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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在佛堂内听主持讲经,然后一齐静坐冥想。时间在他这里过得很快,他难得有机会可以安静地坐着什么都不想。他不愿想,朝堂之上的事已经够累,面对岳茗还有更多的纠结,他更加心烦意乱。
放开她已经成为不可能。他从未试过想得到什么却得不到的。就连皇位他也觉得未必是遥不可及。一个女人而已,居然能让他如此费心,他不甘心就此放手。
只是胤禛不知道,他所有的付出都不过是沉没成本。今后无论再如何反转局面,这付出过的,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岳茗还以为刚间接表白过的四皇子能带她去什么浪漫的地方,原来他是自己打坐来了。就算再打坐也没把他整得更清心寡欲一些。
她站在山顶上,看着山下的茶园,太湖,一片绿波,还有混着茶香的泥土气,她有些恍惚了,好像回到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风景。可心情却提醒着她,这不是从前了。
“苏培盛,送岳茗回去。”胤禛出来时,又是从前那般冷漠的样子,“今晚启程回京。”
岳茗微微展开眉眼,总算等到这位爷要走了,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跟着苏培盛朝山下走去。岳茗轻快的动作,落在胤禛阴鸷的双眸里。
会有人替我看着你,你不要太放肆。胤禛心道。
五天之后岳茗如约来到长安布店,她走进去的时候总觉得这里好熟悉,好像从前来过一般。她还在左顾右盼中,便有人上前招呼道:“是岳茗姑娘吗?快里面请。”
岳茗点点头,跟着来人进了里间。这里面是布店的账房库房,岳茗心想进来这里做什么。结果绕过一排货架,一个台阶直通地下室。这里还机关重重,真是吓死胆小的,留下胆大的。
岳茗抿着嘴,吊着心,跟着下了楼。
当她看见江尚的时候,她有些安心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只喜欢长成这样的男人,就算被他伤害过都还是喜欢他那么死心眼。
“姑娘你来了。”江尚在外人面前还显得有些客气,但他眼中焕发的神采让岳茗会心一笑。
“江公子这里可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岳茗笑道。
“哪里哪里,机密要紧。若是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出发罢?”江尚连忙道,显然很着急。
“嗯,好。”岳茗点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老帮主病情复发,我们得快点动身,去晚了,怕……”江尚哽咽了,岳茗忍不住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
“我们快走吧。”岳茗同样神色凝重,她必须要知道真相,老帮主不能现在就死。
话说王金元派人盯着江尚,总算有了眉目。他的人快马加鞭五天赶回京城向王金元报告了此事。王金元乐得喜上眉梢,终于能替少爷立功了。
“少爷!好消息!”王金元走进秦志贤的账房,被秦志贤冷眼一瞪,赶紧赔着笑,“少爷,找到了,岳茗那女人,找到了!”
“什么?!”秦志贤一激动,绝症都快自愈了,“人在哪?”
“少爷别急,已经有人看到她在苏州出现,和江尚在寒山寺还寒暄了几句。”王金元心里想这次肯定是大功啊!
“然后呢?”秦志贤急切地望着王金元。
“然后?然后咱的人就赶紧回京报告此事……”王金元这次发现自己的工作,漏洞很大啊。
23再见亦是亲
“然后呢?”秦志贤急切地望着王金元。
“然后?然后咱的人就赶紧回京报告此事……”王金元这次发现自己的工作,漏洞很大啊。
“也就是说,”秦志贤起身揪着王金元的辫子,“你个傻不拉叽的东西,根本没有派人跟着他们去了哪里?!”
“小的疏忽小的疏忽,少爷饶命啊!”王金元也为自己这个脑袋瓜子着急,当初下的什么鬼命令。派人去跟踪,怎么能还没跟就立刻回来汇报呢。真是榆木脑袋啊!
“你自己说,怎么办罢。”秦志贤松开王金元的辫子道。
“少爷息怒啊,小的立刻就去苏州,一定帮少爷把那个小JIAN人给找回来!少爷请放心,这次小的再办砸了,您把小的项上人头取下来当木鱼敲!”王金元立刻打包票,那个信誓旦旦的样子,教人还不得不怀疑他一把了。
秦志贤气得嘴角直抽,“嘴上说的漂亮,有个屁用!你不知道言多必失麽?说这么多你当我傻的?你的脑袋要是能当木鱼敲,我早取了!”
