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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比我长得俊俏了。”那日的黑衣男子今日却穿了一袭白衫,捻着茶杯并不还礼,只是看向卫子君的凤眼突的一亮,“咦?你这衣裳穿得好看。”说着伸手上去扯了扯她的衣袖。
卫子君今日穿了那件黑色粗布长衫,长长的交领领口边外圈镶了一条一寸宽的灰蓝粗布花纹的镶边。发上灰色发冠,脚上黑色薄靴。
“这粗布的衣裳怎么也能如此好看,不如我这件给你,来,我们换掉。”说着已经起来动手扒卫子君的长衫。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公子每次都是这么惊世骇俗吗?”卫子君双手拼命扯着自己的衣襟,一张玉脸已是飞上两团粉红。
卫子君求救的目光望向白衣男子,但白衣男子却没有动,不知为什么,他倒是很想看看那衣衫被扒下来会是什么光景。
卫子君见白衣男子没动又看向陈将军,可那陈将军却是盯着她脸上那两团红晕发呆。
卫子君心中哀叫了一声,只有死死护住自己的阵地。“公子先放手,公子喜欢我回头脱给你便是,总不能在这里脱呀。”
眼见她拼死扯着那衣襟,恐怕再扯下去就扯烂了,只好松开手作罢。
卫子君松了口气,抻了抻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那修长的白指在黑衣上走动摆弄的样子煞是妖异惑人。
行凶之人忍不住又伸出手攥住卫子君的手指。
见到她充满恐惧与惊骇的目光,行凶之人扑哧笑起来。“拉你坐下吃饭!想什么呢?”
卫子君舒口气坐下来。她真是怕了他了,怕的程度足以用恐惧来形容,这个人太难缠了。
“想吃些什么?”白衣男子问她
“公子请客?”卫子君反问。
“当然是你请,你把我们的钱都搜刮没了。”白衣男子装作很懊恼的样子。
“公子你看我这么瘦,怎么忍心让我请客?再看公子你脑满肠肥的样子,不如你借点钱给卫某用吧。”
“我的钱可是都给了你了,你还好意思拿我的?”
“公子不会那么吝啬吧,我似乎记得可是有人答应了要给我一千两的。”
“哈哈哈哈,自是不会少了你的。”
“客官,菜来了——”小二一声吆喝,端着菜上来了。
“小二,再添两个你们拿手的好菜。把你们的东阳酒拿来一坛。”白衣男子吩咐着小二。
“得嘞,客官。”小二应声而去。
待酒菜上齐,白衣男子端起酒杯:“来,我们重新介绍一下,卫公子,在下李天祁,字伯远,这位是陈长陈公治将军,这位是李鸿翊,字尚真,我们都年长过你,就兄弟相称吧。”
“叫我公治兄就好了。我们就不要将军公子的了,听着别扭。”陈将军向着卫子君举杯道。
“在下卫子君。”卫子君也举起杯子,想到这酒是不能免的,又苦于自己酒量不大,不由轻蹙了下眉头。
李鸿翊见了轻笑:“你怕醉?今儿定叫你不醉不归。”
好在这酒楼华贵,杯子也小巧精致,也就一两的样子,这酒也不算烈,饮过后,喉咙居然滑过一抹清凉,余香饶口,绵绵不绝,不由赞道:“好酒!”
