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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后知后觉的吐蕃军既没有听到探马来报,又没能及时发现敌军来袭,尚在迷糊之中便失去了大好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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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个时辰,这场战役便以绝对的压倒性结束了。
此役,吐蕃军被斩首三万,余部投降。西突厥仅阵亡三十人,这不可不说是一个奇迹。
清理敌军营地时,卫子君发现吐蕃军为了轻装前进,只是每人随身带了五日口粮,看来禄东赞是胸有成竹,打算速战速决地攻下朱俱波,攻下朱俱波便有了粮食,然后再快速攻下于阗,将吐蕃军引入,他再继续北上攻下疏勒、龟兹……他这算盘打得倒是响,若是对手是任何一个人,他的算盘也许
都不会太差,可惜,对手是卫子君。
一个卫子君,让他全盘皆输。
雪,不断落下,延延绵绵,似乎一刻不肯停歇,望着漫天的飞雪,卫子君有了片刻的迷茫,飞舞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肩头,轻轻沾上了她的睫毛,慰贴上她玉白的面颊,化作滴滴水珠,带来丝丝凉意。
这一生,为什么?是谁?把她逼到了浪尖?是什么让她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好似,一切,都是退无可退。
只希望战争快点结束,让她回到父母的身边,想起他们,心中有了一丝暖意。还有他,二哥……可会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伤心愤怒?
……
漫天的风雪飘舞,凛冽的北风呼啸,滚着黄边的蟠龙大旗招展,威武的仪仗在风雪中显得异常萧瑟。十万大军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那长长的仪仗簇拥的那辆奢华的马车,在风雪中艰难的颠簸。
陡然,车厢里传出一声咬牙切齿的暴喝,“卫子君——”
这一声出口,旁边的侍卫赶紧缩起头颅,下一刻,由厚重的车帘下抛出一只白玉茶盏,力道之大,看那茶盏遗落的地点便知道了。
马车继续颠簸着,由于雪太厚,车厢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里面传出一声闷哼,接着又是一阵恶狠狠的咒骂:“你这该死的不听话的——”
侍卫闻听,又赶紧缩了头颅,果然,紧接着,一只茶壶抛了出来。
侍卫一声哀叹,天子发火,果然不拘一格。
注:①葱岭。今帕米尔高原,一般指帕米尔、昆仑山、喀喇昆仑山西部诸山的统称。丝绸之路之必经之地,为东西方陆路交通的要道。因“其山高大,上多大葱”而得名。
第三卷 大昱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画像
雪,停了,雪原的夕阳总是惊心动魄,映得天边犹如着了火般,十万大军行在雪原,伴着那份沉寂的日落,越发显得壮丽而萧索。
晚霞弥漫了天际,雪野一片橙红,这个时候,该是牧人回家,炊烟四起的时候了。
斜阳的余辉,将那个玉立挺拔的身姿罩上了一金光,清透的面颊晕上了浅浅的红,素来清澈的眸中,多了抹莫名的情绪,眸光掠向远方,轻叹一声。
回到营地的时候,贺鲁率领的大军已经率先回来了,问了下人数,伤亡甚少,卫子君舒了口气。只是她很奇怪没有看到贺鲁。
卫子君问起旁边的方固,“左骁卫将军呢?”
“回殿下,他受伤了。”方固垂着头答道。
卫子君闻言一惊,“如何伤的?伤到哪里?重不重?”
