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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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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娘此时想起张四娘此桩婚事的诡异来,便叫小环去打探一番。毕竟白甲已是而立之年,张四娘才不过刚刚及笄呢!小环却拖拖拉拉,只劝她忙活自己的事便好。李元娘嘴里也掏不出甚么。只含糊说白甲家中干脆,嫁过去反倒好相处。

容娘越发疑心。偏她这个做人义女的,张四娘算的上是她的姐姐了,也只好提前去张家住下,送阿姐出嫁。

张夫人见容娘过来,满心欢喜,忙将萱姐儿唤过来,交与容娘。容娘笑着抱了,知晓张四娘出嫁,不好再由她带着。

萱姐儿细眉长眼,眼珠子漆黑闪亮,肖似大郎。她抿着嘴打量了容娘一回,撇撇嘴,又扭过头去。

容娘十分纳闷,以为她是生疏之故,便哄她道:“萱姐儿,我是姑姑呢。不如你带姑姑去后院玩?”

萱姐儿挣扎着扭了扭,似要下来的模样。容娘便将她放下,不料小人儿一下了地,便自顾着往前走了,连头都未回。待萱姐儿的乳母尴尬地朝容娘笑了笑,赶紧跟上。

容娘笑了笑,也跟在后头。出了张夫人屋子,至拐角处,萱姐儿忽地转身,狠狠道:“莫来。”

眉眼之间尽是戾气!

容娘诧异,还只道自己听错,或是萱姐儿说的是乳母?然萱姐儿眼珠子明明看着她,眼中的厌恶神色明显是对着她的。

容娘蹲下,拉着萱姐儿的手,看住她的眼睛,道:“萱姐儿?”

萱姐儿嘟着嘴扭转头不理。

这幅神色在靖哥儿身上极少见到,他通常是哭上一阵,也就放开了,少有赌气的时候。

这般小的孩儿,小胳膊小手,软乎乎的,稚气深浓。便是嘟着粉粉的唇,也是招人喜爱的。

容娘轻轻的将萱姐儿转过来,柔声道:“萱姐儿带姑姑去玩好吗?咱们到后头的园子里去。”

萱姐儿绷紧的小手渐渐的放松,薄薄的眼皮子抬起,里头是溜圆的黑仁,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容娘只呆了一呆,大大的笑脸扬起,便欲去抱萱姐儿。

萱姐儿的眼瞳忽地一闪,薄薄的嘴唇撮起,“噗”的一声,一口口水便喷在了容娘脸上。

容娘不料她如此顽皮,全然没有防范,被喷了个正着。她闭了眼睛,旁边的小环气呼呼的用帕子帮她试脸,嘴里小声的嘟嘟囔囔。萱姐儿却得意的嬉笑着跑开了。

“瞧瞧四娘子把萱姐儿带成甚么样儿了?怪道大郎要接她走哩!”

容娘心里起伏甚为厉害,头回被啐,是卞氏那几个婆子。如此侮辱人的手段,不想萱姐儿竟然知晓?张教授如此家教,怎会容忍此等粗俗行为?

但容娘在张家住了两日便看明白了。张教授规矩重,却并不管着这个小娃儿,若是恼了,便板着一张脸。萱姐儿也晓得讪讪的,垂了头,似乎羞涩的模样。张夫人引着月娘早逝,却是疼萱姐儿疼到心眼儿里去了,唯恐拘着她了。

更何况萱姐儿小小年纪,竟然晓得在两位长辈处有所收敛。离了张夫人那处,便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而张四娘,更是样样惯着萱姐儿,任她予取予求。萱姐儿看谁不乐了,连打带踢,张四娘只在一旁抿嘴直笑,嘱咐婢女们不得还手,恐伤了萱姐儿。

此外,哭闹打滚儿更是常事。

服侍萱姐儿的小婢女一时不慎,汤匙里的汤水大约是烫了些,萱姐儿一口汤水,连着口水便碰在那婢女的身上。仍不解气,她小手一推,竟将那碗热汤尽数倾覆在婢女的胸前,烫的那婢女嗷嗷叫唤。

