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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反是迟疑地提醒:“不然还是我自己去,你去找许司令吧。若是下手晚了,不会耽误了许司令那边?”
汉辰道:“我给家里去个电话,他们自有主张。”
二人说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天津,子卿离去,汉辰就回房睡觉。
汉辰先出去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听说许姑爹和姑母一家要离开龙城回了云城老家,就忙让玉凝想办法劝阻。汉辰又打了个电话去云城。大表哥许凌翃接的电话,汉辰说想留姑爹在龙城多住些时日,叮嘱大表哥近来要注意安全,听说近来日本人活动猖狂,在暗杀一些反日派,希望表哥多加留意。
许凌翃在电话里同汉辰嘻嘻哈哈说笑一阵,似乎并不在意。
“龙官儿,表哥是想他老人家在龙城多玩些时日,表哥在这边也自在一些。只是他老人家忽然想回家,怕是思乡了。”
汉辰想,毕竟表哥手里有兵,不至于像卸了兵权的秦总理和陈大帅处境危险。
第二天,汉辰同子卿驱车去天津。车开出北平,一路上道路颠簸,汉辰也昏昏欲睡,子卿也疲倦不堪。
子卿迷蒙间,头就枕在了汉辰肩上,汉辰猛地惊醒,见是子卿靠了他睡着,也乐得借了子卿一只肩膀。心想当年二十岁上下,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时,他们兄弟就一直这么亲近。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二人都满是岁月沧桑。
子卿醒来,尴尬地看了汉辰自嘲道:“我说怎么梦见躺在羽绒枕头上睡得那么舒服,原来是伙计你的肩膀。”
汉辰被子卿那俏皮的神情逗笑,问:“光梦到枕头啦?没在梦里吃红烧肉?”
子卿呵呵笑了起来,又敛住笑正经道:“我若梦到吃红烧肉,你这大腿就遭殃了。”
边说,子卿边自我解嘲道:“倒是梦到了睡衣怎么也脱不下去,手就是吃不上劲,原来在梦里。”
“嗯,好在你没脱,脱了我就有好戏看了。”汉辰板了脸打趣的样子更是逗笑,子卿一撞他笑骂:“我就是脱也脱你,想得美!少爷宽衣解带,也要等你我夫妻共鸳被的时候,能当了这些闲杂人等吗?”
笑闹几句,子卿精神不错,车停在路上,子卿下车在路边休息。
副官为他点上支烟,又将白粉弄在锡箔纸上,让子卿吸毒过瘾。
汉辰背过身,心里不住伤痛。
远处是清晨晨岚未散的山峦,汉辰舒展了胳膊,活动身体。
再跳上车时,子卿将身上披的黑色长氅扔给副官吩咐:“你,披上,后面睡觉去!”
“副~副司令~这!”
“这是军令!”胡子卿板起脸,吹个口哨打个响指,胡子卿喊汉辰上车。
子卿开车,汉辰坐到副驾驶座上,司机和副官坐到后排。
汉辰心里暗笑,子卿总是这么忽发奇想,不时同孩子一样天真调皮好动。
汽车随着前面的开道车在路上飞奔,子卿嬉笑怒骂地评论着西京那些形形色色的大员们。
大道上来往着驴车,卡住了大道,两位老农在打架,不管开道的车如何按喇叭,驴车也不让道。
子卿见前面的开路车也没能遣散几辆驴车,气恼道:“这群废物,我去看看。”
还不等他开门下车,忽然两个戴毡帽的人裹着不合时宜的皮袄凑近胡子卿的车旁,大喊一声:“打倒卖国贼胡孝彦!”
