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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嘴角蕴笑,静坐榻边,餍足地低头凝视熟睡的女儿,见她醒了,温存伸出手来,拉她起身。
“醒了?”李夫人递过婢女端来的漱具,照顾琉熙梳洗。
“子澶和木子起来了没有?”琉熙梳洗完毕,忍不住问道。
李夫人禁不住侧头一笑,“早起来了,子澶正在书房见你父亲。”
“见父亲?”琉熙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是啊,今日一早你父亲就遣人叫他,两人在书房也不知是说些什么,到现在还未出来。”李夫人端过婢女手中托盘,刚欲拉过琉熙用饭,再回头时,见女儿早已跑出院门,不由只得摇头轻笑。
琉熙习武,脚步轻快,一路小跑,不过片刻,便已穿亭过园,到了李牧书房廊下。
庭前桂树金黄压枝,微风吹落花絮,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细碎芳香。婢女衣带飘飞,静默而立。
琉熙放轻了脚步,悄悄步至窗前,隔着门庑偷觑室内,却是听不清一丝响动。她只觉五脏六腑尽皆提起,扑簌簌似要从口中蹦出来。
她全神贯注侧耳倾听,却失了眼前清明,忽而身前一暗,慌乱抬头,却正遇上李玦青袍衣襟,兄长柔声细语悠然响起,“熙儿为什么不进去。”
一语惊起廊下屋内三人,琉熙霎时绯红了双颊,眼中蕴怒,瞪向长兄。恶毒眼神由不及收回,便见子澶迎了出来,云淡天高笑意犹挂唇畔,脸上又多了几许喜悦与得意。
琉熙蓦地看得失了神,子澶便如一块不染尘埃的玉璧,生离死别,杀伐决断,似乎都勾不起他脸上丝毫世俗情绪,然而此刻,那里却分明沾染了人间烟火。
“父亲答应了。”他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琉熙递去素手,与他相握,犹未明白他话中浅白的意思,只是木木呆望,半晌,才猛然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子澶重复,“我说,父亲答应了。答应我们的婚事。”
琉熙喜极,撒开紧握他的手,飞奔进屋,迷蒙见一人影,倒头就拜,“谢谢爹爹。”
苍劲力道通过厚实手掌传来,再抬眸,便是父亲魁伟身形慈祥笑脸,“熙儿。”
李玦与子澶比肩而入,脸上欣慰笑意酷似李牧,“父亲的意思是,待到明年元月过后,便给你们办婚事。”
“明年?”琉熙心里隐隐一丝不安,前世,她也是明年初春出嫁,只不过,嫁的是赵国公子赵迁。
李玦与李牧相视而笑,戏谑道,“果然女大不中留,熙儿等不及了。”
琉熙刚欲出言解释,可脑中念头转过,想到若能趁早把婚事办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只低眉顺眼娇笑不语。
李牧轻拍她的肩背,拉她跪坐到身旁,安慰她道,“公子明年元月要娶黛姬为侧室,父亲奉王命主理婚事,总要忙完了公子的婚事,才好给熙儿操办。”
琉熙耳畔轰然巨响,头顶如巨石压上,显出慌乱神色。
李玦似乎会错了意思,解释道,“昨日宫中宴席上黛姬起舞,为王上和公子助兴,公子青眼有加,今天早上王上便下了王令,赐黛姬为公子侧室。”
一瞬恍惚过后,琉熙如释重负,原来命运一直都在人的手中,一切的不幸皆可以改变。
虽说公子迁非是良人,他的母亲就出身卑微,只不过是邯郸城中的一名乐伎,公子迁本人也只沉溺于歌舞曲乐,不思家国危亡,然而,前世里,他对琉熙却是百般宠爱,视若珍宝。若是此生,他也能如此对待黛姬,对黛姬而言,总好过流亡秦国,客死他乡。
