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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威听大姐这么说,觉得有些为难玉凝姐姐,插话说:“大姐,凝姐姐不想喝,就别逼她了。”
不想大姐听了汉威这话白了他一眼骂:“结果娴如费心费力下了的奶,还都被乖儿这馋嘴的混帐给喝了去。都四岁了,还天天凑到他嫂子身上吃奶,饿得亮儿只有吃奶娘的奶,所以亮儿从小身子不好。”
大姐是老账重提,汉威曾听家里下人说笑时提到过这个趣闻,羞得双颊绯红,嘟囔说:“我哪里记得?”
玉凝皱了眉头接过汤碗,几乎是捏了鼻子灌下去。
擦着嘴诉出心里的忧虑:“天天这么喝,没多少日子那些衣裳还穿得下?”
凤荣一翻眼皮道:“你看看你姐姐我的这水桶腰,就是生娟儿落下的毛病。当年我做姑娘时,那腰才一尺七,咱爹什么时候不逢人就夸我那纤腰如柳。可生了孩子这腰就二尺七了,成了柳树腰了!”
汉威被逗笑,噗哧的笑出声,玉凝姐姐也一脸骇然的表情,僵持着笑在体味凤荣大姐的话。
汉威知道玉凝姐最注意身材,家里的几衣柜的旗袍真是巧夺天工的做工。玉凝姐姐去西京见过何夫人,何夫人也喜欢旗袍,对玉凝姐的衣服做工式样赞赏不已。听说为此,玉凝姐还把自己的裁缝介绍去了西京,留在了何夫人身边当上了御用裁缝。如果玉凝姐也长个二尺七的腰,怕什么旗袍也不好看了。
“所以我那些小姐妹都不肯生养孩子,生了孩子的女人身材就没个要了。人老珠黄,男人就会变心。”玉凝终于吐露了心声。
凤荣一瞪眼骂:“你是说龙官儿?他敢去外面拈花惹草,我拧掉他耳朵!”
大姐颇有河东狮吼的架势,汉威笑着偷偷离开,看来一场大难却是因祸得福,玉凝姐姐和凤荣大姐姑嫂矛盾似乎解了。
汉威趁机凑到玉凝姐床边,屋里很温暖,烧着炭火盆,玉凝姐穿了件粉色的睡衣,衣领处开了两颗钮扣,露出一段雪白的脖子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凝脂般的肌肤,倚靠在松软的靠枕边,模样如工笔侍女画里般娇媚,显得性情也格外好。
“姐姐,求姐姐帮忙一个事。想办法把倪家存在龙城各家外资银行的资本撤出,不是真撤,就是出点动静,触动外商。”汉威没头没脑的话,玉凝奇怪地问:“小弟,你什么意思,姐姐不大懂,你想做什么?”
“就是让龙城的金融界震一震,知道杨家有动静,倪家就会动,整个龙城的金融商界就有影响。姐姐~”
玉凝是哈佛的高材生,女硕士,平日汉辰在家,金融方面的事情都要向玉凝请教。
玉凝笑了说:“小弟,你没听说生孩子的女人多爱忘事,头脑像傻子,姐姐脑子里现在都是空的,只有你小侄儿。”
见汉威沮丧的样子,玉凝拉了他的手说:“小弟,姐姐知道你心里急,姐姐比你还急,可你还小,不能乱来。”
汉威急迫地说:“汉威不小了,大姐说,大哥十二岁就曾为杨家解围救难。汉威跟在大哥身边多少听大哥讲过,龙城的经济命脉,很多资金都在几家大户。倪家为首,如果倪家撤出资产投资,怕是影响会很大。”
大姐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是呀,你大哥就这点眼光独到,娶了个好老婆。”
这个时候,大姐还说话如此刻薄,汉威想出口反驳,又强咽了气。
“你大哥就没说过,如果储家撤出商号银行里的钱,龙城会不会地动山摇?还不用说停了储氏和外商合作铁路煤矿项目的投资。”
汉威听了玉凝的话豁然开朗,转眼看大姐凤荣,凤荣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储家哪里有倪家势力大,倪二爷在龙城的财大气粗,谁人不知晓。”
玉凝笑了,对汉威说:“去求你大姐,等下你子杰哥过来,我对他说。”
大姐还在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地说:“为什么要撤资,那按了合同要赔钱的。你姐夫在上海,若龙官儿真有事,我让他回来。”
“哎,大姐,不要,千万不让姐夫回来,让他在上海,一定在上海。”
汉威的话,凤荣更是糊涂。汉威说:“大姐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只要知道这都是为了大哥,不是真撤,就是放出风声去。”
玉凝笑了,对凤荣解释说:“小弟的意思是,如果西京或龙城有人想内外勾结制明瀚于死地,龙城接管过来就是座空城。萧条得经济崩溃,灾民遍地。”
“断了对灾民的周济,断了铁路养的那些工人,怕是就有民变。”汉威说。
玉凝和凤荣都奇怪的目光打量汉威,玉凝忽然说:“你大哥说,成大事者要心狠手准,小弟这些年可是没白学。”
汉威都不想平日悲天悯人的他会有这种狠毒的想法,但是西京和赵军长这些人渐渐进了他的瓮中。
汉威下楼时,听了薛妈和罗嫂和一个下人在一旁议论。
一个说:“这些催奶伺候月子的活儿可以从外面请人来,怎么大小姐要自己做?她不是很有钱?”
