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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铜鼎镇南面九点五公里的三岔路口,直立的电线杆子被四条大汉徐徐放到,四十四师通信科长高云林的江西口音快速响起:
“慢慢、慢慢!千万别弄断电话线……好好、好,就这么放着……我马上接线,谷参谋,你准备好,我的日语不行,山崎那孙子听不懂……”
三分钟后,一阵猛摇话机的高云林听到话筒里传来日本人的询问声,大喜之下,将话筒举起,情报参谋谷立信脱掉手套,接过高云林递来的话筒,用纯熟的日语大声喊起来:
“骑一团紧急报告山崎君,辽西反叛武装冯占海率领两千余众突然袭击我部,在我部大力反击下,敌人死伤近半,余者正猖狂向南逃窜,请求山田君火速拦截!骑一师紧急报告山崎君……”
谷立信急匆匆高呼两遍,不等对方接电话的开口询问。就迅速放下电话。
高云林向谷立信比划了个大拇指,咧嘴一笑说声成了,兄弟几个立即收起家伙,向西撤退,担任掩护任务的弟兄抡起工兵铲,一下子就将电线砍断,冷静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转身追赶高云林几个,很快骑上等候的战马快速撤退。
沿着冰封河流北岸道路跑了三公里,一行人就看到师座顾长风和一群长官站在路边高坡上瞭望,坡下的警卫连弟兄乐不可支地抚摸刚刚得手的数十匹骏马。高云林几个顿时明白西面的四官营子镇上的一个连驻防伪军估计没剩下一个。
“报告师座,通信小组完成任务归来,顺利接通山崎大队的电话并通报完毕,请训示!”高云林大声汇报,基于战场纪律,他只是肃立没有敬礼。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干得好!上来吧,北面白雾腾腾的,隐隐传来马蹄声,定是特种大队弟兄回来了。云林、立信,你们俩上来吧,一起看看小日本什么时候追上来……走西面上坡,那边好走些。”
“遵命!”
高云林和谷立信兴奋地跑到西面山坡下,不一会儿就登上只有八十余米高的山岗,站在顾长风身后,满头大汗遥望东方。
来自江西都昌的高云林毕业于黄埔六期工兵通信科,毕业后担任安毅的通信参谋,四十四师成立即调往担任通信科副科长,去年上海一二九大战结束后积功晋升上尉科长,是个基础扎实、勤勤恳恳的干才。
谷立信则是九一八之后愤怒放弃学业,离开日本早稻田大学回国投奔担任中央宪兵司令的堂叔谷正伦,要求从军报国,谷正伦反复考虑之后,把堂侄推荐到好友安毅麾下,于是成了安毅情报部门的一名中尉参谋,也参加过一二九大战,此次四十四师出关,心思稠密的安毅把谷立信放到顾长风麾下锻炼,是安毅重点培养的年轻军官之一,也是顾长风非常喜欢的年轻参谋。
顾长风把望远镜递给谷立信,让他观察一下东南方向。
谷立信看了很久,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但是看到了身穿白色衣服的特种大队弟兄骑着战马拐进自己方向的路口,轰轰隆隆地奔来,越来远近。
顾长风望了一眼谷立信,在他耳边低声传授起经验来,告诉他如何把握常人不注意的细节,从细微之处判断敌人的方向。如何从雪雾、气流、甚至飞舞的枯叶上面看出异常,只要用心观察多做积累,就能很快把握正确的信息,为作战提前做好准备。
正说着,特种大队三百弟兄已经到来,副大队长在山下大声汇报此役达到作战目的,骤不及防的伪军基本上被打残,不过所部依然战死七人、负伤二十四人等情况。
顾长风望了一眼马背上的七具尸体和一群在战友搀扶下仍然扬起高傲头颅的勇士们,点点头向后挥挥手,特种大队弟兄立即打马向西,率先撤回菩萨庙驻地。
吊着右臂的大队长齐修平因为负伤,并没有带队执行任务,看着自己的弟兄凯旋归来而自己只能站在顾长风身边看热闹,着急之下,走到顾长风身边瓮声瓮气地请求:
“师座,让麾下带领弟兄们冲一次吧?南边的小日本追来了,北面也看到滚滚白雾,这些孙子肯定是看到佯装逃跑的独二师弟兄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头撞进前面两个主力团的伏击圈,待会儿前面两个团弟兄打得差不多了,咱们骑兵冲一下,抡起冲锋枪一阵突突,战果恐怕能扩大很多!”