“回殿下,被砍到了后背,禄东赞逃跑,将军奋不顾身追上去,孤身一人杀入逃跑的吐蕃军,从众吐蕃军当中将禄东赞擒获。”
这个傻瓜,卫子君闻言,不待细想,转身向着贺鲁的房间疾步走去。推开门的时候就见贺鲁衣襟半敞坐在那里,手中执着书册在看。
望见这种情形,卫子君松了口气,看来伤的不重。
贺鲁见到她进来,丢下书册站起身,“风——我帮你捉到了禄东赞。”
卫子君眼中一热,顿时明白,那么奋不顾身的扑入敌群,只是为她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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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傻子。”她走过去轻轻揭开他的衣襟,“以后不准
这么傻;那么危险;还要追上去。”
“风不是想要捉住他吗?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去做。”贺鲁握住了她扯着衣襟的手。
“傻瓜,只是说说而已,何必拿性命冒险。”她叹了一声,“你这傻子。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那就别放,别放……”贺鲁轻喃。
冬季的夜,冷得彻骨,由于刚刚下过的一场雪,天气似乎更加难耐。卫子君叫人给禄东赞准备了火盆。
禄东赞是个年约四十开外有着满脸虬须的中年男子,面色黑红,眸光精锐,一身内敛的犀利之气。一看便是个不易应付的角色。
卫子君进来的时候,他正气定神闲地在火盆前烤火。
“大论①好悠闲啊。”卫子君淡笑。清冷的眸中,此时温和如水。
“阁下就是西突厥的可汗?当真好风采!”禄东赞的赞赏似是由衷的。
“禄东赞大论也是不遑多让。”卫子君弯了弯唇,“被掳之人,亦能如此镇定,大体只有两条。一是,心有成竹,万事皆有谋划,尽在掌控之中。再者便是,心如死灰,形如朽木,死生由命了,是吗?”
“可汗说的是,禄东赞便是死生由命。垂老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哀。自从爱子赞悉若死于可汗之手,禄东赞再无盼望。”禄东赞双手探在火盆上,面对杀害儿子的凶手,依旧面色无波,仿若说着一件别人的事。
卫子君一愣,想起了两年前在于阗的那场战役,当时她是一箭将赞悉若射死与马上。
“大论此言差矣,两军阵前没有对错,若不是令公子入侵我国土,他又怎会死于非命?大论岂是这点道理也不明白的人吗。”卫子君清澈眸光望向禄东赞,不论他是否是敌人,首先,他是一个父亲,在这一点上她是有愧疚的。
“此事老夫自知理亏;不愿再讲。”
“若说大论再无盼望,卫风听来更是犹如戏言。禄东赞家族,一直执掌吐蕃大权,吐蕃强国,全靠大论这条臂膀,大论讲兵训师,严整节制,辅佐理政,开疆拓域,创法立制,巩固王权,又参与军政大计。不仅对内除叛党,分桂庸,查农户,划田界,立丁册,且对外平息反抗,统一诸羌,开疆拓土,所向披靡……”卫子君停住了,望了眼禄东赞的表情,“如此大手笔,又岂会是再无盼望之人?”
禄东赞面色沉静,“可汗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有无盼望,已是肉如砧板,由不得人。”
“非也,只要大论还想,卫风可以给大论更大的展身之地。卫风久闻大论才名,愿意相邀大论共兴旺突厥大业,大论有意否?”卫子君眸光晶亮,望向禄东赞。
“老夫不才,没那福气。”禄东赞冷冷回绝。听得出来,他的性格,不是趋炎附势,苟且偷生之人。
“如此,不难为大论,若大论有想通的一日,来找卫风吧。”
当晚,卫子君即命人散步谣言,内容是禄东赞忍辱负屈,投降西突厥。
卫子君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是分化吐蕃内部政权力量。禄东赞在吐蕃,深得倚重,吐蕃倚之,得以强国。并且他的儿子钦陵,不但骁勇善战,能言善辩,且颇有远见与谋略。若能离间禄东赞家族与松赞干布的关系,对吐蕃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
若是松赞干布得知禄东赞投降,必会防备禄东赞家族,如此分化禄东赞家族与松赞干布的君臣关系,使之君臣分心。分化吐蕃的强大力量,以减少吐蕃对西突厥及大昱威胁。这便是卫子君的目的了。
第二日,大军开拔之时,禄东赞投降的流言已是军中皆知。卫子君闻听那越穿越离谱的谣言,勾唇一笑。
晌午,大军行至朱俱波与疏勒之间的旷野之时,探马来报,贡松贡赞强攻疏勒不下,已经向南撤了过来,欲与禄东赞会合,他还不知道禄东赞被擒的消息。
卫子君闻言叹了一声,“贡松贡赞,勇气可嘉,若论用兵,比起他爹来真是差得何止毫厘。”
也难怪她会发出如此叹息,这个人已经败在她手里不知多少回了。
清冷的眸光扫过众将,玉立挺拔的身躯散发莫可逼视的光芒,在这样的雪野,将那雪芒也掩盖了下去,“全军原地扎营歇息,等候贡松贡赞前来。”以逸待劳,这一条她已经占了优势。
冬日的阳光,既寒冷,又温暖,阳光透过帐顶的天窗撒入,暖暖柔柔的,落在那个静若幽兰般的身影,明亮的光线映着书册上的文字,有些耀眼,她的眸光却没有停在书上的文字。
甩甩头抛开繁重的思绪,站起身来,推来了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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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阳光依旧温暖,只是北风很冷,气候很冷,将那温暖的阳光也冻得没有多少温度。“人都是春日赏花;冬日赏雪,可汗目光如此飘渺可是在赏人吗?”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由侧边响起。卫子君转身,一抹墨兰袍子的身影走过,在卫子君面前停了下来。
卫子君唇角轻扯,“左屯卫将军,也有兴致来赏雪吗?”
