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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和贞夫也不起来,两个女人滚在泥地里,一身一脸的土,依旧紧紧拥抱着,似乎在度过着生命给予她们的最后时光。
“夫人……”绿珠幽幽地吐了一口气,“绿珠知道夫人的心事,绿珠一直就知道!如今羽生不在了,绿珠就来充当那小小的信使吧!”一阵暖流淌过贞夫的内心,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也有难以言表的感激。与这个小小的婢女在一起不过一年,却能以命相待,这让贞夫在这冷酷无趣的王宫生活里感受到了如春阳三月般的暖意。
“不,绿珠,我的好姐妹,我不能,不能那样自私,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啊!……”贞夫缓缓坐起身来,目光缱绻地落在绿珠身上。
“看着夫人如此难过,绿珠心里也如刀割一般。绿珠在这宫里无依无靠,受人歧视,遭人厌弃,哪里还是让人当人看呢?不过是这王宫里养着的一条狗罢了,而这一年里,夫人待绿珠情同姐妹,让绿珠过了一年像人一样的日子,绿珠无以为报,夫人,就让绿珠为夫人做了这信使吧,夫人……”绿珠的语气里有着真诚,也有着明显的哀求。绿珠也坐起身来,双臂交握在胸前,目光渐渐坚定,抬头望着渐次压过头顶的乌云,沉声说道,“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吧,谁又能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呢?”
“这……这……”贞夫还在犹豫,她实在不想将绿珠卷进来,虽然她深深知道绿珠其实早已卷进她和韩凭的故事中了,但当这个故事要落幕的时候,她真的希望绿珠能退出这个舞台,扮演好属于她的角色,在这偌大的深宫里好好活下去。她真的不想连累无辜啊,不想!
“好了!夫人吩咐吧,有什么信要让绿珠去送,绿珠这就去办!……”绿珠不容贞夫再说话,利索地站起身来,没事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转过头去拉起贞夫,“夫人也别光躺着了,到底不比殿里的床榻,地上凉着呢,回头夫人再病了,岂不要耽误我们办大事吗?”绿珠一把将贞夫拽了起来,也不顾贞夫犹疑的眼神,便啪啪啪地为贞夫拍起了衣上的尘土。
头顶滚过一阵雷声,有凌厉的闪电撕破夜空一般闪着幽冥的光,像是一双双愤怒的眼睛发出的寒光,夹杂着凄厉的炸响,在头顶上一声一声,看来大雨真的要来了。
第105章辗转忧思
绿珠和贞夫彻夜未眠。
宋王愤怒闯进贞夫寝殿。
夜风袭来,如水沁凉。
暴雨后的月光并不清朗,像纱幔后瞌睡人的眼。
但外室的绿珠和内殿的贞夫皆是睡意全无。绿珠翻来覆去地折腾着,眼睛睁得比醒着时还大,她的眼光最后落在案几上的烛火上再不游移,那烛火似乎也不比往日明亮,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发着黯淡的光,夜风轻卷,那火苗一跳一跳的,似在腾跃,又似在挣扎。燃着燃着,那火苗仿佛使出了浑身的力量猛地一跳,光焰也蓦地灿然一亮,有着夺目的光泽,可只一下,那光焰便黯淡下去,渐渐微弱,最后竟奄奄熄灭,整个外室登时陷入一片蒙昧的暗黑中。
绿珠的心头像是遭了猛烈的一击,突突突地乱跳起来,那咚咚咚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屋子里隐约可闻,就像是一面进军的小鼓在奋力敲响。她的眼睛却骤然闭得紧紧的,仿佛这样才能将黑暗隔绝在外,那暗黑的气息才不会弥漫到她的心上来。
她蜷缩着身体,整个人就像一片风雨中的残叶,凋零凄美。她握紧的拳头早已潮湿一片。明天、明天,就在明天,自己就要去做一件大事,在宋王眼皮子底下去完成一个意愿。害怕吗?有点,但更多的好像还是担心,若自己出师不利,被捉了回来,怕就怕自己命不可活还要连累夫人。老天保佑我绿珠,也保佑夫人吧,她合掌放到胸前,在心里深深祈祷着。