“滚一边儿去!再废话我让你回菩萨庙待着。”
顾长风不为所动,他的特种兵精贵得很,让他顾长风自己上前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宝贝疙瘩冲锋陷阵。
齐修平只能闭上张得大大的嘴巴,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来了,来了……狗日的小日本,跑步都比伪军的骑兵快……水生的暂二团在潜伏阵地后面竖起迫击炮了……哈哈!狗日的小日本,走快点儿吧,够你母亲的喝一壶了……”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低声发布命令:“振宇,通知暂一团,等日军追击部队大部分进入伏击圈后,立刻用密集的火力把敌人赶到河面上,哪怕咱们的六十门迫击炮打不碎冰层,也让穿大头皮鞋的日军连路也走不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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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一二章 冰与火的见证(二)
第八一二章 冰与火的见证(二)
“噼噼啪啪”的枪声在群山中回荡。身穿杂乱服装的杨九霄独二师弟兄边逃边回身放枪,一千二百余人的队伍稀稀拉拉,混乱不堪,比溃兵逃难强不了多少,官兵们似乎都已精疲力竭,看到身后追来的日军气势汹汹,只能拿出吃奶的力气边打边逃,可跑了两里路路程,大队人马与紧追不舍的日军距离仍然和刚发现时一样,正好处在步枪有效射程之外。
从南面桃花池追击而来的山崎大队八百余名日军速度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在雪地里跑了五公里,反应速度和行进能力非同一般。
从聂家沟路口发现稀稀拉拉休息的“冯占海部匪徒”开始,日军军官挥舞的指挥刀和命令加速追击的大嗓门儿,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前面逃跑的乌合之众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从一开始看到士气大振的日军扭头就向西逃命,一路上扔下的步枪、机枪比比皆是,足以证明该部残匪已经到了惊恐万状垂死挣扎的边沿,可连续跑了五公里的日军也到了强弩之末,虽然一直呐喊着追赶,但六七百米的距离一时间也没办法缩短。
日军追兵穿过村庄,冲过满是积雪的狭小弯道。山崎大尉在一小队骑兵的簇拥下,策马跑上路边的小土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片刻,果断命令再次加速,前方近两公里的开阔区域彻底打消了山崎的疑虑,已经快跑不动的“冯占海部残匪”不可能在此地设下埋伏,自己的部队只需最后一个冲刺,就能在一公里之内追上丢盔弃甲疲于奔命的这千余东北农民,随即展开一场痛快淋漓的杀戮,以泄数十天来被神出鬼没如今已逃回关内的安家军数次击败的仇恨。
还有一个山崎说不出口的重要原因,四官营子镇本属于他山崎大队的防区,但是爱护士卒的山崎因本部受创战力尚未恢复,补充进来的三百余新兵也没能很好地融入整体,山崎就把四官营子至聂家沟一线防务,悄悄交给老同学黑田造光指导的伪军骑一团,自己利用难得的休整时间加强训练,恢复士气,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狠狠表现一番,以重振第六师团和他山崎大队的威名。不想如今作乱一年有余、数次被日伪联军将近万武装打得只剩百余人的冯占海部,竟然阴魂不散再次悄悄潜入第六师团腹地偷袭,怎么不让本就感觉颜面扫地的日军第六师团官兵愤怒?如果不能把这千余人的残废尽数消灭,山崎不但对不起已经饮弹自尽的联队长,而且肯定会遭受师团的严厉处分。