“贤弟果然识得之人。”陈长说罢,又给各人杯中添了酒。然后举起杯。
“所谓不打不相识,卫贤弟,想不到那日感觉投缘,今日竟真能有缘相聚,人生乐趣莫过于此,来,我们饮了这一杯。”
卫子君看看那一坛酒,心中发苦,这一杯又一杯,几杯下去她就会晕了。
“公治兄这一杯,子君一定要饮,但是子君不胜酒力,这杯过后,就由着子君小酌如何?”说罢,看看几人的反应。
“卫贤弟,这样显然不够公平,不如这样,我们玩个既公平又不会多饮的游戏,联吟如何?”李天祁问道。
“甚好,甚好,我最是喜欢,妙令、联吟都可。”李鸿翊拍手称快。
“好,甚好,一人出对,三人答,答不出者答不工整者都要罚酒,但这出对者一定要对得出下联。”陈长异常兴奋起来。
三人同时将目光看向卫子君。
“好!”卫子君痛快点头。
对对子,难不倒她。她的才名在圈子内几乎人人皆知,她记得以前曾说过一句玩笑话:“如果到了古代,我可是琴棋书画的才女呢!”可没想到,人真就来了。
“那好,卫贤弟不善饮,就由贤弟先出。”李天祁道。
“承让!”卫子君略一思索,随即道出:“烟锁池塘柳。”哼哼,这是乾隆老儿的绝对,先给你们个下马威。
“月笼小筑烟。”李天祁答道。
“答得好,答得好,烟锁柳,月笼烟,池塘对小筑,妙啊,真是妙。”陈长拍手称好。
李天祁不无得意地看向卫子君,后者但笑不语,看向正在苦思的李鸿翊,“怎样,有对儿了吗?”
李鸿翊凝眉苦思,摇摇头。“伯远,你答的意境虽好,但仍是不工,这烟锁池塘柳,分别有金木水火土五个偏旁呀,我看我们还是各罚一杯吧。”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进。
另外两人苦思了一下,摇摇头都喝下杯中酒。
“卫贤弟,说说你的下联吧。”陈长好奇不已。
“茶烹銎壁泉。”心下窃笑,这后对可是都上了报的。跟我玩,你们的死期不远了。
这下联儿金木水火土俱伏在字下,意境又是不错,几人觉得甚妙,于是甘拜下风。
下一个轮到李天祁出题,李天祁想出一个应景的对儿,遂将头转向窗外,看到楼下一个穿着青衣的小二正在请几个才到的客人入店,心中一动,口中道来:“青衣厮引入丹鹤。”
众人一听,都难住了,要知道这应景的对儿,最是难对,因为对的人也要即景相对,况且这里面隐藏了主语,只说引入,而且这里的丹鹤后面又隐藏了“楼”字,是必也要隐藏个字才能工整。
卫子君也有些犯难,虽然她什么生冷偏的对子也都对过,但即景的真没对过,思忖间看向窗外寻些景物。见对面街上的一处茶楼,一个红衣小婢正扶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出来,小心的下着台阶。卫子君抬眼扫去,那茶楼匾上写着“凝尘斋”。
卫子君掀起嘴角轻笑,娓娓道出:“朱袖人扶下凝尘。”
[第一卷 鹿城篇:第十七章 联吟(二)]
几人先是顺着卫子君的目光看去,片刻,大声叫好,“好,对得好,真是绝妙。”
这朱袖对青衣,扶下对引入,都没有表明主人身份,凝尘对丹鹤,俱是店名,而这后面省去的“斋”刚好对那隐去的“楼”,不但工整而且押韵,俱是即景,可谓神来之笔。
李天祁赞赏的看向卫子君,一双俊目熠熠发光。李龙翊也面露一丝寻味之色。
“唉,知己难寻,今生有幸啊,快哉!快哉!”陈长甚是感慨,拿起酒杯一饮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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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轮到陈长,陈长手扶下颌,笑道:“我来一个俗的,因为太容易,也有很多人都对过,所以各位不能思考,要马上对出,对得最工整胜出,其余罚酒。这对儿就是,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火龙喷火火烧火龙须。”卫子君不假思索道出。又觉不妥,“这个最好,水獭下水水没水獭腰。”
“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李龙翊道出。
“李兄,我觉得水牛不妥。”卫子君说道。“这水对山最佳,‘牛’对‘羊’也不错,但‘牛’字乃入声,太过尖锐,字虽对仗,声不对仗。‘獭’①乃上声,不但字义对仗,声也对仗,我认为‘獭’字最佳。”
“的确,卫贤弟的‘火龙喷火火烧火龙须’已是不错,但火不如水,‘水獭下水水没水獭腰’的确最佳。可能从今以后都没有人能再对得出高于这对儿的了。我腹中这付烂对儿就不拿出献丑了。”李天祁赞道,看向卫子君的目光也越发的明亮。
李龙翊念上两遍确实觉得自己的牛字太过刺耳,甘拜下风,将酒饮了。
接着轮到李龙翊,李龙翊得意地晃了晃那张白脸,朱唇轻启:“我这对儿有个要求,只能对无情对儿。”说着眼睛盯上卫子君的黑色长衫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卫子君听了有些气,他居然拿她做题目,而且居然骂她是乌鸦,遂不假思索张口回道:“面前白猴两点黄。”
今日的李龙翊穿了一身白段子长衫,由于饮酒的原故,本来就是黄褐色的瞳仁两边的眼白也有些红黄,而他又恰好坐在她对面。
卫子君虽然知道自己对子中出了两种颜色有些不妥,但为了骂他,她宁可罚酒。
“哈哈哈哈……白猴……哈哈哈……妙啊……太妙了……”旁边两个置身事外的哈哈大笑起来。
李龙翊虽黑着一张脸,但嘴角仍带着笑:“不妥呀,我这上对只有一种颜色,‘乌’与‘黑’俱为黑色,你却对了两种。罚酒!罚酒!!”
