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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郎倒不是信不过崔翎,在他心里,五弟妹就跟他女儿悦儿一样单纯可爱。
他只是信不过九王。
好在五弟妹刚才那副懵懂不知的表情,想来是九王见藏书阁里有人,及时退出去了。
桂书急着表忠心,“我也是打小就跟着爷的,这么多年,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这点分寸也是有的。”
他见袁大郎又在瞪他,忙道,“我桂书发誓,今儿的事假若乱说出去,就让我肠穿肚烂五雷轰顶!”
袁大郎这才满意,“还不快滚!”
崔翎回到泰安院时,老太君正趴在榻上的小几上写信。
老太君见她回来,忙跟她招了招手,“小五媳妇过来,你听你大哥说了吗,过几天朝廷给西北增援,让咱们有什么东西要捎的,赶紧点准备。”
她笑着吹了吹几上的信纸,“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说,就只嘱咐了你父亲几句话。倒是你,有什么想对五郎说的,这便写下来。”
杜嬷嬷掩嘴笑道,“是啊,刚才三奶奶和四奶奶都在这儿,一听说可以捎带家信就都回自己院子去了,这会儿定是在琢磨着要写什么体己的话呢。”
老太君瞥了杜嬷嬷一眼,“阿南,你真是,主子的玩笑现在也敢开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老太君脸上写满了笑意,显然并没有真的生气。
杜嬷嬷忙轻轻扇了自己几巴掌,赔笑着说道,“是老奴的不是,老奴年纪大了,管不住自己的嘴,该罚!”
老太君笑了起来,“好啦,好啦,别让小五媳妇看着不舒坦,你呀,赶紧去拿笔墨纸砚来。这屋里暖和,就让小五媳妇在这儿写。”
她笑眯眯地望着崔翎,调笑着问道,“还是小五媳妇要和小五写什么悄悄话,在这写会不好意思?那你就回屋子里去写,也是一样的。”
崔翎垂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祖母您又取笑人家!”
老太君笑得更欢,“逗你玩的呢!”
她顿了顿,“还不到用午膳的时辰,我先歇一会,正好丫头们都出去了,你就在八仙桌上写,四角都点了银霜炭,暖和着呢,也无人打搅,更没人敢看你给五郎写了什么私密话。”
崔翎连忙说道,“那好,祖母歇着,孙媳妇儿正好在这里陪您!”
036 画书
既说了要写信,崔翎自然得铺开信笺,蘸上墨汁,正襟危坐,提笔思索。
她要对袁五郎这个可恶的男人说些什么呢?
直白严厉的训斥?毫不留情的责骂?
不行不行,不论他是个怎样讨厌的人,到底他是在为国征战。
倘若打仗的间隙他看到了这封信,气出几口老血也就算了,心情不好,影响了判断,那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有好多兵士跟着他冲锋陷阵的呢。
可让她写些虚伪造作的情话,满纸缠绵悱恻的相思,那她也做不出来。
崔翎前世在社会大熔炉的锤炼中学会了圆滑,违背本心的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桩,但有一个原则,她却一直都坚守着。
她从来都没有对不爱的男人说过爱。
哪怕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但她却仍然愿意为爱保留一个小小的角落,那是她渴望得到的真心。
她没有办法对袁五郎虚情假意。
但她又想,袁五郎恐怕也从未期待过得到她的真心。假若她真的满纸情意绵绵,他也不会觉得开心,反而会被她的虚伪恶心死吧?
崔翎虽然歇了要和袁五郎举案齐眉的念头,但她也不想得罪他太狠。
不论如何,他总是她的丈夫呢!
