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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院子,杜嬷嬷笑着说道,“五奶奶别拘束,老太君和气得很。”
顿了顿,她又小声提醒,“她老人家喜欢爽利一些的性子,说错话不要紧,重要的是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藏着掖着小心算计着的,老太君不喜欢。”
她心里暗暗想,就如同二奶奶的刻薄乖戾都写在脸上,从来不伪装,所以老太君虽然也无奈,却没法讨厌起来。
而四奶奶就不同了,看着温柔和善,但透露心思的话一句都不肯多说,将心里的想法藏得严严实实,就算外表再美丽,举止再得体,老太君也总觉得亲近不起来。
按理说,这些话杜嬷嬷不该多说,只是她心里没来由地喜欢这位新进门的五奶奶,便希望她能更得老太君的心意。
崔翎感激地点了点头,“嗯,我晓得了。”
掀开珠帘,老太君穿着一身家常的紫罗兰色绣花袄子正懒懒地倚靠在榻上,盛京的十月已经有些冷了,为了取暖,榻尾处还点了一炉香炭。
见到崔翎进来,她笑着招了招手,“阿南你去收拾下西厢,小五媳妇快过来。”
阿南是杜嬷嬷的小名。
崔翎看到宜宁郡主也在,便忙向两位请了安,依言向前两步走到老太君身侧,见早有丫头搬来了凳子,她想了想杜嬷嬷说的话,便也不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
老太君笑着问道,“不是让你就收拾几件衣裳过来便好,怎么还带了大包小包那许多东西?小五媳妇莫不是怕祖母这里委屈了你?”
崔翎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祖母这里好,孙媳妇怎么会不知道?只是那些东西是我素日用惯了的,也都是今日新拆,放着时间久了就要坏,有些可惜。”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眨巴地说道,“等用完了,祖母再赐新的可好?”
老太君噗嗤一笑,对着宜宁郡主说道,“瞧瞧你弟媳妇,这撒娇的模样还真像咱们家悦儿。”
宜宁郡主仔细一看,眼睛一酸,“还真有些像。”
袁悦儿是郡主长女,今年刚满十一岁,姜皇后娘娘喜欢她气质端方,便让她给素日有些任性跋扈的长龄公主伴读,平素都在宫里头与公主作伴,逢年过节才能回家。
原本,家里头办喜事,袁悦儿是能回来的。
这不,宜宁郡主昨儿一大早便差了人去宫门口等着,谁料到里头一个小公公出来传话说,长龄公主病了,不肯吃药,只有袁大小姐才勉强能哄得住她。
这意思便是接不到人了,府里的嬷嬷无功而返。
郡主十分失望,但也莫能奈何。
她母亲福荣虽是皇帝的姑母,平日里颇受礼遇,但长岭公主是姜皇后唯一的女儿,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嫡公主,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她不肯放袁悦儿出来,那谁也没有办法。
君臣之别,有如鸿堑。
否则,袁家已经这般富贵,嫡长女又何必去宫里头受这样的苦去?
说是公主伴读,透着无上的荣耀,但实际上,不过只是长龄公主身边一个身份贵重的丫鬟罢了,家里金尊玉贵长大的孩子,如今还得哄人家吃药。
宜宁郡主想到女儿,心情便无限酸楚,她鼻尖一酸,眼眶便有些微红,“祖母,说起来我都已经有小半年不曾见到悦儿了。”
崔翎晓得袁悦儿是谁,杜嬷嬷也对她提起过皇家公主生病,悦儿小姐没能回来参加叔父的婚礼,她虽然不是什么权谋算计的高手,但心里也隐约觉得,这里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袁家满门男子几乎都去了西北,那可不是去玩,而是随时都可能为了保卫国家而牺牲性命的,对于国家忠良,皇帝虽给袁五郎赐了一门婚事表示抚慰,但却将袁大郎的女儿扣下了,这是一种警告吗?
否则,袁五郎成婚大喜,就算长龄公主真的生病了,袁悦儿又不是太医,也不是贴身伺候人的宫女,又何须非要她照顾不可?