薛妈说:“如今这么乱,大爷不在家,外面的人不如自家人可靠。大小姐是有心思的人。”
汉威要出门时,亮儿像只小老鼠一样缩在门边,偷窥着他,眼睛红红的,样子真可怜。
汉威无奈地招手让他过来,为他揉揉屁股说:“事情过去了,改了就是。你当年出生时,小叔也吃味,用勺子去敲你的头,把你从摇篮里摔出来。”
说着刮了亮儿的鼻子笑笑飘摇而去。
※※※
飞机着陆时飞速在机场跑道上疾驰而过的速度令汉威兴奋,每次在飞机着陆起飞时的助跑速度感都令汉威热血沸腾。
汉威几步跑上前,奇怪的是这架飞机不是云城的飞机,是架波音客机,汉威认识,是胡子卿大哥的专机。
随后在龙城机场降落的三架飞机也停了下来,那气势真是令人惊叹。
机舱门打开,汉威看到了被九表哥许凌傲搀扶着蹒跚下来的大姑母文贤,也看到了一身长袍对襟马褂的姑爹许北征。许姑爹向天上望了望,张嘴向身后感叹了些几句话,又伸手摸摸花白头发,信步稳稳地下了扶梯。
汉威忙跑上前,姑母已经张开了双臂,喊着:“乖儿,宝宝,都长这么大了。”
搂了汉威捏捏拍拍一番,像哄一个孩子。
汉威鼻头发酸,杨家风雨飘摇时看到了亲人,但汉威也知道此刻必须坚强,若无其事的把这出戏演下去。
美式凡立丁的空军制服,翻领镶毛的皮夹克质感细腻,小九哥许凌傲过来同汉威拥抱,贴在汉威耳边低声问:“龙城这边如何了?家父家母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形。”
汉威低声说:“放心,回头细说!”
凌傲拍拍汉威的肩头,汉威却奇怪地问:“九哥,你不是在东北~”
“我出来了,在联系西京航空大队,或者就回小盟那个军校,就是你们讲武堂。”凌傲的回答平缓自然,但汉威已经觉得这后面定然有什么隐情。九表哥离开了胡司令?
凌傲头上一顶崭新高耸的军帽,帽檐低压眉毛,露出刮得发青的两鬓,腰身勒得紧峭,裤带上系着太阳镜盒子。高挑身材,显得英气勃勃。
第59章 小鬼当家Ⅷ
汉威安排车接了姑母一家来到杨公馆,全家人处在团聚的兴奋中。
汉威没有去参与大姑母在玉凝姐姐房中抱了小宝宝同大姐凤荣叙旧,只陪了凌傲表哥去老宅子走动。
九一八事变后,汉威是头一次见到九表哥,迫不及待地问凌傲东北的情形。
许凌傲形容清癯消瘦,瘦得很是骨感,显得高高的眉骨深深的目光有着凌厉的神色。
汉威一直觉得最桀骜不驯的是小盟哥,小九哥一直被姑爹和大哥骂是同小盟哥“狼狈为奸”,但小九哥是那种平日贵人寡言的,不见他多说话,总是沉着脸。大哥平日做深沉状那是心里自有乾坤,令人骇然敬畏,而小九哥的沉默是种冷漠,淡然出世的冷漠。
入世容易,那是父母选择的;出世太难,除非死去,若是身处闹事的出世就是种超然,但小九哥绝对不是超然。
就见小九哥捶了墙忿忿骂:“去问胡司令吧,我同他无话可说!”