卫子君从容地饮了杯中酒,今日把这个一直疯话连篇的家伙骂了一通,倒是舒畅的很。
“卫贤弟不仅仁心厚德,才思也如此敏捷,若是入朝为官,必是造福一方啊。”李天祁叹道。“不知贤弟可有此意,如果有意,为兄我还是能说两句话的。”
“敢问仁兄是在朝当差吗?”卫子君问道。
“啊……正是,我是由于筹运粮草一事来到这里。但事情未果,不知贤弟可有高见?”
咦?李天祁有些纳闷,自己怎么随便征询一个才相识之人的意见,是不是太过草率?不过自己为何就如此信任他呢?许是由于上次丹鹤楼事件,那么心存仁爱的一个人也必是可靠的。
“仁兄折杀小弟了,小弟一介粗人,虽识得几个字,却怎敢参言朝中大事,仁兄莫要讲笑了。”卫子君推辞道。
“贤弟初来此地,必不了解当地情况,是李某唐突了。”
“仁兄何来唐突,若真是力所能及,小弟必不会推辞。”
“嗯,为兄知道贤弟定不是袖手旁观之人。”说罢,李天祁突然压低声音道:“贤弟可了解这里的掌柜的?”
“这,还真不了解,如仁兄想了解其人,小弟来帮你打听一下可好?”
“好,这掌柜的好似一直同此地粮商勾结,控制粮商,以至我们一直难以筹措粮草。”
“哦?若真如此,那他居心可不是一般。”卫子君喃喃自语道。
另外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中除了赞赏还夹杂着些许了然。
“对了卫贤弟,这是一千两飞钱。”李天祁从怀里拿出一张厚厚的纸,上书“一千两”,那是一张不完整的纸,上面有半个朱砂红印,“上次你说要的银票应该就是这个吧。”
就这么简单?连点图案也没印?难道现在还没有印刷术?这到底是什么朝代?飞钱!飞钱!似乎是唐代的产物。
卫子君在谷中时便问过迭云时下国号为何,迭云说他出谷次数少,外面都换了好几个国号了,也不知现在是哪个。又问师傅现在是在哪个天子治下,师傅说谁治天下有什么关系,百姓安居乐业便好,只求不要再有战事。既然问不出个所以,她想出谷总知道了吧,但由于才出来就发生那些事情,倒是把这事儿忘记了。
可现在又不能问他们,如果问了,他们肯定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卫贤弟,可是不够吗?”李天祁见卫子君看着飞钱发呆,不由问道。
卫子君回过神来,“哦,够了,只是我适才在附近寻了一圈,却不见有合适的店铺,只有一处最合适,却被封了。唉!”卫子君顺势说出自己的意图。
“公治,贤弟说的应该是左骁卫将军三公子的旧宅吧。”见陈长点头,李天祁接着道:“那便好办了,那房产已经充公,还没人用,我要下来便好了。公治明天便叫人收拾出来吧。”
此时的卫子君真是感激涕零,人家这样帮她,她总要有个回报才是。“李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