大嫂说过,等柔然这一仗得胜归来,袁家会将兵权交回,到时诸事交割,就要分家的。
分家立府之后,她和袁五郎会搬离镇国将军府,到隔壁宅子开始新生活。
她不怕他会休妻,也不怕他待她不好,他们是圣旨赐婚,表面功夫袁五郎是一定会做好的。
可若是夫妻之间跟仇人似的相见分外眼红,那日子也过得忒没有意思了点。
最理想的状态,还是相敬如宾,彼此客客气气的。
崔翎思来想去,打算像记流水账般地将袁五郎离开之后自己的生活叙述一遍。
一来,好断了那人怀疑她不贞的心思。
二来,客观叙述可以不带自己的感情,她也就不必担心袁五郎的感想了。
但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之后不多久,崔翎又立刻痛苦地将笔停下。
浅黄色的信笺上,才不过写了一行字,但那字体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过,丑得令人发指。
这且不说,短短几个字中,就有一半是错字。
她虽然跟着苏子画认了好些日子的字,但能认得笔画复杂的繁体字是一回事,能不能写却是另外一回事了,而显然,她属于能认能读却不能写的那种。
想到袁五郎信上那刚劲有力的字体,横竖折勾每一笔都精准到位,整封信看起来就跟艺术品一样,帅气,威武,又气势十足。
再看她狗爬一样满是错别字的信,她就有点想哭。
崔翎将信纸揉搓在一块,轻轻扔到旁边的废纸篓中。
她想,绝不能在袁五郎面前暴露她的短处,否则这样的书信若是叫他看到了,定会成为一辈子的笑点,再也洗不脱了。
这怎么可以!
崔翎咬着牙在屋子里悄声踱步,蓦然,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连忙趴在八仙桌上龙蛇走舞,先是画了一幅在尚武堂二嫂看着她扎马步的图。
再画了勤勉堂中她立在大嫂身侧听底下婆子回禀事务,拈花堂与?哥儿一起受四嫂指教读书,泰安院正堂陪老太君吃饭说笑话的图。
想了想,又将木园与?哥儿一块玩球,泰安院厨房与刘师傅唐师傅一起研究美食,以及藏书阁中独自看书的图也补上了,以表示她堂堂正正,事无不可对人言。
等她画完,刚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老太君起身,见八仙桌上,崔翎正将厚厚一沓书信塞进信封,心中乐得如糖似蜜。
她笑着说道,“小五媳妇别忘记了在信封上写上小五的名字,不然要是弄错了,可就不好了。”
崔翎正在发愁自己那难看得要死的字,这时恰好苏子画和三嫂廉氏一道进来,手中也各拿着收拾好的包袱和信笺。
她便笑着说道,“我字写得不好,让四嫂帮忙写。”
苏子画是了解崔翎水平的,晓得她那两个字还不如四岁的?哥儿写得工整,不由笑了起来。
只是她却没有应下,反而摇了摇头,“左右五弟也不会笑话你,五弟妹还是自个写吧,那才是你的一番心意。”
崔翎指了指信封,讨好地说道,“四嫂,帮个忙嘛,就只写这里,五郎收三个字而已!”
苏子画看她着急,脸上竟一扫素来的冷静持重,笑得更深,“你四哥认得我的字,他那个人粗心大意地紧,说不定看也不看就当是他的,到时候若是拆开了瞧见了里面的内容。”
她语气里略带几分调笑,“五弟妹若是不怕写给五弟的私密话叫你四哥看见了,我帮你写,倒也不是不能。”
崔翎一想到里面的画,连忙自动自觉地将信封缩了回来,“那我还是不麻烦四嫂了。”
开什么玩笑,她的画袁五郎看了去没什么,左右她是他妻子,他也不好自曝其短,总不至于到处嚷嚷跟人说,哎呀我妻子因为字写得丑,所以给我写信都是用画画儿的。
袁五郎是个要面子的人,他绝不会这样做。
但若是叫四哥看见了,那她岂不是要一辈子背上这个笑点?
