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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四哥心疼他!”
其实。生在袁家的男孩子,虽同是金尊玉贵地长大,但与盛京城其他王公贵族家的子弟却不一点也不一样。
他们自小习武,锻炼胆量,因为从小就对战场向往,所以血脉里流淌着的都是躁动不安的冒险精神。
换句话来说,若是旁人家的小公子留书出走。偷偷溜到西北来,那得是件吓破肚肠的事。
但对袁家来说,这却不过只是一个历练。
不论是袁五郎,还是瑀哥儿的亲生父亲袁四郎,他们都觉得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而还很欣赏这孩子的勇气和执行力。
况且,这一路上有石修谨和那么多皇家护卫跟着,他们对瑀哥儿的安全。是很有信心的。
所以,袁五郎担心崔翎倒是真的,担心瑀哥儿这种说辞,显然有些假。
但九王一向是个很体贴的好朋友,他没有继续戳破袁五郎那颗不诚实的心。
他在了望台上向城门入口的方向远眺,目光逐渐变得深远绵长。
嗯,又要见到那有趣的女子了呢,真好!
蓦得,他远远地看到有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视野中,便忙起身说道。“阿浚,是他们来了!”
九王的话音才刚落下,便听得耳边一阵“蹬蹬蹬蹬”,袁五郎玄色的身影如同闪电,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但下一瞬,眼中却流泻着苦涩。
优雅地起身,倜傥地整了整衣衫。将大红狐狸毛的斗篷裹得更紧一些,然后从容地踩着不大不小的步伐,从五层了望塔上徐徐走下去。
青黑色的建筑,白的雪。火红娇艳的男子身上,有淡淡的伤。
沐州城的繁华出乎崔翎的意料。
她以为战祸纷乱中,那些店铺酒肆多少也要有部分关张。
所谓君子不居危楼之下,本来嘛,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假若是她,晓得城外就是战场,她才不可能继续待在城中,一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瑀哥儿鄙夷地望着她,“只有傻子才逃呢!”
他肉嘟嘟的脸轻轻一别,昂起了高傲的下巴,“袁家军战无不胜,有祖父挂帅,这仗怎么可能打到城里来?”
车帘之外传来石修谨赞同的话声,“本来就是嘛,五表哥坐镇沐州城,城里的百姓放心得很,是傻了才会关张歇业,那不得损失银钱吗?”
他接着说道,“你想啊,逃难说起来就两字,做起来真的很容易吗?先是要打包行李,总有些打包不下的,那不就得扔了吗?这是一层损失。”
某个人说起感兴趣的话题来,一向很是滔滔不绝。
果然,这话题一旦开始,就没有了结束的时候。
石修谨继续喷口水,“出逃的路上,不要花费盘缠吗?住店不要钱?吃饭不要钱?赶路不要钱?万一遇到了山匪豪强,将人绑了将财物抢了,这岂不是损失中的损失?”
他一副不将话阐明了不罢休的模样,“就算运气好,到新的地方安了家,那扎根下来,重新建立人脉铺子,不需要花钱?你说过两年柔然的仗打完了,沐州城又繁花似锦,他要不要回来?回来重新开始,是不是也要花钱?”
崔翎无奈极了,她不自觉地与瑀哥儿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节奏同步地翻了个白眼。
为了阻止石修谨继续无边的唠叨,她立刻就高声对瑀哥儿说道,“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这里的商户都还继续开门营业,他们真是太有远见了。”
瑀哥儿也十分配合,“是啊,不听表叔阐明分析这其中的道理,我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还是表叔见多识广又博学多闻。”
石修谨得到了认同,总算见好就收。
他哈哈笑了两声,言语间却颇为自得,“见多自然识广,博学必定多闻。瑀哥儿你可得好好学着点。”
崔翎和瑀哥儿再次同步地翻了个白眼。
和石修谨熟了之后,她觉得这男人果断是个巨大的奇葩。
石修谨生了一张十分斯文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翩翩公子,安静文秀。
但他又偏偏十分冲动热血,行事虽有武勇,但却没有脑子。
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冲突很奇葩了吧?
但这人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他还生了一颗与相貌和举止截然不同的八卦之心。
自从开始蹭上她做的美食之后,这货便自觉与她亲近起来。
不仅体现在平时说话不再用敬语,说话做事也不再十分客气。
让崔翎最无语的是,这货无时不刻地关注着马车内的动静,目的不是为了保障她和瑀哥儿的安全,而是为了……为了能够和他们畅通无阻地说话!
瑀哥儿谈起练功辛苦,别人家五岁的小孩都在玩泥巴。他却要读书练武。
石修谨立刻就插话,“哎呀,人不学不进步,瑀哥儿你以后是要当将军的,人家玩泥巴的小破孩以后是要做不学无术的纨绔的,你们两个走的道路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崔翎想起在袁家的时候高床软枕。对比之下,颠簸憋闷的马车车厢简直是个囚笼。
石修谨也要插话,“哎呀,五表嫂,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要是嫌憋闷你可以出来骑马啊,咱们护送押运的兵士可是想要在温暖的马车里都不行,你还是知足吧!”
连偶尔,崔翎和瑀哥儿说个悄悄话,石修谨也不肯放过。
不是趴在车帘外。“五表嫂和瑀哥儿你们在说什么?是在说我的坏话吗?哎呀,对我有什么意见直说就是,我改!我改!我改还不行嘛?”
就是一脸的哀伤,“行路之寂寞并不是真正的寂寞,真正的寂寞是,五表嫂和瑀哥儿两个在说悄悄话,我仅在一帘之隔,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崔翎和瑀哥儿一致认定。石修谨是个极品。
极品,是世间最可怕的事物,现在甩脱不得,等到了沐州城。哼哼哼,立刻就有多远躲多远。
为了防止石修谨继续开口水仗,崔翎和瑀哥儿决定装死。
他们对视一眼,便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不再说话。
这时,石修谨忽然大声唤道,“五表嫂!五表嫂!”
