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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身嘛。”说完,绿珠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潮,一直红到脖颈,还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由得伸手去擦。“退下去吧,本王知道了!”宋王有些悻悻然,挥手让绿珠离开。绿珠刚要退出,宋王又将她喊住,“且慢,去将侍卫总管传进来……”
待侍卫总管进来的时候,宋王已然是换了一幅平静的神色,对跪在地上的侍卫总管说道:“传孤王的旨意,赏赐那医术高超的巫医,并将那巫医留在王宫,补充太医院,就在宫内行走,为前朝和后宫服务吧。”
贞夫手里正拿着的一柄象牙骨梳子掉在了地上,那清脆的落地声将宋王的目光吸引过来,“夫人?……”贞夫赶忙掩饰慌乱的神色,顺手拿起一只眉黛递给宋王,娇嗔道,“不过是一个巫医,哪里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要大王留他在太医院呢?不如打发了他去,贞夫以后好好爱惜身子,尽心服侍大王……大王,给贞夫画眉毛吧?”“哈哈哈哈……不!本王要留下他,留着他总是有用处的!还不快去宣孤王的旨意?!”宋王一边接过贞夫递过来的眉黛,一边大声喝斥着侍卫总管,侍卫总管忙颠颠地退出去了。
第094章 绿珠传信
贞夫为韩凭的命运担忧。
贞夫派出侍女去见韩凭。
宋王离开贞夫寝宫,独留贞夫暗自纠结。韩凭被留在太医院的消息不啻于晴天一个霹雳,刹那间将贞夫的心腑震成碎片。换做以前韩凭做宋王门下舍人的时候,若韩凭有此殊遇,贞夫或许会喜极而泣,为夫君谋得一个好差事苦尽甘来而欣慰;可是现如今,她贞夫已不再是韩凭的妻子,而被宋王掳来成了这个一国之君的侍妾,韩凭深入虎穴为图夫妻相见,无异于在刀尖上走一遭,幸而韩凭毁了容貌,未被宋王看出破绽,但若不速速离去,反倒在宫里滞留下来,天长日久,难免露出马脚,若是与训父狭路相逢,那韩凭的欺君之罪算是更加坐实,想活着出去怕是痴人说梦,而她贞夫必不得保全,她死不足惜,从踏进幽深的宫门那日起,她的人虽然活着,但心早已死了,她深深知道此生若想再走出这牢狱般的王宫怕是如上天摘月。于是她越加珍爱韩凭的生命,她希望他好好活着,为了她而好好地活着。
她的心口剧烈地起伏着,感觉有无数只手在心里挠着,冷汗渗了出来,将贴身的小袄都汗湿了,黏黏地粘在身上,像是大雨天被一场透雨浇了个精湿。腿上一阵阵发软,站立不住,斜斜地要倒下去。还是绿珠有眼色,上来搀扶住她,将她扶到床榻上躺了。
她一把抓住绿珠的手,又直直地坐了起来,语气惶然而急切:“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夫人在说什么?绿珠不得而知……”绿珠一边安抚她躺下一边柔声问着。“宋王要将他留在太医院,狼入虎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贞夫的眼神凝在绿珠脸上,像是在找答案。“夫人莫急……”绿珠沉吟了片刻,“夫人身子还是虚弱,不如再让那巫医做场法事,二人见面,再谋计策。”贞夫缓缓地摇着头,“不可,不可呀!若宋王知道贞夫的身子还是如此,未见效果,那巫医的性命怕即刻就不保啊!”“那……那……”绿珠也没了主意,她下意识地掖了掖贞夫的被角,安慰道,“先睡着,总会有办法的。”说着轻轻将鲛绡纱帐放了下来,又返身到紫铜大鼎前燃起一只百合香,退了出去。
百般纠结中,月华渐渐倾洒。水般月色静谧自天际暗云间畅然流下,光滑得似拢不住的一匹细滑绸缎。月色华光清明,照在寝殿前的汉白玉阶之上,如水银泻地,似开出朵朵明亮硕大的莲花。殿前一池清水在月下泛着清粼粼的摇曳波光,水中白莲盛开如玉,只余一条水上小桥,横越在莲叶田田之上。
