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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英气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深沉。
蒲氏嗫嚅着唇,喃喃发出不成调的声音,满脑子都是那日的箫声,还有那日皇甫明轩说的那些不如人的话,还有……她藏了二十多年的心事!从来没有人知道……没有人……
知道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姻缘错……姻缘错……
“呵呵……”她猛地笑了出来。
“你说,婶婶为什么要这么铤而走险的帮你?从来,只要你想要的,婶婶都会不辞余力的帮你拿到,纵然你没有开口,婶婶都会……你说,这是为什么?”
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廉政死了,廉洁远走,还有玉溪……
乃至于顾雪纯的娘亲……
如今,就连皇甫逸羽也死了,她本不打算说,就让这个秘密偷偷埋藏在阴暗里,一辈子不见底就好了……
“如果,我不说,你便会一直坚持着查个水落石出,直到知道了为止?”
“婶婶,若明轩说是?”
“好……”蒲氏踉跄了两步,豁出去了:“那我说……我是你娘亲,你信吗?”
“什么?”皇甫明轩沉哑了声。
此刻,整个西院内的氛围都仿佛凝滞了起来,一瞬每个人都失去了言语般,突如其来的话语,把皇甫明轩震慑得连退了两步,硬朗而英俊的身姿就这么僵了两下,退无可退,直接撞到了身后的树上,倚着树干,怔怔看着蒲氏。
“婶婶,你在开玩笑,你说什么?”
蒲柳芝忽然放声大笑了出来:“呵呵……我说什么?明轩,我说我不是你婶婶,其实我是你娘亲,你信么?”
既然非要刨根问底的寻她要个答案,为何又不能坦然接受?
是她的错……她的错!
众人都只知道,皇甫府的蒲氏夫人膝下无子,可是为什么没人问,她为什么会膝下无子,为什么会不受宠爱?为什么这二十余年来,在皇甫廉政没死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夫人,却没有人休了她?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设局,只为了要将玉溪杀掉?
还不是为了她的孩子……她与廉洁的孩子!
她真的仅仅是心念廉洁么?如果没有她的一份私心在……拼死保护,那碧廉故居又怎么能安然无恙留到现在?
“不可能!”皇甫明轩冷沉出声!
这一瞬,纵然就连这三个字都无法好好出声……
眉眼都是慌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门外,齐明荷突然抬手,一下子屏息,倒抽了一口气,就这样拉着皇甫逸羽的衣袍,暂停住了脚步,仿佛就这样……也出乎了意料。
皇甫逸羽蓦地邪肆的勾起了魅眼,几分可怖的气息,沉沉的聚敛起来。
今夜,似乎不仅仅是他要算账,而是连这二十余年,所有皇甫府的秘辛,都要一并起底了。
……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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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那些说不透的往事(6000+)
皇甫明轩此刻靠在树上,目光一寸寸变成了利刃,仿佛凌剐着蒲柳芝的心。
蒲柳芝忽然放声大笑出来:“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就因为我是你婶婶……就因为这十年来,你一直认为我只是你婶婶,还是因为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是别人眼中的皇甫夫人,所以就不可能?”
几分失了分寸,咆哮道:“这世上的事情……从来就不由人控制,又岂又有什么‘不可能’之说?”
皇甫明轩无法接受:“不……”
“怎么不?明轩……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住你,所以娘亲才会那么努力,努力的想要补偿你!你可知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几乎回不过神来,就那般差点怔怔在众人面前哭了下来……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是我的错……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久,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们从未见到的背后,我又是怎么过的?从怀胎十月,到失去你……你可有想过,我是怎么过来的?这十年,你年年在我身边,我却没有办法……替你做任何娘亲该做的事情,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心?痛不痛?”
一句不可能……不可能……将她的心再一次狠狠敲碎了。
皇甫明轩目光冰冷,看着眼前哭泣的蒲柳芝,无法接受……纵然亲耳听到了她说这些,还是无法接受。
“你以为……娘亲活得开心吗?你常常在我身边,却从未叫过我一声娘亲,我也无法让你喊我一声娘亲,这种感觉,你能够体会得到吗?你又怎知我不痛苦?明明……是你娘亲,却只能听你喊我婶婶,你以为,我很好过吗?”
“我不是不想……这么多年来,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十年前你出现在皇甫府,之后我便无时不刻不想认下你,你以为娘亲容易吗?娘亲也常常活在自责中,这种感觉,又有谁能懂?”
“为什么?”皇甫明轩终于冷冷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呵呵……”
蒲柳芝退了两步,“这人生的事,我又怎么能说得清为什么……只能说是‘姻缘错’,你认娘亲吗?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你认娘亲吗……你若是认我,我就与你说!”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么就一不做二不休。
这世上,知道的人都死了……要么已经失去踪迹,不在了,她想要见到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廉洁了,既然如此,她还苦苦恪守着什么?还瞒着什么?
“这整个皇甫府……也已即将是你的了,你想知道什么,娘亲今夜就与你说什么!”