容娘再一旁看见,怒气猛地窜了上来,便欲上前训斥。小环却将她拉住,示意这是在张府,不好说得。

张四娘早已将萱姐儿搂了,笑嘻嘻的哄着,又叫那婢女跪下认错,又叫人另添汤水,亲自喂了。

容娘按下心头的怒意,冷冷的看着张四娘。

张四娘不慌不忙,喂完汤水,方叫人带了萱姐儿去玩耍。她试了水,一张秀气的脸优雅的转过来,轻笑道:“让容娘见笑了。萱姐儿脾性不甚好,若不顺着些,恐难收拾呢。”

她瞧容娘气恼的模样,心里头微微有些得意,嗤笑一声,道:

“若是接回去的话,容娘多费些心便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继母难为,只凭了真心,他日萱姐儿也会孝顺你的。”

女子的心天性敏感,张四娘话语里的敌意与嘲弄容娘听得清楚。越是如此,容娘反倒越发沉静下来了。

“不劳四娘子费心,往后自有人教导萱姐儿。”

容娘不欲与她纠葛,转身便欲离去。

“妹子!”

张四娘忽地喊道。

“盼你人生得意,莫若我那般,亲人疏离,不是叫我做小妇,便是嫁与鳏夫。不然,他日叫我瞧见妹子的不如意,阿姐也会为你伤心的。”

张四娘余音凄凉,似秋日的落叶枯黄飘零。

容娘回头瞧了她一眼,又觉着她可怜,又觉着她可恨,竟是滋味繁复,言无所出,只好回头离去。

小环回了屋里,便叫容娘莫将张四娘的话放往心里去。

“她自个挑三拣四的,怎能怪别人?若她不是老想着够不着的,怎会到如此地步?”

小环倒了一盏茶递过来,神情很是不屑。

容娘听她话里有话,也不要茶,径问道:“你们到底何意,有甚么只是瞒着我?你今日说是不说,若不说,我回头叫你跟着萱姐儿去沈夫人处。”

小环结舌,晓得自己不慎露了口风。她叹了口气,只好将那点子破事一一道来。

张四娘此生,便是叫一个不甘给害了。

月娘叫她去服侍大郎,待他日自己不行了,再扶了正,也是正儿八经的大郎之妇!

她嫌弃大郎一介武夫,不乐意。虽听着爹娘的主意去服侍了月娘两个月,到底不甘不愿。后来月娘去了,她便趁便归来。

张家以为徐家必娶了四娘子过去,谁料老妇人突然变卦,说定了容娘。教授夫妇看着容娘行事,倒比四娘子还中意些,故此并没有介意。

谁料教授仍叫四娘子过去做小妇!

四娘子心高气傲,不肯再从。她道家中人皆冷漠,再留也无个好结果,竟然包裹一打,趁了去庙里烧香之际,欲私自出逃。她那婢女是个憨的,傻乎乎的陪着跑了许久,却被白甲抓回来了。

“四娘子不要脸哩,竟与教授说,要做小妇,不愿随大郎,愿服侍六郎。”

容娘一惊,想起前尘往事,原来四娘子的心仍在此处!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萱姐儿

教授如此规正的人,想必平时张四娘并不敢如何放肆。若她能在教授面前说出此等惊天动地的话来,教授不知如何气恼?

“六嫂知晓么?”容娘想起前阵子她们在自己面前遮三淹四模样,不禁问道。

小环仔细地打量了容娘神色,见她脸色如常,方答道:“晓得的。晨起打水那会儿,卯儿嘴里嘀嘀咕咕的,骂四娘子不知羞耻哩。还说……”

卯儿正是邓氏的婢女。

容娘抬眼,静静的看着小环,双眸透彻而宁静。

小环放下心来,道:“说邓娘子已经给六郎备了侍婢,临安有人打理,邓娘子方才安心在清平住下呢。”

稍有些家底的人家便是如此,妇人有孕,无法服侍郎君,便需为郎君准备侍婢,好替自己侍候郎君。日后服侍好了,便纳为小妇。也有直接纳小妇的,只看当家妇人如何安排。

屋子里的乌木雕花刺绣屏风,端的巧妙无比,白纱上绣了几幅袅娜的仕女图,婉约曼妙的身材,飘逸出尘的美人,或执扇,或倚栏,或弹琴,或拈花,各具韵味。

容娘瞧了一回,垂下眼睑,轻声道:“也是可怜人呢,往后莫再笑话她。”

落花流水,到底意难平。

情之无依,是为可怜!但如执拗于不可追处,纵人面桃花有缘无份之美,亦不可得。

小环不解,也只好忿忿不平应了。

住在张家两日。因换了地方,很是生疏,虽张夫人十分热忱,主仆二人仍有些不自在。

所幸许三娘日日过来作陪,她仍如往日那般爽快,心里有甚,从不掩饰。在容娘面前,她更是有许多话要说。

“你可知那卞氏下场?”

