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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之很是高兴,他今岁颇不太平,被关过一回;兼之徐府被禁,没了依靠,手中艰难,正是犯愁呢。“不如让守惟管了外头事情,容娘理理家事便罢,不过是个小娘子,见识短浅,没的误了事情。”
徐守中扫了进之一眼,那眼神平常不过,进之顿时觉得身子平白的矮了一截,心中兀自叨念:怪了,他是我侄子,我怕他作甚。
饭后小辈离去,独留徐夫人与守中并守礼夫妇在老夫人处闲坐。老夫人却又重提此事,却是担心容娘身子弱,不宜操劳。况容娘也该论及婚嫁了,收心养性,做些女红,也好对亲。
徐夫人怕守中一味坚持,忙道:“小娘子家,能理些家事便好,难道靠她撑起家业不成?到底要出嫁的哩!她受了这么些苦,我也没能好好照看她,心中实是难受。”
言罢,情肠一动,不由眼眶潮湿,便要落下伤心泪来。
邓氏坐在守礼旁边,她瞥了一眼守礼搁置在身旁微微颤抖的拳头,心中一苦,却微笑着安慰徐夫人。
守中静了片刻,道:“容娘性子坚韧,遇事执着,正好掌家。”
堂中众人不解的看向守中,很是不解,容娘即将及笄,马上便是议亲出嫁,便是掌两年家,又有何益?
“我终究要回军中,月娘身子极弱,自不必说。六郎夫妻过了节,便要去临安。二郎性子懦弱,不能独立,没得让娘操心。七郎,……太过散漫,不能作为,便是读书,怕也难有出息。所幸个性宽厚,容娘嫁与他,也不至受委屈。”
此话一出,便如一个惊天暴雷,将堂中众人炸得不知所措。
姑且不论守中回营。容娘,与七郎?
两位夫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守礼眸子猛地一张,辩驳道:“大哥如何胡乱拉扯,七郎……。”他心中焦急,话便脱口而出,“也需他二人相称才是!”
邓氏垂首。那边老夫人看见,很是气恼守礼的不知节制,正要出言,守中却道:“七郎是差些,奈何家中无人掌事,我不放心,也只好如此了。”
此话一出,却是承认守平反不如容娘?邓氏诧异的打量了一回守中,不想这个朝廷为之沸腾的武将,竟然如此看重容娘,且毫无私心!自己的亲弟弟,一个郎君,竟然不如一个小娘子么?她不由得侧脸去看两位夫人的反应。
夫人脸上哀伤,颇为不忍。怕是,对守礼与容娘的私情有所了解吧。老夫人,反神态慎重,沉思凝想,过得一时,开口道:“怕是容娘不依,她那性子执拗,不好说服。”
徐夫人不由一惊,道:“娘!”
“婆婆!”守礼身子前倾,声音无比紧张。
“从来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都是听长辈的。”大郎守中不以为意。
老夫人却朝邓氏道:“六郎坐了半日的车,很是疲劳,你陪他早些回去歇息吧!”
守礼还待要说,守中凌厉的眼神看了过来:“六郎,你身为朝官,
正要学些为人处世。我瞧你行事当断不断,累人累己!”
守礼听到“当断不断”四字,心中一震,便如开了一道天窗一般,灵台蓦地清明。他一直认为,阻隔在自己与容娘之间的是这无常的世事,虽悔却无从怨处。原来自己的犹疑不定才是两人鹊桥两隔的源头!若是当初……。
没有当初!
身边有淡淡的馨香袭来,那是邓三娘,他的妻,他的妇人,纵使他不愿碰她,也笑颜温润关怀依旧的娘子。
守礼心中有一根细细的线,本就绷得太紧,如今“啪”的一声,竟然挣断了!