就听一声枪响,汉辰忙按了子卿低头,二人全缩在了座椅下,又是两声枪响。
“有刺客!”周围一阵大乱,子卿汉辰都掏枪在手,同时推门翻滚下车,一瞬间看着正往山坡上逃窜的刺客放了几枪。
就在这个时候,山上传来几声枪响,那两名正向山上逃跑的毡帽刺客应声倒地,翻滚下来,当场毙命。
卫队留下几人保护胡子卿和汉辰,剩下的人追上山,却发现山的下面是道河,刺客一定是跳进河里潜水逃了。
空放了一阵乱枪,卫队折回,子卿忙吩咐大家上车,不要追了。
副官劝子卿迅速转回北平,不要去天津冒险,看来刺客是有备而来,不知道是不是东北义勇军的人,或是热血的军人。
子卿和汉辰互望一眼,都摇头说不像是自己人,更坚定了决心换辆车继续朝天津进发。
陈震天的宅子在租界区,三层小洋楼,清静怡人鸟语花香。
按了门铃,就听门里一阵尖叫:“走开走开!狗日的又来了,看我不当狗打走他们。”
大门一开,提着扫帚冲出来的是位中年打扮妖娆的妇人,看了汉辰和子卿愣了愣,问:“你们是谁?做什么来的?”
审贼一样的态度。
“您是陈伯母吧?”子卿眼尖,他见过陈维夏的这位继母,几年前这位小夫人还是舌尖嘴利人精明干练得很,如今看来却十分苍老。
“你,你是胡子卿?”陈夫人不敢相信。
楼上提着鸟笼子的陈震天喊着:“子卿,明瀚,你们来了,来来,上楼来坐。”
陈夫人阴阳怪气道:“呦,真是贵客了,丢了东三省,来我们天津这小地方来坐客啦?”
迎出来的陈震天嗔怪着喝退小老婆,陪了笑对子卿说:“别理她。这几天来过不少小鬼子派来的汉奸,都被她抡着门栓给赶出去了。这不,看门的只有她和我家大黄狗了。”
正说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跑过来,喊着:“爷爷,爷爷,爷爷给宝宝折风车。”
汉辰心头一惊,那面容很是熟悉,是陈维夏,当年那好友留下的遗腹子。
“宝贝!”陈震天附身抱起了宝宝,亲了又亲。
眼睛却不停打量胡子卿。胡子卿同陈维夏长得模样极像,见到子卿,他仿佛又见到自己的儿子陈维夏。
“孙少爷,不闹了,李妈妈带你去卖糖豆吃。”奶娘带走了宝宝,子卿一直回头在看宝宝,满是对陈维夏的怀念。
子卿汉辰互视一眼,都明白了陈震天的立场,想不到北洋这些老帅虽然是旧式军阀,却都是很有民族气节。尽管他们如今晚景凄凉,没了昔日一呼百应,跃马横戈的权威,但他们也不肯吃嗟来之食。
午饭时,陈震天请汉辰和子卿吃饺子,鼓励子卿说,不急,慢慢来,但一定要重整河山。
正在说笑着,忽然宝宝一脸灰尘鼻血直流的跑回来,惊慌道:“爷爷,有拍花子的坏人抓宝宝,李妈妈被他们打死了,爷爷快去看!”
警察厅的人随后来了,见到胡子卿吓得立正敬礼,大致讲了是李妈带孙少爷在街上遇到拍花子的坏人,李妈妈为了保护孙少爷同坏人纠缠,被打破了头身亡。
子卿当机立断道:“陈大爷,孝彦恳求您,去北平或上海暂避吧。这不是拍花子,这是日本人所为,是要恐吓陈大爷您,逼您出山去为他们效命。”
“他小日本敢来!”陈夫人紧搂了宝宝,充满气愤哭骂:“狗日的,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子卿吩咐警察厅离开加强警备,同汉辰直奔秦公馆。
汉辰却喊了子卿说:“你等等,我要给小弟军校去个电话!”
第74章 违纪
汉威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训导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其实他平时蛮规矩也蛮乖的,只不过喜欢上课时给教官接下茬,在同学们听来一唱一和,如北平天桥的说相声。
上午头一节课是器械课,讲勃朗宁子弹,因为子弹头小不经过来福线,所以没有铅弹厉害。
坐在汉威身边的马二骡嘟囔道:“弹头小才钻得狠呢!”
“那是钉子!”汉威搭讪。
隔座的奚忠图坏笑了向马二骡裆里讨了一把嬉闹道:“大了厉害还是小了厉害,你自己去试试。”
这帮流氓,都是跟了黄国维没混出好,汉威拿起桌上的书本隔了马二骡敲了那同学脑袋一下,就听教官怒喝一声:“杨汉威!起立!”