“如此大好天气,不出来透透气实在浪费,只是,布真没有赏雪,我却是在赏人。”阿史那布真一对蓝眸,沿着卫子君周身上下扫了几遍,缓缓开口道,“还是那般勾人魂魄啊,那抹风姿真是永远也抹杀不掉,想起林地间喘息的身躯,艳美的红唇,雪白的肉臀,想起来布真便是晚晚难眠……”
“阿史那布真——”卫子君眸中冰寒,却隐有愤怒的火焰升腾,“你可知自己身份?可知何言当说不当说?”
阿史那布真微微一笑,“可汗息怒,布真仅是在说一件旧事,并未触犯军规,况且,我也未说名道姓,可汗不必恐慌。”
“无论你说什么,可汗都有办法治你死罪,所以你最好马上闭嘴。”卫子君面色沉冷,盯向他一对蓝眸,“否则,再出言不逊,本汗会让你立时消失在此。”
阿史那布真呵呵一笑,“可汗,布真闭嘴就是。哦,对了,布真那里存有一件物品,定是可汗感兴趣的,可汗随布真去看看可好?”
“若要给本汗看,便拿到主帐呈上来?”卫子君冷冷说罢,一甩袍袖便要离去。
“可汗——”阿史那布真叫道,“此物关系到可汗身份,流传出去有可能造成轩然大波,亦可能将令尊送上险境,可汗确定不看吗?”
这最后一句话令卫子君止住了脚步,她感到了隐隐的不安,想随他一看究竟,但是又想起了曾中过他那种无形之毒,沉吟了半晌,终是随阿史那布真走去他的帐中,入帐之前,对旁边的附离嘱咐道:“半个时辰后,记得进来叫本汗。” 入得帐内,卫子君警觉地看向四周,见无异样,心下稍安。
阿史那布真见状哈哈大笑,“可汗放心,我布真岂会再用那些手段,如今我们同为大昱效力,这十万大军在此,你若真是出点差错,还会有人不知吗?”
卫子君唇角轻抿,面色无波,心中却是异常警觉,“拿出来吧,让本汗看看到底何物居然会令将军如此上心。”
阿史那布真轻轻一笑,“可汗不急,先喝杯茶,我即刻去取。”他到了一杯茶端给卫子君,卫子君伸手接住,却并不饮。
阿史那布真见状又是一阵大笑,“可汗但饮无妨,里面没有迷药,哈哈——”
卫子君勉强扯出一丝毫不在意的淡笑,“左屯卫将军还是快去吧,本汗,时间有限。”
阿史那布真没有再做推脱,转身向床榻走去,由枕头下面拿出一张宣纸,似是里面画有内容的,因为花花绿绿的颜色都透过了纸背。他将宣纸打开铺在案上;卫子君缓步踱来;远远看着;那是一幅人物画像;却看不清画得是谁;从他先前的口气分析;似乎多半可能与她有关;或许便是她也说不定。
待卫子君走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