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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仰头朗笑,将他把戏戳穿,“爹爹昨儿还听艾儿跟婶婶说,婶婶是世上最美的人来着,怎么今日,又成了娘亲最美了啊?”
“嘘!”蒙艾却不着恼,伸出食指,长长发出一串嘘声,猫下小身子,左右张望了几下道,“我是为了婶婶高兴,哄哄她的,你们可别外头说去!”
琉熙原本强意憋着笑,这会儿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身子都颤抖起来。
“哈哈……”蒙恬更是抑制不住发出一阵长长的朗笑。
“油嘴滑舌,我看你呀,倒不像你爹爹,更像你叔叔。”琉熙抱过他来,放在地下,扯了扯他的小衣袍,轻拍一下他的小屁股,“去吧,自己练剑去,练了剑练字……”
琉熙话音未落,只见蒙艾双手互握腰间,侧首接着说道,“练了剑练字,练了字读书,读了书看棋谱,看了棋谱才能去捉鱼玩。”小模样十足十一个小小琉熙,逗得夫妇两人相携而笑,他却自顾自地拖着木剑往书房去了。
蒙恬搂过琉熙往屋中去,琉熙随手阖了门扉,走上前去为他解了腰带。
“阿若方才来说,你今日升了都尉。”她笑着说。
“嗯。”他却只是平平一应。
琉熙将手中腰带搁在几案上,又回身为他宽去广袖官袍,“分给你辖制的,是步骑还是弓弩手?”
“嗯?”蒙恬垂首盯看琉熙松衣的手,缓了缓,才抬头道,“都不是。”说罢,又连忙低下头去。
“难道是战车重军?”琉熙顺势把官袍一甩,搭上木架,又替他解了下裳,“所分驻军扎营何处?”
“嗯?什么?”蒙恬心不在焉,忽然又回过神来,笑问。
琉熙取过备好的常服,在手中抖开,伺候他穿衣,“我问你,所分驻军在哪里扎营?”
蒙恬顿了顿,强吸一口气,正容答道,“未分驻军。”
琉熙眉间紧蹙,手中衣袍落地,“没分兵?”
他沉静淡然,颔首笑答,“没分。”俯身拾起地上的衣袍,掸去尘泥,自己穿在身上,探身抽了腰带,束于腰间。
琉熙却只定定站着,僵如泥塑。
原先隐隐的不安,此刻一一解开。
秦王此次对蒙恬,乃是明升暗降。一个没有辖军的都尉,称何都尉?怎么能与实权在手的廷尉署官相提并论?
不但蒙恬明升暗降,就连蒙毅也被牵连其中,看似离开禁卫,放任实职。然而,这招可谓一箭双雕,一则免了他人接掌廷尉右监,蒙恬不予交接的顾虑;二则也将蒙毅自宫中调离。
秦王这招连削带打,干净利落,心计深重,阴狠老辣至极。
蒙恬故作轻松,转头要去开门叫进酒菜来,却被琉熙一把拽住,不能动弹。
她芊芊指节嵌进他结实的手腕,手背上筋骨爆起,眼底尽是悲伤,“蒙恬,是不是王上找你说过什么?”
蒙恬回转身来,抚上她战栗的手,笑如暖阳,“何必多次一问?”
“到底说了什么?”
“王上给我指的路,我不会走,所以无论是说了什么,都无关紧要。”他的笑愈发温暖,掌心的温度化解她的战栗,松开她的指节。
蒙恬拉着琉熙入怀,轻拍她的肩头,“没什么要紧的,别往心里去,多少人想做都尉,还求之不得呢!”
她双手递于他的胸前,脖颈仰出柔弱弧度,凄凄问道,“你可知道,都尉不分兵,意味着什么?”
他呵呵一笑,“意味着我不但不用去驻扎之地风餐露宿,还可每年往内库领取千石粮食,日日陪着你抚琴练剑花前月下。”
琉熙紧紧抓了他的衣襟,“蒙恬,这可不是说笑的事儿!”
蒙恬却依旧笑如微风入帘栊,将她强摁入怀中,湿润的吻沿着她鬓角滑落,轻噬她耳后腻滑肌肤。
琉熙挣了几下,都未能挣脱,抡起绣拳,砸上蒙恬胸口,“与你说正事儿呢!”