汉威沉默了,记得九一八那夜他们去找过胡司令,胡司令的怪异行为至今令他不解。
“东北空军彻底被日本人摧毁了,毁于一旦,毫无抵抗。子卿哥他不肯对我讲是为什么,只一味斥责我要服从命令。南苑的飞机也被强迫调去西京。还有,日本关东军派来12架飞机轰锦州,我去了前线指挥兄弟们用高架炮做防空火力网,顶了两天,却被上面强行命令撤离。理由能令人笑掉大牙,日本人关东军陆军大臣声称‘由于受到中国军队的防空炮火攻击,才不得已采取自卫行动’。他们的飞机不飞来锦州上空,我们为什么要攻击?关东军发表公开声明,宣称胡司令在锦州集结大量兵力,如果置之不理,恐将对日本权益造成损害。上面一再施加压力,要靠国联来协调,不许抵抗。混帐逻辑!我只有申请离开东北军,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会再回去。”
汉威没有再多问,缓缓试探问:“那下一步,九哥不打算回云城?”
云城是九表哥的家,许姑爹退隐当宅公养老后,云城的军务由大表哥凌翃打理。而小九哥当年这个外室生的儿子就是被大表哥凌翃一念之仁收养回到许府,同大表哥感情最深。所以九哥后面的话,汉威也不理解了:“我大哥比子卿哥也好不去哪里,也是棵墙头草。他还不是听子卿哥的,谁不知道他们过去这些北洋公子哥都是一体的。那天大表哥还打电话训斥我一顿,怪我不该同子卿哥顶撞。才挂了大表哥电话,我大哥就强命我回云城!”
凌傲急恼得摩拳擦掌,捶了墙骂:“我替Eddie不值得,他回国就不值得,该得的没得到,不该来的反是缠上身。”
“九哥说的是冯姑爹?”汉威问。
凌傲瞪他一眼,似是责怪汉威改嘴之快。
书归正传,汉威立刻对凌傲透了底,讲了大哥如何去了广州,龙城如今危险的处境,和各路人马蠢蠢欲动的情况,听得凌傲都一脸紧张,赞叹道:“小表弟,想不到你还真是令九哥刮目相看。”
汉威却忧郁地说:“不知道大哥如今如何了?”
凌傲坚定地说:“我觉得此事蹊跷,大表哥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和胡司令不一样。胡司令是性子上来想一出是一出,立刻就要去做,不计后果;大表哥处事很谨慎,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会去冒险。”
冯暮非夫妇到了龙城就和杨家联系,在公馆请了许北征一家和汉威等人去冯家小聚。
都是亲戚,理应多走动,但汉威和凌傲再次迈进冯家,走到小盟生前的卧室时,都是满面惨然。
碧盟的照片赫然入目,音容笑貌仍在眼前。
凌傲向汉威打听了露露的消息,也只能感叹说碧盟和露露是对苦命鸳鸯。
第二天,冯暮非出现在龙城省厅时,所有的人都不无震撼。
汉威私下就叫姑爹,亲热的称呼似乎生怕没人知道冯暮非和杨家的关系。而云城飞来到战斗机也令龙城司令部紧张。若真有人赶妄动,怕制空权就在杨家的手里。
冯暮非似乎也明白汉威的鬼把戏,配合了汉威从容谨慎,若无其事,似乎汉辰还在龙城,一切都未发生。
※※※
为杨七爷办的祭礼就在杨家老宅。
那天三叔公来了。
入秋以来,三叔公就一直咳个不停,大夫说是秋燥,所以三叔公闭门谢客很少出来。
冯暮非同三叔公交往非同一般,这回三叔公肯出来是给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