许三娘喜笑颜开。十分明显的幸灾乐祸。

容娘好笑,却也想知晓结果,便催她速速讲来。

“被送进姑子庙里去了,只说是得了失心疯,关起来免得害了人。嘻,清平人谁人不晓她那点丑事。那处所,可是清净的很呐……!”

许三娘意味深长的笑了。

容娘笑着捏了她一把,心底不是没有畅意的。那人,太过歹毒。得此下场,却是便宜她了。——可惜娇儿姐,那般干净的人物。却落在张家这般龌蹉的人家。容娘欲知晓娇儿处境。却不好问许三娘,只得藏在心里,待回去叫八斤去打听。

许三娘快人快嘴,将清平城内趣事说了一通,又绕到张四娘的婚事上头来。

“她姨娘也不知趣,竟怂恿四娘子去舅母面前争嫁妆。也不想想。四娘子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娘子,如何能与嫡出的大姐比?况且, 她自己败坏了名声,又怎能怪舅舅舅母嫌弃?——容娘,那白甲是如何一个人物?”

才刚说道嫁妆的事情。许三娘忽地转到白甲身上,容娘不由愣住。呐呐道:“是——好人。”

许三娘噗嗤一笑,道:“好人么,不是说脚跛了?那倒也罢了,听说他脚程甚是厉害,几个时辰便将四娘子捉回来了。你不晓得哩,四娘子在路上便要寻死觅活的,那白甲居然任由她去跳井。四娘子趴在井头,他竟在旁边冷嘲热讽,还激四娘子往下跳。啧啧啧,四娘子可算遇到对手了。”

许三娘的话语甚是轻松,对张四娘浑然未有同情之意。想笑便笑了,想说便说了,很是爽快。

容娘先听到许三娘嘲笑白甲,心里很不是味道,待听到后头,却又不知作何感想,只好讪讪回道:“白大哥虽脚跛了,能力大着呢,可比常人还要胜出许多。”

许三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神神秘秘道:“他既是军营里出来的人,又如此厉害,也不晓得四娘子可受得住不?”

容娘愕然,不晓许三娘何意。

小环却听出些门道来了,她慌慌阻止道:“三娘子莫乱说,我家娘子却是听不得的。”

“嘻嘻,好小环,你莫急。你家小娘子便要成亲,早晚得晓些人事,不然你叫她临时抱佛脚,要吃许多亏哩!”

许三娘攀住容娘肩头,笑得花枝乱颤。她咬着容娘耳朵,细细碎碎地说了好些见不得人的私话儿。

容娘直羞得脸若朝霞,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直拿帕子去塞许三娘的嘴。

小环与一旁三娘子的婢女见状,也捂着嘴窃窃笑了。

几个人在屋子里笑得开心,外头却传来几声惊呼,似乎出了甚么事儿。

许是母子连心,许三娘忽地脸色一变,便往院子外头奔去。容娘不明所以,也起身跟在后头。

出了院门,外头十来步远处张家有名的大池子,里面残荷瘦水,颇有一番萧条暗淡景色。池子旁,那两棵柳树下,一个婢女将浑身湿漉漉的兆哥儿抱了上来。

许三娘瞧得眼红,一路狂奔着过去将兆哥儿抱住,眼里泪珠子直淌,呜咽着连喊兆哥儿。兆哥儿的衣裳湿哒哒的滴着水,鞋袜陷在污泥里丢了,露出两只白生生的脚。幸亏他只是吃了一惊,也不晓得害怕,见了他娘,嘴一咧,笑开了。许三娘心疼的甚么似的,深秋水冷,她也顾不得询问,忙抱着回房去给兆哥儿换衣裳去了。

容娘帮着查看了一番,知晓兆哥儿无碍,便欲问旁边的婢女缘故。谁料她一眼瞧见旁边的萱姐儿神色古怪,两只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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