琉熙深深嘘出一口长气,既然她的命运已经改变,黛姬的命运也可以改变,那么赵国的命运,当然就更可以改变。
父亲不必战死,邯郸不用浴血,……
眼前仿若出现了晨曦中的第一道阳光,金色耀眼,点亮墨色天地,也照进她的深心,她目中跳燃希望的火花,红日有落有升,她的人生也该如此,虽是曾经落下,但却终会升起……
16
16、奈何春归无觅处 。。。
作者有话要说:旺旺,偶不素某春,偶素存稿箱。
某春又去面试了。关于上次偶说这货——骄奢淫逸,好吃懒做,贪得无厌,见钱眼开。这货表示,她一点不生气,因为这位大人根本没觉得这算啥子缺点……
好吧,各位亲,乃们觉得不算缺点就给这货收藏吧!如果觉得算缺点,就给这货评论吧!——存稿箱
秋雨一阵一阵过去,朔风吹落书房廊下最后一片金黄叶子,吹枯小院草地上各色鲜艳花朵。
琉熙习武,并不畏寒,每到冬日,不过于素绢长裾之外松裹一袭皮裘。白毛的狐裘,白绢的曲裾,犹称出她一头青丝如云,腰间金色铜铃,点缀出尘色彩,使得一片肃杀冬色下的美人愈发动人心神。
她笑看了一眼书房中沙盘前推演的李牧与子澶,两人指尖“厮杀”如火如荼,李玦呆立一旁,看得欲罢不能。
“今日是谁输谁赢啊?”她莲步姗姗,走至沙盘前,低头间视线略略扫过身前“战局”。红蓝两色小旗势均力敌,各守天堑,蓝旗步步紧逼,红旗却稳扎稳打,看情形,一时难分胜负。
可母亲已经催过两次了,饭菜也早已反复由庖厨端出,再端回热过,再端出,再端回热过,若是再热个几遍,只怕那饭菜就压根吃不得了。
琉熙瞅了眼沙盘边苦思冥想的两人,皆是聚精会神,乐此不疲,此刻想让他们稍停恐都难于上青天。
“喵……”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不知何时蹭到了她的脚边,撒娇似的昂头轻蹭她的衣裾。这猫儿原是父亲送与母亲的,父亲常年征战,唯恐母亲寂寞,所以特意要人寻了这只珍奇白猫来,为母亲打发寂寥时光。
琉熙灵机一动,嘴角蕴起调皮笑意,俯身抱起猫儿,仿佛不经意得抚弄着它柔润丝滑的长长毛发,暗地里却是偷偷使坏。指上运起三成力道,朝那小玩意儿后腿上倏然一弹。
琉熙素常练剑习武,对暗器也是偶有习练,她指上三成力道,哪里就是闹着玩儿的,可怜那猫咪,前一刻还被美人如春风般柔抚,后一刻却惨遭如此暗算。一声凄厉长叫,小雪团飞扑逃离琉熙怀抱。
琉熙原本站于沙盘下手处,手中猫儿一扑,不偏不倚恰恰落在沙盘中焦灼的“战事”上,那猫儿犹自踢打痉挛,瞬即扬起飞沙层层。
“咳咳……咳咳……”沙盘边原本打都打不走的三人,急退几步,掩面剧烈咳嗽。李玦不谙武艺,身手自然远不及亟亟逃开的李牧和子澶,等到飞沙扬定,再现人形时,只见他灰头土脸表情错愕,木楞楞眨着双墨黑瞳眸,连眼皮睫毛上似也能掉下沙子来。
琉熙心中早就有了计较,猫儿扑出的瞬间,她便屏住鼻息,悄然退开两步,此时只是广袖轻挥,稍稍几下,便抚开漫飞沙尘,侧头拼命忍住笑意。
李玦眯眼狠吐嘴中沙粒,一边骂道,“熙儿调皮,咳咳……故意搅局。”
琉熙一抬眸,眼中尽是无辜,“哪有?是猫儿调皮。”说着,侧头迎上子澶目光,袖中十指交缠相握。
子澶柔色看她,斥道,“你这招扮猪吃虎,倒是得了木子真传。咳咳……呵呵……”
李牧猛一甩袖,掸掸衣襟上的落沙,放下方才从沙盘里捞起的“沙白猫”,无奈摇头笑道,“不怪熙儿,肯定是她娘亲让她来催我们用饭。”
“还是爹爹通晓事理,”琉熙笑道,“娘亲都催过几遍了。”
李牧指指一团狼藉的沙盘,“行了,彻底毁了,赵魏两军忙活半日,还不及一只猫。”说着,边笑边拍落手上残沙,“走,吃饭去,要不夫人该恼了。”
李牧先行而出,李玦跟随在后,琉熙袖中酥手轻拽子澶衣摆,踮起脚尖附在他耳侧柔柔问道,“若是以后我让人搅了你的战局,你可能做到爹爹对娘亲这样?”