汉威起身立正。
教官问:“刚才说什么呢?”
“报告教官,刚才说得是勃朗宁子弹弹头小,不走来福线~~”
汉威一本正经的话所答非所问,引得教室里同学们哄堂大笑。
“怎么不对吗?教官刚才讲的就是这些。”汉威故作懵懂,扮出天真的神情,更是引得众人大笑。
教官也被汉威逗得忍俊不禁,但还是板了脸喝问:“你们刚才私下在议论什么?”
汉威眼珠一转答道:“报告教官,我们刚才在讨论教官讲的铅弹和勃朗宁弹的威力。”
“马二骡,你说!”甘教官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打闹。
马二骡老老实实地一字不差说出了原话,全部同学都在窃笑。
“杨汉威,奚忠图,你们俩个到操场站着去!”甘教官火了,汉威二话不说出了课堂,奚忠图动动嘴,也不得已同汉威出去。
二人站了一会,乌蒙蒙的天空落起濛濛细雨。
汉威左顾右盼,过往的教官看了他们都摇头说:“杨汉威,你又违纪了?”
汉威在军校成绩极好,教官对他也极为宠爱,只是他年龄比同学们小至少两岁,显得稚气未退的调皮。
“你们老大呢?”汉威问奚忠图,他这两天没见到横行过市的黄国维,少了个街霸,似乎天下都冷清了许多。
奚忠图瞥了汉威一眼,低声说:“他回西京家里去了。”
“请假了?”汉威问,觉得奇怪。
“不请假那是旷课!”奚忠图顶道,但神色不安,充满焦燥,似乎很不想同他谈这个话题。
这时有人喊:“杨汉威,去趟训导处。”
汉威心里叫苦,惨了!该不是甘教官火了,真要体罚他吧?他见过甘教官用鞭子抽不上进的学员,那情景简直比他被大哥剥了裤子满楼的追打还难堪,毕竟丢脸在外人面前。(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胆战心惊地喊报告进了训导处,汉威心里在盘算,该如何找借口逃过此劫。
“杨汉威,你的电话,你大哥打来的。”训导主任指着桌上的电话说。
汉威长松一口气,总算躲过一劫,绷紧的皮肉顿时松弛下来,但一走近电话,后背的皮肉又紧张得发麻。大哥太邪恶了,竟然知道他不会接电话,故意让教官喊他来训导处才告诉他有电话,他是逃不掉了。
汉威拿起话筒,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微躬,恭敬道:“大哥,是威儿。”
神情谦恭,但是声音还是含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话筒那端大哥沉稳的声音:“小弟,近来可好?”
汉威想,我该如何答?是好还是不好,而且这明明就是开头的套路话。
“有劳大哥记挂,汉威在军校一切尚好。”
“小弟,我替你向讲武堂请了假,你立刻回龙城家里,用心照顾许姑爹和姑母一家,代大哥去尽孝。”
汉威心想,许姑爹和大姑母不是在家很好吗?该不是大哥找借口骗我回家去。
“姑母近来身子不好,你去探望一下。”
就是姑母身子不好,也不用兴师动众让他跑一趟,平日里找个借口想请假在家多呆几天都不行。莫不是姑母身患重疾?可上周看时还好端端的。
“小弟,你记住。若是姑母姑爹执意要回云城。”汉辰顿顿道:“你就随了他们回去,一路护送,寸步不离。”
“那我的课程如何办?”汉威冷冰冰地反问,心想若是影响了成绩,你又要找借口打我了。
“两者相量舍其轻,记住大哥的叮嘱。”大哥的口气不容置喙。
“小弟,豹牙收好了?不要再丢了。”
“是大哥!”
大哥是提醒他做为杨家子弟的责任,哪里是心疼一颗豹牙,汉威撇撇嘴,大老远来电话就是为这个。
“大哥现在在天津,去探望你秦伯父,啊,小弟,你大概看报了,段伯父在上海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