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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儿这才破涕为笑,叔侄逗笑着收拾房间,引来罗嫂和胡伯这些老仆人也争先恐后来帮忙。
汉辰进到房间时,众人都不免一阵惶然。汉威却迎上去说:“大哥,嫂嫂今天定然是被吓到了,大哥给嫂嫂上柱香吧。”
“你们都出去吧。”汉辰吩咐,又对汉威说:“小弟你去换衣服,今晚陪大哥去听戏。”
汉威应了声“是”,又忽然提议:“那亮儿也跟了去吧?”
汉辰的目光这才投向委琐的亮儿,一时委决不下。
亮儿却知趣的说:“亮儿不去了,亮儿在家里读书,不去给阿爸丢脸。”
亮儿紧张的揉着衣袖,瘦小的身子在瑟缩。
“换衣服去吧。”汉辰一声吩咐,汉威得意的替亮儿应了一声,拉了亮儿要出门,忽然想到了规矩,忙立住足,恭敬的问:“大哥若没别的吩咐,威儿退下了。”
汉辰反被逗笑,不过那笑意瞬乎即逝,沉肃了脸摆了摆手,隔壁卧房里却传来玉凝“呜呜”的悲噎声。
去戏院的路上,汉辰在车里若有深意的对汉威和小亮儿叔侄说:“但凡这家败,必定是从内乱开始,内乱才给外人有机可乘。有时候为了大局,可能家中的每一个人都要忍让,都要受些委屈。”
汉威最厌烦大哥不分场合时宜的教训他,原本出来看戏满心的欢喜,却被大哥几句暗含隐射的教训言语搞得兴致全无。大哥无非是在暗示他先时闹别扭,兄弟失和,给了日本特务可乘之机骗走巨款。如疮疤又被揭开,汉威讷然无语。
沉默片刻,汉辰转去问亮儿:“亮儿,你说实话,你到底喜欢多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亮儿偷眼看了父亲不敢答话,迟疑片刻才说:“小妹妹,亮儿想有个小妹妹。娘当年答应过亮儿,给亮儿添个漂亮的小妹妹。”
亮儿说得委屈,仿佛母亲的话不及兑现就匆然离世,扔下了他孤苦伶仃。
汉辰却揉揉亮儿的头说:“其实,阿爸也想给亮儿添个小妹妹。”
“大哥~”汉威欣喜的坐直身子说,“那大哥就多为威儿添几个侄儿侄女,家里热闹不算,大哥将来想出气,也多几个小宝宝来打了玩。”
一句话,开车的副官小昭笑得车子拧麻花般的在街道上乱晃。
汉辰扬起头,依然是那居高临下冷峻的目光,不过嘴角挂了嘲弄的笑意奚落:“多给你添几个小侄儿侄女,你好用筷子一个个去敲脑袋,再把宝宝从摇篮里晃摔出来。”
“大哥~”汉威嗔怪的嘟囔,“都多久的陈年旧帐,还拿出来说。”
汉威是长大后听家人说笑时提起,说是大嫂娴如生下亮儿,惹来他的嫉妒。俨然亮儿分去了他在众人心中的宠爱,所以有一天,四岁的他提了筷子去敲打襁褓中的亮儿的头,所幸被罗嫂发现。还有一次,他竟然垫了个凳子,将将摸到高悬在梁上的亮儿的摇篮,拼命的晃动,终于如愿以偿的将亮儿从摇篮中晃飞出来,摔落在地上。而四岁的他则仗着爹爹在世的恩宠,先委屈的大哭起来,反是亮儿被摔得哑然失声。所以大姐凤荣见了他就恨得咬牙切齿,埋怨是他把亮儿摔傻了,不然凭借杨家的优良血统,凭借大哥汉辰的聪明睿智,如何亮儿也该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似现在这本懦弱呆讷。
第13章 一怒为红颜
亮儿难得出来看戏,一路上左顾右盼,大千世界异彩纷呈对他都充满新奇。
想是泉州那种小地方,又跟了个迂腐不化的外公,亮儿就如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总算飞出来透气了。
汉威不停口的给小亮讲解着梨园的规矩趣闻,趁了大哥同胡子卿、毛兴邦、何莉莉在包厢逗趣说笑,汉威拉了亮儿去后台玩耍开眼界。
德新社那些曾去过杨公馆唱堂会受过汉威照顾的小演员们见了汉威格外亲切。
正忙碌着贴片子,勾脸儿,系彩裤,扎靠的小戏子们热情的同小爷汉威攀谈。
“艳生呢?”汉威问。