“别挣了,你哪有我的力气?再挣可就扔到榻上去了。”他温热气息附在她耳后,搂她的手又紧了紧,“王上说的事儿,我做不到。你,我离不开。官,可以不做。爱妻,负不得。”
“蒙恬,我何曾值得你如此待我?”她颓然哭泣,又挣了挣身子。
“值得。”蒙恬放开将她牢牢箍住的双臂,捧起她的泪颊,两人气息交织,唇瓣相接,语声含糊,情谊切切,“你为我不顾身死留在咸阳,我不过是不做官罢了,何况还有爵位俸禄。”
“你纵是娶平常女子为妻,也好过娶了我。”琉熙拽过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珠。
“谁说的?”蒙恬凑上额头去,抵着她的,“平常女子哪有这般绝世容貌?!我可是最看重这个的!”说着呵呵而笑,又故作神秘道,“还有啊……”
“还有什么?”
琉熙尚在狐疑,只觉眼前急晃,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被蒙恬夹抱腋下。惊得她连忙呼喊道,“哎呀,干嘛?放我下去。”
犹在呼喊,她却已被重重扔在榻上,火热唇舌堵住她的惊叫,耳边低喃混杂粗噶喘息,“谁让你又挣的?不是说了吗?再挣就扔到榻上去。”
“你;”她话未出语,却又被他的唇封缄,只觉腰间一凉,束带不知何时已被解了,“你方才可没说再挣就解衣带。”
蒙恬邪笑一声,顺势扫落纱幔,“那就现在说。”
“唔……”衣衫未尽,两人身躯却已难舍难分,互相给予索取,无穷无尽。
82
82、几番魂梦与君同 。。。
秦军素来春秋两季季末换防;辖军将领,如有升迁或改换驻地;也皆在此时一并调动安置。
继蒙恬擢升都尉,蒙毅改任廷尉署监后;蒙武原本奉王命,由北地郡调往三川郡驻防。在三川郡待了不到半年光景,王命又下,将其召回咸阳述职。
三川郡本属韩国;十五年前;蒙骜领秦军数万讨伐韩国,韩王畏惧蒙骜神武,自行献出成皋、巩城;秦以此地置郡;取名三川。
秦国祖辈屡次向北驱逐西戎,占地建国,北地早已太平无事,驻守北地,自然比不得驻守三川。三川郡夹于秦、魏、韩三国之中,若为武将,此地可谓建功成名的绝好之所。
蒙武由北地调往三川,本属喜事。调防不过几月,却又被召回咸阳述职,心中不免疑窦重生,然而,王命难为,只得匆匆收拾行装赶回国都。
琉熙听闻蒙武归来,心底不由隐隐升起一阵不安。带着几许忧虑,几许惆怅,几许无奈,一个人木木立在庭中,呆呆看着一庭黄叶于秋风里瑟瑟随势而起,漫天飞飘。
她一人独立背影,婷婷袅袅于万千金银落叶之间,一身素帛曲裾,青丝挽髻低垂,道不尽的妩媚柔情。
蒙恬挽着件风氅悄声走近去,动作轻巧如羽落锦帐,将风氅轻轻披在她的肩头,“小心别着凉。”
她只稍稍侧头看他一眼,仿似回去了若干年前的那一天,那个同样冷清落寞的夜晚,她晚归,他静静随在她身后,凉风乍起,他将风氅披在她的肩头。
岁月蹁跹,不变的,似乎只有他,仿似无论何时,只需要她一个回首,便就可以看见他站在身后,不远也不近,温暖地令人心安。
她向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醉人的笑,可那笑却是短暂的,她向他道,“蒙恬,我不想去。”
蒙恬展臂揽住她的肩头,有力的手臂将她身子一带,已向前走去,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带着她前行,不容反抗,却又极尽温柔,“不过是去父亲家吃个饭罢了,走吧。”
“蒙……蒙恬,我……怕。”她踟蹰半日终是说出了那个“怕”字。
蒙恬却向她暖笑,“你也有怕的吗?你可是连王上都不怕。”
琉熙一怔,也暗自吃惊,曾几何时,她似乎早已忘了恐惧为何物,可为什么,简单的一餐饭,却会令她如此畏惧。
“走吧,有我在,那不过就是一餐饭。”蒙恬跳上桃花马,手臂一带,将地上的琉熙稳稳圈入怀中,置于马前。双腿一使力,小桃不用鞭打,便迈开蹄子在石街上慢行起来。
三座蒙府本就相隔不远,两人又骑着马,不一会儿便到了蒙武府前。一入庭院,就见蒙毅和阿若带着两个孩子早就到了,蒙武手中挥舞五色彩球,正在斗蒙雪与蒙杏玩耍。
蒙武见她俩进去,扔下彩球,拊掌笑道,“怎么不带艾儿同来?”