两位夫人眼看着守礼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前面是守礼,行走间恍惚失神;后面是邓三娘,亦步亦趋,紧跟守礼的步伐,既不太近也不太远。
徐夫人那憔悴的脸上满是担心,老夫人摇了摇头,安慰她道:“邓三娘实是一个聪慧人呢,六郎向来明理,早晚醒悟过来。”
守中瞧了瞧徐夫人,她的眼角皱纹细密如雨,两鬓竟然霜白。堪堪不惑之年,竟然形容枯槁,貌若老媪。若非常年停辛伫苦,忧心操劳,必不致此。纵然守中向来是一念向前,不容自己他顾的人,在自己未老先衰的娘亲面前,也不由得心中一酸,
“娘,六郎既少,更事未多。待他自去官场上闯得几回,以他的心性,又有邓仆射的提点,必然早晓事理。娘实不必操心太甚!”
两位夫人皆点头称是。徐夫人因想起容娘未用晚饭,便打发春杏去厨房嘱咐卫大娘送些稀粥过去。吩咐完春杏,她终究不放心,起身亲自去瞧容娘。
老夫人说了这许久的话,有些疲惫,两眼恹恹,便有些渴睡。不料白日里容娘呕吐之事突然浮上心头,她不由抬眼问道:“大郎,容娘真个将那张家畜生的耳朵咬了?”
守中正自出神,闻听此言,弯嘴一笑,道:“确是!”
“可有被辱?”老夫人试探着问道。
徐守中微微一笑,肩背往后一靠,很是放松。“不曾!”他不由想起张炳才那半只残耳,那参差不齐的齿痕,十分明显。这小娘子,倒有些狠心!若是被辱,怕得拼了命去吧。
老夫人重又耷拉了眼皮,嘟噜道:“秋菊经霜反更艳。大郎,咱家,也是要有个能撑得起事的人呢。”
六郎不同,他要从仕,身后须得有人。七郎……?老夫人瞧了瞧起身离去的大郎,挺拔如松,在这无边夜色中,却又有些孤寂。
守中大步回房。房中烛火通明,靖哥儿正在**榻前承欢,张氏斜斜倚着,看靖哥儿摆弄手中玩意。
婢女看见守中进来,忙抱了靖哥儿欲走。不料靖哥儿见了他爹,欢喜不已,两只胖乎乎的手伸了出来,口中含糊喊道:“大,大!”
守中蹙眉,喝道:“如何此时还不就寝?”他平素便很少言笑,此时神色一凛,威仪顿生。靖哥儿顿时吓得张嘴哇哇大哭。
张氏勉强坐起,急欲抚慰小儿。然而心有余力不足,身子只是无比的虚浮,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柔弱无力的。她心中绝望,松了那一口气,便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守中忙上前接住,半搂了在怀中,叹道:“你又何必,好生养着便是,哥儿自有乳娘带着。”
张氏往守中怀里靠了靠,弱弱的道:“你总是如此,靖哥儿不过一岁,懂些什么?对媗姐儿你倒是**溺的很。”
“靖哥儿是郎君,自然要严加管束。媗姐儿是小娘子家,自然可以娇惯些。”守中提到自己的两个子女,态度截然相反。当他提到媗姐儿时,怀中的张氏甚至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笑意。
张氏微微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终日躺着,身上的骨头酸痛酸痛,然要勉强起来,气力却难以为继。想到自己这样破败的身子,而两个孩儿尚在襁褓之中,若是哪日自己离去……。
“官人,不如接了四娘子来家吧?”守中的身子一动,张氏忙按了按守中的大手,道:“我如今这个样子,便是熬下去,也不能服侍你。我娘说了,爹爹也愿意的。好歹是自己家里人,知根知底,不会有龌龊。况四娘子在家中待媗儿也亲,媗儿也黏她。”
张氏抬头去看守中,却只见到他的侧脸,在烛火明灭中,越发深刻。
守中停了一刻,方道:“月娘,你莫操心,我实无心此事。现今我子嗣已有,心满意足。你只管好生养着身子,别胡思乱想。”
张氏心中有喜有悲。自与守中结发,聚少离多。身旁这个人,一心为国,从无绮思。对于妇人来说,自是可喜之处,不用忧愁有人分了他的心去。然他二人相处,相敬如宾,却远非琴瑟调和。他的心思,终不在闺房之乐呢。
张氏想起白日婢女洗衣时拾到的物事,忙从枕头底下摸出,递给守中,问道:“这是甚么?我也瞧不甚明白,亏得芝兰眼尖,不然也被搓烂了。”
守中接过一瞧,却是他行走之间所绘地形图,他一把纳进袖中,道:“无甚,你歇息吧,我去书房看会书。”言罢,他将月娘轻轻放下,替她摁了摁被角,方才出门。
张氏眼巴巴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想到守中自打回来,似乎从未停息。先是寻访容娘,回来之后,待六郎婚事一过,便带了随从外出游历。去了何地,访了何人,家里却是一概不知。她只知道,他们几人的鞋履磨得甚快,家里需提前预备着,以防缺少。今日这张图,怕是地形图吧,爹爹那原也有过的。
官人,竟是时时预备着上战场呢!