小师妹菊儿咯咯偷笑着手一指,汉威才发现台口站了位《拾玉镯》中的美人孙玉姣,背着脸,一束长长的丝线穗子拖在背后。跟包儿的正是福宝哥,手中小紫砂壶递过去,艳生伸头去饮场润喉,只轻轻呷了一口,嗽嗽嗓子试音。俊眼顾盼神飞的回眸看看汉威,上下打量几眼又慌然转过头去。
小菊偷声对汉威解释:“二师哥在台上把场呢。”
提到二师哥魏云寒,小菊的声音里满是敬畏。
沿着异彩流光的琉璃楼墙一路向楼上包厢走去,亮儿撒欢般的跑跑停停,白净的小脸上一双乌亮的眸子四处巡望。台上是小艳生反串的旦戏《霸王别姬》,一段曼妙的剑舞在京胡拉奏的《夜深沉》曲牌下响着勾人心弦的颤音,琴声一声促似一声,曲调高亢如潮水扑面奔涌,一泻千里。鼓声时促时缓,而艳生手中那对长剑翻花般银光缠身,字正腔圆的唱段声音凄美浑厚,赢得阵阵喝彩声。
小艳生很入戏,大哥常说入戏的演员才能出好戏。
汉威回到包厢后不久,毛兴邦也大声叫嚷着悻悻归来。
“你还是过对面去吧,人在这里,心都飞了过去,扰得我和明瀚都无法安静听戏。”胡子卿笑骂。
“这个小浪妇可是有些手腕根底呢,西京上下这些大员高官哪个不是被她哄得团团转。有人说她生来就是狐媚子投胎,平日就那么冷冷的梅花一朵,生是招惹得男人抓心挠肺般牵念。”
汉威才发现本该在包厢中的毛兴邦不知何时离开的,而寻了他们说笑目光的方向望去,对面包厢中那位仪态优雅的冷美人恰是露露小姐。
雪白色旗袍裹着妃色的边,走了银线。一领珍珠线衫在灯光下熠熠闪亮,冷艳夺人。痴痴的目光洒向台上,根本没有察觉这边许多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尤其何莉莉,冷言冷语更是奚落个不停。
汉威寻了露露的目光看去,戏台边站立着为艳生把场的大武生魏云寒,依然是临风玉树,眉宇间流露着一股不染风尘的英气。一身长衫,头发抿得一丝不苟,俨然一副当家师兄的派头威风,犹如大哥坐镇龙城一般稳如泰山。
只是魏云寒的目光偶尔照顾楼上包厢的观众时,那目光却不时停留在露露身上。想到曾在德新社门口见到过魏云寒和露露的揪扯,心想小魏老板竟然也是个多情种子。台下接踵而至的太太小姐有多少是为了迷恋他当红大武生“小子都”魏云寒而来,而魏云寒的秋波却频送向楼上的交际花露露。
这时,包厢的丝绒幕帘一挑,进来一位长衫马甲的长者,花白胡须,摇了柄折扇。
露露起身迎让,为那长者端茶喂果子,就连随身伺候的妈子也知趣的闪开。
“怎么是冯暮老?”何莉莉眼尖,一眼认出对面包厢的客人,惊叫说。汉威不由多看了那冯暮老几眼,听说这位开国元老平日刁钻刻薄,就连何总理都要礼让他三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御弟”胡子卿大哥更是生吃过他几次亏,每次听大哥和胡子卿、毛兴邦提起这冯暮老就没有好事。
这才是尴尬人遇尴尬事,怎么和冯暮非对面而坐。
胡子卿笑骂:“毛三,你魅力太逊。竟然连冯老都能令这露露小姐投怀送抱,你可是被美人一脚踢出来了。”
汉辰反是低声问:“不如我们撤了吧。”
“可惜了一场好戏,生生败了兴。伙计你谨慎怕事躲了就是,我才不在乎定要看下去。”
胡子卿话音没落,对面的包厢忽然一片混乱。
两名便衣马弁在同一戎装青年厮打,而那青年却边打边揪扯了露露向外撤。
本来气急败坏在叫嚷的冯暮老忽然气焰顿失的闪贴到包厢一角,原来一名马弁已经被青年踢飞向楼下。
“碧盟!”随了胡子卿脱口而出的惊喝,汉威也看出了在闹事打人的竟然是表哥梁碧盟。表哥不是在军校吗?什么时候回来龙城了,竟然还在这里打人。露露拼命的甩推着碧盟,转眼间,另一名马弁也被碧盟三拳两脚撂倒。台上台下都唱起了武戏,一时间剧场大乱,观众纷纷起身仰头看热闹。碧盟却扛起露露就往包厢外走。
见状不妙,汉辰脸色沉凝,嘴角抽搐,胡子卿也低声骂:“这混小子,他疯了。”
“汉威,你带上我的卫队,押了梁碧盟去军法处。身为军人,聚众滋事,从重严惩!”