秦志贤一生气,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管了,总之先出了气再说。王金元听着也是一愣一愣的。
“少爷说的对,少爷请息怒,少爷喝点水。”王金元给秦志贤倒茶扇风。
“喝喝喝,喝你个头!就知道叫我喝水!喝水有用的话,老子到今天还会不举嘛?!”秦志贤一气之下,将茶碗朝王金元身上一扔。
王金元不敢躲,愣是让茶碗砸在胸口上,谄媚道:“少爷打的好,就该多抽打抽打奴才,少爷您消消气。小的这就走,这就去,您放心,一定把岳茗抓回来以消少爷心头之恨。”
“去吧。”秦志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家中养了一群废物啊,他真是有苦难言。
岳茗随着江尚一直走,他还握着岳茗的手。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故意,两个人都没有松开手。一直到了马车上,岳茗才有些尴尬地将手抽了回来。
“茗……姑娘。”江尚极力克制了自己一下,上次太着急吓到岳茗他也很懊恼。他虽然很急切,但是他知道此事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叫我岳茗就好。”岳茗淡淡一笑,江尚有些晃了心神。
“趁这时候,不如你和我说说从前的事。”岳茗见江尚不说话,她便提议道。
江尚的眼中神采黯淡了下去,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并不是装作不认识他。
“你叫岳茗。”江尚开口道。
“我知道我叫岳茗,然后呢?”岳茗不由得笑出声。江尚被她这样一笑,脸都红了。
“你是惠娘的女儿。”江尚踌躇了片刻道。他其实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惠娘是谁。
果然岳茗问道:“惠娘是?”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的养父母不姓岳,你却叫岳茗?”江尚有些不可置信。
“我爹不姓岳?那我爹是谁?我有养父母?”岳茗不知道这些事,她的事都是听明月楼里的人说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父母双亡,然后流落街头被老鸨柳如烟买回了明月楼。
江尚看着岳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如果岳茗不记得亲生父母情有可原,居然什么都不记得……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寻死过一次。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岳茗把这件事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就是忘记吃一顿饭那么简单。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想死却没死掉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江尚看她表情如此淡然,心像被无数利刃穿过一般疼。她一定是不愿堕落风尘才寻死的。他都不敢往深处想。
“你能说说过去的事情吗?”岳茗打断他的思绪。
“惠娘是老帮主唯一的妹妹。当初为了苏帮甘愿做卧底做了……教坊歌姬。”江尚知道这事应该不好接受,所以他说得特别谨慎。“后来事情接近败露的时候,惠娘自尽了,没有连累帮里。老帮主为了保护你,将你送走。为了怕帮中人出卖你的下落,他自己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里。那时,你才六岁。”
这件事信息量太大,岳茗一时处理不过来。那她究竟是谁?
“那我爹是?”岳茗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是岳副帮主。”江尚答道。
“我爹还活着?”岳茗惊喜道。
“已经……为了惠娘殉情而死。”江尚有些痛苦地看着岳茗。但岳茗只是失望,并没有很多痛楚。她在这里没有记忆,对爹娘的感觉也不深厚。她的爹是现代的父亲,不是这个什么岳副帮主。只不过如果还有爹撑腰的话,她起码活得不会那么辛苦。
看到岳茗有些失望的表情,江尚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安慰她。毕竟她失忆了,也许真的没有那么难过罢。但这种事,总不能随便猜度。他便不再说话,静静陪着岳茗。
“少帮主,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朝里面喊了一声。江尚先下了车,再扶着岳茗下来。岳茗这时候从失望便得有些难过了,在哪里她都没有亲人了。如今要去见的舅父,居然也快要……
岳茗越想越近乡情怯。她怕见到了亲人,会忍不住各种脆弱的情绪。她站在马车边上迟迟不肯动。
“走吧。”江尚扶了扶她的腰。她皱着眉,随他朝前走去。
老帮主住在山间深林中中的一个庄园里。岳茗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是不是还在苏州城内。天已经接近暮色,林中鸟儿婉转低吟,仿似唱着凄迷的挽歌。
还未到屋里远远地一股中药味,想来老帮主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岳茗随着江尚一路到了老帮主的屋外,没有人拦着他们,他们便进去了。这味道重的,就像药房一般。
“义父,茗儿来了。”江尚轻声道。老帮主只是不断地咳嗽,然后他轻轻招了招手。
“去吧。”江尚推了推岳茗。她慢慢地朝床前走去,她看见那形容枯槁的手,眼泪就蓄在眼眶里不敢掉下来。
“舅父……”岳茗轻轻喊了一声,眼泪还是没忍住。她看见老帮主的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出一些微笑来。
“咳咳……”他一激动又开始猛咳。岳茗赶紧轻轻替他顺着气。
“像,真像啊。惠娘……”老帮主咳得满眼是泪,此刻他老泪纵横看着岳茗更为死去的妹妹难过。
“舅父,岳茗来晚了。”岳茗握住老帮主的手。
“茗儿,舅舅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惠娘……”老帮主没想到自己死前还能再见到外甥女,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又内疚又欣慰。
“不要说了,舅父身体要紧,岳茗以后都陪着舅父。不着急的。”岳茗怕老帮主一着急更加加重病情。虽然眼下已经是无力回春的模样。
“茗儿……我的茗儿啊……”老帮主紧紧握着岳茗的手,哽咽地也再说不出话来。江尚见此景默默从房间退了出去。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想到大家都还有重逢的一天。能让义父在死前再见到岳茗,江尚觉得自己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几年前他就开始一直寻找岳茗的下落。他知道岳茗没有改名,他几乎找遍了所有叫岳茗的女孩。从小户人家找到朱门大户。最终听说明月楼有个岳茗姑娘他才赶去那里,谁知道没有机会见面她就失踪了,直到寒山寺相遇。
老帮主不知道将岳茗送到了何处,其实也有些后悔。惠娘是苏帮帮主的小女儿,因为中年得女,极为得宠。因为帮主夫人去世的早,惠娘从小混在男人堆里长大,几乎没有女孩子那种单纯和害羞。她常自诩自己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她与岳副堂主相互倾心,却还没有机会成亲。只能私定终生,约定等惠娘回来就成亲。
当时帮主去世后,现任帮主新掌管苏帮,许多事还是靠着热血奋斗,根本没有考虑清楚。帮中派系斗争也不断。后来她当初说要去做卧底时,现任帮主也想过有许多风险,但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惨淡的结局。但若不是惠娘当初搜刮回来许多情报,他不可能将帮众管理的如此服帖,更不可能将私盐生意越做越大。
【驿站里】
“爷,收到飞鸽传书,说岳茗姑娘和那个江尚一起去了苏州城外的一个山林里。据估计,应该是苏帮帮主所住的地方。爷,您看……”苏培盛将密函递给胤禛,这上面使用的都是组织秘密的暗号。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