为了保证这信能到袁五郎手上,就算写字再丑,崔翎也决定要自己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她找了张纸练习了好几遍,发现越认真字就越丑,索性便就豁出去了,也不再刻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地在信封上写了“五郎收”三个大字。
因为实在有些难看,她还故意往三嫂四嫂写的信中间一夹。
屋里众人见她这一番举动,都强忍着笑意。
苏子画还好,就算笑得肚子疼也要保持着淑女风范,老太君和廉氏可不讲究这些,都捂着肚皮笑得人仰马翻。
这些信和要捎带过去的东西一并都交给了袁大郎。
袁大郎再去交托给即将启程赶赴西北应援的九王爷。
这些信原本是放在木匣子里装好的,但临行时袁大郎心思一动,便让桂书将那匣子扔了。
还特意从中间将崔翎写给袁五郎的信拿出来摆在最上方,就这么捧着四封信交给了九王。
可怜他一片长兄为父的拳拳心意,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要让九王看看,“瞧,我家五弟妹和五弟多么地恩爱情深,连写个信都那么厚,王爷您哪,可千万不要打我家五弟妹的主意啊!”
袁大郎不知道的是,九王看到那歪七扭八丑得令人惊叹的笔迹时,不只没有半分嫌弃,还因此心情愉快了一路。
037 真相
自从那日受了月白色男式披风的惊吓,崔翎便不敢再去藏书阁。
不过书还是要看的,她便隔几日叫杜嬷嬷帮她从藏书阁里按着次序换一批书回来看。
先是历朝历代的史书,然后到各项杂记博闻,再到一些民间小品,甚至连兵书都能翻上一翻。
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崔翎觉得真是精辟,她从这些书中看见了这几朝波澜壮阔的历史,也看见了四海江山,甚至能通过别人的游记,结合前世的见闻,勾勒出江南的清新,塞北的辽阔。
倒是袁大郎好几次进泰安院给老太君请安时遇见,问五弟妹为何不再去藏书阁了。
崔翎生怕他看出来什么,总是笑得十分天真无邪。
偶尔也像女儿对父亲般撒娇,“这天越来越冷了,还是窝在泰安院里舒服。”
袁大郎见她脸色平静,并没有什么遮掩,这才不再多言。
崔翎知道,其实袁大郎说得没错,藏书阁推开窗便是满园风景,景致优美,又安静,的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但藏书阁不属内院,就算没有男客误闯,碰见了护卫小厮也总不大好。
袁五郎信中字字诛心的警告言犹在耳,她虽万分气愤鄙夷,奈何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何况,在崔翎内心里,其实还袁五郎还是抱有歉疚的。
很显然,以如今他们两个的现状,恐怕是不大可能像几位兄嫂那样琴瑟和谐了。
但四嫂又说,袁家的男人不兴纳妾。
从跟着太祖打江山的曾曾祖父起,袁家便有条不成文的家训,除非四十无子,否则不容纳妾。
崔翎当时还傻乎乎地问道,“那为什么三哥会有个庶子?”
四嫂叹息了几声,目光里流露的不是鄙夷不屑,而是敬重,“三哥啊,是个好人!”
原来,三房名下刚满周岁的七哥儿袁珀,并不是三郎袁洛的子嗣。
袁珀的生父是袁三郎打小一块长大的随从,名叫桂墨。
因是外头买进来的孤儿,所以就跟着主家姓袁,和袁大郎的长随桂书一样,行了桂字辈。
说是长随,其实也跟兄弟没什么两样。
打小一处吃喝,一起读书练武,后来又一起征战沙场并肩作战,感情十分深厚。
五年前和突厥一战,世人皆知镇国将军的第二子为国捐躯。
但很少有人知道,袁三郎也遭遇了险境,九死一生。
当时,是桂墨舍身救主,才挽回了袁三郎的性命。
但桂墨却因此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
身有残疾不能再上战场,在桂墨眼中,他自己便是一个废人。
尽管袁三郎替他买了大宅,配了仆役,赠以足够下半辈子宽裕生活的重金荣养他。
但桂墨却性情大变,他酗酒、豪赌、嫖。娼,自暴自弃。
前年冬天,他喝醉了酒与人豪赌输光了家产,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