内室里的贞夫又何尝能睡的安稳?她轻轻摸了摸枕头下,一个精美的小瓶出现在她柔美的手间,她轻轻的打开瓶盖,里面的液体乌黑油亮,一股淡淡的清香,让她露出了微笑。她蹑手蹑脚地走下地来,光着脚轻轻地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她打开柜子找出那件宋王赏赐的百鸟外衣,又坐回到床上,她用小棒轻轻挑起那小瓶子里的一丝乌液抹在自己最爱穿的百鸟外衣上,一下一下,那液体的清香渐渐散逸开来,她赶忙放下轻绢帷帐,不敢让那香气飘散到外面去。涂抹完乌液,她长吁了口气,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抽出百鸟衣的带子,复又轻手轻脚地下地,拿起桌案上的笔墨就在带子上写了几个字,写完,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眼里的泪意又浮了上来。
做完这一切,她又轻轻躺下。那件如云霞般灿烂的百鸟衣就放在她的身边,映衬着她柔美曼妙的身体,她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幻境之中。她的心却是一刻也不能平静,像是掉进了一口深井里,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去。要不、要不找个机会逃出这牢狱般森森的青陵台,和韩凭一起躲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过完此生?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身子就猛然一凛,这样的机会不是没有,上次宋王回宫吊唁,将自己留在这里,自己不是求小安子带自己也追随宋王回宫吊唁吗?若是半路跑掉,也是未尝不可。但,但……贞夫猛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痛苦起来,像是心里的愁怨一下子都聚集在了脸上,阴云一片,不肯散去。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和韩凭又能跑到哪里去?不可一世的宋王跑掉了一个妃子,岂不受天下人耻笑?他岂肯善罢甘休?若宋王下了狠心,掘地三尺也要将我贞夫寻出来,那我贞夫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怕也难逃宋王的魔掌。而且,而且……我贞夫全然不顾一走了之,那又将置绿珠、小安子,还有侍奉我贞夫的那些婢女们于何地?宫里平白走失一个妃子,这些相关的人受惩罚那是显而易见无可逃避的。我贞夫何忍心用众人的性命来换我一己的自由,断断不可呀!唉!看样子老天只给了我贞夫一条路啊,那就是死!别无选择!
各怀心事,一夜无眠。
当东方的晨曦刚刚将天幕照出一丝清亮的时候,绿珠便缓缓起身了,她换了一件碧绿色罗裙,将贞夫昨夜拿给她的写了文字的丝帛缠在腰带里头,她将腰带系得很紧,看着那丝帛藏得很稳妥了,她才放下心来。然后她开始梳理自己的一头秀发,那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绿丝绦随意一挽,长长的丝带随着乌发飘在脸旁,更衬托出她的清秀和白皙。
做完这一切,她便来到内室。这时贞夫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已经起来了,正缓步往外室走去,两个人在门口遇上了。“夫人……”绿珠福了一福,抬起头时,眼里尽是坚定的神色。
贞夫见此,心下却伤痛起来,上前挽住绿珠,眼圈又蓦地红了。
“夫人,莫要伤心,绿珠定会小心行事,以保自安。若是,若是绿珠回不来了,夫人也莫要惦念绿珠,绿珠甘心情愿做这些事情,夫人安心过好日子,多多保重就是!绿珠这就去了……”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贞夫一把将她拉住,褪下自己手腕上的和田玉手镯戴在绿珠的手腕上,戚戚然道,“一定要活着回来!留个念想吧……”说完又是泣不成声。
绿珠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镯子就要往下褪,“绿珠此去或许再难回还,要这个也无用,还是夫人留着吧。”贞夫伸手死死握住她的胳膊,哀哀地点了点头,“莫要摘掉,快去快回。”