心里撕心裂肺,喘着气毫不停歇:“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几乎不敢认你,我以为是假的,你知道吗,我竟不敢认你……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把你……给……”突然倒抽了一口气,胸口疼得说不出话,就这样倒坐了下来。
手支着庭院中的石桌,气喘吁吁,泪眼婆娑。
就这般,痴痴苦楚的望着皇甫明轩。
皇甫明轩大手撑在树上,“你继续说。”
此刻,蒲柳芝大口喘着气,卡着那半句话不说,就这般直视着皇甫明轩。
她一直苦苦恪守的秘密,一段不能为人所知的关系,要她继续说……
看着皇甫明轩:“你喊我一声娘亲……”
皇甫明轩此刻亦只沉默。
喊她娘亲?突如其来的一段关系……婶婶变娘亲?要他喊她娘亲?
可笑……
这二十七年来,他从未不曾认为自己有过娘亲,就连最初将他带大的乳母都说,他没有娘亲,他的娘亲早在生他之时,就死了……而他爹,也从未说过他有娘亲。他的娘亲是谁?他曾经想过无数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或许是温柔的吧,善良的,平凡的。
却从来没有想过,二十余年后,他的娘亲就这般站在他的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当年的事情。
他也从来不曾想过,眼前的女人,自己的婶婶,竟然就是他的娘亲。
“呵。”英气的眉皱成了一团,缓缓站直。
“你说,还是不说?”
若她不说,他今日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当年的事也势必要查个清楚的,无论她说还是不说……他终究都会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现在,让他喊她一声娘亲……不可能。
“婶婶,我在等着你说。”
一句“婶婶”此时传入蒲柳芝的耳朵里,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心,又开始泛疼了……
二十多年的秘辛,她梦回午夜多少次猜想过的相认,竟然是这般模样。
“明轩……”从桌旁抬起了头,就这么迷蒙了泪眼,直看着皇甫明轩。
……
一墙之隔,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里头的声音正清晰一句不漏的传出来,齐明荷一直抓着皇甫逸羽的衣袍,现在都已经紧紧的揪扯到了一起。
“逸羽。”
皇甫逸羽冷静的站着,魅色窜过墨眸,浑身都是难以言说的气势。
黑暗中,真正的停下了脚步,就这么听了起来。
她的手因为紧张而抓紧了一些,他就这么回头,然后把她的手握住,拉近了身旁。
齐明荷感觉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下一瞬,落入了皇甫逸羽的怀抱。
他敛了邪肆的气势,亲昵的抱着她,然后携了几抹玩味的在这里安静的听。
听着里头,传出的大口喘息声,以及着难以平静的声音!
……
“我为什么会是你娘亲,为什么能够生下你,这皇甫府里这一桩旧事,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讲起,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但贵就贵在我有个做太傅的外祖父!太傅是什么人……帝师,也是这京城里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我做太傅的外祖父还算是有怜恤之心,于是便让我与雪纯的娘亲,亦就是我的亲姐姐一齐奔赴太傅府中,做客……说是做客,可到了后来才知道,当时太傅府里也有两三个姑娘,是要出嫁的……不过是让我与姐姐,也就是你大姨,过去拾人牙慧而已!”
“可笑的是,命运弄人……当时太傅府里摆的那出宴席,请来的皆是当时京中颇有名望的世家公子,请来的公子亦也不知外祖父是这个心思,于是便举杯畅饮,把酒谈欢,偏偏席间还有个百花游灯会,允许家宴出席,一起猜灯谜。在花园中我与姐姐走失,命运弄人……果真是命运弄人……在那花园中我就率先单独的遇到了廉洁与廉政。”
当时,那二十多年前的画面如今在记忆中仍这般鲜活动人,历历在目……
“皇甫廉洁,皇甫廉政,当初汴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两位世家公子……那时,皇甫府已经如今日这般声名远播,只可遥望而不可妄想了,可笑的是我并不知道眼前的两个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皇甫大公子与二公子,还以为他们是哪家的少年……”
“那时,我也不过就是一豆蔻少女,见了他们自然就慌了神,脸发红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的样子,一下子就落入了他们的眼中,他们笑了起来,我那时也不过是天真烂漫啊……竟然就这么真的和他们闹了起来,反声问他们笑什么。被我这么一问,他们是真的愣住了,于是廉政就真那么大笑开来,唯有当时的廉洁轻轻抬手捂了一下唇,顾及着我的脸面,于是翩然的忍住不笑。”
“那一夜,就这样……三人相遇,兴许是从来没人敢这般对他们说话,就算是在坐席之上,外祖父都待他们几分礼遇,更别说是太傅府中的小姐了……总之就这样误打误撞的相遇上了,也记下了我。可笑的是为什么偏偏是让三个人同时相遇?廉政的爽朗潇洒,廉洁的温雅有礼,还有我的青春不知事……”
“在那百花游灯会上,大家一起被请上了花船,在花灯船上,三个人又一起偶遇。我还记得当时,廉政就这么对廉洁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不就是刚才那丫头吗?’,廉洁彼时也正好抬眼看我,那双透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给撞进去了。还有在花园里,我无措之时他那忍住不笑的谦让,一下子就让我失了心……”
“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就在我看廉洁的时候,廉政也在看着我……你能想象到那时的画面吗?满船的花灯,唯有我们三个人站在这个角落里,斑斓五彩的灯光打照在我的脸上,烙下了浅浅的红晕。我那时几乎不知道是灯影太红,还是我的脸太红……到底是我眼中装下了廉洁,还是廉政眼里装下了我。”
那段往事,如此不堪回忆,几乎造就了后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
皇甫明轩冷静的听着,纵然再怎么想心平气和,可终究都听不下去了:“然后呢!”
后来……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