崔翎没有理他。
他不放弃地继续拿手指敲马车的窗棱,“瑀哥儿!瑀哥儿!”
瑀哥儿闭目养神,假装已经睡着。
石修谨不达目的不罢休,“喂,干嘛不理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咱们已经到了沐州令尹的官邸,如今五表哥正带兵驻扎在此地。”
他接着大呼起来,“哎呀,我没有骗人,赶紧出来!五表哥来迎我们了!”
话音刚落,马车便顿住。
崔翎偷偷地将车帘子掀开一些,果然是到了。
她听到有低沉慵懒的声音道,“夫人在车上,不若直接将马车驶入里头吧。”
这声音很好听。
不过,似乎并不是她记忆中袁五郎的声音。
崔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她几乎就没有和袁五郎有过几句对话,从头到尾,也不过就听他说了两三句话,然后他就走了……
一晃四个多月过去,她还记得他声音是什么样的才怪呢。
如此,马车进了令尹官邸的内堂。
瑀哥儿蹦蹦跳跳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又拉着崔翎一起下车。
他随手指了指前方,“看,五叔等咱们等急了呢!”
院子里的人都去帮石修谨搬货了,这会儿除了她和瑀哥儿,还剩下了两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立在院中。
一个美丽妖孽,穿着一身大红。
一个满脸胡渣,一身玄黑色。
崔翎抬起头来,猛然发现,她不知道眼前那两只到底哪个是袁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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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将错
65。
崔翎尴尬极了,也懊恼极了。
不远万里历经艰辛来到西北与丈夫团聚,却人在对面不相识,这是怎样一件奇葩狗血的事啊!
但它就是发生了,以这样猝不及防的诡异姿态。
其实,认不得袁五郎这件事,仔细说来也不能完全怪她。
就那么黑灯瞎火的一夜,且袁五郎不到中途就走了,她就算当时与他打过照面,时隔那么久,记不住也很正常啊,普通人不都有一点脸盲吗!
何况,她那夜知道自己闯了祸,一直都垂着头不敢看他。
只除了一个格外挺拔俊毅的背影,她对袁五郎的容貌真的一无所知。
而此刻,眼前这两个身形相似同样俊挺男人立在她跟前,她实在有些为难,不晓得到底哪个是与她拜过堂成过亲缔结过百年婚盟的五郎袁浚。
但当着瑀哥儿的面,崔翎会承认她怂到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吗?
她决心要凭借自己过人的推理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真正的袁五郎给认出来。
崔翎清澈明亮的目光极其迅速地往两个男子身上扫射而去。
照石修谨所说,她的丈夫袁五郎现在坐镇沐州府,负责调配军需,以及看护前线受伤下来的兵士,充当整个西北大军的后勤。
沐州令尹将官邸让出,他现在相当于是整个沐州城中最能够发号施令的人。
身为主将,衣着总不能穿得太寒酸。
红狐狸毛的斗篷虽然有些过于艳丽,但确实十分华贵。
而满脸胡渣的那位身上只穿了一身玄黑色的粗布劲装。看起来有些普通,倒不像是坐镇指挥的主将,更似主将身边的护卫统领一类。
崔翎再偷偷瞥了一眼他们的长相,心下便有几分主意了。
她记得几位嫂嫂不止一次地说过,袁五郎长相肖母,和几位哥哥生得很不一样。
他还是盛京城里著名的美男子,每回出门都能收到妙龄少女们各种爱慕的。
满脸胡须的那位看五官还是清秀的,只是那把连着鬓角的大胡子。显得有些过分粗犷了。
这与嫂嫂们的形容不符。
倒是那披着大红狐狸毛斗篷的男子,漂亮得像个女人一样。
那皮肤白皙柔嫩得跟剥光了壳的鸡蛋般,完全符合嫂嫂们对袁五郎这张脸的描述。
这时,瑀哥儿欢快地奔向了漂亮男子,像只小野猴子一样直接从他腿上攀爬而上,不一会儿便稳稳地落在了他怀中,态度十分亲昵。
崔翎想。瑀哥儿向来傲娇,若不是跟自己的亲叔叔,他才不会这样亲近呢。
想来抱着瑀哥儿这人,便该是袁五郎没有错了。
虽然……
崔翎的眉心闪过短暂的皱痕。
虽然确认了哪位是袁五郎,但她阻挡不了内心对这人的排斥。
这男人不符合她心中对丈夫的期望。
她一直都觉得,能让她将感情和人生统统交付的男人,应该像袁大郎一样。
或许不够俊美。称不上是什么美男子。
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甚至话都不是很多。
但他足够稳重,让人安全感爆棚。
他也十分宽容体贴,没看到大嫂宜宁郡主多么端庄强势的当家大奶奶,每当在袁大郎面前时,就成了一个娇羞可爱的小女人?
崔翎很羡慕大哥大嫂恩爱的感情,所以便很期待,她的丈夫五郎,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想象总是很美好,现实却骨感地令人心碎。
她老远就能闻到那男人身上有隐约的脂粉香味传来。味道纷杂,有海棠的浓郁,也有茉莉的清香。
若不是他自己擦粉,便是身边围绕着许多女人……
不论是哪一种,都是她厌恶的类型。
是的,花心好色的风流鬼是她平生最讨厌的一种男人,她也没有办法认同臭美自恋的娘娘腔。
但眼前这个男人将她花心好色和臭美自恋臭味相投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实在让崔翎不可忍受。
正当她犹豫时,瑀哥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