山崎的这份心思顾长风哪里知道?他赌的是,驻防这一地区正在恢复的第六师团肯定一肚子气,何况自己在第六师团重兵驻扎的喀喇沁和建昌之间突然猛击一下,百年来蔑视中国军队的、却又刚刚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日军能沉得住气才是怪事。
现在看来,顾长风赌对了。他站在西面山岗上,眼看日军像赶鸭子似的追打独二师千余弟兄进入伏击圈,顿时乐得漂亮的小胡子两端翘起来,身边铁塔似的杨九霄也开怀大笑,弄得手里的望远镜一抖一抖的。
“报告!敌人三百余骑兵已经进入道口,正在向我伏击区高速奔来。”作战参谋大声报告。
顾长风嗯了一声:“跑得不慢嘛,刚刚遭受突然袭击不到两小时,就能组织起来高速追击十多公里,说明这个伪军骑一团的战斗力非常不错……”
“战斗力强又怎么样?近千铁骑现在只有三百余骑追来,足以证明郭海青那畜生有多能耐了,哼!”倪志强不服气地骂道。
顾长风放下望远镜,转过头严肃地说道:“倪兄,切不可带着情绪看问题,小弟的特种大队战力和装备如何倪兄恐怕很清楚了,此次突袭经过反复侦查和分析,事前进行充分准备、牢牢把握主动才突然发难,寻常军队就是两个团都顶不住这当头一棒,何况是找不到马的八百骑兵?再一个,通过前段时间咱们的侦察小队与这部伪军骑兵旅的遭遇来分析,咱们并不占便宜,反而因机动性差而落入下风。由此看来这个骑兵团也和另外两个团一样是个劲敌,至少战斗力丝毫不逊于其他两个团,否则郭海青也拿不到骑一团的番号,更不会让日军放心地让他驻扎在第六师团两个旅团承上启下的中间位置。
“这些因素都关系到咱们的胜败,关系到咱们三个师留下来的一万精锐将士的性命,倪兄,不能不好好考虑啊!”
顾长风的声音虽小,落在倪志强耳里,却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臊得他脸庞通红,满眼愧色,低下脑袋恭恭敬敬向顾长风抱拳致谢:“小弟受教了!感谢顾兄提点,小弟定会铭记在心。”
顾长风拨开倪志强的手,大咧咧笑道:“咱们自家弟兄,客气什么?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能不相互提醒吗?哈哈!快看前面吧,是时候了。”
倪志强感激一笑,再次举起望远镜,边上的杨九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和顾长风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同时也发现平时大大咧咧高兴时满嘴粗话的顾长风,原来拥有那么深沉的心机,那么周密的思维,以及那么狠辣而又圆滑的手段。
东面的战斗终于打响,被日军追得犹如丧家之犬的千余弟兄听到密集的机枪声响起,就像喝下鸡血一般突然亢奋起来,整体突然发力,冲向两侧的山坡,到了山下一个个飞身扑进积雪的沟槽里,大呼小叫接过提前埋伏在这儿的战友们递上的武器。转过身把枪架在沟沿上,气喘嘘嘘地直骂娘,一个个赤红着眼,立志要报刚才被追杀了三公里的仇恨。
开阔地两侧的小山包突然抖动起来,一片黑洞洞的枪口吐出赤红的烈焰,冒出股股硝烟,三百多挺捷克式轻机枪、二十四挺湘西兵工厂在德国MG15航空机枪基础上改进工艺加厚枪管的风冷式重机枪射出的瓢泼弹雨,转眼间将拼命追击的日军扫倒大片,两侧百余米长的高地火力点组成的交叉火力打击之处,原先狂妄叫嚣不可一世的日军官兵血花四溅,如割麦子一般倒下一片又一片,愤怒的咆哮也随之变成了垂死前绝望的哀嚎,开阔地中间两百余米长的日军队伍尚未来得及反应,死伤已经超过三分之一。
骑马行进在队伍中后部的山崎大尉非常幸运,枪声响起的一刹那,经验丰富的山崎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