琉熙忙欠一欠身,向蒙武与裴夫人见礼,蒙恬倒是从容一笑,答道,“艾儿前几日练剑吹了风,有些发热,故在家中不曾来。”
“人都到了就开饭吧。”蒙武看一眼众人,吩咐裴夫人道。
裴夫人抱起地上的蒙杏,牵了蒙雪在手里,招呼着蒙恬与琉熙往厅堂中去,“走,吃饭去。”
再普通不过的家宴,众人都笑着,可却隐约透着几分逼仄。
明明蒙武调防之事隐晦含有不祥之意,可众人却又偏偏故意绕开这个话茬去,只避重就轻说些家长里短。
北地如何寒冷,今秋如何多雨,蒙雪如何淘气,饭菜如何可口。一餐饭下来,所说所听,皆是些无关痛痒之事。
琉熙只低头默默夹菜、吃菜,然后咽下,口中犹如嚼蜡,根本品不出任何滋味。
酒菜撤去,灯烛初上,席上却不由冷了场。
恰是蒙杏懒懒伸展□子,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倚进阿若怀里。
阿若轻轻拍她几下,笑着起身告辞,“杏儿怕是困了,我们也就先回了。父亲母亲好生歇息。”
蒙恬忙也跟着起来,顺手将蒙雪抱坐手臂上,向蒙武和裴夫人一躬身,“大哥大嫂再坐一会,孩子吵闹,我们先走了。”
蒙武半眯双目,微微点一点头,扬手示意他俩退去。
裴夫人拢一拢衣裾,起身相送。
蒙恬拉着琉熙便也要告辞,却被琉熙暗暗摁住,向他轻摇一摇头,似在述说,“躲是躲不过去的。”
蒙恬瞅她一眼,袖中握她的手不由又紧了紧,向她暖暖一笑,那笑透出他冰澈黑眸,仿佛在说,“有我在,莫怕。”
“蒙恬,”蒙武犹是半睐双眸,缓缓叫道。
“孩儿在。”蒙恬跪坐席上,深深一拜。
“你这个空置的都尉,到底打算做到何时?”蒙武斜倚扶手之上,语声沉沉。
“那要看王上的意思,王上要孩儿做到何时,孩儿就便只能做到何时。”
蒙武微阖眼眸瞟看琉熙,又缓缓说道,“我昨日初回咸阳,就被召入宫,面见王上。王上的意思是……咳……王上的意思是,你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征战在外难免有所闪失,怕你断了后人,因而不曾分兵。”
蒙恬温静地笑道,“父亲,孩儿有子嗣,起名蒙艾,王上忘了,父亲也忘了吗?”
“蒙艾是养子!”蒙武毕竟行伍出生,几句话下来,又加之方才饮了酒,难免有些压不住话,睁眼坐正冷冷斥责。
蒙恬温恬面色也失了从容,冷色淡淡透出来,却犹谦恭有礼,向着蒙武俯身一拜,刚要回话,手上一紧,却是被琉熙摁住。
她抢着膝行半步,俯首认错,“父亲,是琉熙的错,不曾能为夫君生养子嗣。”
蒙武相看她一眼,泛青面色终于有了血色,笑眼凝视片刻,才道,“熙儿,你于我蒙家,有救命之恩。你和蒙恬的因缘,还是爷爷许下来的。只要你愿在蒙氏一日,蒙氏便庇佑你一日,可蒙恬也二十四了,无有子嗣,总不是事!”
琉熙深吸一口气,俯身答道,“愿听父亲教诲。”
蒙武倾身向前探视琉熙的神色,犹豫片刻才说,“王上的意思是,想从嬴氏宗族及朝中勋臣族中选一名女子,让蒙恬娶为夫人。”
“父亲!”蒙恬面色由暖乍寒,冷冷喝住蒙武的话。
琉熙俯身跪坐聆听,听到此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