如此幽美的夜色,却也掩藏不住贞夫内心的惆怅和忧伤。她由绿珠搀扶着正站在那一池莲荷之旁,微风起处,那菁菁荷叶在微风中簌簌,那粉嫩的莲荷花蕊纷吐,散逸着清幽的馨香,一池碧水被微风卷起淡淡的凉气,自水面飘至贞夫和绿珠的身上,两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夫人,天晚了,回去吧……”绿珠柔声地劝着。贞夫抬起头来,目光转向绿珠,有着真切的恳求含在里面,“绿珠,我的好妹妹,明日能不能去给那巫医带个信,让他想尽办法速速离开。”“行,绿珠会去的,夫人放心,夫人还是回去安歇吧。”绿珠依然是那样平静,但语气里分明有着允诺的真诚,“想当初绿珠冒死求救夫人,现如今绿珠一样会帮着夫人的,夫人请放心。”
贞夫一把攥住绿珠的手,眼中的酸楚立时呈现,雪白的泪花盈盈浮动,滚滚落在脸颊,映着明月的清辉,闪闪发亮。泪光中的绿珠身材修长,很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鼻子很是美丽,只是眉宇间神色有些寂寥。是啊!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绝色的女子?眉清目秀,楚楚动人。一身碧绿裙装,正像这池中的莲叶那样清幽淡雅,梳一个杏花髻,髻边插一朵海棠花,十分的沉静雅致。可这样一个女子的命运却不正和自己的命运一般无二吗?都是笼中的鸟雀,束缚翅膀,失去自由,都不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真真是造化弄人,真真是宋王可恶啊!
夜色似寒雾弥漫入室,更漏泠泠一滴又一滴,似滴滴落在心里,每一道涟漪,都是对韩凭的牵挂和思念。床榻上的贞夫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来,渐渐洇入鬓角,沁入丝枕,冰冷一片。贞夫脑海中昏昏沉沉的,恍惚间熬到了天亮。
用过早饭,绿珠便以去乐坊请歌姬为名溜了出去,过了御街从夹道往西转去,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望不见底,其间大小殿宇错落,连绵不绝,走了约一盏茶的工夫,站在一座殿宇前。宫殿的匾额上三个赤金大字:太液殿。看看巍峨的院墙,侧耳听听没有什么动静,绿珠闪身站在殿宇附近的一丛草木里,半掩着身子等候着。绿珠不敢贸然进殿,人多眼杂,若是身份暴露,必定要牵连出贞夫,反倒坏事。只有静待韩凭出来,伺机与他搭上话,将贞夫要传的话带给他。可是直等到日头高高升至头顶也不见韩凭出来,绿珠又不好多在殿前停留,怕无端惹出是非来,于是只好反身回去了。
如此几日都是见不到韩凭,绿珠又不敢频繁在韩凭殿前出现,怕被有心人看了去,嚼出些口舌,再传到宋王耳朵里,那韩凭、贞夫、以及自己的性命就都要在刀尖上悬着了。绿珠倒是早已舍出性命,可贞夫此来派出自己就是为了救得韩凭的性命,若是暴露,非但无命可救,还等于推波助澜,更早得将韩凭推向了鬼门关。
绿珠无果而归,贞夫和绿珠俱是忧心更甚一重,贞夫犹如一只困兽在殿里走来走去,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时都可能从心腔里蹦出来,惊惶中她的呼吸开始深重,脸色也变得惨白,如霜如雪,胸口起伏难定,似是有一浪一浪的波涛在心口上翻卷涌动。
“夫人,绿珠想起两个人来,不如让她们再去试试,她们的身份不易引起别人怀疑,再好不过了。”绿珠猛一拍脑门,口里说出两个人来,“就是夫人的同乡姐妹华容和玉颜啊。”“好是好,可我怎忍心将她们姐妹也卷进来?”贞夫一脸的犹豫。“夫人,目前只有这样做了,且她们两姐妹早已卷进来了,夫人可曾记得当初吗?冒死求救的不知绿珠一人啊……”“那……那……”“不要犹豫了,夫人,还是让绿珠去和她们联系吧?”“只好如此了,唉,都是贞夫不好,无端把姐妹们牵连进来……”“夫人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救人要紧,绿珠去了……”