子澶只笑不答,见琉熙满脸诧异,又略带嗔怒地撅起小嘴扭过头去,才压低嗓音答道,“在我们家,是木子做了饭,我们两个只顾厮杀,催几遍都不去吃。”
琉熙神色一滞,旋即不由娇笑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地瞥了瞥身侧爱人。
李玦顿了顿脚下步子,凑上前来笑问,“妹妹妹夫在说什么?笑得如此开怀?说出来也让父亲和我欢乐欢乐。”
“哎,儿女私话,不要打听。”李牧也停下步子来,假意为琉熙解围,可眉梢眼角却有意轻挑微颤,实则充满戏谑。
“我只是在夸奖子澶的用兵之道,就连打了半辈子仗的李牧将军,都只能勉强跟他打个平手。要不是方才那只猫,谁胜谁负,还真是难测!”琉熙媚眼如丝,娇滴滴几句话噎得李牧原地犯怵,半晌呆立,她自己却是快走几步,抛下银铃般笑声温热猎猎寒风。
“子澶兵法剑术都颇有造诣,父亲可以在军中为他安排个实职,不过几战下来,定有军功,到时再晋封将军,旁人也就心服口服了。”李玦借机说出心中思忖数日的念头。
“我也正有此意。”李牧颔首笑答。
子澶却是笑着摇摇头,面上不改云淡风轻,眼底却多了几许担忧,“多谢父亲美意,可子澶不善骑射,哦,应该说是不会骑射,军中为将,就不必了。”
李牧稍一惊愕,便回复如常,会意顿首,沉吟片刻,抬首间方要再说些什么,却恰见李夫人从小院中一路迎出,旋即眼中精光褪去,徒留温情脉脉,“夫人可以与熙儿先吃嘛!”
“既然一家人都在,当然是一起吃。木子也等了好一会了,饿得眼睛都绿了,还不是等着?难道妾还不如一个孩子?”李夫人柔色娇音,温婉随在李牧身后,彼此隔开双拳距离,可只那偶尔间的目光相触,便生出千重缱绻情谊,尽在不言之中。
如此微小细节尽皆看在琉熙眼中心间,前一世,她以为世间夫妇都像她与赵王迁一般,父母之命,便是天作之合,相敬如宾,满堂妻妾。就如同,所有人,都有他应该属于的位置,仅此而已。
然而,这一世,她却看懂了父亲和母亲之间无声无息流淌的炽热情意。七国征战,生灵涂炭,赵宫辉煌,歌舞升平,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可又分明如此不同。
她嫣然回首,目光落在子澶挺俊眉峰之上,不由浅笑从心间漾起,原来是看这世事的眼睛变了,心变了。
李夫人安排各人落座,由庖厨端出重新热好的酒菜,自己亦跪坐下来,忽然发现还有一座空置,环顾四周,恰恰瞧见女儿呆立门内,凝视一人,眉梢眼角尽是说不尽的丝缕缠绵。
“熙儿过来坐下。”李牧似也瞅见了出神的爱女,扬手招呼她。
琉熙一怔,回过神来,笑着走上前去,跪坐用膳。
平日家里用饭,李牧与李玦总要说些政事战况,今日也不例外,不过两三口酒菜下肚,李玦便停了手中杯盏,跪直身子问道,“父亲,前日听说秦国已向六国送出国书,有意选聘六国公主入秦,册立王后王妃?”
“嗯。”李牧放下刚举起的竹箸,“宫中这几日正在商议此事,预备选定公主,由特使护送入秦参选秦王妃。”
“可定了是哪一位公主?”李夫人眼中难掩担忧神色,问道。
“王上的公主中只有两位刚满及笄,论品性容貌,似乎是芸姜公主更甚一筹。只不过……芸姜公主自小最受王上宠爱,王上似乎有些舍不得,仍是举棋不定。”李牧为难地摇摇头,心中明白,虽说赵王宠爱芸姜公主,但面对强秦选妃这一难得的两国修好契机,最终还是会以大义为重,打落牙齿合血吞下。
李夫人颇为惋惜地低叹一声,七国征战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