便真非她不可,公主不懂事,姜皇后难道也不懂事吗?公主生病有整个太医院的名医,但叔父成婚可就这么一次,孰轻孰重,心怀体谅的人都能分得清。
所以,这些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
崔翎想,大约还是袁家手里的兵权太大,皇帝有些忌惮了吧。
不过这些她不太懂,想着老太君曾带过兵打过仗,还被封过女将军,智谋韬略必然高明,而宜宁郡主又是那样的出身,阴谋算计也定然能一眼看透。
有她们在,自己还是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安心当个米虫就罢。
她咬了咬唇,见郡主眼角隐有泪滴,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来递过去,“大嫂……”
宜宁郡主微愣一下,迟疑地接过帕子,想了想,便也不顾忌什么拿起来擦拭着眼角。
她哽咽着点了点头,“多谢五弟妹。”
按照她平素的经验,以及自小所受到的贵女教养,倘若遇到别人强忍眼泪时,是不该说开点破的,这不只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自我防护。
贵夫人们通常都只想给别人看自己华丽尊贵的一面,谁肯将短处揭开让人去瞧呢?
宜宁郡主思念女儿心疼女儿,这份情真意切在家里人面前自然可以恣意挥洒,可若是让外人瞧见了,那可便是另外一番含义了。
崔翎这样递过来的手帕,虽然令她有些迟疑。
但,今晨敬茶时候匆忙,不曾仔细看过五弟妹的容貌,如今正面相对,郡主便发现确如老太君所说,崔翎不只神情举止与她心疼的女儿有些相似,便眉眼之间,也依稀有着同样的影子。
她心里一软,油然而生一种自然亲切,不由便将那些设给外人的条条框框去掉,凭着心里面那许多的委屈,索性便在老太君这里哭一场。
过了小半刻钟,宜宁郡主擦干眼泪,便向老太君告辞,“孙媳妇无状,叫祖母见笑了,您菩萨一样宽厚的心,千万要替孙媳妇担待着。外头还有些事,孙媳妇就不打搅您歇息了,等得了闲我再来。”
她转身对着崔翎说道,“五弟妹可否带我去你那补补粉?你看,我若是这个样子出去,府里头下人见了,不知道要怎样人心惶惶。”
014 结善
崔翎哪敢说不好?可她也不敢轻易说好。
初来乍到,她自己都不知道房间在哪呢,总要等老太君发了话才是,便急巴巴地望着榻上老神自在的祖母。
老太君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她叫了近身前一个瓜子脸容色俏丽的小丫头道,“小篱,你带两位奶奶去西厢。”
那叫小篱的丫头领了命,恭恭敬敬地引着崔翎和宜宁郡主出去。
老太君看着珠帘摇影双眼微眯,伴着那洁白无瑕的小珠子碰撞出的声音,她低声叹了口气,“阿北,你觉得小五媳妇如何?”
那叫阿北的是个与杜嬷嬷年纪相仿的中年妇人,生得没有杜嬷嬷水嫩富贵,看起来有些干瘦,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地很,像是能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
她姓乔,与杜嬷嬷一样,是老太君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
乔嬷嬷略沉默了会,低声说道,“五奶奶相貌自是极好的,只是行事有些孟浪。听说安宁伯府对女儿的教养极严,五奶奶她倒像是不怎么懂这些似的。”
她顿了顿,“得亏五奶奶生得与大姐儿有几分相像,否则刚才……郡主可不是那等随意能糊弄过去的人。”
老太君轻声唏嘘,“我这临阵请婚,对安宁伯家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是以,也曾料想到安宁伯不会将最中意的孙女儿嫁过来。”
她接过乔嬷嬷递过来茶盏,轻抿一口,接着说道,“小五媳妇的庚帖递过来,我也曾派人去打听过崔九小姐的性情,但满京城的贵妇小姐对她竟都没有什么印象。”
安宁伯崔弘锦可是朝中股肱之臣,崔氏女声名在外,名媛贵妇们都很乐意结交。
五房九小姐的生母罗氏是建成侯嫡女,罗家虽然外迁了,但仍旧是盛朝显贵的名门望族。
父族母族都是显贵,这样的九小姐若是曾在盛京的花会筵席上露过面,怎么会让人一点印象都寻不到?
