
更重要的是,秦牧为了李香君虽然不惜代价,却未真个沉迷于美色之中,据我所知,秦牧回到会昌后并没有顾着与美人花前月下,而是立即投入了会昌千户所的训练当中,每日与普通士卒一同摸爬滚打。”
“竟有此事?”许掌柜大为诧异,按说秦牧将李香君看得如此之重,把人接回来后应该是如胶似漆,‘从此君王不早朝’才对。
“假不了。”许英杰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方今天下,群雄并起,但只怕还要经过一番龙争虎头才能见分晓。”
“李自成已成势,东家何以不看好他。”
“在我看来,李自成此人戾气太重,虽称闯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