绿珠的碧色衣裙在贞夫眼前一旋,似缓缓开放的一朵绿梅,袅袅如云地走出去,步子急而不乱。
第095章 不期而遇
不期邂逅年轻男子。
贞夫暗暗祈祷事情出现转机。
绿珠去了一炷香的工夫,便步履匆匆的回来了,一进内殿,先不说话,倒了盏茶水急急喝下,方才手指着门外沉声道:“怕人怀疑,奴婢先回来了,玉颜和华容二位姐姐随后就到。”听绿珠如此说,贞夫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她挪动脚步行至门前,探头向外张望。一粉一绿两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的脸上立刻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莹莹如殿外的阳光。
患难姐妹再次相见,不免又是一通唏嘘,稍叙别情,豪气大方的华容便快人快语,“我们姐妹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且不忙着说话,叫我们姐妹来定是有事情,还是先说说这档子事情吧……”说完,目不转睛地望着贞夫。“夫人如今遇到麻烦了,实实需要你们姐妹的支持呢……”绿珠便将韩凭扮成巫医入宫宋王欲留韩凭在宫的事情说与两位姐妹。
华容听罢,拉着玉颜便要往外走,“这事确实当紧,我和玉颜这就去了,有没有消息都会来和你们支会一声。”“哎……”未等贞夫再多嘱咐,一粉一绿的身影一前一后闪出殿门,只听得一阵零落的环佩叮当声。
太液殿背后不远处便是太液池、紫花苑。华容牵着玉颜的手顺着游廊一路行走。这是一个美丽的夏日清晨,凉爽的风遥遥吹拂,微微带来荷叶芦荻的清香。天空碧蓝如洗如一方上好的琉璃翠,绵白的云是清浅的浮梦,蝉鸣稀疏,合欢花开得如满树轻羽一般在风中微微颤动。
游廊曲桥,五彩绘金,雕梁画栋,炫目缤纷。太液池中,鸳鸯、鹭鸶浴水游乐,满眼望去一个个羽毛丰艳,文彩炫耀,甚是好看。一树木槿临水而立,花枝横斜,迎风微颤,枝头叶底,深深浅浅的娇艳粉色,偶有花瓣坠落,自是落得一璧芬芳。
如此景致,华容与玉颜自是无心欣赏,她们置身于这人间仙境里,无非是借着她们的身份自然掩饰。绿珠口里她们听到太液殿前苦苦等候不见韩凭,于是她们一路就向着繁花绿林里行来了。平日里歌声舞姿是她们悦人的工具,今日里却要做她们的武器,她们要用歌声来做诱饵,引出太液殿里的人们,然后再见机行事,联络韩凭。
如穿越云层的一道阳光,华容的歌声破空而起,倾洒下万顷光芒,照彻心扉,心尖肺腑骤然间沐浴到烈烈的光泽,有着晴晴的温暖和热烈。袅袅回旋,跳跃起伏,重重叠叠地漾上繁花密柳之间,映着太液池里的碧波涟涟,如纷纷扬扬落着的一场花雨,煞是壮观。
玉颜的歌喉宛若池中碧莲,郁郁青青,又似乎起于青萍之末的微风,清新醉人。一折一荡,一音一切,有敲晶破玉之美。好似丝萦缭绕,道是多情,似是无情,仿佛身上三百六十个毛孔全舒展开来,温温凉凉地说不出的舒服。
渐渐地太液殿里有人出来走动,一些着太医服侍的人影缓缓向这里走来,但又并未真切走近,停在半路,只隔着一段回廊彼此瞧着。华容、玉颜装作不知,自然大方地往这些影子的方向移了移,又定定站住,眼睛攒起亮光,只用心瞧着这些脸孔。一张张地瞧过去,却并未见绿珠所描绘的那个脸上有疤痕的韩凭。那些影子渐渐扭转身子只剩背影,渐行渐远,只余下玉颜、华容暗自叹息。两人也不敢在外面多耽搁,乐坊里若要寻起人来,亦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二人收了歌喉,相携着选了条僻静的小路往贞夫寝宫复命而来。
贞夫闻得又是一无所获,心里怔怔地又是一跳,韩凭带着疤痕的脸孔就浮现在眼前,蓦地惊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