第八十四章 郎君?
次日,容娘为了造房之事,再度出府。守惟见了,便欲阻止,说是大哥说了,日后外头的事情都由他来跑,容娘呆在家中便好。
容娘眼神一暗,幽幽道:“二哥,我想出去走一走呢!”
守惟一呆,眼见容娘清澈的眸子便似蒙上了一层雾似的,整个人都灰暗了下来,他心中一紧,呐呐道:“那便出去走走吧。”
容娘扬眉一笑,顿时云消雾散,脸上笼上一层薄薄的光辉,眼睛闪亮如星。守惟也跟着莫名的欢喜,心道:罢了,她吃了那样多的苦,让她高兴高兴吧。
八斤和陈昌明早在外等候,几人坐了车,径往城北而去。
到得地方,守惟朝车内嘱咐道:“容娘,你在车里,我和陈大哥去瞧瞧。八斤,你守……。”
守惟的嘴巴顿住,车帘掀开,一个少年郎君露出头面,粲然一笑,跃下驴车。
陈昌明眼睛一亮,笑吟吟的看着那个俊俏郎君。八斤则大嘴难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阿……哥!”他本是要喊阿姐的,不想那个人穿着郎君衣物,却是不好喊得阿姐。
容娘云巾裹发,身穿一袭靓蓝圆领袍子,脚蹬皂靴,很是英姿飒爽,俊俏,嗯,——妩媚!她本是一个明眸皓齿、蛾眉宛转的小娘子,便是穿了男装,那轻烟淡扫的远山眉却是不好骗人。眼睛倒也罢了,郎君们也有这般黑亮的。嘴巴小些也没什么,偏又那般丰润,嘴角还微微翘起。亏得她最近身子弱,脸色不好,不然十分颜色出来,怕是比小娘子更招人侧面。
“这……这……,被人看见,如何了得?简直……没有规矩,快些回去!”守惟急的口结,好容易将舌头撸直,忙催促容娘回车。
容娘眉毛一挑,道:“二哥,已有人看见了,再坐回去,岂不更显鬼鬼祟祟?”言罢,竟是提脚前行,不再管纠结的守惟。车里小环听了,再也不能拖延,只得磨磨蹭蹭的下车,却是一身小厮的短衣。
八斤咧嘴,无声大笑。
可怜的守惟,本就被容娘这一身装束吓得不浅,如今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难免不打量一二。他只觉得四处都是窥视的目光,一路心惊胆战,只想着替容娘遮挡些。却不料这户外宽阔处,四面无墙,他遮得了一面遮不了其他三面,真真难为了老实人。
所幸容娘今日穿的男装,一行人行走快许多,不过个把时辰,便将要看的地面瞧了个遍,其余事情,回去商议倒也方便。
容娘穿的是守平的旧靴,仍是大了,小脚在里头可以随意晃荡,走路便有些吃力。今日他们看的是屋后的坡地。大靴在脚,却是上坡下坡皆很吃力。小环比她好不了许多,两人勉强爬上坡,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前方守惟挡在路上,正与人交谈。看那样式,不是生人。小环怨念的剐了容娘一眼,容娘一笑,抚了抚头巾,走上前去。
“二哥,九郎。”
守惟背上一僵,缓缓让开。对面高九郎微微一笑,作了一揖,唤声“容娘。”
高九郎的茶楼又变了些模样,长廊上幔帐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