绿珠又向贞夫福了一福,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一转身走了出去。
贞夫像一只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的身体禁不住一阵阵颤抖,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感觉呼吸一阵阵紧促,像是有无数根看不见的绳子往她的身上束缚过来,只感觉一阵压抑和窒息。
她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清凉的晨风登时拂了进来,将床边的纱帷轻轻吹起,像飘着一个虚无的梦境。
不知道她在屋子里走了多少个来回,时间仿佛停滞,她的心也仿佛停滞,她焦急地等待着,只感觉一颗心的温度从烧着的一盆火渐渐降到了一块冰。
她收住了脚步,缓缓将床上的百鸟衣拿了下来,轻轻地将它穿在自己身上。刹那间,清冷的屋子里蓬荜生辉,像是仙女落入凡尘,又像是孔雀展开屏羽,那滟滟的光辉使这早晨清亮的空气也似乎醺然上了温暖而明媚的气息。她轻轻旋了几个圈,泪珠随着她的旋转倾洒下来,她并不需要人间的富贵,她只想要最平凡的幸福,穿着粗布衣裳,与夫君举案齐眉,可,可这如此微小普通的愿望老天都不能赐给她贞夫。她缓缓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百鸟衣铺开在乌黑光亮的地板上,像开着的一朵妍丽夺目的牡丹花。
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由远及近,听那声音好像进了自己的院子,好像有一大堆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目光往殿外扫去,却看见了宋康王一双喷射着怒火的眼睛。
第106章绿珠饮恨
绿珠被宋王带回寝殿。
绿珠一心护主含恨自裁。
“带进来!”宋康王怒目而视着贞夫,声音凌厉似一把剑。贞夫的身子不由一凛,身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随着那声令下,宋王身后的两个侍卫拖进一个人来,只见碧绿色的衣裙上斑斑血迹,像是绿叶映衬中开着一朵一朵鲜红的酴?。衣带被抽掉,衣裙松散地覆盖在地板上,颤颤巍巍地又似蝴蝶抖动的羽翼。她披头散发,有一绺碎发黏在脸颊,顺着那碎发还有滴滴血迹淌下来,整张脸血红浮肿,有明显的指痕清晰地印在上面。
贞夫的心剧烈地抖动起来,不是绿珠又是谁?碧绿色的身影倒在地上,破碎的衣袖露出雪白的一段手臂,那盈盈的和田玉镯在手腕处闪着清凛的光泽。
阳光透过窗子细碎地洒进来,她的身上轻轻浮着一抹自然的红晕,身体蜷缩着,像一片翠绿的荷叶,在冷风的肆虐下,瑟瑟抖动着。
“绿珠……”贞夫的心像是被谁撕裂了一般,她凄苦地呼唤着,一头扑向绿珠,要将她放到自己的怀里。
“放下她!”宋康王声音愤怒地开口,嗓音暴戾刺耳,眼神含怒,似乎能将贞夫的魂魄勾走,“竟然敢背叛我!真是胆大妄为!”说完,头一扬,一个侍卫就走到近前,呈上一条雪白的丝帛。宋王也不去接,只狠狠瞪着贞夫,“拿到这个胆敢背叛本王的女人面前!看她有何话说!”
侍卫依言将丝帛递了过去,也不看贞夫,便撤回手来,低眉顺眼地恭立一旁。
从绿珠被带进殿里,贞夫就早已明白,如今再看这丝帛,望着自己写的“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几个字,她的心又是一阵狂跳,死意已绝,又有何惧?只是无端连累绿珠,害得绿珠饱受摧残。不,自己得想法子保全绿珠!于是,她跪下身子,匍匐到宋王脚边,一把抱住宋王的大腿,哀哀道,“大王请饶了绿珠吧,都是贱妾的主意,是贱妾逼着绿珠去做的,她一个小小奴婢不敢不从啊!大王饶了绿珠吧,大王……”
宋王一脚将贞夫踢开,手指着贞夫,恨声道,“两个贱人!本王必饶不过你们!”说完,又俯下身去,一把反过贞夫的手腕紧紧抓住,连连冷笑道:“你很好!”贞夫感觉一阵剧痛传遍全身,手腕被抓着的地方泛起一圈紫色,但她还是使出浑身的力气喊着,“大王,大王,饶了绿珠吧,饶了绿珠吧……”
风,淡淡的,将贞夫鬓