汉威心头一颤。这话可是出自平日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帅胡子卿之口,胡大哥为人豁达,从不与人计较,对部下和子弟都是极其随和。这种血淋淋的惩罚,满脑西化推崇人权尊严的胡大哥最是不屑,竟然胡大哥此刻下令送他最心爱的师弟碧盟去执法队。汉威当然知道执法队的厉害,也曾亲眼见过扰民闹事的士兵被扒了裤子打军棍,声嘶力竭的嚎哭,血淋淋的场面至今想来恐怖。
汉威是军人,自然明白军令如山不容徇情,况且下令的是当今军界第二把交椅,三军副总司令胡子卿。
汉威带了卫队赶到包厢,却意外的发现另一出好戏登场。
刚才还在楼下把场的头牌大武生魏云寒不知何时飞奔上楼,英雄救美般挡住露露在身后。
“跟我走!”碧盟旁若无人,扯过露露就要动强。露露的旗袍已经被扯破,头发凌乱却仍不失风度的说:“梁教官,您请自便,您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迎风一掌抽在露露娇美的脸上,围观众人惜香怜玉的惊叫。魏云寒却挺身向前,护住露露,一掖前襟,毫不示弱的同碧盟拳脚相向。
“住手!”,小昭副官喊了一声,暗示咄咄逼人的碧盟不要再生事。
而碧盟志在必得的同魏云寒拉开架势厮打,誓要带走露露。
魏云寒的武功有套路,稳而不乱;梁碧盟的打架却是手脚快猛,多靠寻了机会飞腿猛攻。
“云寒!”魏老板提了长衫快步赶来,炯炯有神的目光瞪视着魏云寒和惊如小鹿般的露露,只说了两声“好,好!”,一记耳光将魏云寒扇得几步趔趄,跌翻在地。
碧盟一脸傲然瞪了露露,目光中喷火,上前两步去扯露露的手腕,傲慢的说:“跟我回去!”
却被魏云寒起身拦住,剑眉高挑,镇定自若的应道:“表姐说了,她不跟你走。”
汉威当然知道碧盟表哥有多在乎露露姐,碧盟哥一定是为了露露姐的放荡生气,却迁怒了魏云寒。
“聚众闹事,军法严惩不殆!送去执法队从重发落!”,面对越聚越多的人,汉威忙正声宣布。
碧盟并未被“执法队”三字吓得魂飞魄散,立在那里侧头望了眼对面包厢中向这边观望的胡子卿和表哥汉辰,嘴角挂了抹轻屑的笑,甩开羁押他的士兵说:“我自己走!”
倏然转身看了眼魏云寒,嘴角敛了笑,说了句:“得罪了!”
魏老板却对云寒吼了声:“祖师爷牌位前跪着去!”
第14章 倔强的代价
“松开我!自己走。”碧盟倔强的推开汉威搀扶他的手,身体骤然间前后晃动如残枫般摇摇欲坠。
汉威伸去搀扶的手被漠视,碧盟有力的手掌紧紧抠住身旁的楼栏。
满头冷汗凝了蜷曲的发,湛深泛蓝的眸子目光淡定,身躯打着寒颤,满是血渍的腿正费力向楼梯抬去,一步,两步……在众人惊惧不安的目光中向楼上缓缓移去,留下一条稀稀拉拉的“血线”。
适才在执法队,那如雨点般拍下的军棍,绽飞的殷红血星,小盟哥自始至终紧咬牙关不吭一声。虚脱时那一脸无力的笑,血肉模糊的伤口,洒了药粉仍未止住的血。汉威一阵揪心的痛,虽然知道小盟哥闹事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