老太君使了重金买通了安宁伯府的一个婆子,才晓得九小姐平素里深居简出,除了初一十五必要去安宁伯夫人处请安外,总呆在自个的院子里不出门。
每逢府里请客饮宴,或者有出门子的机会,旁的小姐哪个不是争相竞艳,唯独九小姐总是甘于人后,不是得了风寒,便是脸上起了痘子,总之是能躲就躲。
那婆子说,不知情的人总以为九小姐有什么隐疾,但她有幸见过九小姐几回,生得跟天仙似的那便不说了,性子也是极好的。
她们几个在府里当差久了的老婆子聚会闲聊时也曾揣测过,想来是因为五夫人早逝,继夫人自己膝下有好几个孩子,没有精力管着原配留下的幼女,而五爷又不管事,这好好的伯府嫡小姐,便养成了这样。
老太君花得起银子,但崔九小姐的消息,除了深居简出不肯见人外,也就只套出她不爱读书女工不好这两件小事。
其余的,便当真是一问三不知。
老太君心里也忐忑,万一崔九小姐当真有什么隐疾,将来五郎的婚姻不如意,她老婆子可是要后悔终身的,毕竟这是御赐的婚事,她便是想反悔那也来不及了。
万分焦急之下,她辗转令人寻到了曾教习过崔九女工的那名绣娘。
那绣娘说,九小姐相貌好,身子也康健,生了一对笑眼,说话做事笑眯眯的十分讨喜。
只唯独一点,就是赖。
一个简单的针法教了上百遍,不是学不会,而是不肯学,一说到吃喝精神头十足,一到该学针绣的时候却又整个人都蔫了。
后来绣娘看出了九小姐的心思,既不想为难她,也不肯在一个不肯进学的姑娘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便就主动请辞,离开了安宁伯府。
崔九小姐不是笨,也没有什么隐疾,只是不大好学,有些懒散。
老太君这才略略宽了心,袁家挑媳妇,身体康健是首要,书读过多少,会不会裁剪做衣,那都不是重点,他们家是娶媳妇,也不是挑丫鬟。
她自个出身将门,兵书倒是读过不少,那些诗词歌赋也是做不来的,至于女工针绣,那更是一点不通,所以对底下的儿媳妇孙媳妇都十分宽容,只要身子好性子善良便成。
但话虽如此说,到底心里还是不安的。
直到今晨敬茶,她细看了崔九的品貌,心里这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老太君对着乔嬷嬷叹息了一声,“这孩子确实像是没有学过什么规矩礼仪,但好在善良至诚,你看她心里虽不肯住到安泰院,但也还是乖乖搬过来了,可见这是个乖顺懂事的。”
她顿了顿,“何况五郎也喜欢她,老婆子我总算没有做错事。”
想到心爱的小孙子这会应该已经出了盛京地界,她心里又是挂念又是心疼,便摆了摆手,“小五媳妇是块璞玉,幸亏嫁到了咱们家来。咱们家是武将出身,不大爱讲究那些世俗规矩,她这个实诚的性子,若是到了别人家里,可不知道要吃多少暗亏。”
乔嬷嬷嘴角微翘,“所以老太君,您刚才是故意在郡主面前提到大姐儿的?”
老太君点了点头,“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将来这府里是大郎媳妇当家。小五媳妇生得和大姐儿相像,性子又纯真质朴,虽举止有些不大合时宜,但也唯有这样,大郎媳妇才能对她更宽容一些。”
她微顿,“否则,像小四媳妇那样知礼懂事的,你道为何不讨大郎媳妇喜欢?”
在后宅的阴谋算计中打滚长大的女子,哪个不是精得跟猴似的,难道还分不清真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